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炭記

李正昌

1958年，黨中央提出了“教育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教育方針。在這一方針的指引下，1959年下半年，宜豐縣澄塘小學組織我們燒了半個月的木炭，那情景我至今難以忘懷。

那是一個深秋的上午，我們六年級兩個班的60多名同學，在教導主任（也是我們的班主任）羅新元等老師的帶領下，來到離學校十多里遠的一個名叫“咯咯堂”的地方。那里有一片農田，稻谷早就收完了，田埂上零零落落堆著稻草。羅老師讓我們就在這里安營扎寨。然后，他安排同學們以組為單位開展行動：以女生為主的大部分同學用稻草搭建房子，幾個男生協助炊事員挖灶、拾柴，準備午飯，還有10來個男生則由羅老師從他老家黃坪請來的燒炭師傅帶著去挖燒炭的窯。

搭房子并不復雜，先是砍來幾根毛竹，把它劈開成片，然后用稻草搓成的繩子將一綹一綹的稻草綁到竹片上，做成稻草簾子，再用這些簾子做瓦，一層一層鋪在用毛竹和杉樹搭建的棚架上。

挖炭窯的技術性比較強。幾個年齡大一些的同學由燒炭師傅帶著，找了一個靠山腳的地方就動工了。他們先是將山坎劈得跟土墻壁一樣，然后挖了一扇門洞進去，門洞進去約兩三尺后，就正式開始掏挖窯：整個窯就是一個圓柱體，但頂上是弧形。窯洞掏好后，又在門洞的旁邊開了一扇小門，燒炭師傅說那是“火嘴”，燒火用的。與“火嘴”對稱的窯后上方，再掏出一個煙囪，整個燒炭的窯就完工了。

吃完晚飯，疲憊不堪的我們正準備休息，突然從對面山林里傳來一陣凄厲的叫聲，那聲音又長又尖，特別瘆人，嚇得女生們和女老師抱成一團。羅老師說那是山上的麂子在叫喚。聽到叫聲一直不斷，燒炭師傅端起帶來的鳥銃朝山上開了一銃。隨著一道火光和“砰”的巨響，山上的慘叫聲終于停了下來。羅老師又讓我們在草棚的門口各燒了一堆火，說是可以防止野獸過來。折騰到半夜，同學們這才睡下。

第二天吃過早飯，大家就開始上山砍燒炭用的木柴。我們砍的柴都是胳膊粗的棍子柴，運到窯門口后由負責裝窯的同學拖進窯里擺好。傍晚，燒炭師傅開始點火燒窯了。起初用于拖柴進去的窯門已經用泥巴封死了，火苗沿著“火嘴”往窯里竄，可煙囪里沒有一點煙出來。第三天吃過早飯我們再去砍柴時，煙囪里開始一絲絲地冒煙了。

又過了幾天后的傍晚，我們正準備吃晚飯，羅老師大聲招呼同學們說：“大家現在去幫出窯，運木炭！”聽到羅老師這么一說，同學們都齊聲歡呼起來。到了窯前，燒炭師傅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把窯門清理開了，但仍有一股熱氣直往外面撲。我們在窯門口排好隊，跟著燒炭師傅，把一摞摞木炭往外傳運。望著碼放在稻田里的兩堆烏黑的木炭，再望望滿臉烏黑的同伴，同學們的笑聲在山坑里飄蕩開來……

短短半個月時間，我們先后燒了八窯木炭，其中七窯質量較好，有一窯因為火候沒有掌握好，開窯后發現部分木柴沒有完全燃燒，留下了許多所謂的“煙蔸”。最后一天，我們挑了七八里山路，將這些木炭運到了宜（豐）棠（浦）公路邊的小水源村，縣供銷合作社派人開了一輛大貨車來把它們運走了。學校用賣木炭換來的兩百多元錢添置了乒乓球桌、籃球架等體育設施。更重要的是，同學們都得到了一次很好的鍛煉，學到了一些關于燒木炭的基本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