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公民健康權的保護之倫理解析
——基于《基本醫療衛生與健康促進法》

祝 瑾，馬 曉

(空軍軍醫大學基礎醫學院，陜西 西安 710032，383544137@qq.com)

2020年6月1日，《基本醫療衛生與健康促進法》(以下簡稱《衛健法》)施行，這是一部醫療衛生與健康領域(以下稱“健康領域”)的基礎性、綜合性法律，對于深化我國醫藥衛生體制改革和衛生與健康事業發展將起到規范、整合與引領作用，是實施健康中國戰略的堅實法律保障[1]。在《衛健法》中，有很多亮點內容是之前法律所未規定的。其中，首次將公民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列為法律原則，對獲得醫療和健康服務等方面也有非常重要的規定，具有里程碑的意義。那么，在新法實施的背景下，研究健康保護涉及更多的倫理意義的責任。

1 公民“健康權”首次入法

1.1 《衛健法》首次根據憲法提出了公民健康權

健康權是我國公民享有的基本權利，這是根據我國《憲法》的相關條款內容分析得出的。我國《民法》也有公民健康權的相關規定。但《衛健法》與《民法》的健康權內涵相比，要更加深入和豐富。《民法》中的健康權是一種不受侵犯的自由權，主要由公民的身體完整和機能健全為內容而構成的不受侵犯的個人權利，其所規范范圍較小，并沒有涉及獲得醫療衛生和健康服務的內容。而《衛健法》中的健康權則不僅包括上述權利，還包括更廣的獲得醫療衛生服務的權利，具有積極個人權利的性質。概括而言，《衛健法》規定的健康權包括：公平獲得基本醫療衛生服務權、個人健康信息權、獲得緊急醫療救助權、健康教育權、參加醫療保險權、醫療服務知情同意權、特殊群體健康保障權、健康損害賠償權、參與健康決策權等權利。

《衛健法》第四條明確規定“國家和社會尊重、保護公民的健康權”[2]。該法最大的亮點就是首次以法律條文的形式直接提出健康是人的基本權益，對《憲法》中屬于公民基本權利的健康權作了詳細規定。該法的頒布實施，有利于《憲法》中對于健康權相應規定的落實，并提供了更詳細的法律依據，這有利于推動國家實現全民健康的“大健康觀”，有利于推動和保障健康中國戰略的實施。

1.2 確立了公民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的法律原則

健康權是一項復合權利，既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健康權的積極方面，主要是指公民從國家、社會層面獲得健康信息和健康服務的權利；而其消極的方面就是指個人的自由權，一個人有權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無論這種生活方式健康與否，比如吸煙、喝酒等，一般來說法律是無法對此進行剛性制止的，除非這種自由權已經侵犯妨害到他人的合法權利[3]。決定一個人健康的因素有很多，比如社會經濟、環境、個人收入以及個人自身體質和生活習慣等[4]。但對公民個人而言，社會經濟、環境因素、個人體質這類因素無法把握掌控之外，能夠由自身決定和改變的就只有生活習慣了。通過這些年國家及政府對公民健康的重視及大力推動發展健康事業，公民對于自身健康的重視也有了很大的提高，連鎖式體檢機構在城市網絡式發展，社區鄉村也在定期組織體檢，很多公民已經逐漸養成定期體檢的習慣。公民已經切實意識到自身的健康不僅僅是自己的事情，還與自己的生活質量以及家庭幸福有著很大關系。《衛健法》第六章“健康促進”從健康促進角度系統規定了政府提供健康信息、健康生活方式指南、健康飲食指引、可及的體育健身設施等信息和條件的義務；同時在第六十九條規定“公民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也就是說，個人對于自身甚至他人健康也具有維護和促進的義務。法律鼓勵個人采用良好的健康生活方式，包括健康管理理念、健康知識、健康素養和持之以恒管理個人健康的實踐[5]。

2 我國公民健康權入法的倫理基礎

2.1 健康權是一項基本權利

雖然健康權在我國《憲法》的“公民基本權利與義務”中并沒有明確條文規定，但這并不影響它本身就是我國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這是因為，判斷一項權利是否是憲法所保障的基本權利，除了要看憲法是否對該權利有明確列舉，還可以根據釋憲機關的憲法解釋方法，或者從憲法的其他條文內容規定，也可以根據憲法實踐進行判斷推導。那么，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國憲法中的健康權為基本權利是從其他條文規定進行推導得出的。

《衛健法》將《憲法》對公民健康權的內涵作出了更加明確的規定，吸收和發展了健康倫理學對健康權的規定，屬于大健康理念的范疇，對公民健康權除了身心的健全完整之外，還包括醫療促進和健康服務等涉及政府管理層面的內容。

2.2 保護健康權是一項義務

《民法》對于健康權的內容僅是指身體的完整無病痛而言，規定公民有不得侵害他人的身體健康的義務。而在《衛健法》中，除了規定公民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外，還明確規定了國家對公民健康要采取措施實現公民獲得醫療健康促進的服務，這就從法律角度來保障公民健康權得以實現，是最有力的保障。綜上，保護健康權既是公民個人，也是國家社會的義務。也就是說，公民對于自身健康有保護的責任和義務；公民對他人的健康權有尊重、保護并不得侵犯的義務；國家對公民的健康權有保護和促進的義務。

2.3 健康權是健康倫理的核心內容

健康倫理學就是“研究在創造健康社會，維護健康群體方面的社會道德關系、道德責任和道德規范的一門科學”。可見,健康倫理學以健康道德為研究對象，研究健康的道德價值、健康道德關系[6]、健康道德原則、健康道德責任等健康道德問題，健康道德要求“以人的健康為中心”，遵循“人人為健康，健康為人人”的道德原則[2]。社會經濟發展水平是決定人對健康重視與否的根本原因，雖然健康倫理學在我國產生比較早，但發展并不理想。近十多年來，我國經濟快速發展，健康倫理學也得到了迅速發展。與此同時，人民生活水平也有了質的提高，并且在健康倫理觀中“以人民為中心，為人民健康服務”的發展理念和價值取向引導下，公民個人已經普遍認識到健康的重要性，健康是實現家庭幸福、社會和諧發展、國家富強的基礎。并且，國家也將健康作為一項強國戰略，所謂“健康護小康，小康看健康”“沒有全民健康，就沒有全面小康”。

“人人為健康，健康為人人”的道德原則在《衛健法》中也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一是，《衛健法》規定公民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實際上這就是健康倫理的觀點的體現，認為個人不僅對自己健康負有責任，而且還要求對他人的健康負有道德責任，即不得損害他人健康。二是，《衛健法》對于國家、政府醫療機構為公民提供醫療以及健康促進等服務都有明確的規定，將健康倫理學中的國家負有維護人民健康的道德責任以法律條文的形式呈現出來。綜上，我國《衛健法》對于健康權的規定，是對健康倫理思想的吸收和發展。

3 尊重、保護、實現健康權應注意的幾個問題

3.1 厘清健康權的含義

討論健康權，首先要清楚什么是“健康”？健康權的客體是健康。1948年《世界衛生組織法》對健康有著明確的規定,即“健康不僅為疾病或羸弱之消除,而系體格,精神與社會之完全健康狀態”[7]。

到了1990年，道德健康又被世界衛生組織納入健康的內涵。新的健康觀認為，健康不僅僅是指人的身體保持完整沒有病痛，還包括心理、社會、道德健康等要素的內容。這被學者和大眾所接受和認同，被稱為“大健康觀”，是一種富有正能量色彩的健康觀。

健康倫理學就是在這一大健康理念的基礎上產生的，是誕生于我國的一門新興的交叉學科，采取經濟、政治、文化、生態等措施，為促進人類健康提供倫理依據和道德支撐。“人人為健康，健康為人人”是它的核心思想，主要側重于國家、政府和社會組織對人民的健康責任，強調社會成員對自己和他人的健康責任。《衛健法》吸取和發展了健康倫理學的理念，它所規定的健康權不僅包括身心健康，而且還包含道德健康以及良好的社會適應等內容。

3.2 健全《衛健法》配套法規制度的建設

《衛健法》是健康領域一部基礎性、綜合性的法律，它從頂層對健康領域進行全方位的設計概括。這部法的目的和內容是制定健康領域的基本方針、原則、機制和制度，以及相關子系統的法律框架。“我國醫療與衛生事業，應當以人民為中心，為人民健康服務。醫療衛生事業應當堅持公益性原則”[8]是這部法的基本精神和靈魂。基礎性法律是構建良好法治環境的地基。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衛健法》對推動健康領域法律體系的形成和法治狀態的形成有著重大的意義。但這部法律作為一部框架性基礎法律，還需要進一步健全相關配套法規，形成一個成熟完善系統的法律體系，在此基礎上，全面推動法律的落地和實施，從而在衛生與健康領域形成良好的法治狀態，有效保護和促進公民的健康。

3.3 注重健康教育，提升公民健康素養

公民的健康素養包括健康管理理念、健康知識以及自律的健康管理習慣。目前，注重公民的健康教育是提升公民健康素養的重要途徑。首先，積極采用媒體等手段向大眾宣傳健康知識、健康管理的重要性。比如，以微課小程序等易于大眾接受的形式宣傳健康知識，以幫助人們養成良好的健康素養；其次，加強中小學生的健康教育。將健康教育工作納入學校考核指標，提高健康教育課程開課率和教學質量[9]。豐富在學生中推廣宣傳健康科學知識的手段，增強體育鍛煉的趣味性，使學生從小樹立正確的健康觀念，養成鍛煉身體的好習慣，促進其健康成長；最后，豐富對老年人健康知識宣教的手段，重視老年人健康素養的提高。如，政府可以聘請醫學、營養等方面的專業人士進行針對性的講解宣傳，或者在社區、老年人經常活動的地方通過各種易于其接受的方式進行宣傳，比如，組織一些科普知識講座等。總之，為了促進公民健康發展，要針對不同的服務對象，創新宣傳健康知識的手段，使不同年齡不同知識背景的人群都能意識到健康的重要性。

3.4 要積極承擔全球公共健康領域中的責任，體現大國擔當精神

當今世界全球化趨勢愈發明顯，對于許多影響人類健康的問題，全球已經將共同承擔維護健康領域的責任和使命達成價值共識。我國一直積極參與全球公共健康治理，勇擔全球公共健康領域中的責任,體現了大國擔當精神[3]。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給世界各國人民的生命健康帶來了嚴重威脅，各國政府紛紛尋求最佳治理方案。面對這種歷史上從未有過、來勢洶洶的病毒，黨和國家以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健康為宗旨，積極并盡全力做好疫情防控。我們將遵循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履行自身承諾、推動疫苗成為全球公共產品。我們的目標是把它作為公共產品向全球提供。當然，我們也要積極學習和引進他國先進醫療技術與服務理念，互通有無，取長補短,不斷提高公共健康領域中的服務能力和服務水平[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