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防控常態化形勢下我國職業化奧運項目備戰策略

韋慶峰

(1.清華大學,北京 100084; 2.中國高爾夫球協會,北京 100062)

受新冠肺炎疫情(以下簡稱“疫情”)全球大流行的影響,東京奧運會延期1年舉辦。疫情和東京奧運會延期是對我國體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一次大考[1],對運動員備戰產生了重大影響。隨著疫情防控進入常態化,疫情對經濟社會產生長時間擾動[2],為應對東京奧運會延期和疫情常態化而制訂備戰策略符合應急管理的特征。基于奧運備戰的系統性、備戰主體的多元性、備戰機制的復雜性及備戰目標的導向性,應對奧運延期超越了應急管理的范疇而具有應急治理的特征,即備戰應對策略具有緊迫性特征,并將在剩余備戰時間內持續發揮作用。因此,應從應急治理體系是否有效,是否符合項目職業化、國際化特征的角度搭建備戰主責單位主導的項目應急治理體系,在應對性治理完成后還要進行“前瞻性治理”,在危機中實現“彎道超越”[3]。

本文以高爾夫球備戰東京奧運會為例,疫情期間對國內外體育領域專家、學者,高爾夫球備戰工作負責人、運動員等20余人進行訪談,著重分析疫情、常態化防控及奧運會延期對我國高爾夫球運動的疊加影響及挑戰,將職業高爾夫球與舉國體制下傳統項目的備戰特征進行比較,探究職業化奧運項目備戰應急體系搭建的特點,為疫情防控常態化形勢下我國職業化奧運項目備戰提供對策。

1 “疫情”對我國高爾夫球運動的影響

1.1 世界高爾夫球職業巡回賽全面停擺與部分恢復

世界各主要巡回賽均因“疫情”遭受重大影響,男女各巡回賽在疫情期間有多場比賽被迫取消或推遲,造成的影響主要包括3個方面。一是運動員失去參賽機會和收入來源。二是運動員回國后居家隔離14天。根據國家體育總局的要求,隔離期滿后還要實施10天過渡期[4],回國后和過渡期間無法正常安排訓練。三是在美國訓練參賽的運動員受到極大影響。

與此同時,疫情導致世界各國紛紛出臺旅行限制措施,我國也進一步調減國際客運航班數量[5]。比賽恢復后,旅行限制將成為各巡回賽(特別是國際化程度較高的巡回賽)面臨的主要挑戰,運動員可能面臨無法進入比賽舉辦國的困難。

1.2 世界高爾夫球積分凍結

受疫情影響,世界高爾夫球積分組織宣布將積分凍結在2020年第12周。積分凍結后,奧運資格線定格為:男子270位,女子395位[6]。按此排名,我國男女各2名運動員獲得奧運資格,體現出參賽無虞、競爭力欠缺的特點。總體而言,世界積分凍結對所有運動員都是公平的,但對不同運動員的影響差異較大,其后續影響可能更為深遠。

但積分凍結也提供了難得的機遇,我國運動員可以利用15個月的備戰時間提升個人實力,提高世界排名,從而在奧運會上取得好成績。但2020年6月3日世界高爾夫球積分恢復后,我國運動員受國際旅行限制錯失大部分參賽機會。

2 東京奧運會延期對高爾夫球運動的疊加挑戰

2.1 對高爾夫球訓練及管理的挑戰

東京奧運會延期對世界各國的經濟、社會、文化、教育、旅游、媒體等領域均產生重大影響,對體育尤其是奧運備戰造成的影響更大。國際高水平競技體育4年1次的輪回被打破,運動員的競技周期“生物鐘”被打亂,原有競爭體系被沖擊,新的競爭體系需要建立,宏觀上所有運動項目都面臨類似的挑戰。

在微觀上,高爾夫球、網球、馬術等職業化項目在備戰周期、奧運會的地位、復合團隊組建、訓練方式等方面存在職業化特色(表1),要求訓練管理能有效應對挑戰。

表1 職業巡回賽項目與傳統項目備戰差異比較

2.2 高爾夫職業巡回賽賽程挑戰

2.2.1 巡回賽面臨不確定性

各巡回賽將恢復日期定為2020年6月中旬至7月初,除男子英國公開賽宣布取消外,各大滿貫賽事已公布了下半年的比賽日期,“黃金日期”已被搶占完畢。運動員面臨極端密集賽程的概率非常高,2020賽季和2021賽季很有可能合并為1個賽季,傳統的短暫冬訓(2～4周)存在失去的可能性。

2.2.2 科學安排訓練比賽周期

可能出現的超長賽季對運動員的體能、技戰術穩定性提出了挑戰,運動員需科學安排參賽節奏和訓練周期,提高參賽效能,避免疲勞作戰。從爭搶世界積分的角度出發,運動員應將競技狀態調整到大滿貫、世錦賽等高積分賽事上。而尚無大滿貫、世錦賽參賽資格的運動員,則應立足于在“反陣容”比賽中抓住陣容不強但積分不低的機會,力爭獲得更多積分。

2.2.3 奧運參賽存在變數

高爾夫球奧運資格尚未確定,在世界排名凍結的情況下,奧運資格體系有可能發生變化。疫情出現季節性反復[7],東京奧運會面臨更大的不確定性,東京奧運會高爾夫球比賽可能出現與2016年里約奧運會相同的情況。當時因擔心“寨卡”病毒和賽程過于密集,多名世界排名前列的運動員宣布不參加奧運會,奧運會參賽陣容受到較大影響。目前我國4名運動員處于奧運資格線內,這也是我國運動員在奧運會上取得佳績的極好機會。

3 職業化項目應對奧運延期備戰策略

3.1 搭建職業化項目備戰應急治理體系

與應急管理相比,應急治理體系定位于規范應急治理主體之間的頂層設計;應急治理體系的結構決定了治理主體權責配置,調動治理主體應急響應的積極性;應急治理的目標是化解突發重大公共危機[8]。應急治理體系順暢運行需要落實5項原則,包括頂層設計原則、借鑒運用原則、分類治理原則、成本分擔原則和信息披露原則[9]。

頂層設計原則是指在應對重大突發公共事件時,為使應急治理體系有效運轉和取得成功,頂層設計是首要因素。在應對奧運延期做好備戰工作方面,承擔頂層設計職能的只能是國家最高體育行政管理部門——國家體育總局。國家體育總局在黨中央、國務院的統一部署下,對奧運延期造成的影響、備戰形勢的變化、各參賽項目的備戰態勢進行綜合研判,激發中央、地方體育局、單項協會、企業、社會組織等各類主體的積極性,統籌協調人力、財力、物力等各類資源,建立應急治理機制,快速、有序地推進應對策略。借鑒運用原則是指發揮各類主體在不同治理條件下的相對優勢,如政府機構的協調各方優勢,社會組織的動員優勢,企業的效率優勢,在應急協作上實現優勢互補。如在備戰經費籌集方面,改革試點項目協會擁有多樣化的籌資方式。分類治理原則是指尊重各類治理主體面臨的治理條件,如不同項目的備戰支持系統和行業環境存在極大差異,需要單項協會建立符合項目要求的備戰應對體系。信息披露事關參與備戰的各類主體的切身利益,同時對備戰體系的有效運轉至關重要。

以職業巡回賽作為主要競賽形式的高爾夫球、網球、馬術等運動項目,具有職業化、國際化、社會化的特點,因此在遵照頂層設計原則的基礎上,須多元主體合作搭建符合項目實際的備戰應對體系。備戰應急治理體系搭建在原有備戰系統的基礎上,是應對疫情和奧運延期的增量調整過程。相對于歐美國家備戰組織協調松散的狀況,我國具有體制機制優勢[2],清晰劃分政府、社會、市場和單項協會等治理主體的權責邊界,建立應急協調機制,發揮各自優勢,達到化解疫情和延期影響的應急治理目標。單項協會作為備戰主責單位,要依靠、協調、調動行業內外各類治理主體和資源,迅速搭建職業化項目備戰應急治理體系。

3.2 提升備戰資源配置效能

國家體育總局作為奧運備戰的主責政府部門,發揮頂層設計和協調各方的核心作用,構建疫情期間奧運備戰預警響應機制[10],對關系備戰全局的重大、公共體育事務進行總體設計和規劃,調動參與主體的積極性,發揮各類主體優勢,提高備戰資源的使用效能等。

3.2.1 頂層設計:建立“2案3制”應急治理體系

國家體育總局按照《突發事件應對法》“統一領導、綜合協調、分類管理、分級負責、屬地管理”的規定,制定《2020+1東京奧運會備戰和參賽應急治理預案》,在國家應急管理體制指導下,建立備戰應急管理機制和配套管理辦法、規定(法制),為備戰系統的各類參與主體提供頂層設計指導。同時,要求單項協會制定《2020+1東京奧運會備戰和參賽應急治理方案》,建立新的備戰總體方案,以及應對奧運延期、疫情及其他突發事件的體系。

3.2.2 戰略行動:持續穩定舉辦國內比賽

競賽是體育的根本,競爭是備戰的核心,盡早恢復比賽對備戰具有不可替代的戰略意義。國家體育總局協調中央政府部門和地方政府恢復舉辦高水平、多規格的對抗賽和適應賽,使運動員保持良好的競技狀態[11]。比賽可采取多種形式,如現場無觀眾、運動員封閉管理、一地多賽、賽會制等,在相近區域安排比賽,非正式比賽可采取通信賽、云端賽、網絡賽等方式,特別是利用5G、VR等技術開展異地比賽[12],為我運動員提供真實競賽環境,提高訓練質量和競賽能力,同時也能滿足公眾渴望觀賞高水平比賽的需求[13],形成競技體育和體育產業合力發展的局面。

3.2.3 備戰經費:強化績效與拓展來源

強化目標導向與績效管理。按照治理現代化要求,以新公共管理理論為依托,學習英國競技體育改革經驗,提升單項協會的治理效能,為備戰設定過程指標和結果目標[14],要求各協會建立備戰基準和績效管理方案,將有限的資源投入到能夠產生最大效益的領域,對財政經費加強審計監督,確保“好鋼用在刀刃上”。

發揮改革紅利拓展籌資渠道。奧運延期造成備戰經費不足,國家體育總局應會同國家發改委、財政部等部門出臺政策,為改革試點項目協會使用自籌資金用于備戰創造政策環境,使財政資金與協會自籌資金按一定比例進行匹配,發揮改革試點協會的改革紅利,將“以備戰促改革,以改革強備戰”落到實處。

3.2.4 回應關切:調動參與主體積極性

統籌協調好全運會等賽事。統籌考慮奧運會延期對2021年全運會、成都世界大學生運動會、田徑世錦賽、游泳世錦賽等賽事的影響,盡早確定全運會舉辦日期。在特殊情況下完善“全運會獎勵政策,支持和鼓勵各省調整教練員、運動員績效分配政策,支持教練員、運動員集中精力完成好奧運備戰參賽任務”。

調整備戰激勵政策。當前國家體育總局的很多監督政策都是懲罰性的,如運動員體能不達標要扣減津貼或開除出國家隊,備戰單位約談制度等[15]。按照赫茨伯格的雙因素激勵理論,懲罰性因素只能促使激勵對象努力達標,并不能促進激勵對象形成追求卓越、超越自我的積極性。通過激勵性的獎勵措施(包括物質的和精神的)調動承擔主要備戰任務的單項協會和重點運動員的積極性,更符合隊伍的目標。

3.3 單項協會統籌備戰方案

國家體育總局層面的應急治理體系為備戰主責單位提供了政策依據和公共服務,在職業化項目應急治理體系的搭建上,單項協會承擔主要職責。單項協會根據項目的職業化、國際化、社會化特征優化備戰總體方案,進一步完善國家、地方、企業、社會(個人)“四位一體”的多元主體交互平臺,使參與備戰的協會、地方體育局、運動員、復合團隊、家庭等主體間建立邊界清晰、權責明確、利益協調、應對有效的應急治理體系和機制。

3.3.1 整體方案:形成穩定前瞻的備戰策略

單項協會要將當前到奧運會比賽的一個周期分為長訓期、賽季期和奧運會參賽3個階段,做好國內外訓練和參賽預案。尊重項目職業化特點,在舉國體制與市場機制間找到平衡點,統籌考慮備戰目標與運動員的個人利益,保持備戰策略的一致性和穩定性。

3.3.2 優勢互補:舉國體制與市場機制相結合

組織全國性集訓。疫情期間,運動員面臨的最大困難是沒有比賽可打,訓練水平和競技狀態難以保持。單項協會發揮調動行業性資源的優勢,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組織全國性封閉集訓,最大限度地解決這個困難。

3.3.3 “四位一體”:利益協調與成本分擔

各類治理主體在職業領域的利益是多元的,利益的邊界多有交會。國家、地方、企業、社會(個人)“四位一體”備戰模式有利于發揮各類主體在各自領域的治理優勢。這一模式能有效運行的關鍵是邊界清晰、權責明確、互相補充、相互協調。在應急治理過程中,必須保持治理主體之間的平衡,嚴防行使公權力的單項協會侵占個人和地方利益,從而使該模式發揮其協調利益、化解沖突的作用,共同分擔備戰成本。

3.3.4 籌資紅利:備戰與改革相互促進

受疫情影響,單項協會傳統的自籌收入面臨較大困難。相對于贊助、賽事服務費等傳統創收方式,會員服務費是另一片尚未開發的“藍海”。單項協會應盡早推出會員服務,在奧運爭光與會員服務兩端實現平衡發展,通過提供服務獲取收入,為協會發展和備戰提供資金支持。奧運備戰與協會改革空間巨大,前景廣闊,完全可以互為助力。

3.3.5 關鍵舉措:科技助力

科技創新和科技服務是科技助力競技體育發展的主要內容,共同促進競技體育高質量發展[16]。科技助力是職業化項目在疫情常態化備戰階段實現彎道超越的“X”因素。將科技助力作為實現“逆襲”的“關鍵一招”,通過大數據技術建立我國運動員與世界頂尖運動員比較的“基準”,發現競技能力的優勢與短板,明確訓練方向,促進技術、戰術的革新與修正;通過數字化、可視化、智能化設備監測體能訓練質量;通過訓練實現競技能力的提升,縮小與世界最高水平的差距甚至超越。

3.3.6 一人一策:應對各巡回賽賽程

針對職業化運動員個性化的分散賽程,圍繞重點運動員的巡回賽制訂個性化訓練參賽方案。對于排名較高的運動員,突出大滿貫賽、高積分賽的權重,提高參賽效能,以獲得世界積分提高排名為首要目標。

4 結束語

奧運會備戰是一個系統工程,職業化項目備戰有其自身特點和因之而形成的備戰規律,奧運會延期是在原備戰系統上增加的變量。職業化項目備戰需立足于既定戰略,及時建立治理主體權責清晰、發揮各自優勢、治理機制順暢、符合項目職業化特征的應急治理體系,持續穩健應對奧運會延期和疫情防控常態化形勢,力爭在東京奧運會上取得佳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