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明武 張 瓊 黃晶晶
(武漢工程大學 團委,湖北 武漢 430205)
焦慮是個體對即將來臨的、可能會造成危險或者是威脅的情景所產生的緊張、不安、憂慮、煩惱等不愉快的復雜心理狀態,是對感知到的威脅刺激無力應付時產生的一種消極的情緒體驗[1]。大學生常見的焦慮有學習焦慮、就業焦慮、社交焦慮、信息焦慮等。影響大學生焦慮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如家庭經濟情況與生活環境、人生目標與價值觀、人際交往和競爭、學習與考試等。我國高校大學生焦慮問題逐漸凸顯,大學生群體中的焦慮發生率為10%~38%,其中,中重度焦慮約為5%[2-4]。在加快建設高水平本科教育的背景下,高校學生學業負擔更重,焦慮發生率高于一般群體。李紅霞、劉碧玲等對2018年10月—12月華南地區某高校學生焦慮狀況調查發現,其焦慮水平及焦慮發生率均高于一般人群,且影響其焦慮因素為學業考試、人際關系、專業認可及就業等[5]。在疫情初期及高峰期,大量學者也及時研究了大學生焦慮。比如,昌敬惠、袁愈新等選取2020年1月31日—2月3日大學生焦慮數據發現,大學生焦慮發生率為26.60%,其中輕度、中度和重度焦慮發生率分別是23.19%、2.71%、0.70%[6];王亞選取2020年2月上中旬數據研究發現,疫情高峰期間,56.04%的大學生有焦慮表現,并且與大學生的性別、就讀學歷層次、就讀學科、每日上網時間等存在顯著相關性[7];同樣,范玉華、王景浩調查的暨南大學、哈爾濱醫科大學等13所大學疫情高峰時期4 148名大學生中,50.2%的大學生焦慮水平的得分高于平均水平,且高年級學生焦慮水平高于低年級學生,睡眠偏少更容易引起焦慮[8]。
國際衛生組織(WHO)的一項調查顯示,約20%~40%的人在災難之后會出現輕度的心理失調,30%~50%的人會出現中至重度的心理失調,且在災難發生后一年之內,20%的人可能會出現嚴重心理疾病。武漢曾經作為疫情“震中”,確診病例全國最多,封控時間最長,其高校學生居家抗疫時間最長,相關心理問題更需及時關注和干預。當前,湖北疫情防控已由應急性超常規防控轉向常態化防控,但疫情造成的心理生理反應,如睡眠障礙、焦慮不安等還一定程度存在,而搜索知網、萬方等數據庫發現,常態化疫情防控下大學生焦慮的研究文獻很少,尤其是常態化疫情防控期間,作為重點地區的武漢高校學生這一重點群體的焦慮水平及發生率、影響因素的研究幾乎空白。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副所長陳雪峰指出,適應疫情常態化需要調節心理,避免過度恐慌①。故基于此,文章進行了實證調查,旨在了解常態化疫情防控期間武漢高校大學生焦慮水平、影響因素,并提出針對性管理舉措,緩解其焦慮情緒。
本文采用美國Zung于1971年編制的焦慮量表(SAS)。該表由20個項目組成,按癥狀出現的頻度評分,“沒有或很少時間”出現記1分,“小部分時間”出現記2分,“相當多時間”出現記3分,“絕大部分或全部時間”出現記4分。按照現行標準做法,20個項目所得總分稱為粗分,乘以1.25后所得整數稱為標準分,50分及以下為健康,50~59分為輕度焦慮,60~69分為中度焦慮,70分以上為重度焦慮。
2020年5月15—18日,本研究通過問卷星在線發布調查問卷,調查對象覆蓋武漢大學、華中科技大學、武漢理工大學、華中師范大學、武漢工程大學等武漢高校,共回收問卷2 451份,有效問卷2 358份,有效率96.20%。研究采用SPSSAU 20.0對數據進行分析,樣本分布如表1所示。

表1 樣本分布
信度分析結果顯示,Cronbachα系數為0.890>0.7,問卷數據信度質量高。使用KMO和Bartlett檢驗進行效度驗證,結果顯示,KMO值為0.947>0.8,p值為0,問卷數據效度非常好。
經計算,樣本中無焦慮表現1 814人(76.93%),輕度焦慮395人(16.75%),中度焦慮116人(4.92%),重度焦慮33人(1.40%),焦慮平均值(41.655±10.943),焦慮發生率23.07%,明顯低于疫情高峰期26.60%[6],但仍明顯高于常模14.00%[8]。焦慮自評量表各題項均值如表2所示,其中,不幸預感(2.147±0.951)、靜坐不能(2.246±0.882)、呼吸困難(2.163±1.187)、多汗(2.444±0.996)、睡眠障礙(2.227±0.958)等時常出現。
1.不同性別間焦慮水平表現出明顯差異
性別對于大學生焦慮全部均呈現出顯著性(F=4.782,p=0.029),男生的焦慮平均值(41.20),明顯低于女生(42.19)。進一步分析可知,男生在焦慮、害怕、驚恐、軀體疼痛、乏力、惡夢、頭昏等7個指標上平均值明顯低于女生,而在呼吸困難指標上明顯高于女生(如表3所示),在其他12項指標上無顯著差異。

表2 焦慮自評量表各維度均值

表3 不同性別與焦慮水平的顯著差異
2.焦慮水平隨著學齡增長而降低
不同就讀階段對于大學生焦慮水平呈現出0.01水平顯著性(F=263.691,p=0.000),本科階段大學生的焦慮平均值(44.07),會明顯高于研究生的平均值(36.67)。具體來看,不同就讀階段也呈現出0.01水平顯著性(F=46.910,p=0.000),有著較為明顯差異的組別平均值得分,學齡越大其焦慮水平越低,如圖1所示。
進一步分析可知,不同就讀階段大學生在“尿意頻數”上表現出一致性(p>0.05),在其余19個題項上均表現出顯著差異性(p<0.01),且需注意的是,全部學生在常態化疫情防控期間時常表現出不幸預感、靜坐不能、呼吸困難、多汗、睡眠障礙,如表4所示。

圖1 就讀階段與焦慮水平方差分對比
3.不同專業類別學生焦慮水平呈現出顯著性差異
不同專業類別對于焦慮水平呈現出0.01水平顯著性差異(F=6.275,p=0.002),有著較為明顯差異的組別平均值得分,對比結果為:藝術類>文史類>理工類。從專業類型來看,藝術類學生更加感性,理工類學生更加理性。以上結果說明,越感性的學生在疫情防控期間焦慮水平越高,如圖2所示。

表4 不同就讀階段表現突出的焦慮題項

圖2 專業類別與焦慮水平方差分對比
上述三類專業學生的焦慮水平顯著性差異具體表現在:焦慮(F=4.696,p=0.009)、害怕(F=6.579,p=0.001)、驚恐(F=8.171,p=0.000)、發瘋感(F=3.853,p=0.021)、乏力(F=3.550,p=0.029)、頭昏(F=4.830,p=0.008)、暈厥感(F=3.842,p=0.022)、惡夢(F=9.462,p=0.000)等8個方面,如表5所示。

表5 不同專業與焦慮水平的顯著差異
1.家庭關系影響學生焦慮水平
家庭關系感知對學生安全感和特質焦慮有重要影響[9]。總體上看,常態化疫情防控期間學生居家與父母相處融洽(均值1.887),“融洽”及“非常融洽”的學生占比80.87%。家庭關系對于大學生焦慮水平呈現出0.01水平顯著性(F=84.735,p=0.000),家庭關系越融洽,大學生焦慮水平越低,如圖3所示。
對有焦慮表現的544名大學生進行分析可知,家庭關系明顯負向影響大學生焦慮表現,家庭關系對于大學生焦慮表現呈現出0.01水平顯著性(F=8.195,p=0.000)。如圖4所示,家庭關系越差,大學生焦慮值越大,焦慮表現越明顯。

圖3 家庭關系與大學生焦慮方差分對比

圖4 有焦慮表現的大學生家庭關系與焦慮
表現方差分對比
進一步研究可知,性別與家庭關系呈現出0.01水平顯著性(χ2=28.139,p=0.000<0.01)。具體表現在:男生與家庭關系“非常融洽”的比例38.87%,明顯高于女生的28.70%;而女生與家庭關系“融洽”的比例49.13%,明顯高于男生的43.51%;在“一般”“不融洽”“非常不融洽”上,男生、女生表現出一致性。
2.生理因素影響大學生焦慮
總體來看,生理因素對于大學生焦慮水平呈現出0.01水平顯著性(F=78.386,p=0.000)。具體對比差異可知,無生理因素困擾的學生焦慮水平均值(40.63)明顯低于受生理因素困擾的學生(45.40)。從有焦慮表現群體來看,生理因素同樣顯著影響(F=8.855,p=0.003)焦慮程度,無生理因素困擾學生的焦慮水平均值(57.26)明顯低于受困擾學生(59.17)。
3.網課學習影響大學生焦慮
調查顯示,71.36%的學生表示現階段受網課學習困擾。網課學習對于大學生焦慮水平呈現出0.01水平顯著性(F=96.743,p=0.000)。有網課學習困擾的學生焦慮水平值(43.22)明顯高于無此困擾學生(38.64)。說明網課學習是疫情防控期間大學生焦慮發生的原因之一。
4.疫情防控成效緩解大學生焦慮
調查中77.19%的學生現階段關心較多的是疫情防控成效。進一步分析發現,疫情發展態勢對焦慮狀況呈現0.01水平顯著性(F=33.273,p=0.000),無疫情困擾的學生焦慮水平均值(43.50)明顯高于受此困擾學生焦慮水平均值(39.81);且在焦慮水平值大于等于50的學生中,疫情防控舉措及成效對大學生的焦慮表現出一致性(p>0.05)。由此說明,隨著疫情防控形勢的好轉,大學生焦慮狀況逐漸緩解。
本研究問卷中設計了影響學生焦慮因素多選題,從響應情況來看,網課學習(65.2%)、疫情發展態勢(50.51%)、疫情防控措施(45.49%)、家庭關系(26.64%)、生理因素(21.3%)、朋友關系(16.24%)、其他因素(16.12%)。文章進一步分析了關鍵因素,各題項響應率或普及率如圖5所示。結果顯示,擬合優度檢驗呈現出顯著性 (chi=339.573,p=0.000<0.05),意味著各項的選擇比例具有明顯差異性,可通過響應率或普及率具體對比差異性。具體分析可知,“網課學習”響應率和普及率顯著高于其他因素。

圖5 帕累托圖
帕累托圖“二八原則”的圖形化體現80%的問題是由20%的原因所致。結合帕累托圖形,累計比率為0%~80%對應的選項為“至關重要項”,故常態化疫情防控下,影響武漢高校大學生焦慮的關鍵因素依次為:網課學習、疫情發展態勢、疫情防控措施、家庭關系、生理因素;其余幾項為“微不足道項”,不納入關鍵影響因素。
本文通過對2 358名武漢高校大學生焦慮調查發現,隨著疫情好轉,武漢高校大學生的焦慮水平及發生率明顯好轉,焦慮發生率為23.07%,平均焦慮水平(41.655±10.943)明顯高于常模,但明顯低于疫情高峰期26.60%;且男生的焦慮水平明顯低于女生;焦慮水平隨著學齡增長而降低;家庭關系明顯負向影響焦慮程度。進一步研究發現,在常態化疫情防控下,影響武漢高校學生焦慮的主要因素是網課學習、疫情發展態勢、疫情防控措施及家庭關系四個方面。這對高校管理啟示如下:
為解決學生無法返校上課的難題,教育部提出了“停課不停學”的要求,從2020年2月中旬實施至本調研時已有4月,雖然目前疫情已經基本得到有效控制,但在線教學仍將持續較長一段時間甚至是常態化開展。在線教學與傳統教學相比有很大不同,需要流暢的通信平臺、便利的學習工具、優質的數字資源等。從目前的在線教學研究的情況來看,在線教學主要存在著硬件軟件支撐弱,學習氛圍不足,教學效果不佳,非教學事務多等問題[10],這些很容易誘發學生焦慮等心理問題。因此,高校在常態化疫情防控期間,一方面,需要提升在線教學質量,如改變授課方式,整合優質教學資源等;另一方面,還需在教學過程中融入心理疏導和心理健康教育,傳遞積極信息,釋放學生壓力,緩解焦慮情緒。
常態化疫情防控期間,大學生與家庭關系負向影響大學生的焦慮,與家人相處越融洽,焦慮水平越低。因疫情防控需要,居家抗疫仍將持續一段時間,“不出門、少出門”仍將是常態。在“史上最長假期”中,大學生絕大部分時間與家人共處,對疫情的焦慮情緒會互相傳染,加之代際差異等,學生及家人均會出現不同程度的焦慮煩躁情緒,當此類負面的心理壓力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就會破壞家庭關系,進而進一步影響大學生的焦慮情緒。在常態化疫情防控下,高校需主動做好家校溝通工作,對學生進行心理輔導時,需加強大學生與家人(尤其是父母)相處方式方法的引導,鼓勵大學生居家期間多多陪父母聊天,教教父母新事物,幫幫父母做家務,開誠布公談心等,增進與父母相處關系,營造和諧的居家抗疫環境。
在常態化疫情防控期間,高校和家長在對大學生積極進行心理疏導和心理干預的同時,一方面,需強化對大學生的正面宣傳引導,依托官方媒體的科學報道,開展《高等學校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防控指南》學習,深入開展愛國衛生運動等,引導大學生科學理性地對待疫情防控,養成規律的生活作息,培養良好的健康習慣;另一方面,及時準確地將疫情防控最新進展以及身邊抗疫先進人物和典型事例與大學生分享,減少大學生不必要的焦慮情緒。
家庭與學校環境不同,家人心理健康方面意識、能力較學校專業老師而言低,很難發現學生的情緒變化及心理問題。在居家抗疫過程中,學生遇到心理問題羞于向家長傾訴,學校專業心理幫扶也無法實現面詢。為防止學生過度焦慮等造成心理問題,在常態化疫情防控期間,學校應家校合作,重視校大學生疫情期間的心理危機早期識別、分類管理、分類干預、精準幫扶。在學生幫扶上,制定“一生一師、一生一策”幫扶方案。一是借助專業心理援助平臺為心理疾病患者提供免費的心理援助;二是充分利用學校心理健康教育中心師資力量和學院學工隊伍,一對一對心理困擾學生的持續跟蹤幫扶;三是開展豐富多彩的心理健康教育活動,幫助大學生更好地應對疫情帶來的心理影響,及時有效緩解學生因疫情、家庭關系、畢業就業等引起的焦慮情緒等。
注 釋
① 參見央廣網2020年5月16日報道,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66834898735111935&wfr=spider&for=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