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琰 朱文浠
(1.三峽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2.宜昌市中心人民醫院,湖北 宜昌 443400)
民營企業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重要力量。經濟全球化為民營高技術企業發展提供了機遇;供給側改革促使民營高技術企業不斷升級,互聯網時代助力了民營高技術企業的快速發展;民營高技術企業成為了中國經濟發展的生力軍。創新是國家、企業發展的核心驅動力,創新驅動成為國家核心戰略。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戰略支撐。根據我國現狀分析,目前民營高技術企業技術創新存在一定的短板,面臨融資約束問題,融資約束會影響到高技術企業的成長效率、投資效率、技術效率和創新行為(楊曄,2015)[1]。技術創新有著研發周期長、風險大、成本高等特點,對于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企業存在將剩余資本投入到周期短、風險小、成本低、見效快項目的可能性。政府制定有效的政策激勵措施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民營高技術企業融資約束、創新難以及偏好短期投資等問題。
政府財政激勵政策中,最受矚目的為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對于企業而言,政府補貼屬于直接無償轉移支付的范疇(唐清泉和羅黨論[2],2007),稅收優惠則屬于間接優惠政策。政府對企業扶持的有效性成了學者研究的重點。研究財政政策中直接政府補貼與間接稅收優惠對民營高技術企業創新績效的有效性,有利于完善財政激勵政策。
企業在不同生命周期存在異質性,包括知識吸收能力的大小、科技研發能力的強弱、合作創新經驗的新舊和市場經驗的有無,創新效率的高低受以上要素的影響,因此高技術企業的創新績效會因企業生命周期產生變化(張秀峰、陳光華、胡貝貝等[3],2015)。
目前研究大多集中在不同財政激勵政策分析,分析不同所有制、不同行業之間,政府補貼或是稅收優惠對其創新績效影響。當前,財政激勵政策更加偏好高技術企業;政府在制定財政激勵政策時具有一定的導向性,高技術企業擁有政策優勢,探析財政激勵政策對民營高技術企業的有效性,可以對激勵政策作用作出積極反饋。本文研究政府補貼和稅收優惠對民營高技術企業的創新績效的有效性,還關注企業生命周期的調節作用。政府制定激勵政策時,由于信息不對稱,會出現政策“一刀切”現象。了解不同財政激勵政策在民營高技術企業的有效性,有利于政府在企業不同生命周期完善激勵政策有效性的評價機制,防止財政激勵政策“一刀切”。
關于政府補貼與企業創新績效研究有以下兩種觀點:一是政府補貼對企業的創新績效產生“擠出”效應。政府向企業實施補貼政策后,企業反而減少了自身研發投入。如LICHTENBERG(1987)利用美國187家公司研究發現,企業隨著政府補貼的力度加大,研發投入會減少;二是產生了“刺激”效應[4]。企業獲取政府補貼時其研發投入會隨之加大。政府補貼影響企業的產業結構,能夠促進企業提高研發經費進而利于資源配置,間接提升企業創新能力,最后促進企業的創新績效(HAMBERG,1966;萬倫來和郭冬亮[5-6],2016)。在高技術產業領域,李曉鐘和徐怡[7](2019)發現政府補貼對電子信息產業創新績效存在積極的促進作用,產生刺激效應。
企業創新活動包括過程創新與產品創新,在企業創新過程中,知識產權法律制度不完善,會出現知識泄露或者導致私人回報率低,缺乏技術創新動力等問題,市場在調節創新資源配置時會出現失靈(CLARYSSE et al.2009)[8],于是政府通過制定和出臺行業政策和財政激勵手段參與到私人創新活動中,進行資源的有效配置,提升創新能力(KANG&PARK[9],2012)。政府補貼被企業視為一種直接收入,屬于事前補貼的范疇,具有??顚S玫奶匦?,是直接向微觀主體提供的一種無償轉移,為符合補貼條件的企業研發投入提供直接的資金支持,加大企業研發投入。提出假設:
H1:政府補貼能促進民營高技術企業的創新績效。
追溯早期的稅收優惠與創新績效研究,發現部分學者認為兩者之間幾乎沒有相關影響(EISNER,et al,1984;MANSFIELD,et al,1986)。EISNER[10]認為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活動的促進效果有限,甚至還會產生抑制作用。MANSFIELD和SWIZER[11]研究了1981-1983年加拿大的稅收優惠措施對于創新活動的激勵效果,表明激勵效果十分有限。學者得出了不同的結論,HALL[12](2000)研究發現1美元的稅收減免會帶來1美元的研發投入的增長;BLOOM[13](2002)基于對1979-1997年9個OECD國家的研究發現,企業的研發投入強度而言,稅收優惠具有顯著的激勵作用。
民營高技術企業目前享受著稅率與研發費用扣除等優惠政策,與其它稅種比較,所得稅的優惠力度最大,稅率上采用15%的名義稅率征收所得稅;在無形資產研發方面,若符合費用化要求則按照75%加計扣除,符合資本化條件的研發費用按照175%進行稅前攤銷;技術轉讓所得免征、減征企業所得稅,一個納稅年內,技術轉讓所得不超過500萬元的部分,免征企業所得稅;超過500萬元的部分,減半征收企業所得稅;虧損結轉年限最長由5年延長至10年。稅收優惠政策主要是一種事后激勵,節稅收入作為一項期望收入其使用的自主性相對較強(柳光強、楊芷晴和曹普橋[14],2015),企業的實際稅率越小,所承擔的稅負越少,內部的現金流增加,剩余資本相對增加,民營高技術企業為提高勞動生產率,更偏好將剩余資本用于企業技術創新。提出假設:
H2:稅收優惠能促進民營高技術企業的創新績效。
BUSOM(2014)[15]認為,在政府補助與稅收優惠兩種最具代表性的激勵政策中,政府補貼更適合用于企業的創新績效研究。鄭春美和李佩[16](2015)認為企業創新的科技表現和經濟表現都受政府補貼的影響,稅收優惠對創新的科技表現沒有顯著影響,對后者有反向抑制作用。
張同斌和高鐵梅[17](2012)利用可計算一般均衡(CGE)模型證實財政激勵政策對高技術企業增加值率的提高和內部結構優化都有顯著的積極影響,稅收優惠的促進效果更為顯著。閆華紅[18](2019)利用2012-2016年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的數據發現政府補助和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績效都有顯著的激勵作用,稅收優惠的促進作用要優于政府補助。
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都屬于企業外部影響因素,民營高技術企業面臨著融資約束等問題,技術創新成本高且周期長、風險大、收益見效慢,知識產權的溢出導致企業的創新動力不足。高技術企業獲得政府補貼需要符合資質要求,直接的政府補貼,對高技術企業而言是一次性的收入,促進作用不明顯。
企業為了獲得政府補貼,可能會出現和政府加強聯系從而獲取補貼的行為。稅收優惠被視為節支行為,降低企業創新中間投入的成本,使得市場中的創新要素流向高技術產業,擴大高技術產業的規模(張同斌和高鐵梅[17],2012)。企業獲得稅收優惠的門檻相對較低,且稅收優惠具有連續性,自主性較強,其促進作用相對持續,于是提出假設:
H3: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相比,稅收優惠對民營高技術企業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更強。
陳紅、張玉和劉東霞[19](2019)將企業的創新績效分為開發性和探索性創新,以制造業企業和服務業企業作為樣本對象,發現政府補貼和稅收優惠對企業的開發性和探索性創新都受到企業生命周期異質性的影響。企業初創期階段,其現金支出大于現金流入,且產品的利潤率不高,單一的內部融資難以維持產品研發創新的資金需求;處于成熟期的企業,現金流入大于現金支出,根據企業戰略需求,相較于初創企業有更多的資金進行研發創新(王一舒,蘇海軍,董海峰[20],2016)。
企業對于知識的吸收能力在不同生命周期會出現差異,企業在投入研發資金時,會考慮企業生命周期這一要素,財政激勵政策作用于企業的研發投入同樣也會受到企業不同階段的異質性的影響(梁萊歆、金楊和趙娜[21],2010)。位于成熟階段的高技術企業,為了穩定企業的影響力與擴大市場份額,企業家更加偏好將剩余資本用于研發投入。提出假設:
H4:政府補貼和稅收優惠對成熟期的高技術企業創新績效的激勵作用更顯著。
本文以國泰安數據庫中的2010-2018年民營高技術上市公司為樣本,探究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對民營高技術上市企業創新績效的相關關系,將生命周期加入其中作為調節變量,進而了解財政激勵政策作用于民營高技術企業的有效性。變量選取具體見表1。

表1 變量選取
在數據處理時,共取得4 462個觀測值,剔除ST公司以及各個指標異常值,得到704個民營高技術企業的樣本數,共計2 976個觀測值。
通過構建以下4個模型來檢驗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對民營高技術上市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以及生命周期的調節作用。
模型(1)為基礎模型,研究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對民營高技術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模型(2)加入生命周期作為調節變量,模型(3)加入了生命周期與政府補貼的交互項,模型(4)加入生命周期與稅收優惠的交互項,觀察交互項的顯著性,研究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是否受到生命周期調節作用的影響,分析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對企業不同生命周期的激勵作用。
RDSSR1=α0+α1subsidyit+α2taxincentivesit+α3ageit+α4leverageit+α5sizeit+α6giit+α7srit+∑Yearit+μit
(1)
RDSSR2=α0+α1subsidyit+α2taxincentivesit+α3ageit+α4leverageit+α5sizeit+α6giit+α7srit+α8elcit+∑Yearit+μit
(2)
RDSSR3=α0+α1subsidyit+α2taxincentivesit+α3ageit+α4leverageit+α5sizeit+α6giit+α7srit+α8elcit+α9elc*subsidyit+∑Yearit+μit
(3)
RDSSR4=α0+α1subsidyit+α2taxincentivesit+α3ageit+α4leverageit+α5sizeit+α6giit+α7srit+α8elcit+α9elc*taxcreditsit+∑Yearit+μit
(4)
本文選取數據是2010-2018年民營高技術上市企業的面板數據,年份數小于選取的樣本數,因此采用短面板數據處理方法來進行回歸。表2為豪斯曼檢驗結果,在處理短期面板數據時,采用隨機效應模型或是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豪斯曼檢驗結果的P值為0.000,故拒絕原假設,不采用隨機效應模型,樣本數據通過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表3為模型回歸結果。
根據表3模型(1)數據回歸結果顯示:政府補貼對民營高技術企業的創新績效在10%的水平上顯著且兩者為正相關關系,說明政府補貼對企業的創新績效具有激勵促進作用。專款專用的政府補貼作為一種直接的事前補貼與直接的收入,參與到民營企業的創新活動中,為企業提供直接的資金支持。政府補貼起到了替代效應,產生激勵作用,促進民營高技術企業加大技術創新的研發投入,提高其創新績效,假設1成立。

表2 豪斯曼檢驗結果
稅收優惠與民營高技術企業的創新績效在1%水平上顯著,兩者呈現負向關系,相關性系數為-0.044,說明稅收優惠對創新績效具有激勵促進作用。本文中的稅收優惠以實際稅率為代理變量,稅率越小,說明稅收優惠的幅度越大,企業所承擔的稅負越少。選取的民營高技術企業屬于制造行業,在此行業中,稅負減少使其中間要素的投入成本降低,間接的促進了企業加大科技研發投入,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促進作用,假設2成立。
通過對比研究方法,對比表3模型(1)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這兩種財政激勵政策的顯著性水平和相關性系數發現,稅收優惠在1%的水平上顯著而政府補貼在10%的水平上顯著,稅收優惠的激勵作用更明顯。企業獲得稅收優惠的門檻相對較低,且稅收優惠具有連續性,自主性較強,其促進作用相對持續。對于民營高技術企業,間接的事后補貼促進作用更好,證實了假設3。
DICKINSON 認為企業受資源分配和戰略選擇的影響,現金流量模式反映了兩者相互作用的結果,所以現金流量模式來反映生命周期具有可行性[23]。

表3 模型回歸結果
加入企業生命周期這一調節變量進行進一步的研究。為了得到客觀的數據樣本數,本文選取的樣本為2010-2018年民營高技術上市企業,我國企業上市必須達到一定規模,選取對象經過了導入期進入到了成長期,所以在進行數據處理時將導入期和成長期合并為成長期;企業經營中存在著風險,處于成長期的企業有步入衰退期和淘汰期的可能,所以將其它階段并入到成熟期階段,通過研究成長期和成熟期兩個階段來探析財政激勵政策的有效性[19]。
模型(2)加入生命周期作為調節變量,主效應結果變化不大,生命周期與創新績效的關系負向不顯著;模型(3)加入了政府補貼與企業生命周期的交互項,政府補貼這一變量的顯著性水平變好,由模型(2)中的10%水平顯著變為1%水平顯著。調節變量變為正向顯著,政府補貼與生命周期的交互項呈現的是在5%水平負向顯著,主效應下的政府補貼是正向顯著,說明生命周期起到了調節作用;在模型(4)中,稅收優惠與企業創新績效的相關性系數由模型(2)中-0.045變為-0.068,相關性系數絕對值提高0.023,在主效應下,稅收優惠與民營高技術企業的創新績效是負相關的關系,調節變量變為負向顯著,稅收優惠與生命周期的交互項在5%水平上顯著正相關。綜上所述,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在成熟期階段,對企業創新績效的激勵作用更顯著。說明高技術制造企業在成熟期階段為提高產品增加值,占據市場份額,獲得競爭優勢,更加偏好進行技術創新。企業在不同生命周期階段,其吸收能力和創新能力會出現差異,所以政府補貼和稅收優惠作為外部性因素會受到企業內部生命周期的調節作用影響,與成長期階段的企業相比,政府補貼和稅收優惠對成熟期的民營高技術企業的創新績效的激勵促進作用更好,假設4成立。
本文研究發現,政府補貼和稅收優惠對民營高技術企業的創新績效都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且稅收優惠的促進作用更強。加入企業生命周期調節變量進一步研究發現: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受到企業生命周期的調節作用影響,財政激勵政策在企業成熟期的促進作用相較于成長期更好。根據實證結果得到以下建議:
(1)完善稅收優惠政策。政府補貼刺激了企業加大研發投入,稅收優惠起到了引導作用,兩種財政激勵政策都促進了企業的創新績效。政府補貼作為一種事前的補貼,??顚S玫奶匦允蛊渥灾餍匀酰髽I的研發投入主要是由企業自有資金構成;稅收優惠作為一種節支收入,自主性強,覆蓋維度廣,激勵作用更加持續,促進企業加大研發投入的激勵作用更強。高昂的信息成本導致政府出具財政激勵政策時更傾向于“一刀切”,在民營高技術企業中,政府應以稅收優惠為主、政府補貼為輔,擴大稅收優惠的促進作用,更好地引導企業進行技術創新。
(2)重點關注對成熟期企業的財政激勵投入。由于企業不同生命周期,政府補貼與稅收優惠在不同時期的促進作用均有差異,對民營高技術企業的研究證實了假設:相較于成長期企業而言,財政激勵政策對成熟期企業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更好。政府在制定財政激勵政策時應該考慮生命周期的異質性,加大對民營高技術成熟期企業的財政投入。成熟期階段企業處于穩步發展階段,創新意愿強烈,需要發揮財政激勵政策之間的協同效應,擴大稅收優惠的引導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