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結讓兒童寫作走向自主建構

梁昌輝

摘 要 寫作是意義建構的過程，兒童經(jīng)由寫作與世界建立聯(lián)結、與語言建立聯(lián)結、與自身建立聯(lián)結，這種聯(lián)結是兒童對自身與外部世界的感知、觸摸和表達。因此，在基于組塊理念的聯(lián)結性學習視野中，寫作不是單純的作文命制，而是兒童生命在場的一種自主建構意義的活動，它以真實需要為語境，以兒童的外部與內(nèi)部的生活為內(nèi)容，以寫作建構為媒介，來實現(xiàn)交際目的。

關鍵詞 兒童寫作 自主建構 兒童生活 兒童心理 交際語境

世界互通，萬物關聯(lián)，關聯(lián)是世界的存在方式。根據(jù)當代文學理論大師M.H.艾布拉姆斯的觀點[1]，我們知道，寫作活動包括世界、作者、作品、讀者四種要素，四者構成一個動態(tài)的系統(tǒng)，每種要素之間是彼此關聯(lián)、相互依賴的?；陉P聯(lián)，建立聯(lián)結，是兒童寫作充分打開、自主建構的關鍵與重要的路徑。

一、聯(lián)結兒童生活：兒童寫作建構的起點與資源

學生寫作面臨的問題可以分作三大類：一是“不愿寫”，二是“沒的寫”，三是“不會寫”。這些問題是由學生寫作的內(nèi)在矛盾，即“學生現(xiàn)有的寫作經(jīng)驗”與“這一次寫作任務所需經(jīng)驗”之間的落差造成的。西南大學的榮維東對這個“落差”作了詮釋[2]（如圖1）。

寫作教學的起點就是要找準這個“落差”，把寫作任務與兒童的生活經(jīng)驗聯(lián)結起來，在寫作任務與學生多彩的真實生活世界之間建立必要的聯(lián)結，學生才能從中發(fā)現(xiàn)寫作意義，汲取豐富的寫作資源，最終完成寫作。

一是引導學生與閱讀經(jīng)驗建立聯(lián)系。統(tǒng)編《語文》三年級上冊習作3的寫作任務是“我來編童話”。教材提供了幾組角色、時間和地點，比如對“國王、黃昏、廚房”一組詞，學生說：“一天黃昏，國王來到廚房，他要嘗試自己做一頓晚飯……”接著就是我們常見的“第一次做飯”的套路了。三年級學生應該聽過、讀過不少童話故事，積累了一定的閱讀經(jīng)驗，之所以會出現(xiàn)無法建構一個情節(jié)連貫、完整的童話故事的現(xiàn)象，是因為學生的閱讀經(jīng)驗不會自發(fā)啟動，也不會自動與當下的寫作任務建立關聯(lián)。此時讓學生選擇一個自己最喜歡的童話故事講一講、說一說自己喜歡的原因。閱讀經(jīng)驗與創(chuàng)編童話的構思或預寫進行比照關聯(lián)，學生就能對童話是怎樣的、故事怎么吸引人產(chǎn)生感性的認識與直覺的體驗，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畏難情緒，進而去模仿、遷移，轉化到自己的童話創(chuàng)編

中來。

二是喚醒豐富的生活體驗。蘇教版《語文》三年級下冊習作6要求寫“一個……的夢”。哪一個孩子沒有做過夢？但仍然有不少學生說“沒的寫”。為什么呢？因為我們的教學慣性是，面對一個寫作話題，首先考慮的是教一些寫作技巧之類的東西，忽視了對學生生活體驗的喚醒、提選。教學時我們可以先讓每個孩子自主回憶自己做過的夢，用詞語寫出自己印象最深的3～5個夢，再與同學交流。還可以與家長交流，因為父母那里往往儲存著大量的孩子生活的具體細節(jié)，比如什么時間做夢了在笑，什么時間夢哭了等等。同時，學生彼此之間的分享，又進一步誘發(fā)對更多的類似或相反的生活經(jīng)驗的聯(lián)結。實踐證明，引導學生充分打開生活經(jīng)驗，喚醒長時記憶中的感受、體驗，能夠幫助學生主動把其中蘊含的寫作資源開發(fā)出來。

二、聯(lián)結兒童心理：兒童寫作建構的動力與能量

寫作是兒童自我建構意義世界的過程，其外在表現(xiàn)是寫作過程與寫作成果，這僅僅是露出海面的冰山一角。冰山的主體是兒童內(nèi)在的寫作心理。現(xiàn)代腦科學與心理學研究成果顯示，寫作是作者復雜精微的心理能量運用與言語能力作用的共生過程與實踐結果。

兒童在幼兒階段就擁有了一定的故事模式，即圖式，如果把這種圖式與寫作任務聯(lián)結起來，就能幫助兒童順利完成童話故事的寫作。在學生講述自己最喜歡的一個童話故事后，我們用表格（如表1）進一步引導學生梳理童話故事要素。

這樣，學生就把深藏在腦海深處的關于童話故事的圖式提取出來，明晰起來。童話故事往往有這樣一個敘事模式：愿望、困難（障礙）與行動。此時，學生再回頭去看“國王、黃昏、廚房”這一組詞語，就會走出國王要自己做一頓飯的簡單想法，就會設想：

國王有什么愿望？如果這個國王是一個非常非常喜歡做菜的人，卻陰差陽錯做了國王，但他還是想成為一個廚師，為此吃不下、睡不著。這是他的愿望。

他會遇到什么困難呢？比如，前國王，就是這個國王的父親立下遺囑：任何幫助新國王做菜的人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那么，國王想走進廚房，得到做菜的材料與工具等都會遇到層層阻礙或麻煩。這是實現(xiàn)愿望的困難。

國王不會善罷甘休的，他下令，化妝，裝病，請心愛的女兒小公主幫忙……這是為實現(xiàn)愿望所采取的行動。

敘事圖式讓兒童寫作時“成竹在胸”，心中有比較完整的故事結構，可以根據(jù)這個圖式展開自由想象，進而選擇情節(jié)，完成寫作任務。

寫作是思維的一種外在表現(xiàn)形式，思維貫穿整個寫作過程，沒有思維的嘗試就沒有寫作。但是正如維果茨基所說：“在講話者的心中，整個思維是立刻呈現(xiàn)的，但是在言語中，它必須一個項目一個項目地相繼展開來?！盵3]因此，我們必須提供適當?shù)闹Ъ埽寖和瘜懽魉季S外顯，在可視化中討論、甄選、修改、完善。學生把想象的主角遇到的困難和解決困難的行動排列起來，形成一個情節(jié)圖（如圖2）：

檢查情節(jié)的設置是否合理，是否吸引人，學生彼此交流，相互借鑒，使寫作思維過程充分展開、經(jīng)歷和提升。

聯(lián)結兒童心理，運用有效的支架能夠幫助兒童把以混沌狀態(tài)存在的構思過程外顯化。常見的寫作支架除了這種可視化支架之外，還有概念支架、策略支架、范文支架等[4]。夢的確不好寫，對三年級學生來說尤其如此，因為夢不完整，留存在人們記憶中的往往是碎片化的。因此，我們還可以借助繪本這種有效的支架，把學生留存在心理意識與無意識深處的有關夢的片段連接起來。無字繪本《七號夢工廠》表現(xiàn)的是一個小男孩的夢幻旅程，可以作為“夢”與“文”之間的一架梯子，學生讀懂《七號夢工廠》，用文字描述它的過程其實就是一次完整的寫作思維過程，能夠引導學生將自己的夢“完形”成為一個故事。

三、聯(lián)結交際語境：兒童寫作建構的意義與價值

傳統(tǒng)的習作教學忽視對交際語境的關注，因此習作教學就成了教師布置題目，講解技巧點，學生寫作文，上交教師的封閉過程。《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指出：“語文課程應引導學生在真實的語言運用情境中，通過自主的語言實踐活動，積累言語經(jīng)驗，把握祖國語言文字的特點和運用規(guī)律，加深對語言文字的理解與熱愛，培養(yǎng)運用祖國語言文字的能力?！盵5]“真實的語言運用情境”在寫作中指的是“寫作任務語境”，它包括讀者、目的、角色、話題、語言等要素，這些要素一直沒有引起我們的重視。它們是寫作真正重要的“潛在的動機資源”。

寫作是一種交流性的活動，因此作者需要考慮讀者的需求，寫作時要有清晰的“讀者意識”，即為誰而寫。統(tǒng)編《語文》四年級上冊習作1的寫作任務是“推薦一個好地方”，設定的讀者對象是“同學”。教學時要引導學生分析我們的讀者：

這個地方能讓同學感興趣的有哪些？

判斷同學感興趣的依據(jù)是什么？

同學去這個地方旅游參觀等方便嗎？

同學看了/聽了我的推薦，會感興趣嗎？

……

這樣的分析是基于真實讀者的，它讓學生認識到寫作任務的價值，因而能有效激發(fā)學生的寫作動機，全面引導學生決定采用怎樣的言語風格，選擇什么樣的內(nèi)容，詳略怎么安排，細節(jié)如何處理，要不要加入自己的感受等問題，從而使寫作真正成為學生自主建構、主動交流的過程。

寫作目的是交際語境的要素之一，寫作目的不同，寫作內(nèi)容、策略、方式等等也會有所不同。統(tǒng)編

《語文》五年級上冊習作6的寫作主題是“我想對您說”，要求給父母寫一封信。教學時我們要引導學生仔細分析、明確自己的寫作目的，針對不同的目的選擇不同的寫作內(nèi)容和策略及方式等等。

如果是向父母表達自己的愛，可以寫寫父母對自己關愛的往事，或者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寫作的基本姿態(tài)是抒情的、感恩的。寫好后可以讀給父母聽，也可以放在父母房間。

如果是向父母提建議，比如希望爸爸戒煙、媽媽少嘮叨等等，重點要講清吸煙的害處、嘮叨帶給自己的煩惱等，寫作的基本姿態(tài)是建議式的、推心置腹的。寫好后一般采用間接傳遞的方式，如放在父母房間、發(fā)電子郵件等。

如果是表達自己對家庭里一些事情的看法，讓父母認識到自己長大了，比如你希望有自己獨立的空間等等，往往會陳述自己目前的情況，突出自己長大的現(xiàn)實，表達自己某一個具體的心愿。寫作的基本姿態(tài)是委婉的、懇切的，寫好后一般也采用間接傳遞的方式，如放在父母房間、發(fā)電子郵件等。

角色也對寫作產(chǎn)生著深刻的影響。統(tǒng)編《語文》六年級上冊習作6的寫作任務是“學寫倡議書”，如果選擇的話題是針對學校事務的，建議是提給學生的，我們寫作時是一種平等的熱情呼吁，選擇的語體應該是明白如話的;如果是提給小區(qū)居民的建議，我們的角色是“小主人”，既有“主人”的姿態(tài)，也要考慮到自己作為小朋友的身份，用自己身份來打動其他人;如果談論的是一般性社會事務，我們是以“小公民”的責任感來發(fā)出倡議的。此外，倡議發(fā)布的地方不同，如校園的公告欄、小區(qū)的布告欄、網(wǎng)絡論壇等，也會對寫作的語體風格、內(nèi)容規(guī)模等有著不同的要求。

兒童生活、兒童心理與交際語境，三者彼此相連，其各自內(nèi)部包含的要素之間也是共生共長的。我們對這種種聯(lián)系認識得越深刻，在寫作教學中幫助學生建立聯(lián)結的要素與領域越廣泛，則兒童在系統(tǒng)化的寫作建構中就越具有自主性、探索性與價值感，進而實現(xiàn)對兒童言語生命力的滋養(yǎng)，達成寫作教學育人的價值旨歸。

參考文獻

[1] 艾布拉姆斯.鏡與燈——浪漫主義文論及批評傳

統(tǒng)[M].酈稚牛，等，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5-7.

[2] 榮維東.寫作教學的關鍵要素與基本環(huán)節(jié)[J].語文建設，2018（16）：21.

[3] 維果茨基.思維與語言[M].李維，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164.

[4] 皮連生.學與教的心理學（修訂本）[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164.

[5]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1.

[責任編輯：陳國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