農業科技園區政策變遷：階段、特征與動因
——21世紀以來的政策文本分析

李函珂，何 陽

(1.清華大學高校德育研究中心，北京 100084;2.清華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084；3.云南大學民族政治研究院，云南 昆明 650091)

1 問題的提出

自20世紀90年代始，中國農業發生著巨變，尤其是在“空心村”現象盛行后，農村人口大量外流，青壯年勞動力不足[1]，以勞動力為基礎建立的傳統農業模式無法滿足農業發展與農民需求，以農業科技園區為代表的高科技新型農業模式逐漸發力，登上歷史舞臺，并且發揮著愈發重要的作用。21世紀以來，黨和政府多次頒布文件強調農業科技園區的重要性，建立科技與生態相統一、農民和市場相結合的現代新型農業，提出要實現向農業科技園區發展改革要求，將科技和互聯網應用于農業領域，著力提高農業生產技術，向科技農業與生態農業方向發展。

中國學者對農業科技園區的定義尚存分歧，主要有方式說[2]、活動說[3]及區域說[4]，但園區的共性特征較為突出，強調發展高科技產業，將資源、技術和資金合為一體。當前關于農業科技園區的研究成果主要從規劃建設、運行模式和評估方法等方面展開，如在產業融合背景下，園區規劃突顯功能整體性，使產業相互協調配合，增加其關聯耦合程度[5]，使用SWOT分析法從氣候狀況、地區位置及產業結構等角度分析[6]。此外，農業科技園區與近年來熱議的技術治理相契合[7]，數字技術作為推動鄉村治理的重要力量[8]，應當考慮與領導、資金、功能配合，引入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以提高園區整體素質[9]。走中國特色自主創新道路，園區應堅持創新驅動運行模式提升發展效率[10]，重視科技創新與基礎研究。值得注意的是，園區運行模式建立應以自身定位為基礎，成為國際合作、技術支持、新產品推廣、技術引進、合作項目或專利研發之地則有利于園區成果進一步轉化[11]。同時，園區建設評估勢在必行，對于此問題，國內以結合熱點、關注量化為主要研究趨勢，有學者考慮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與園區發展聯系，在采取層次分析與模糊綜合評價法對園區進行對比評價基礎上[12]，通過Matlab軟件結合熵權法與TOPSIS，應用綜合價值指數系統評估所選樣本創新發展的可能性[13]。

通過對既有文獻梳理可知，中國農業科技園區相關研究成果較為豐富，這為我們正確認識農業科技園區打下了基礎，但缺乏從政策變遷角度對園區政策展開探索的成果，后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僅能揭示園區政策變遷階段、特征，還可探索其變遷規律。基于此，本文以中國農業科技園區政策為研究對象，以政策變遷階段、特征和動因為研究議題，回應21世紀以來農業科技園區政策變遷問題，運用文獻計量法與比較分析法，在公共政策變遷過程理論指導下，探究園區政策變遷階段，提取政策高頻主題詞進行共詞聚類，總結園區政策階段特征，進而分析園區政策變遷動因，以期彌補既有研究的不足。

2 公共政策變遷過程理論及其運用

公共政策變遷過程是一個社會制度變革邏輯模型，是圍繞政府行動自發開展或主動安排的秩序性社會邏輯演化，表現為“公共政策失效”“公共政策創新”及“公共政策均衡”三個基本邏輯演化階段[14]。當公共政策從第一次舊的政策均衡經歷政策失效與政策創新，進入新的政策均衡狀態并持續良性發展，某一階段的政策變遷就得到了真正完成。政策失效狀態是公共政策在執行過程中效力退化或效能喪失的局部過程，其基本特征是政策失效、失衡以及發展停滯。政策創新是政策變遷過程理論連接之處，意味著變化與突破。創新意味著選擇成本較低的政策方法，優化政策作用領域，探索良性政策組合，使其突破困境并產生適應發展環境的政策形態。政策均衡則處于穩定階段，這意味著政策活動所有要素及關系組織都保持相對穩定發展水平，滿足政策措施要求的關系結構通常處于平穩情形，不同政治要素在政策體系內相互依存，而政策會在均衡中得到發展，相較于政策失效到創新變動小，但并不意味著沒有任何變化產生，政策在均衡中仍存持續進步潛力。

公共政策變遷過程理論在本文中的運用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公共政策變遷過程理論為分析農業科技園區公共政策變遷發展過程內在運動規律關系提供了重要理論依據。公共政策變遷過程理論強調政策“從舊的均衡到失效”“從失效到創新”“從創新到新的均衡”普遍方程式變化循環，將農業科技園區政策變遷置于較長時間段進行綜合考察，利于在充分把握政策變遷內在變化規律基礎上對園區政策發展態勢進行綜合分析。

第二，公共政策變遷過程理論實際應用也有利于對農業科技園區政策進行“政策均衡”“政策失效”“政策創新”具體階段分析論證，找準政策時間變化節點，剖析規律體現方式。需要明確的是，理論應用于不同政策領域必然帶有其特殊性，在理論應用基礎上進行政策特征分析也十分關鍵。

第三，公共政策變遷過程理論能為探究園區公共政策變遷動因搭建理論框架，在該理論中，I是內生變量、O是外生變量，關系表達式為Pi=f(I，O)。其中，內生變量I主要定義為政策成本與收益價值比較 (v)，外生變量O主要包括資源利用稟賦 (r)、技術應用變化 (t)、市場需求情況 (m)、政策建議提案 (g)、意識情況 (i)、專業知識信息 (k)、危機突發事件 (c)、權力結構更替或社會體制結構變革 (s)等，故而借鑒該理論可對政策階段動因進行分析，使其更具系統性與條理性。

3 農業科技園區政策變遷的階段與特征

以公共政策變遷過程理論為依據，以政策變遷階段過程表現為標準，可將21世紀以來的農業科技園區政策劃分為原始政策均衡 (2001—2005年)、政策停滯 (2006—2011年)、創新發展 (2012—2017年)及均衡重塑 (2018—2019年)四個階段。將2001—2005年認定為原始政策均衡階段主要緣于此階段政策具有穩定集中、分類清晰的表現形式，每一項政策在出臺前期均處于均衡階段，由于此階段試點地區較少，中央對地方情況把握性強，政策體現出比較協調情形，抑或存在矛盾也處于緩和狀態。將2006—2011年認定為政策失效階段主要緣于此階段園區政策穩定性不足、可預見性不強，政策表現出失效、失衡以及發展停滯，園區政策整體契合失效階段主題更迭頻繁、重點不凸顯表現，國家對第一批試點農業科技園區驗收也未能及時實施，出現了延滯現象。將2012—2017年認定為政策創新階段主要緣于政府選擇良性政策結束了政策紊亂現象，在中央回應性推動和地方探索性適應基礎上，此階段頒布的政策不僅數量多且內容精，央地政策互動從不同方面清晰地凸顯了創新可能性。將2018—2019年認定為政策均衡重塑階段主要緣于此階段在對前五年政策創新給予經驗總結的基礎上，提出諸多重點任務，為園區發展持續加入新動能，這與政策創新后較為穩定狀態下進一步向好發展得到新的供需平衡特征相匹配。綜上，21世紀以來農業科技園區政策變遷的四階段劃分與公共政策變遷理論所認定的階段過程表現相契合。

3.1 原始政策均衡階段 (2001—2005年)

2001年，科學技術部印發 《農業科技園區指南》，協同六部門建立國家農業科技園區聯合辦公室，農業科技園區發展處于試點起步階段。此階段政策文本數量較少，國家層面頒布6項、地方層面有15項，總共僅有21項。對這21項政策文本進行分詞處理和詞頻分析，剔除無現實意義、與主題不相關的詞語，總共選出30個高頻詞，具體詞語與詞頻見表1。構建相異系數矩陣后剔除與其他詞無共詞關聯的高頻詞，發掘聚類分析結果 (見圖1)，顯示農業科技園區政策在此階段主要具有以下特征：

圖1 第一階段政策文本高頻詞譜系圖

表1 第一階段政策文本高頻詞與詞頻

(1)組織規劃園區區域劃分，合理安排配置企業與高校科研單位。農業科技園區分為核心區、示范區以及輻射區三個部分，此總體規劃在國家和地方文件中均得到強調。核心區突出技術密集特征，打造發展源動力，使其成為技術集成平臺，推動高校、科研單位與企業展開深度合作；示范區注重利用發揮原產業優勢，利用龍頭企業帶動和農業科技人才示范，帶動產業發展；輻射區強調產業技術應用和推廣，促進區域農業經濟發展以及優勢產業技術升級。

(2)依靠領導小組進行園區組織協調工作，切實加強領導效果。在此階段，農業科技園區領導小組的建立得到重視，小組主要負責領導、協調與組織任務，落實政府有關政策，制定符合自身發展要求的相關政策，組織對園區進行總體研究規劃，而在園區內部相關政策方面也有制定、監督、評估任務。

(3)傾向財政出資確保園區發展現實成果。建設農業科技園區的重點考慮為促進區域經濟發展和服務傳播農業新技術與成果，政府財政是園區發展的主要經濟來源，財政項目向園區傾斜，對農業科技園區貢獻者獎勵程度大，很多地方政府還出臺了農業科技園區建設專項資金和創新技術現金獎勵機制，以促進園區基礎設施建設和技術成果發展。

(4)注重標準化、規范化以達到園區集成、示范、帶動及推廣效果。對農業生產過程中各類農業投入品，產品加工組織場地，生產設備和從業人員作出規定，在農業生產過程以及農產品質量形成過程中達到標準化和規范化，發揮帶動作用使成果可復制，重視農業科技園區對地區的引導和示范作用。

3.2 政策停滯態勢階段 (2006—2011年)

2006—2011年中央頒布了5項相關政策，地方頒布了41項相關政策，共形成這一階段的46項政策文本，年均政策文本發文數量較上一階段并沒有明顯增加，高頻詞及詞頻見表2。此階段共詞聚類結果并不理想，很多高頻詞無法形成聚類，代入政策文本后分析發現此階段高頻詞可分為兩類 (見圖2)，由此推演出此階段的以下特征：

圖2 第二階段政策文本高頻詞譜系圖

表2 第二階段政策文本高頻詞與詞頻

(1)突出企業作用，技術規模化與專業化發展。政策要求園區相對集中連片，有區域明確界限和較大發展空間，有意識地引導園區特色優勢產業積極發展生產技術，實現規模化邁進、工廠化生產、專業化示范，提高技術水平與經濟效益。突出企業作為園區經營者與建設主體的作用，利用企業吸納農民參與園區生產與建設，建立健全企業與農民、科研工作者之間的利益聯結。

(2)園區發展現代科技，重視市場運作規律。園區加大對農業現代科技類型企業發展培育力度，采取相關措施延長產業鏈，瞄準市場需求，強化市場觀念與競爭意識。引導園區企業集團化、國際化發展，農業科技園區作為一種“新型社區”，要在注重技術、重視戰略條件下把握市場規律，培育一批擁有國際優秀競爭力的產業集團。

3.3 政策創新發展階段 (2012—2017年)

2012—2017年中央頒布了7項農業科技園區相關政策，而地方則頒布了111項農業科技園區相關政策，具體高頻詞及詞頻見表3。構建相異系數矩陣后剔除與其他詞無共詞關聯的高頻詞，發掘聚類分析結果 (見圖3)，顯示農業科技園區政策在此階段具有以下特征：

圖3 第三階段政策文本高頻詞譜系圖

表3 第三階段政策文本高頻詞與詞頻

(1)發揮園區基地作用，創新多元化、多渠道、多層次投融資機制。發揮園區作為企業發展基地的作用，以財政資金為引導，政府對園區建設進行指導性、引導性和公益性投入，主要作用于提高農業科技園區環境建設，發展園區引資能力；以企業資金為主體，主張利用資本市場為園區開拓籌措資金途徑，在核心區的建設中主要依靠企業投入發展資金及企業信貸，以銀行信貸和社會資金為補充，挖掘社會組織投資需求，進行社會融資，而農民可以憑借土地等各種形式入股參與農業科技園區建設，不斷提高投融資水平，吸引和動員整個社會力量參與農業科技園區建設。

(2)注重國家項目成果轉化，政產學研用相結合。政策提出采用聯合攻關形式使園區成為農業成果轉化輻射源，針對區域主導產業特色的農業科技發展瓶頸障礙采取行動，著力強化關鍵共性技術攻關與成果轉化，開展針對性科普，推進產業培育、科技成果轉化，打造“星創天地”。推動政產學研用結合，組織引導科研機構和科教單位進入園區，培養農民企業家和技術骨干，助力農業科技成果就地轉化、應用和推廣。

(3)園區建設關注土地問題，重視協調后續工作。園區各類項目用地選址須符合相關政策與規劃要求，要求農業科技園區在原則上不開展土地平整工程，注重減少破壞原有地貌，園區建設避開現有農區，不允許侵占農民現有土地資源。確定合理流轉年限，堅持自愿、有償、依法流轉土地，實現財政增收與農民受益，同時，鼓勵農民將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給集體經濟組織，承包經營權流轉后的土地所有權仍屬集體所有，入園高校、科研院所、科研企業根據實際需求，通過土地流轉向集體經濟組織租賃集體土地，并按規定簽訂協議。

(4)重視申報省級農業科技園區，推優申報國家農業科技園區。各地政府紛紛開展省級農業科技園區的申報工作，將農業科技園區建設下沉到地方層面，將省級農業科技園區打造成與國家農業科技園區指導思想一脈相承的農業現代科技試驗示范基地、農業科技成果轉化基地以及農業科技人員創新創業平臺，規定固定時間進行園區績效考核，一般由省科技廳組織各專家按照園區績效評估指標評估已認定的省級園區，依據考評結果對園區進行后續分類處理，推薦優秀省級農業科技園區進行國家農業科技園區申報。

(5)園區形成管委會進行管理，注重創新使用人才機制。農業科技園區建立管理機構進行統籌安排，園區管委會作為經營主體通過各種形式和內容的農業科技培訓，引入科技人才，創新使用人才機制，用管委會機制整合科技人才資源，給予其發展自主權，提高基層農業技術工作者的科技素質，推動人才資源向人才資本轉化。園區管委會一般掛靠地方科技行政機構，能夠組織協調管理體制，加強農業科技園區工作同863計劃、星火計劃、科技攻關和地區科技專項等各科技計劃的有機結合，為農業科技園區爭取更大支撐。

3.4 政策均衡重塑階段 (2018—2019年)

2018—2019年，圍繞農業科技園區主題，中央頒布了13項政策，地方頒布了42項政策，共55項政策，經篩選從政策文本中共得到30個高頻詞，見表4。剔除無共詞關聯高頻詞，發掘聚類分析結果 (見圖4)，發現該階段高頻詞具有以下特征：

圖4 第四階段政策文本高頻詞譜系圖

表4 第四階段政策文本高頻詞與詞頻

(1)推進高新技術管理，培育科技創新主體。農業科技園區鼓勵采用高新技術，將科技創新置于核心位置，強化農業高新技術的應用，增強其創新性、增長性和戰略性，注重培育農業高新技術企業這一創新主體，園區內的高新技術企業可享受相關政策優惠，發揮農業高新技術基地輻射引領作用，推動周邊農業因地制宜發展，助推鄉村振興戰略。

(2)助力企業發展，支持“一園一品”發展方向。要能吸引企業參與園區建設，充分利用企業推動土地、資金、技術以及市場等多種農業所需生產要素有機結合，集聚園區建設有生力量。強調各園區要能發揮區域特色產業優勢，結合區域農業與產業特色，使得園區成為區域特色農業產業聚集區。必須具備主導特色產品，圍繞自身主導農業，拓展農業功能，促進區域農業產業升級，引導園區產業集中布局與規模化生產，原則上區域主導特色產業數量不超過兩個。

(3)提升科技園區創新創業能力。拓展農業的創新創業可能性，依照“人才強國”戰略要求，營造鼓勵“雙創”的良好環境，培育素質優秀、協同合作的雙創人才隊伍，鼓勵自主創新創業，注重發揮雙創企業家在園區發展進步中的作用，讓“雙創”主力軍自由發揮智慧價值，重視以“星創天地”作為依托，營造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環境，發揮自身科技孵化作用，鼓勵建立雙創孵化器，努力成為地區農村經濟和農業發展的創新創業基地，統籌全面發展，提高創新創業效率。

(4)服務科技成果轉化，注重鼓勵獎勵科技人才。切實增進“服務”理念，集聚和培養一批優秀農業科技人才，建成培養農村優秀科技工作者和農業技術培訓基地，提升周邊勞動者運用農業科技的素質能力，加速現代農業科技交流。注重用新的機制整合科技人才資源，培養關注科技成果轉化的人才，鼓勵其成為農業科技園區企業技術負責人，賦予科技人才在科技成果轉化中的自主權，推動企業科技進步，促進園區成果轉化。

4 農業科技園區政策變遷的動因

21世紀以來農業科技園區政策變遷呈現出不同的階段與特征，其動因表現為以下方面。

4.1 從均衡到失效：政策擴散失靈與政策轉移失序

當園區發展到2006年，全國范圍內農業科技園區開始紛紛建立，該階段出臺政策數量雖較上一階段偏多，但不符合“全面推進期”預期政策增長量，共詞聚類分類不明晰，主題不統一。由于政策擴散失靈與政策轉移失序，園區政策從均衡呈現出失效趨勢。

政策擴散主要是指園區相關中央政策擴散到地方的過程[15]，在2001—2005年第一階段中，由于試點地區數量少，問題回應到國家農業科技園區聯合辦公室較為及時，中央層面政策考量能較好囊括其特性，但發展到2006年，全國范圍內農業科技園區紛紛建立，實踐中問題層出不窮，政策擴散出現失靈情況。中央層面雖然強調了財政出資問題，但是各地財力不同，某些地區在園區投入上存在不足。由于政策執行資源短缺而執行困難，在此種政策環境中第一階段政策的重點——出資主要依靠財政的政策面臨擴散失靈。同時，隨著中國參與國際市場程度加深，優質科技資源供給和產業轉移更多地通過市場完成，倘若依靠財政出資情況形成性則會導致園區缺乏資源流動活力。

政策轉移則主要體現在從2001—2005年的小部分地區試點政策轉移到全國其他大多數有條件地區均開始利用園區政策規劃建設發展，在原試點地區處于均衡狀態的有效政策突破界限被置于其他地區，由于政策轉移失序所致的政策失效狀態在所難免。在此時段農業科技園區占用土地問題是焦點，由于不同園區占用土地情形不同，不同地區政民關系和文化傳統相異，園區土地征用引發的政策對象反應是不同的，同時也有地區農民反映地方政府占用耕地，選擇上訪和阻攔農業科技園區開工現象時有發生，園區建設與發展出現強烈現實糾紛，這一階段全國范圍內新建的園區征用土地政策內容更多參考已試點園區政策設定，政策沒能很好地回應自身具體情況，成本與收益價值比較不盡人意，存在陷入政策“鎖定時滯”的危險。在地方園區主動申請驗收園區建設成果的情形下，國家對第一批試點農業科技園區驗收也推遲了約長達五年時間，但在發展中這一階段是必須得到突破的，政策失效趨勢的延續會繼續阻撓農業科技園區前進效率，致使發展遲緩，園區持續發展能力受限，有悖于園區建立初衷。

4.2 從失效到創新：社會需求拉動及技術變化推動

在政策失效趨勢產生后，須在內生變量與外生變量促進變化基礎上探求新的政策組合，產出成效好、成本少的政策規范，選擇良性政策替代以結束政策紊亂狀態，脫離政策困境，使政策對象能夠繼續向好發展，外生變量則是農業科技園區政策從失效轉向創新的動力，主要體現在社會需求拉動和技術變化推動上。

在社會需求拉動方面，農民對于農業科技園區處于逐步接受狀態，由于見證了自己和同鄉在農業科技園區里工作既能獲得收入增長，也能學技術以自用，還能吸引企業入駐，便逐漸選擇鼎力支持園區發展，農民意識在不斷成長。隨著生活日漸優渥，老百姓對生態及有機農產品需求更多，這對農業科技園區興起也是一種要求，農業科技園區的發展無疑契合了人民愿望和市場需求。政策創新獲得的收益大于成本并不會必然推動政策創新持續發展，還需要成為一種“集體偏好”，政策創新才會變得持續而主動。在2012—2017年的園區政策第三階段中，人們在政策環境里被灌輸著“市場”與“企業”理念，政策對象在實踐中也逐步認識到企業運營和市場模式的重要性。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這種鮮明的導向極大促進了全社會對“市場”的清晰認知，需求得到黨的支持與鼓勵，更加促進了在此基礎上的政策對象自主提出意見。

在技術變化推動方面，前期農業科技園區主要關注較為大眾化、帶有科普性質的傳統農業技術研發和推廣應用，但在2012—2017年，隨著農業信息化技術發展，高新技術在農業種植及加工上的應用受到了更多重視，政策鼓勵支持農業高新技術企業崛起，將高新技術切實運用到農業生產發展中，以此也可緩解農村勞動力減少帶來的壓力。值得關注的是，政府對于園區高新技術運用也一直存在良好設想，但因受限于科學普及程度和技術精確程度，園區應用缺乏現實可能性，但近年來，高新技術得到迅猛發展，不僅在農業領域，在工業也進展得如火如荼，高新技術在兩個行業之間相輔相成，在相互促進中發展向好。由此可見，隨著時間發展，政策在擴散和轉移持續進行過程中適應性加強，但從失效到創新的動因則主要體現在政府對社會的回應。試想，倘若社會沒有此種要求與集體偏好，政府也不會盡力對政策擴散和轉移的失效進行修正創新，可見其對推動園區政策變遷功不可沒。

4.3 從創新到均衡：管理工作得當和服務導向驅動

內生變量主要作用于較穩定階段，由政策成本和收益的比較利潤構成，在經歷政策創新階段確立園區發展大趨勢之后，政府對園區發展的持續引領和修正顯得特別關鍵，而園區政策在調試中選擇了管理工作和服務驅動的“漸進模式”。園區管委會對各個方面有效連結與統籌協調以及“服務”為導向驅動，使得政策供給者能夠根據需求方要求調試供給，再次形成動態平衡和相對穩定結構，園區政策邁入了2018—2019年的政策均衡階段。

“園區管理委員會”作為整合內外連結關系的有效系統發揮了更大作用，其按照政策能處理好園區內部各項基本關系，園區企業之間有了碰撞也可以通過管委會進行協調和解決，企業對園區漸漸有了更強的依附性和歸屬感，園區對企業的影響能力和資源控制也得到逐步加強。與此同時，由于管委會在此階段發展中掛靠區域科技主管部門，對園區資源分配和獎懲措施有一定的發言權，管委會也會帶給園區企業一定的政府壓力和社會壓力。管委會和園區企業也存在一定距離感，企業的日常表現和發展情況掌握在園區管委會，存有激勵和約束效果，企業更多地傾向于服從園區管委會制定形成的日常規范。園區管委會對高新技術的支持和鼓勵包括授予企業或組織榮譽稱號等，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企業獲取政府資源程度，對對象進行激勵刺激，促使他們認真總結經驗、創新現有成果，對園區發展做出新貢獻。

在科技成果轉化中，近年來政府一再強調“服務”導向，園區企業對政府機構以及園區管委會的信任程度加深，這種穩定的相互信任關系有利于建立穩定的共同秩序。這種“服務”狀態能夠促使政策需求方聲音得到重視與聆聽，而政策供給者則能夠根據政策需求方要求來合理調整自身政策供給，再次形成一個動態平衡和相對穩定結構。政策創新階段企圖達到的橫向與縱向聯系有機協同正式達成，形成相對穩定的結構化反射，同時社會對園區政策認同這一社會價值觀念也會由于政策較高水平的穩定性和可預見性得到進一步加強，政策系統運轉流暢，政策整體作用成效顯著，政策系統處于穩定運行狀態。不同的要素及其在政策體系內的相互依存，或存較小變化但無較大波動，足以維持發展現狀與秩序，更高階段的政策均衡為進一步提升農業科技園區綜合管理水平與能力奠定了重要基礎和科學依據，園區朝著管理有序、發展穩定的局面邁進。

5 結論與討論

本文通過對21世紀以來中國農業科技園區政策文本的梳理，探究農業科技園區政策發展規律和變遷過程，研究發現農業科技園區政策經歷了四個階段，且每個階段具有不同的特征：在2001—2005年的原始政策均衡階段中，農業科技園區政策主要具有組織規劃園區區域劃分、合理安排配置企業與高校科研單位、依靠領導小組進行園區組織協調工作、傾向財政出資確保園區發展現實成果，以及注重標準化、規范化以求達到園區集成、示范、帶動及推廣作用等特征；在2006—2011年的政策停滯態勢階段，突出“企業”和“市場”作用是其主要特征，但其他主題聚類并不顯著；在2012—2017年的創新發展階段，農業科技園區主要具有關注創新多元化、多渠道、多層次投融資機制，注重國家項目成果轉化、重視協調土地問題、關注推優申報國家園區、形成管委會進行管理等特征；在2018—2019年的政策均衡重塑階段，農業科技園區主要具有在融資基礎上支持“一園一品”發展方向、強調國家項目成果轉化服務、高新技術管理和雙創能力建設等特征。而驅動農業科技園區政策發生變化的因素主要有政策擴散失靈與政策轉移失序、社會需求拉動及技術變化推動、管理工作得當和服務導向驅動。

中國農業科技園區政策變遷會在時間發展與實踐探索中繼續前進，畢竟“鄉村振興是重配鄉村利益、重塑鄉村文化、重構鄉村治理的過程”[16]，使得農業科技園區政策仍存在很多值得探討的問題，未來研究應當注重考量政策變動力耦合機制，考慮從哪些方面進行努力能夠促進園區政策朝向治理有效的高質量方向變遷。需要注意的是，保護公共利益是政策變遷的最初目標和最終追求，正是因為對公共利益的追求，政策公共性的實現才能使政策集成個人偏好與集體選擇獲得權力支持和民意支撐，沿著這樣的邏輯希望能有更多學者對這些問題進行進一步研究討論，關注農業科技園區政策效益的擴散，使更多民眾可以從此政策中獲得鴻利，認清形勢、積極探索、大膽實踐，形成新政策、提出新思路、開拓新局面，形成農業科技園區的中國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