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特姐妹的小詭計

［德］埃利希·克斯特納

在夏令營中，路特和路易絲相遇了，初始兩人都驚異對方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繼而成了好朋友。后來，她們擬定了一個計劃：相互易地去各自原有家庭感受不一樣的生活。快來看看她們在走之前都做了哪些準備吧！

假期快要結束了。柜櫥里擺好的換洗衣服越來越少了。不久即將離開兒童樂園的那種依依不舍的心情，和想到快回家團聚的喜悅心情，正以同等速度增長著。

姆合修斯夫人準備舉辦一次告別晚會。有一個小姑娘的爸爸是個商人，他為晚會送來了一大箱燈籠、彩色紙和許多別的東西。這樣一來，輔導員和孩子們都忙著把陽臺和庭院徹底打掃干凈。他們拖著廚房的梯子從這棵樹到那棵樹，把五顏六色的彩燈掛在樹葉中間，把彩色紙鏈從這個樹杈搭到那個樹杈。一張長長的桌子上擺著一個抽簽筒，一些孩子在小紙條上寫抽簽的號碼。頭等獎是一雙旱冰鞋！

“卷頭發和小辮子跑到哪兒去了？”烏利克小姐問道。（近來大家都這么叫路易絲和路特）

“噢，這倆人呀！”莫尼卡用輕蔑的口吻說，“她倆準是又坐在草地的某個地方，手拉著手，生怕風一吹就會把她倆給吹散了！”

這兩個孿生的小姐妹沒有坐在草地上，而是在森林管理處的花園里。她們沒有手拉著手，盡管這種情況并不少見，而是各自把小本子擺在自己面前，手里拿著筆。這會兒，路特正在口授，路易絲使勁地在做記錄：“媽媽最喜歡吃牛肉湯面。牛肉嘛，你可以到麥茨格·胡伯爾那里去買，半磅牛排骨，要洗干凈的。”

路易絲抬起頭來：“麥茨格·胡伯爾，馬克斯-艾瑪努艾爾大街、歐仁王子大街路口。”她不假思索地一口氣說了出來。

路特滿意地點點頭。“食譜本子放在廚房的柜櫥里，最底下一層靠左邊，在這個本子里記著我會做的所有菜的做法。”

路易絲記著“食譜本……廚房柜櫥最下面一層，最左邊……”然后支起胳膊說：“我特別害怕煮飯燒菜了！但是如果最初幾天進行得不順利，我也許還可以推說在假期里忘掉了，你看行嗎？”

路特猶豫地點點頭。“另外，要是有什么別的事不順利，你還可以立刻寫信來問我。我每天都到郵局去打聽是不是有信來了。”

“我也每天到郵局去問，”路易絲附和著說，“你經常寫信給我。你在那個帝國飯店里要拼命地多吃！只要我覺得好吃，爸爸就非常高興！”

“你真傻，偏偏把這夾餡兒的蛋卷當成你最愛吃的東西！”小路特嘴里嘟囔著，“不過也真沒有別的辦法！話又說回來，我更愛吃炸小牛肉片和辣汁紅燒肉丁！”

“要是你頭一天就吃三個蛋卷，或者四個，甚至五個，往后你就可以說你吃膩了，這輩子再也不想吃這玩意兒了！”路易絲說。

“行啦！”路特說。就只要這么一想，她的腸胃已經被這五個蛋卷膩得要翻過來了，她就是不喜歡吃這玩意兒！

接著她倆又在各自的小本上，仔細記著對方講的同學們的名字，在班上座位的次序，老師的習慣以及確切的上學路線。

“你的上學路線要比我的容易，”路易絲說，“你可以對特魯德說，讓她第一天上學來接你一趟！平常日子她有時也這樣做。那樣的話，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跟在她旁邊走，記住大街的那些拐彎的地方以及其他的特征了！”

路特點點頭，突然她害怕地叫起來：“我還沒有告訴你這個呢，每天媽媽帶你上床睡覺前，千萬別忘了對媽媽說聲晚安，并且親一親她。”

路易絲直愣愣地望著前面說：“這個不用記上，我絕對忘不掉的！”

小讀者們，你們發現其中的奧秘了嗎？

這一對孿生小姐妹仍然不想告訴父母她們已經知道了家里發生過的事，她們也不想強迫爸爸媽媽做出決定。因為她們意識到自己并沒有權利這樣做，而且她們還擔心父母的決定可能會立刻而且永遠地斷送掉這一對小姐妹的幸福！然而她們更不愿意另一件事發生，就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仍舊生活在父母親連問也不問就給她們安排的生活中去，好像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不行！簡單明確地說，渴望見到父母的愿望和為此去冒險的興奮心情，促使這兩個小姑娘異想天開地做出了這樣的安排：兩個人互相交換衣服、變換成對方的發型，路易絲要扎上端端正正的小辮子，并且還要努力裝得很乖，完全像路特一樣地回到媽媽身邊；而這個媽媽，迄今為止她只是在照片上見過。路特呢，要把辮子打散成鬈發，而且要盡可能地裝出活潑愉快的樣子，到維也納去見爸爸！

為這個即將開始的冒險進行的準備工作是非常細致的。兩個人的小本里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注意事項。而且她倆還約好，有緊急情況或者發生了事先沒有估計到的事情，就往郵局寫存郵待取的信件給對方。說不定在她倆的共同努力下，最后會猜出爸爸和媽媽分開的原因。也許以后會有那么美好的一天，她們能和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不過眼下她們還不敢想得這么遠，更不會說出來。

踏上歸途之前，她們在告別會上進行了“彩排”。路特扮成了鬈發的毛毛躁躁的路易絲，路易絲則扎著小辮子，以文靜乖巧的路特的面目出現。兩個人的角色都扮演得很出色。沒有一個人覺察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來，就連那個路易絲在維也納的同班同學特魯德也沒有發現！這使她倆高興極了！兩個人互相大聲地叫對方的名字，實際上是自己的名字！路特驕傲地翻著跟斗，路易絲裝作溫柔文靜的樣子，好像她從來也不惹是生非，總是循規蹈矩似的。燈籠在盛夏的樹蔭中閃閃發光，五彩繽紛的紙鏈在晚風中微微搖曳。

小姐妹睡覺了，她們忠于各自的角色，互相交換了床鋪，并且由于激動而做起了噩夢。比如路特夢見她站在維也納車站，有一張比真人還大的爸爸的照片把她接走了，旁邊還站著一位戴著白帽子的飯店廚師，推著滿滿一車冒著熱氣的肉餡兒蛋卷！

第二天一早，丘湖邊上湖丘山莊的艾格斯車站里，兩列來自不同方向的火車進站了。幾十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上了車。路特把身子探出車窗，路易絲在另一列火車上的一個窗口向她招手。兩人都勇敢地微笑著。兩個人的心都在緊張地怦怦跳著，就像演員初次登場一樣，心里越來越慌。要不是現在火車頭發出咝咝的吼叫聲，說不定這兩個小姑娘會在最后的一剎那……

然而，沒有，這時列車時刻表起作用了。車站站長舉起了信號旗，兩列火車同時起動了。孩子們揮著雙手。

路特代替路易絲駛向維也納。

路易絲代替路特奔往慕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