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寧,張鐵明
(中南民族大學 體育學院,湖北 武漢430074)
“國之交在于民相親,民相親在于心相通。”文化是構建不同國家和民族相互認同、相互了解和相互信任的橋梁,也是增強自信、凝聚力量和促進發展的力量源泉。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1](10)。在新的歷史起點上,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離不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全面復興。民族體育文化具有獨特的地域性、民族性等鮮明特征,是社會文明、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體現,理應得到重視、發揚和傳承。從長遠和根本上看,新時代中華民族大團結必須持續增強文化認同、培養民族文化共同體意識、豐富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內涵,從而為中華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的建構探索科學路徑。
民族傳統體育是體育藝術和社會文化的“一體兩翼”。一方面,民族傳統體育以樸素的體育活動折射著民族文化生活的全部[2]。例如,土家族傳統體育“擺手舞”源于土家族傳統民俗儀式,表達了土家族祖先崇拜和祈福避災的文化心理,而映射到生產生活當中,則以模仿農作行為和狩獵活動的“小擺手”成為土家族群眾音樂舞蹈、民俗、社交中習以為常的表演形式,演繹著土家族群眾共同的文化記憶。另一方面,民族傳統體育自身也蘊涵著豐富的民族文化哲學思想,運用現代文化學的理論與方法,緊密結合民族傳統體育運動實踐[3](1)。可以說,民族傳統體育通過姿態萬千的動作,詮釋著各民族豐富多彩的體育精神和體育文化哲學。例如,彝族的傳統體育項目“摔跤”,反映了彝族同胞的超凡文化心理;同樣,侗族傳統體育“舞龍頭”,反映了侗族體育活動的文化哲學建構。
從一定程度講,民族傳統體育以外在的體育屬性孕育著民族群體共同的文化生活。它們或鑲嵌于健身當中,如苗族的“打花棍”,巧妙地將體育文化同養生保健相結合,深受苗族群眾喜愛,或囊括于娛樂活動,如仡佬族“踩堂舞”等。民族傳統體育以潛在的原生態體育活動為平臺,凝聚著民族群體共同的文化記憶,或源于祭祀活動,如佤族傳統體育“木鼓舞”,主要由拉木鼓文化演變而來;或源于民族鄉約習俗,如侗族傳統體育項目“搶花炮”就是源于“花炮節”。以內在的體育哲學孕育著民族群體共同的文化精神,或呼應奧林匹克精神,如白族“人拉人拔河”比賽、苗族“射箭”等傳統體育項目,以樸素的民族體育情懷延伸著“更高”“更快”的奧林匹克精神,或寄托祈福消災的心理,如土家族“玩獅燈”“玩龍燈”等表演性運動項目,是由祈福活動演變而來的[4]。
總之,民族傳統體育以“本體性文化”與“內涵性文化”多維度的耦合,以民族群體喜聞樂見的文化生活、文化記憶、文化精神為基石,形成了獨具體育魅力的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因此,構筑民族文化共同體要以共同的文化生活、文化自信為前提,在共享發展理念的指引下樹立民族文化自信,在民族文化共享格局中實現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構筑的“反哺”,從而使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成為助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經典文化源泉。
所謂民族傳統體育本體性文化,是指民族傳統體育在發展演變中直觀性承載的文化集合[5](88),是基礎性文化。民族傳統體育本體性文化主要包括民族傳統體育項目中的載體性文化和民族傳統體育項目中的功能性文化兩類。民族傳統體育項目中的載體性文化涵蓋民族群體文化的全部,如苗族傳統體育項目“斗牛會”以重大節日為基礎,折射著苗族樸素的生態文化[6];鄂溫克族傳統體育項目“愛達哈喜楞舞”和“狩獵”,折射著鄂溫克族群體獨特的養生文化。民族傳統體育功能性文化是對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功能性的概括,以祈福文化、體育文化、嬉戲文化等為主,如侗族群眾傳統體育項目“踩蘆笙”,反映了侗族追思圣賢的娛樂嬉戲文化;水族“扭扁擔”,則集中體現了水族的農耕文化,而“獅子登高”反映著強身健體的體育文化。
人類發展的“每一個階段都包括一種不同的文化,并代表一種特定的生活方式”[7](53)。民族傳統體育的內涵性文化是民族體育不斷發展而成的延伸性文化。一是民族傳統體育是對中華體育精神的延伸,民族傳統體育項目不同于中華體育精神對奧林匹克競技體育的直接移植,民族傳統體育不僅包括競技性體育項目,還包括表演性運動項目和娛樂性運動項目。例如,拉祜族傳統體育“戛水戛都”是競技項目,而布依族傳統體育“耍獅”是娛樂性項目,土家族“擺手舞”則是表演性體育項目。民族傳統體育文化以復雜多樣的民族體育詮釋了源于競技體育而高于競技體育的體育精神。二是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對自然和諧理念的樸素解讀,鄂溫克族傳統體育項目“狩獵”,除了通過對狩獵文化的體育藝術表達外,還反映著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自然觀[8]。三是民族傳統體育對群體信仰觀念的塑造,民族群眾通過體育活動展現了原始的民間信仰文化。有的主張信奉自然,如哈尼族群眾崇拜山和水等;有的則崇尚圖騰崇拜,如土家族“擺手舞”源于對白虎的圖騰崇拜。總之,民族傳統體育項目以姿勢萬千的藝術形式表達了極為豐富的民俗文化,成為民族傳統體育項目世代相傳的關鍵。中華民族共同體需要文化凝聚和文化認同[9],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共同體的構建將會成為這一紐帶和橋梁。
民族傳統體育項目是各民族在生產生活中以獨具民族審美心理和思維方式不斷演變而成的。縱觀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的價值內涵,民族傳統體育項目是具有運動和表演屬性的民族民俗文化集合。一方面,單一民族體育項目除蘊含著豐富的本體性文化精神外,還孕育著合乎民族審美理想的永恒性精神。如布依族的“甩糖炮”、彝族的“三雄奪魁”等傳統體育項目,在彰顯樸素競技精神的同時,還流露著民族群體習以為常的傳統民間信仰文化。另一方面,多元民族傳統體育以放射性的文化擴散與潛在核心意識的聚攏相統一,以傳統體育為載體的文化幾乎涵蓋了民族文化精神的始末。如鄂溫克族傳統體育項目“愛達哈喜楞舞”和“狩獵”,以巧妙的體育藝術詮釋了鄂溫克族的和諧精神和狩獵文化,堪稱鄂溫克族民族文化精神的體育藝術表達[10]。毋庸置疑,構建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就是要以各民族群眾喜聞樂見的體育文化元素為依托,以富含時代意韻的傳統體育活動為載體,以原生態體育文化的時代還原和重新審視為依據,重塑民族文化記憶。
一是通過政府的統籌管理和傳統體育基地的自我管理,推動傳統體育產業示范區和傳統體育基地的共生發展[11],避免民族傳統體育在“金牌效應”和“流行元素”的沖擊下變異,使民族體育文化精神與民族體育身份認同錯位。如獨龍族傳統體育“網石”的挖掘,除沿襲強身健體的體育精神外,還要將獨龍族居安思危的文化精神融入競技文化之中,在獨龍族看來,除記住傳統體育“網石”的歷史淵源外,還應牢記祖先“居安思危”的教誨,這才是民族傳統體育的文化精髓所在。在發展民族傳統體育的同時,不僅要迎合體育文化養生保健和競技精神,還要將民族體育所承載的其他民族精神加以整合。二是要立足民族傳統體育,實現民族體育文化精神的時代性銜接、環境性吻合、符號性對接,使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精神同主流核心價值并行,從而歸位民族傳統體育的文化精髓。如哈尼族“磨秋”和“賽蒙抬”等傳統體育項目的開展,除了要貫徹全民健身的時代精神外,還應將哈尼族樸素的生態理念、和諧文化、集體主義精神等與新時代主流價值觀相融合。三是要以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精神的傳承為主題,促進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精神與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彼此貫通,使民族傳統體育精神成為引領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構建的催化劑[12]。如在蒙古族與毛南族的交往過程中,蒙古族“馴馬舞”對毛南族“毛南戲”中武術動作的借鑒發揮了重要作用。四是以民族傳統體育的表演和娛樂為切入點,推動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精神的思維性植入。例如,在挖掘門巴族“巴加惹比”等傳統體育項目時,要透過民族體育表演將體育精神融入娛樂當中,從而塑造別樣的民族意志和品格。
自1953年以來,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已經成功舉辦了11屆,競賽項目數量呈逐年上升狀態,從第一屆的5項發展到現在的17項,并趨于穩定。入選項目(見表1)主要來自苗族、壯族、土家族、維吾爾族、回族、侗族、佤族、彝族、朝鮮族和哈尼族等多個少數民族。民族體育賽會的舉辦為增強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意識,充分展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和民族大團結提供了廣闊舞臺。

表1: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17個競賽項目起源民族及時間
依托民族體育運動賽會,構筑民族共同文化生活是構建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的前提。一方面,要將民族傳統體育融入區域性、群體性民族體育運動賽會當中,使民族傳統體育成為連接民族共同文化生活的引線,從而為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的構建塑造大眾化的文化環境[13]。例如,武陵山區的蒙古族將傳統體育項目“男兒三藝”融入土家族、苗族等群體性體育賽會中,以跨民族、跨地區的文化接納融入多個民族文化圈中,成為武陵山區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的引線。另一方面,在民族生產生活中要有目的地將民族原生態體育文化植入群體文化生活中,使傳統民族體育文化以符合群體文化生活思維的形式活躍于各族群眾生活當中,從而在為各民族共同文化生活播撒文化種子的同時,也營造了民族文化大格局。例如,恩施鐵爐白族傳統體育項目“仗鼓”“霸王鞭”等寄托著白族自然和諧的體育文化精神,要將體育文化植入群體生活中,使不同民族傳統文化在同一體育精神中不斷凝聚,成為構建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的關鍵。
此外,民族體育賽會作為承載民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窗口,蘊含著民族傳統文化的整體,而民族體育賽會通常與民族傳統節日相輔相成,在體育賽會中將群眾喜聞樂見的傳統節日以體育運動的形式加以傳承,進而形成高度集中的群眾共同文化生活。就具體實例而言,侗族傳統體育項目“搶花炮”源于花炮節,通過花炮節有效地將苗族、布依族等民族類似的體育活動吸納,形成了高度集中的群眾性共同文化生活[14]。總之,構建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要將民族共同文化生活濃縮,實現各民族共同文化生活的群眾參與。
整合體育文化,樹立民族體育文化自信,是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構建的核心,是發展民族體育文化的應有之義。樹立民族體育文化自信,一方面,要在整合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基礎上,肯定民族文化存在的價值,不能因部分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存在一些不合理的現象,而忽略其民族體育文化的價值。例如,門巴族傳統體育項目“網石”有一定的安全隱患,但在整合民族文化中,仍要以包容的心態接納。另一方面,要樹立民族文化自信,兼收并蓄,積極吸納各民族文化中有益的成分,促進民族文化在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中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例如,基諾族傳統體育項目“泥彈弓”和“跳嘎”,兩者相比,后者群眾基礎薄弱,但在開發利用的過程中,仍需一視同仁,有助于樹立民族文化自信。同樣,哈尼族表演性體育項目“跳喪舞”,以載歌載舞的儀式進行喪事活動,這與傳統的中華民族孝道文化有著較大差異,但在文化自信理念下,我們仍需挖掘“跳喪舞”中有益的文化因素,使之以群眾熟知的文化形態存在于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之中。總之,在對民族體育文化進行挖掘、梳理及整合的同時,我們還必須使其接受時代洗禮,從而為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的構建注入民族文化的時代氣息[15]。
加強民族傳統體育交融,深化對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認同,是構建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的必然趨勢[16]。一方面,尊重民族傳統文化習俗是深化民族傳統體育文化認同的前提,以跨文化視域和包容的心態看待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如拉祜族傳統體育項目“阿淺”與侗族“打秋千”如出一轍,但是兩者的文化蘊含卻截然不同,跨文化視域下要以包容為基礎,促進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共同發展。另一方面,以民族傳統體育為紐帶促進民族團結,是深化民族體育文化認同的基礎。以民族區域性體育賽會為基礎,加強民族傳統體育文化交流,不斷推動各民族之間交往交流交融。例如,由湘鄂渝黔四省市聯合舉辦的武陵山區龍舟爭霸賽,以武陵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為基礎,極大地促進了土家族、苗族等30多個民族的文化交流,進一步增進了各民族團結互助的友誼。此外,還要以傳統民族體育文化為基礎,不斷凝聚各民族的向心力,鞏固民族團結,推動各民族對中華文化的認同[17]。總之,構建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務必要以中華文化認同為核心,實現跨文化視域下傳統民族體育文化的共同發展。
新時代,促進民族體育成果共享,是構建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助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物質保障,是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發展的必然過程。整合民族傳統體育,促進民族傳統體育成果共享,一方面,要全面貫徹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共享發展理念,不斷創新民族體育文化發展理念,促進民族傳統體育文化成果的共享,進而以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的構建為契機,推動民族文化成果的整體性共享;另一方面,要創新民族體育文化發展模式,深化民族體育體驗式文化的發展,確保民族體育文化向經濟成果轉化。要不斷創新民族體育文化產業化模式,明確民族群體的主體性和成果的所有性,實現從民族傳統體育文化認同到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構建的成果支撐和群體支持[18]。當然,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的構建需要以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為基礎,民族傳統體育文化成果的共享有助于我國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這是構建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的必然過程。
總之,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共同體的構建,要以民族體育“本體性文化”和“內涵性文化”為基礎,尊重各民族的審美心理和思維模式,在認同民族習俗和尊重民族體育文化的同時,通過對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傳承不斷增強各民族對中華傳統文化的認同,并以飽含時代價值的民族體育精神共筑民族體育文化共同體,從而以獨特的民族體育文化助力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