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疫情引起全球經濟下滑,中國經濟增長也在放緩。盡管如此,2019年下半年以來我國消費價格持續上漲,以全球宏觀經濟環境和供求因素為背景,通貨膨脹的苗頭已經出現。中國在擴大國內市場需求、應對疫情沖擊過程中,要防止出現“經濟滯脹”現象。量入為出鼓勵可持續性消費、謹慎使用刺激性經濟政策、深化結構性改革、發展新經濟產業形態才能促進中國經濟長期向好。
[關鍵詞]疫情沖擊;滯脹;宏觀經濟
[DOI]10.13939/j.cnki.zgsc.2020.33.090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后,全國多地采用發放消費券等形式刺激國內消費,一季度全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出現恢復性增長,有力提升了消費在抗擊疫情促進經濟恢復中的作用。根據統計局數據,2019年我國居民消費價格指數上漲2.9%,2020年政府工作報告預計全年居民消費價格指數上漲3.5%左右。2020年1月CPI同比上漲5.4%,創2011年11月以來新高。美聯儲在3個月內通過各種流動性工具向市場凈投入基礎貨幣已接近3萬億美元,貨幣寬松力度史無前例。考慮到國內外經濟刺激政策、貨幣寬松等外部環境,消費品價格持續上漲,盡管短期刺激了消費,可能長期帶來通貨膨脹風險。當前全球疫情并沒有得到良好控制,中國經濟增長的動能不足,通貨膨脹與經濟增長緩慢并存的“滯脹”現象可能出現,這將損害我國經濟長期增長的潛力。
1 當前可能誘發通貨膨脹的潛在因素
導致通貨膨脹因素很多,供給和需求兩個方面都可以推動價格水平持續上漲,但是嚴重的通貨膨脹都是多種因素疊加形成的。我國國內通貨膨脹受到消費需求、國內外貨幣政策環境、糧食能源等生產成本因素的綜合影響,出現持續通貨膨脹的可能性不低。
一是國內消費需求恢復性增長具有長期趨勢。盡管疫情造成了中國一季度消費需求劇烈下降,餐飲、酒店、旅游等服務業出現斷崖式下降,但是疫情控制以后這些行業處于緩慢恢復中,我國消費規模擴大和結構升級的大趨勢沒有改變。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中央和地方密集出臺減稅降費、穩定和促進汽車消費以及發放消費券等多項政策措施,助力消費市場持續改善。4月以來全國消費品零售總額降幅收窄說明報復性消費可能性存在??紤]到中國市場深度和廣度,特別是人均收入水平跨過1萬美元現狀,中國消費市場轉型升級尚未完成,消費需求加大價格上漲的壓力始終存在。
二是國內外寬松的貨幣政策環境使得通貨膨脹的壓力加大。疫情發生后,全球主要央行都進行了量化寬松對沖,甚至有些國家啟動了負利率政策。美聯儲繼續實行“零利率”,為有效應對疫情影響3月美聯儲宣布將實施不限量、開放式量化寬松政策(QE)。德銀數據顯示,G10央行總資產負債表現在已經超過20萬億美元,2020年中國人民銀行廣義貨幣貨幣(M2)余額203.31萬億元,突破了200萬億大關,同比增長8.4%。2020年1—5月中國社會融資規模新增17.4萬億元,人民幣貸款新增10.4萬億元,均創歷史新高。按照央行提出2020年新增人民幣貸款近20萬億元、社會融資規模增量超過30萬億元目標,未來7個月信貸與社融增量將長期持續。超發貨幣一直是通貨膨脹的主要原因,疫情在短期內不會結束,貨幣政策的逆周期調節作用更不會退出,這將帶來長期通貨膨脹的壓力。
三是糧食價格、資產泡沫等成本因素可能加大通貨膨脹壓力。疫情暴發后,國際糧食市場受到預期影響大幅度上漲,一些國家開始收緊糧食出口市場,糧價不穩定因素持續存在。國家統計局2月數據顯示,我國畜肉類價格上漲87.6%,影響CPI上漲約3.85個百分點,其中豬肉價格上漲135.2%,影響CPI上漲約3.19個百分點。作為國際糧食價格風向標的大豆價格持續上漲,東北地區大豆收購價格已經突破4000元/噸大關,創下近5年新高。受疫情影響,越南等糧食出口大國開始收緊出口,而越南常年大米出口占世界貿易量的15%左右。盡管國內糧食產量穩定,但是我國不可能不受國際糧食市場的影響,這種影響遲早會傳遞到消費品市場。考慮到美元、歐元、日元流動性增加之后,全球大宗商品市場特別是能源價格不可能保持目前的低位,如果貨幣流動性溢出到能源產品上,成本推動的通貨膨脹將不可避免。
2 疫情與通脹疊加可能帶來的損害
當前全球疫情還處于發酵階段,疫情將帶來全球經濟的大衰退,不同國家只是衰退的幅度可能有所不同而已。疫情造成的國內經濟增長速度下降或者經濟增長變慢,與國內可能形成的物價上漲相疊加,就可能出現類似于美國20世紀70年代石油危機期間的“滯脹現象”。如果中國經濟處于滯脹階段,將對長期經濟增長帶來嚴重損害。
首先,滯脹可能帶來中國經濟結構性矛盾更為突出。經濟停滯和通貨膨脹并存,會導致企業開工不足,經濟結構性矛盾更為突出,價格上漲的產業部門資金過剩,而價格下跌的產業部門資金缺乏,整體產業部門的潛在生產能力不能充分發揮導致結構性失業問題嚴重。中國經濟最突出的結構性矛盾之一就是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脫節,制造業發展過快而服務業沒有跟進,房地產等行業過熱形成了資產價格泡沫,金融領域等非實體經濟聚集了過多的資源,嚴重削弱了新經濟模式的發展。我國一直在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而新興產業部門不容易獲得通貨膨脹的價格紅利,從而使得產業轉型升級變得更為困難。
其次,滯脹可能帶來金融風險大幅度反彈。近年來金融風險持續在股票、債券、理財產品、房地產、外匯和互聯網金融等市場與行業游走,宏觀經濟出現了“風險性三角”,即杠桿率上升、生產率下降和政府政策空間收縮同時并存。2017年黨的十九大之后,通過三年時間防范和化解金融風險,我國政府債務、銀行系統、房地產市場、金融市場的風險得到良好控制,系統性金融風險發生的可能性降低。從包商銀行被接管,到網貸平臺平穩清退;從結構性去杠桿穩步推進,到資管新規全面落地;從監管機構密集的罰單,到放貸領域全流程風險排查,整個金融風險攻堅戰向全面、縱深推進。如果疫情帶來滯脹,特別是考慮到經濟刺激政策,大量無效投資和流動性增加可能使得金融風險反彈,一些熱錢會進入通貨膨脹領域導致資產價格泡沫,再次觸發系統性金融風險的可能性并不低。
最后,經濟滯脹使得政府逆周期調節政策失效。宏觀政策逆周期調節作為一種宏觀審慎政策,采取逆經濟周期的政策工具對宏觀經濟進行調控,以緩釋宏觀經濟發展中積累的系統性風險,穩定短期經濟增長,熨平經濟運行中過度周期性波動。財政和貨幣政策主要應對疫情造成的短期周期性沖擊,并不能替代長期的經濟結構性政策,20世紀70年代美國凱恩斯主義的困境有可能重演。如果中國經濟陷入滯脹階段,政府對經濟調控的能力會大幅度削弱,而深化市場化改革的舉措尚未完全落地,這將帶來長期經濟增長的不確定性。目前我國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結構性、體制性、周期性問題相互交織,三期疊加影響持續深化,經濟滯脹將帶來嚴重的系統性風險。
3 我國有效應對經濟陷入滯脹的主要舉措
在中國經濟有可能陷入滯脹階段之前,避免出現經濟放緩和通貨膨脹疊加,中國并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中國使用財政和貨幣政策應對內外部經濟沖擊的同時,注意財政和貨幣政策的緊密配合,并且重視結構性調整政策可以推動中國經濟長期可持續發展。
首先,要量入為出鼓勵可持續性消費,擴大消費需求屬于宏觀政策要求,但是微觀經濟個體特別是家庭不能鼓勵借貸消費。考慮到中國收入差距較大的家庭實際,擴大內需需要與收入增長政策同步運行,提高居民消費能力的首要前提就是老百姓口袋里必須有錢。因此,提高居民收入水平特別是降低收入差距,按照黨的十八大報告要求實現兩個同步,即城鄉居民收入增長與經濟增長同步,勞動報酬的增長與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同步。在收入水平提高的同時,政府要建立完善社會保障體系、擴大保障范圍、提高保障水平,解決居民消費的后顧之憂,讓老百姓“有錢敢花”。此外,鼓勵可持續性消費要鼓勵老百姓把錢花在國內,提高國內居民對本國商品的使用率,改變大量老百姓海外購物的習慣。
其次,政府逆周期調節政策需要謹慎,防止赤字政策和量化寬松政策的不利沖擊。當前,對財政赤字貨幣化的做法要高度謹慎,否則經濟刺激政策可能實現不了預期目標。近年來各國央行的量化寬松貨幣政策除買入國債外,還直接買入商業票據和證券,主要是解決金融危機期間的流動性中斷的無奈之舉,量化寬松政策極易造成資產價格泡沫和經濟秩序混亂,甚至帶來系統性金融風險。另外,允許赤字貨幣化就允許政府行為無紀律化,就會導致政府行為失范,導致政府能力崩潰和治理體系能力崩潰。當前,要充分發揮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的協調功能,積極的財政政策要更加積極有效,提高赤字率,發行抗疫特別國債,增加地方政府專項債券,提高資金使用效率,真正發揮穩定經濟的關鍵作用。而穩健的貨幣政策要更加靈活適度,運用降準、降息、再貸款等手段,保持流動性合理充裕,引導貸款市場利率下行,確保實體經濟能夠得到低成本的融資。
再次,結構性調整政策要優先于經濟刺激計劃,市場化改革舉措要優先于產業政策,中國經濟長期增長要靠企業生產效率提高,充分發揮市場主體的作用才是走出滯脹的根本因素。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一直是中國經濟的工作重點,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結構從以重工業為主的“偏重”的結構逐漸向輕工業特別是服務業為主的“偏輕”的經濟結構轉型。目前產業結構調整主線是在保持穩定同時優化三個產業比重,優化三個產業內部比重,調整輕重工業比重以及制造業中的先進與落后產業比例,同時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經濟刺激計劃要有利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財政和貨幣政策以提供平穩有序的宏觀經濟環境為主,而不是采用經濟刺激政策直接干預產業競爭。
最后,走出經濟滯脹的最終途徑是尋找到新經濟增長模式。類似于美國20世紀70年代石油危機之后,美國經濟陷入長期停滯、成本推高通貨膨脹導致經濟增長困境,后來出現以因特網為代表的互聯網新經濟模式,美國誕生了以微軟、蘋果、高通等一大批信息技術企業帶動美國實現20世紀90年代經濟繁榮,成功走出了通貨膨脹和經濟停滯的困境。中國經濟增長要依賴新經濟模式帶來的新興產業模式,傳統產業在促進增長上作用相對有限,開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是培育新興產業和經濟增長新動力,實現經濟和發展戰略全面轉型。經濟進入新常態以來,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是經濟結構調整的重要內容,以新基建替代過去的老基建,對傳統基礎設施進行賦能增效、改造升級,推動新經濟業態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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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曉強(1987—),男,漢族,山東壽光人,碩士研究生,中級經濟師,研究方向:經濟學、金融學、財務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