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膳治療產后乳少的研究現狀

★ 林國興 劉志勇 李芳（.江西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 南昌 0004；.江西中醫藥大學 南昌 0004；.江西省婦幼保健院 南昌 0006）

產后乳少也叫產后缺乳，是指產婦在哺乳期中，乳汁少至不足以喂養嬰兒，甚者乳量全無［1］或乳少伴隨整個哺乳期。據統計，產后乳少的概率高達22.2 %，且每年呈上升發展［2］，發達地區由于剖腹產較多而增加了產后乳少的概率。明朝萬密齋的《育嬰家秘》描述母乳稱為：“乳為血化，美如餳。”梁代陶弘景的《名醫別錄》記載了人乳“補五臟”“令人肥白悅澤”。提示母乳的珍貴和營養豐富，是嬰兒最好的食物和免疫來源。產后乳少會減少嬰兒的營養攝入，降低嬰兒免疫力；乳汁不下，壅塞乳絡也大大增加了乳癰等疾病發生的幾率。中醫藥對產后乳少有著獨特的辨證思路和治療優勢，考慮到產婦產后由于傷口疼痛、飲食減少、內分泌失調及家庭和工作環境等因素影響，易產生心情低落，悲傷欲哭等抑郁情緒，傳統中醫藥“良藥苦口”的特點往往不被產婦所接受。中醫藥膳是在中醫藥理論指導下，將“藥食同源”的中藥材與食物組合配伍，采用獨特的烹調技術制作而成，中醫藥膳防治兼并、效果顯著、服食方便，特別是“良藥可口”的優點讓其在治療產后乳少方面頗受歡迎，值得深入研究。

1 中醫對產后乳少的認識

1.1 產后乳少的病因病機 中醫把產后乳少稱為“產后乳汁不下”“產后乳無汁”“乳難”等。隋《諸病源候論》卷四十四中記載有“產后乳無汁候”，認為產后乳少的病因是津枯血少。唐《經效產寶》一書也指出，產后乳少是由于氣血兩虛，經絡不調所致。宋《婦人大全良方》認為乳汁為氣血所化、沖任所資，若元氣虛弱則乳汁短少。宋《三因極一病證方論》首次將產后乳少的病機分為虛實二種，虛責之于血少氣弱而化生不足，實責之于氣血盛而壅閉不行，并做出了“虛則補之，實則疏之”的治療指導法則。金元《儒門事親·五卷》認為乳汁不行分先后天，認為先天發育不足導致的乳少預后不佳，而后天乳少主要是由情緒不寧導致肝氣郁結、氣機閉塞所致。明《景岳全書·婦人規》除了認為沖任虛弱是無乳的重要原因，還提出婦人肥胖、痰濕壅盛也會導致乳汁無法分泌。清《傅青主女科》依然著眼于“氣血”，強調氣血足，乳汁則有源化生，并且反對專事通乳。現代各家綜合前人的認知，大多從虛實兩種角度對產后乳少的病因病機進行分類，總結出不同觀點。朱穎等［3］認為產婦體質的病機特點為多虛、多瘀、多寒。普遍觀點認為，氣血虛弱導致乳汁生化不足，肝郁氣滯導致乳汁下行不暢，是臨床產后乳少最主要和最常見的病因病機［4］。此外，痰氣壅阻和腎氣虛弱等也是造成產后乳少的原因［5］。

1.2 產后乳少的中醫辨證

1.2.1 氣血不足型 氣血不足型乳少主要臨床表現為：產后乳少或無乳，乳汁質清稀薄，兩乳柔軟，素體氣血虛弱或產后出血多，面色萎黃或蒼白無華，神疲目眩，少氣懶言，心悸，失眠，納差，苔薄、質淡，脈細弱無力等。

產后氣血不足一者是由于產后有較多的血液損失，耗血傷氣導致氣血的去路增多。《諸病源候論》認為：“既產則血水俱下，津液暴竭，經血不足。” 而乳汁的充沛依賴于氣血的充盛，正如《傅青主女科》所言：“乳乃氣血之所化，無血固不能生乳汁，無氣亦不能生乳汁。”二者是產婦脾胃衰弱，氣血的來源不足。胃納熟水谷，脾運傳精微［6］，共同作用，化生氣血。故脾胃虛弱者，易氣血不足，乳汁難下。三者是因為沖任虛弱或受損，沖任主要是調節氣血、保持氣血充盛與通暢的作用，與婦人經血和乳汁下行密切相關。《景岳全書》曰：“婦人乳汁，乃沖任氣血所化，故下則為經，上則為乳。若產后乳遲或乳少者，由氣血不足，而猶或無乳者，其為沖任之虛弱無疑也。”北京市著名老專家師瑞華教授臨床治療產后乳少，擅長通過調經理筋手法提捻沖任［7］，效果顯著。氣血不足型產后乳少者，在補充氣血的同時，特別要注意脾胃與沖任的保護與調節，以保乳汁生化之源的旺盛。

1.2.2 肝郁氣滯型 肝郁氣滯型產后乳少的臨床表現主要為：產后乳少或分泌不暢或無乳，兩乳脹滿或脹痛，觸摸有硬結，易郁怒，喜悲傷太息，不欲飲食，苔薄或膩、邊尖紅，脈弦細澀或弦數等。

肝主疏泄，肝郁氣滯，臨床上最常見，易引起機體調節功能障礙，內環境失和［8］，好發于女性。《儒門事親》所說的“或因啼哭悲怒郁結，氣道閉塞，以致乳脈不行”，深化了對產后乳少病因病機的理解。產婦因傷口疼痛，內分泌失調及家庭環境壓力等因素，產后最容易發生情志抑郁。肝經循行過兩乳房，乳汁分泌為肝氣所司［9］，因肝郁氣滯，失于條達，氣機不暢閉塞乳絡乳脈，導致產后乳少的病人極為常見。陳世萍等［10］認為產后乳少與肝郁氣滯有關，符合肝郁氣滯型產后乳少的診斷標準［11］。針對肝郁氣滯型產后乳量較少的產婦，臨床上除了需要采取疏肝解郁的藥物外，更需要對其進行心理上的疏導。

1.2.3 痰濕壅滯型 痰濕壅滯型產后乳少的臨床表現主要為：產后乳少或分泌不暢或無乳，或素體肥胖，多痰濕，兩乳房柔軟，困倦，頭重，惡心，胸悶或脘腹部滿悶，食欲不振，舌胖大有齒痕，苔白膩，脈弦滑等。

《景岳全書·婦人規》曰：“肥胖婦人痰氣壅盛，乳滯不來。”痰濕壅滯導致的產后乳少一者是產婦素體肥胖，“肥人氣虛痰濕”，既氣虛無力行乳，又痰濕化濁，壅滯乳絡。這與產婦先天痰濕型體質［12］或后天飲食型肥胖有關；二者是產婦平素痰濕不重，在妊娠和哺乳期間沒有根據自身體質和需求，一味進補，過食油膩厚味，加之產后少動，導致脾失健運，體內痰濕(濁)滋生，阻滯乳之脈絡。或合并產后抑郁者，氣機不暢，津液輸布失常，聚而成濕生痰［6］，加重乳汁不暢的癥狀。孕婦在妊娠和哺乳期都應根據自身體質和身體需求選擇性進食，并進行適量運動，切忌盲目進補和長時臥床。素體肥胖痰濕重的更需要控制進食量，選擇性進食高蛋白、低脂肪的食物，少食肥甘厚味。

1.2.4 腎虛型腎虛型 產后乳少的臨床表現主要為：產后乳汁全無或乳少，乳汁清稀，兩乳柔軟、平坦，腰膝酸軟，頭暈耳鳴，或小腹空墜，舌淡苔薄白，脈沉細等。

若產婦腎氣不足，一者表現為無乳，《儒門事親》有“婦人有本生無乳者不治”之說，稱為“無乳癥”［13］。先天的腎中元氣不足，乳房生長發育不成熟，治療預后不佳，需人工喂養［14］。二者表現為乳少，《婦人大全良方·產后乳少或止方論》提到了“乳汁乃氣血所化,若元氣虛弱,則乳汁短少”。產婦分娩，或因高齡，或因房勞，或因多產，大傷元氣，損耗腎氣和腎精。腎與津液、經血、沖任之間的關系會影響泌乳，腎精不足、陰陽虛損亦會導致產后乳少［15］。

2 中醫藥膳治療產后乳少的文獻研究

2.1 益氣補血 顧乃強等［8］治療氣血虛弱型乳少，運用通乳丹合豬蹄湯加減。鄢愛珍［16］總結出產后食療18方，其中黃芪通草雞、豆腐煮紅糖等藥膳方既補益氣血，促進了乳源豐沛，又溫通經絡，促進了乳汁下行，起到催乳良效。張喜紅等［17］設置無乳、乳量少、乳量中和乳量多四種療效標準，對230例產婦采用通乳湯結合膳食套餐進行產后催乳。服用3 d后泌乳量在中等以上者占80.9 %。藥膳方中藥材有：黨參30 g、黃芪各30 g，麥冬15 g，木通10 g，桔梗10 g，當歸12 g；食材有：豬蹄1～2只。張穗娥［18］將366例足月順產婦分別給予補氣益血、通絡生乳藥膳治療和普通膳食。藥膳組中對乳少、早吸吮、泌乳始動時間等癥狀的作用有效率高達98.4 %，遠遠高于對照組總有效率64.5 %，證明藥膳通乳對促進產婦泌乳安全有效。補氣益血藥膳湯配方中藥材：黨參、北芪、大棗各30 g，生姜10 g；食材：紅糖30 g，雞蛋100 g。通絡生乳藥膳湯配方中藥材：王不留行10 g，通草3 g，章魚60 g，瘦肉50 g，花生仁30 g。曹雪梅等［19］采用中藥催乳湯加食療法治療產后缺乳三型共132例，總有效率99.24%。其中對氣血虛弱型選用催乳湯I號。藥材：黨參、黃芪各30 g，麥冬、通草、王不留行各15 g，桔梗6 g，當歸20 g，路路通12 g；食材：豬蹄2只，同時配以鯽魚粥或豬肝湯食用。張茹等［20］對120例產婦采用催乳湯與藥膳結合治療產后缺乳，有效性95 %以上。飲食調理：多飲湯汁，如通草豬蹄湯、通草鯽魚湯、黃豆豬蹄湯等。催乳湯主要藥材：黨參、黃芪、川芎、通草、當歸、王不留行、大棗、柴胡、路路通、丹參及穿山甲等。

2.2 疏肝理氣 顧乃強等［8］治療肝郁氣滯型乳少，運用下乳涌泉湯。曹雪梅等［18］對治療產后缺乳肝氣郁滯型選用催乳湯II號。藥材：當歸、生地、通草、漏蘆、路路通各12 g，白芍15 g，柴胡9 g，王不留行15 g，川芎、青皮、桔梗、白菊花各6 g，甘草3 g，同時配以雞湯或黃花瘦肉湯食用。高繼英［21］采用穴位按摩配合中醫藥膳綜合治療39例肝郁氣滯型缺乳患者，總有效率達100 %。田萬靜［22］采用針灸療法配以補氣養血、疏肝解郁等下乳藥膳方，62例剖宮產產后乳少患者中，結果痊愈30例,好轉26例,有效率為90.3 %。高瑞［23］發現，配合橘葉青皮豬蹄湯治療肝郁氣滯型缺乳，可以加快產后開始母乳時間以及母乳喂養率。

2.3 燥濕化痰 曹雪梅等［18］對治療產后缺乳痰濁阻滯型選用催乳湯III號。藥材:茯苓30 g,法半夏9 g，陳皮、香附、枳殼、蒼術、白術、瓜蔞、川芎、漏蘆、蛇蛻各12 g，膽南星6 g，當歸15 g，王不留行、焦山楂、鹿角霜各30 g，甘草6 g，同時配以橘皮雞湯、木瓜粥或海帶瘦肉湯食用。喬方海［24］治療痰濁壅滯型產后缺乳32例，自擬化濕通乳湯：生麥芽30～50 g，蒼術、陳皮各15 g，白芥子、甲片、厚樸、甘草各10 g，王不留行20 g，木通5 g，總有效率93.7 %。

2.4 填精補腎 賈存恩［25］針對腎虛型產后乳少，制出補氣血、填腎精的藥膳方。藥材：熟地24 g，沙參、當歸、陳皮、阿膠各12 g，紫河車粉8 g，川斷、天花粉各15 g，寄生、桑椹子各20 g，山甲珠10 g，王不留行30 g，食材：豬蹄1只 。

3 總結

母乳是嬰兒早期營養和免疫的主要來源。中醫認為乳汁為血所化,賴氣以行［26］，乳汁分泌量與質量與飲食習慣、情志、脾胃和先天都有密切聯系。產后乳少在臨床有氣血虛弱、肝氣郁結、痰濕壅滯、腎虛等證型。中醫古籍中治療產后乳少的藥方有很多，采用《中華醫典》可檢索出160首治療產后乳少的方劑［27］。中醫藥膳在治療產后乳少時，辨別虛實、分清主次。在遵循中醫治療原則的同時，既保持了食材的口感，又發揮了藥材的療效。中醫藥膳治療產后乳少也由來已久，例如在《備急千金要方》中列出的“治婦人乳無汁二十一方”，當中所用的通草、瓜蔞和豬蹄、鯽魚等藥材和食材一直沿用至今，療效得到認可。現代醫學對產后乳少的研究成果豐富，中國知網CNKI檢索平臺搜索關鍵詞（產后缺乳）檢索結果有1 072條，搜索關鍵詞（中醫藥膳，產后缺乳）檢索結果有974條。通過梳理相關文獻，可以看出，中醫藥膳對產后乳少的臨床治療有明顯療效和積極作用，有深入研究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