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特約記者 呂克


在15日公布的第93屆奧斯卡提名名單中,由韓裔電影人創作、講述在美韓裔生活的影片《米納里》(海報如下圖)獲得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在內的6項提名——繼去年《寄生蟲》,“韓流”再度成為世界影壇的焦點,其后起之秀的國際化之路值得探討。
《寄生蟲》的技巧,《米納里》的情感
在入圍奧斯卡之前,《米納里》已經在今年北美頒獎季中斬獲頗多,包括上月底獲得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獎。該片雖然多是韓語對白,但其實是韓美合拍,并非奧斯卡規則要求的韓國“官選”影片,所以沒有資格角逐奧斯卡最佳國際電影獎(原最佳外語片獎),而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選送的《南山的部長們》則未能獲得該獎項提名?!睹准{里》去年初在美國圣丹斯電影節首映時便獲得一片贊譽,口碑延續一整年,在美國A24公司頗有經驗的宣傳造勢下,獲得與去年《寄生蟲》同樣數量的奧斯卡提名。
與《寄生蟲》的精巧結構和導演技巧不同,《米納里》的優點在于真實的生活細節和真摯的家庭情感:這部帶有導演自傳體印記的影片,講述上世紀80年代一個韓裔移民家庭從美國西海岸搬到偏僻的阿肯色州開農場,夫妻和孩子間隱藏著矛盾,奶奶的到來則讓這個家庭在熱鬧之余陷入更深層次的困境?!睹准{里》自去年圣丹斯首映以來,獲得美國評論界的廣泛好評,爛番茄網站給出98%的超高推薦度,Metacritic影評網站的媒體評分也高達88分?!度A爾街日報》贊揚該片“太棒了,讓人對導演李·以薩克·鄭的個人經歷更感興趣”,《洛杉磯時報》認為該片“讓人記住片中所有的掙扎”。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則評論,“雖然整體節奏有些松散,但主題是如此響亮和清晰,頗為有力”。
日本和中國電影的“晚輩”
在國際影壇和奧斯卡歷史上,中日電影的亮相要遠早于韓國。日本電影在黑澤明、衣笠貞之助那代知名導演的帶動下,早在上世紀50年代起就引發國際影壇關注,《羅生門》《地獄門》《宮本武藏》等作品聲名遠播,但之后有些沉寂,最近一次獲獎還是2009年《入殮師》(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同樣,中國電影在第五代導演崛起時,于上世紀90年代頻繁步入西方主場,從1991年的《菊豆》到1994年的《霸王別姬》,新千年后李安的《臥虎藏龍》和張藝謀的《英雄》更把武俠題材推至巔峰。然而直至18年后,才憑借這次現實主義的《少年的你》重獲關注。
相比中日電影的國際化時代,韓國電影工業相對落后:在上世紀60年代剛剛起步,90年代還在模仿日本和中國香港電影,真正積累到爆發還要算新千年之后。林權澤、樸贊郁、奉俊昊、李滄東、金基德和洪尚秀等導演逐步在戛納、柏林、威尼斯等國際電影節上初試啼聲,從2002年的《醉畫仙》和2003年的《老男孩》,到后來的《母親》《圣殤》《獨自在夜晚的海邊》《燃燒》,最后終于在《寄生蟲》奪得戛納金棕櫚和奧斯卡小金人歡呼聲中,助力韓國電影登上國際影壇的頂峰。
在這幾位頗具國際聲譽的導演中,樸贊郁和奉俊昊的類型化風格最具有商業娛樂性,同時也最容易為西方觀眾所接受。兩人也積極接下英語對白電影,擴展自己在歐美主流市場的影響力,像樸贊郁進軍好萊塢的懸疑片《斯托克》、奉俊昊的科幻大片《雪國列車》獲得的國際關注和票房就超過常見的韓國電影。樸奉二人也受邀加入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成為有資格給奧斯卡投票的評委會員。
崛起背后的問題
如今的韓國電影人不再局限于在首爾忠武路創作和拍攝,而是愈加走出去尋求更自由的發展。去年《寄生蟲》在奧斯卡上的獲獎讓韓國電影一時成為海外市場上的搶手貨——據美國《銀幕日報》日前報道,雖然遭遇疫情,2020年韓國電影在國際市場上的銷量依然增長43%;今年初在柏林電影節的在線交易平臺上,韓國電影同樣吸引不少買家意向。不過,韓國電影的崛起也暴露其缺乏理論底蘊、類型失衡和工業基礎薄弱、人事組織粗暴等弊病,每年產出的動作片愈加同質化,娛樂公司、前輩對新人的打壓盤剝丑聞時有傳出。
今年《米納里》能在北美頒獎季獲得如此高的關注度,部分“歸功”于《寄生蟲》去年的獲獎,再加上奉俊昊等韓國電影人的團結和努力,以及韓國流行音樂等韓流代表在全球的走紅。正是這些文化軟實力潛移默化的輸出,逐步影響了美國主流媒體和普通觀眾對韓國電影和文化的印象,他們才會去關注和推薦《米納里》這樣一部講述“韓裔后代種水芹”的小眾藝術電影,并從中了解到少數族裔移民在日常生活中遭遇的困境。從這個角度來看,《米納里》獲得的6項奧斯卡提名,不僅對于名不見經傳的韓裔導演李·以薩克·鄭、美劇熟臉史蒂文·元和韓國老戲骨尹汝貞很重要,對于所有美國亞裔融入當地社會,都有著重要意義和啟發。
可以預見,《寄生蟲》和《米納里》走紅之后,韓國電影、具有韓國文化元素、韓裔演員參演的影視作品在美國將更受關注。不過,要長期保持新鮮度,還得拿出更具國際化視野、更多值得回味和流傳下去的經典作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