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鼠

吳水群

明朝年間。這天凌晨，胡茂財睡得正香，突然被兒子胡有成喊醒：“爹！爹啊！不好了，趙縣令的兒子趙俊死了……”

胡茂財是風林城里的大財主，和縣官趙錦程關系密切，趙縣令的兒子趙俊和胡茂財的兒子胡有成也就成了鐵哥們兒，二人經常一同喝酒打架逛窯子。一聽說趙俊死了，胡茂財大吃一驚，趕緊一邊穿衣一邊問：“死哪兒了？快帶我去看看……”

早有人喊醒了管家馬雷，這胡家父子倆就和馬雷一道出了家門。

來到紅柳巷，老遠就看到一個人趴在街上。胡茂財走上前沖馬雷努了努嘴，馬雷就上前把那男子翻了過來。此刻天色已經大亮，胡茂財一看，死者果然是趙俊，死得很慘，五官扭曲，面目猙獰可怖。但他死得也很蹊蹺，只見喉嚨有個不小的洞，可現場竟然沒有一絲的血跡。

看過尸體，胡茂財就問兒子：“這到底是咋回事？快快如實道來！”

胡有成看看趙俊的尸體，又看看胡茂財，戰戰兢兢說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這紅柳巷有個紅春院，是個風流場所，趙俊經常和胡有成光顧此處。昨天夜里，趙俊又約胡有成去紅春院，胡有成身體不舒服，就沒去。可沒想到后半夜，趙俊的家丁急匆匆跑來問胡有成見沒見著趙公子，說趙公子晚上出去至今未歸，家人不放心，正四處尋找。胡有成知道趙俊去了紅春院，可這是他們二人的秘密，不敢讓人知道，于是就替趙俊打起了掩護，說不知道趙公子去了何處。打發走家丁后，胡有成怕趙家人著急，就趕緊穿衣起床出了家門，打算悄悄去紅春院催促趙俊趕緊回家。可沒想到走過紅柳巷時，竟然發現趙俊死在了大街上……

聽完胡有成的訴說后，胡茂財趕緊讓管家去給趙縣令送信。

很快，趙縣令就帶著一幫子人趕了過來。走近現場，一看兒子慘死，趙縣令當場就大哭起來……

師爺尤二勸說了一番，就和仵作上前查驗尸體。

“哎呀！怪啊！這傷口怎么像……”望著趙俊咽喉的傷口，仵作驚訝不已。

就在眾人正驚訝之時，尤二突然驚呼道：“哎呀不好……血鼠……”

聽到尤二的話，仵作和在場的人全被驚呆了。

胡茂財有些不解，就問尤二：“血鼠？血鼠是什么東西？”

尤二望著胡茂財說：“血鼠就是血鼠，你不知道它有多恐怖！它這一出現，恐怕我們整個風林城都不得安寧了……”接著，尤師爺就說起了血鼠的來歷——

這血鼠，其實就是一種變異的老鼠，兇殘成性，好多年前曾經在西域出現過。這畜生體大如狼，嗜血如命，極其兇殘，專咬人喉嚨吸食血液，駭人聽聞……

聽完尤師爺的講述，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風林城來了血鼠，縣老爺的兒子已命喪鼠口，這消息不脛而走，城里城外一時間人心惶惶，談鼠色變。

為了早日恢復風林城的安寧，更為了替兒子報仇雪恨，趙縣令立刻命令捕頭帶著捕快衙役捉拿血鼠。為了動員全城百姓配合滅鼠，官府還貼出了懸賞通告，不管是誰，只要能捉住或者打死血鼠，賞白銀百兩，并可進入縣衙當差。

為了賞銀和鐵飯碗，也為了全城百姓，這風林城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滅鼠高潮。血鼠雖然已經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但由于它機敏靈活，仍然逍遙法外，并繼續不斷傷人。

隨著滅鼠的步步深入，血鼠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難過。這天，血鼠又想出去咬人，可沒想到被人發現，隨著一陣銅鑼響，一群人就舉著鐵鍬棍棒追了過來。眾人窮追不舍，但這血鼠機靈異常，最后還是逃掉了。

這天晚上，胡茂財正要睡覺，忽聽外面又傳來追殺血鼠的喊叫聲。過了好久，喊殺聲終于停息下來。胡茂財又剛想睡覺，忽然聽到屋門響起了有節奏的啪啪敲門聲。

胡茂財的媳婦去娘家辦事沒回來，胡茂財好色，經常和自家的丫鬟偷情，他以為是丫鬟小翠敲門來投懷送抱，于是就悄悄前去開門。可打開屋門一看，一下子就把胡茂財嚇傻了，敲門的竟是那只血鼠！血鼠個頭比他家的狼狗還大，渾身的毛發鮮紅鮮紅。更讓胡茂財不解的是，這血鼠口中竟然銜著一塊銀元寶，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胡茂財終于從驚恐中回過神來：看來這血鼠和我有緣，送元寶來了，不是來害我的。想到這兒，胡茂財就回屋里拿過來一些點心放到了血鼠面前。看來這血鼠是真被餓壞了，放下銀元寶，就把那些點心吃了個精光。吃過點心，血鼠竟然和善地看著胡茂財，隨后抬起兩只前爪向他作揖施禮，然后轉身離開。

血鼠走后，胡茂財撿起銀元寶，美滋滋地進了屋子。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剛剛入睡，忽然又聽到敲門聲，打開門一看，又是血鼠，嘴里又銜著一個大銀元寶……

長話短說，這一夜，血鼠竟然為胡茂財送來了20多個銀元寶。胡茂財也不想這銀元寶從何而來，總之，只要能歸己就是好事。看著這些銀元寶，胡茂財就沖著血鼠說：“你只要能天天夜里為我送銀元寶，我就盡力保護你！”

事情就是這么奇，這血鼠仿佛聽懂了胡茂財的話，竟然不停地向他點頭。

從此，血鼠每天夜里都會給胡茂財送銀元寶，而胡家也就成了血鼠的避難所。10天過去，胡茂財的家里已經有了好多的銀元寶。

這天夜里，血鼠被捕頭追殺，后來又逃到了胡茂財家里。胡茂財可不想讓捕頭把血鼠殺了，他還指望它給自己送銀元寶呢！于是就把血鼠藏到了兒子的屋里。捕頭追到胡茂財家里，胡茂財說血鼠已經跳墻逃走。捕頭知道胡茂財和趙縣令的關系，因此一點兒沒有懷疑，帶著捕快就向別處追了過去。

等到捕頭帶人走遠，胡茂財這才進了兒子的屋里。可他推開門一看大吃一驚：兒子胡有成躺倒在地，那只血鼠正趴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地吸血呢。

胡茂財大驚，立刻驚呼：“馬雷快過來……”

馬雷聽到胡茂財的喊叫，就趕緊跑了過來。

此時這只血鼠已經是獸性大發，吸干了胡有成的血后，又奮力一躍跳到了胡茂財的胸前，兩只前爪緊緊抱住胡茂財，伸嘴就往胡茂財的咽喉啃去……

說時遲那時快，馬雷伸手抽出一支飛鏢，一抬手，只見寒光一閃，“噗”的一聲正射中血鼠的腦袋……

血鼠死了。可不幸的是，胡茂財的兒子胡有成，已經被血鼠吸干了身上的血，絕命而亡。

胡茂財家出了事，捕頭也趕了過來。正要上前細看，可沒想到這血鼠剛才是假死，現在又活了過來，“嗖”的一下從地上一躍而起，徑直向胡茂財家后院逃去。捕頭對這只血鼠恨之入骨，提刀就追了過去。追到后院的屋里，捕頭朝著血鼠揮刀就砍。可這畜生太機敏了，竟然躲過刀鋒，飛躍到了捕頭的后背上。就在血鼠要咬死捕頭之時，馬雷趕到，右手一抬，一支飛鏢射進了血鼠的腦袋。

血鼠“吧嗒”一下摔在地上。捕頭怕它不死，上前一刀就砍下了它的腦袋。

這下血鼠是真死了。捕快衙役們舉著火把先后進屋，望著地下身首異處的血鼠，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可就在眾人打算離開的時候，隨后趕過來的尤二輕輕拉了一下捕頭的衣服小聲說：“這回我們可要立大功啦！你看……”

捕頭隨著尤二手指的方向一看可就明白了，立刻哈哈大笑起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銀庫里的官銀丟了那么多，縣太爺正為此事犯愁呢，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都是你胡茂財所為……”

胡茂財一聽立刻癱軟在地，對天長嘆：“完了，看來我們胡家這次是徹底完了。我說這些官銀都是血鼠送來的，誰會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