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民間兒童家具調研分析研究

■馬亞蘭 王所玲 Ma Yalan & Wang Suoling

(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山東濟南 250014）

山東省是中華文明發祥地之一，素稱“齊魯之邦，禮儀之鄉”。如海納百川、開放進取的海洋文化，農耕為主、手工藝發達的魯中平原文化，傳統深重、古運河畔的魯西地區文化等。這些不同的地域文化各具特色，又相互融合，在移民、交通、外出謀生等多因素促進下，不斷發生地域之間的碰撞與交流，形成了吸收與開放兼有的態勢。在此背景下，山東傳統家具呈現出了兼容并包、一體多元的家具文化，這些特點從山東民間兒童家具上便能有所體現。

1 山東民間兒童家具綜述

山東省民間兒童家具，種類并不多，但都集中在部分功能的實現上。所以，根據功能來分類，大致可以分為手推車、坐桶、坐椅、立桶、搖籃、學步車等。這些兒童家具，尤其是兒童嬰幼兒期的家具，多以坐臥功能為中心，兼具玩具、移動工具，甚至便桶等多種功能于一體，如坐車可坐可臥可推行，坐桶兼有大小便便盆之功能等。追根溯源，可以從以下兩方面理解這種狀況。

山東省是個農業大省，漁業豐富，山東民間百姓以勞作為生，物質相對匱乏，即使孩子尚小的農婦也要到田里干活，她們既要勞動，又要照顧小孩，甚至背著孩子在田里耕作，這樣既辛苦又不方便大人勞作、小孩玩耍。因此，山東民間兒童家具最常見，甚至家家戶戶都曾有過的兒童家具就呈現了實用、多功能、靈活方便的特點，使得干活與帶孩子兩不誤，二者兼得。同時，這種多功能和靈活方便還體現在能夠滿足孩子的坐、臥、玩等多項功能的需要和瞬間切換。

山東作為齊魯文化的核心，儒學思想有著廣泛深厚的社會基礎，影響了世世代代山東人的性格，形成了淳樸厚道、粗獷豪爽、熱情好客、不拘小節、極具包容之氣的特點。而映射到家具上，則表現為用料粗壯、體積較大、樸素耐看、實用性強，在兒童家具上的表現尤為突出。做人實在，做物實用，正如清代李漁說：“凡人制物，務使人人可備，家家可用”[1]。

總的來說，山東民間家具的種類、功能等反映了該地區在某一歷史時期的生活狀況、風俗習慣、審美取向及家具制作工藝水平等。山東民間兒童家具，不僅僅是一個搖籃、一把椅子、一輛嬰兒車，也是山東地區當時生活現狀、山東傳統民間家具發展狀況的歷史見證。

2 山東民間兒童家具特征

兒童家具是適應兒童心理特征與生理特征并滿足兒童生活、娛樂等功能需要的一種器具。山東省民間兒童家具在其傳承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特征，經過對山東省各地深入走訪調研，總結出山東省民間兒童家具整體特征，大體上來說：樸素，實用，多功能。

2.1 造型特征

■圖1 雙人一體式推車

■圖2 寶寶椅

■圖3 寶寶椅

■圖4 平口筐藤木搖籃床

■圖5 平口筐藤木搖籃床

■圖6 兒童坐椅

山東省民間兒童家具造型樸實、厚重，用材厚薄分明，輪廓上主要以直線條為主。山東省民間兒童座椅中,座椅制作匠師們充分考慮家具各個部位的尺寸，如長度、高度、寬度以及孩童處于坐姿時的身體形態,根據人體構造將座椅設計得較為貼合人體尺度[2]。兒童本身處于對事物的好奇階段，且處于身體發育階段，還沒有自我保護的意識，所以我們在設計坐具時要保證坐具的邊部角度都要形成良好的圓角，不可以有尖角等尖銳的造型，防止兒童被劃傷[3]。

雙人一體式推車（圖1）。推著移動，省力方便，兩個孩子可以同時使用，靠背結合處圓潤飽滿，有助于形成健康、舒適的坐姿[4]；中間部分設有可折疊的桌板，既方便孩子的進出，又可固定幼兒起到保護作用，中間折疊板兩邊打開之后側面呈大面積弧狀面，貼合孩子身體，造型更加舒適、人性化，中間凹槽部分，可放置餐具或玩具；側面16根護欄采用一木連做的工藝，線條更流暢；局部連接處有五金件包裹，更加牢固；最下面配有四個木制輪子，可雙向移動。寶寶椅，也稱坐笸、坐婆，南方稱椅轎、坐欄等（圖2）。它具備了當今寶寶椅的基本功能，由矩形框架、坐面、桌面、腳踏板等組成。座椅前方的板面可作為桌子使用，同時防止孩子前墜；凳腿中部的踏板，便于寶寶擱腿；坐板中間有一方形小洞,俗稱“屁眼,方便透氣”（由于幼兒皮膚細嫩，凳子坐久了屁股便會熱乎乎或者過于潮濕，很不舒服）（圖3）。

2.2 材料特征

山東民間兒童家具的材料強調人與自然資源的和諧共生，一般就地取材、因材制宜或者因陋就簡、材盡其用，常與其當地的原生地質、林產資源密切相關[5]。對于尚不富裕的鄉村來說，民間兒童家具的主要任務是滿足經濟實用的生活需要，因此選材都較為常見，以天然木材為主，如柳木（柳樹多、便宜，可就地取材，黃河邊上多種柳樹防洪，取“留”諧音，人去世后，截取若干50-60cm小段，用麻線捆綁放棺材后，豎直向下放，來年便會發芽長成柳樹）；槐木（也稱國槐或家槐，被視為吉祥樹種[6]。加工性能良好，不易老化，防腐、防蟲，穩定性好）；榆木（外形穩重、大氣、低調，內在堅韌）；白楊木（白楊樹生存力強，生長周期短，一般6-8年就可以成材，刨面光滑，適合做木框架、板凳等）；還有竹、藤、柳編等輕質速生材料，竹藤家具具有健康環保、自然透氣且安神定氣的作用，夏天使用對避暑和睡眠都大有裨益[7]。平口筐藤木搖籃床，適用于數月內的嬰幼兒，因此需要更為體貼的照顧（圖4）。整體分為兩部分：底座和搖籃。底座使用較重的木質材料，穩定性高，造型為倒梯字型，大弧度底座，有益于整體晃動，幫助嬰兒更好的進入睡眠；將撐絲分別插入兩側木架扶手的小孔中，呈半圓狀，上面可以掛蚊帳；藤編搖籃表面光滑，沒有毛刺。作為寶寶的哄睡神器，冬天下面可以鋪上褥子、毛毯，再將厚的棉被放在里面，將寶寶包在被子里，既暖和又安全。夏天也可以墊上涼席，非常實用（圖5）。

2.3 功能特征

功能多樣性，安全（四周圍欄）的前提下，兼顧坐臥、移動、玩耍、進食、大小便等功能[8]。如兒童坐椅，結構平實、穩健，實用性強，整體造型頗有古拙之感（圖4）。一張凳子，上面圍成一個弧狀邊框，起到穩固寶寶的作用；前面T字形防滑板，讓寶寶更安全；有專門排屎排尿的“裝置”，孩子坐里面不容易弄臟衣服，屁股坐面中間個圓孔，用來大便，連接一個斜槽用來小便；四根粗椅腿，采用金字塔結構穩固防傾倒，腿間以腳棖相連，增加牢固性；寶寶坐下來的高度與大人基本平齊，方便喂寶寶吃飯。手推式學步車，是一歲左右的孩童用來練習走路或跑步使用，在20世紀90年代仍很普及（圖5）[9]。底部設有滾輪，類似小推車，不能坐，只能通過雙手推動車子向前移動，進而有助于訓練寶寶的手腳協調能力；三角形結構，底盤大，重心偏下，穩定性好，可以防止前傾或側翻；木制滾輪，增大學步車與地面的摩擦力，解決車速過快的問題[10]。

2.4 結構特征

山東民間兒童家具主要采用榫卯結構接合，以明榫為主其結實耐用，堅固易加工但美觀性略弱）[11]。榫卯結構是中國傳統木架結構的靈魂，其最大特點是：榫入卯眼，相互制約，連接牢固，整體美觀耐用[12]。榫卯結構成就了中國古代含蓄內斂的審美觀，也深深地影響著我們國人的思想。“順勢而為”是根據家具各部件的形狀、尺寸、材質等選擇相適應的榫卯結構，如方榫、圓榫、燕尾榫、夾頭榫等，不同的部位運用不同形式的榫卯，既符合動能要求，又牢固可靠[13]。

2.5 裝飾手法及裝飾圖紋特征

■圖7 手推式學步車

■圖8 幼兒圓形坐桶

■圖9 幼兒圓形坐桶

山東民間兒童家具一般通過雕刻、彩繪等裝飾手法進行圖案紋飾，有著獨特的審美情趣[14]。雕刻裝飾手法，其裝飾紋樣立體感強極具靈動性；運用彩繪的表現手法，巧妙的搭配圖案與色彩，以圖案、顏色表達意境，賦予整個家具獨特的內涵。裝飾題材非常多,包括動物、植物、幾何紋樣等，均有其獨特的含義，如：鹿同“祿”取高官厚祿之意，鹿還與“路”諧音，寓意一帆風順，四通八達；石榴象征多子多福；牡丹象征富貴等[15-17]。幼兒圓形坐桶，又名“婆婆”或者“懶婆婆”,是一種看護幼童的家具，在民間十分常見（圖6）。是一種類似圈椅的坐具,主要適用于幼童在能坐會爬尚不能站立的年齡階段，起到穩固寶寶的作用[18-20]（圖7)。坐姿舒適，在座前有兩個空洞，用來放置孩子的雙腿；兩邊有月牙形的洞可作把手，方便移動；底座部分為空心，坐面中間有一圓孔，夏天透氣，冬天取暖（最下邊有一小抽屜，里面可以放置盆和碳）。此坐桶整體造型簡單粗獷但又有雕刻性裝飾，規律的鋸齒線紋樣，花瓶紋樣，諧音“平”，取“平安之意”；荷花紋樣，荷即“合”“和”，寓意“百年好合”，婚姻美滿的祝愿；“壽”字圖案，呈長方形，表示生命的長久，希望寶寶長命百歲[21-22]。多種多樣的紋樣既豐富了家具表面，也寄托了人們的美好愿望，給家具注入了不朽的生命（圖8-9)。

3 結語

山東民間兒童家具的選材主要以便捷為主，在功能主義的引導下，做出更為簡明的造型和結構，雖然外觀欠推敲，但功能實用、質樸而豐富。同時，由于實際生活中需求的多樣性，民間兒童家具的功能表現出更為原始和直率的一面，它們能夠在有限的條件下盡可能多地滿足使用者的具體需求，采用最簡明的形式加以表達，即“需要什么就做什么”。這些最淳樸的設計里，無一不透露著山東人們直爽粗獷、粗中有細、積極向上的性格特征。

兒童家具作為兒童生活與學習過程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很好地引導兒童肩負起傳承中國傳統文化的社會責任。同時也是傳統文化回歸、創新的契機。傳統文化、民間藝術的挖掘與在現代家具設計中的應用，既“懷舊”又“創新”，準確把握二者的契合點，是現代家具設計既飽含優秀傳統文化精髓、又滿足現代生活方式的有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