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城市生活的文學表達

陳華文

誰來署名的早晨，誰來落幕的夜晚（圖/視覺中國）

書名：《煙火漫卷》

作者：遲子建

出版：人民文學出版社

又一次華麗的文學轉身

茅盾文學獎獲得者遲子建，一直以來工作生活在北方，她所有的小說創作無不和北方大地有關，更確切地說，她的作品深深地打上了鄉土、原野、森林的文化烙印。其新近出版的長篇小說《煙火漫卷》，寫的是哈爾濱這座城市里平凡人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在她的筆下，人的命運，就是城的命運。人的未來，也是城的未來，人與城不分你我。從主題基調方面看，這是一部在城市煙火之中，叩問天地、歷史、命運、靈魂等多重交響的長篇力作。

遲子建1983年開始寫作，至今已發表以小說為主的文學作品600多萬字，出版過《偽滿洲國》《額爾古納河右岸》《群山之巔》等長篇小說?！稛熁鹇怼肥沁t子建獻給哈爾濱——這座她生活了30年的城市的一首“長詩”。小說分為《誰來署名的早晨》《誰來落幕的夜晚》上下兩部。同時，這部小說也是一部聚焦當下都市百姓生活的作品，哈爾濱獨特的城市景觀與小說人物復雜隱微的命運交相輝映，柔腸百結而又氣象萬千。字里行間，這座北方之城滿溢著城市煙火氣：凌晨批發市場喧鬧的交易、晨曦時分的林雀和鳴、城市街邊每一種鮮花與食物的香味、澡堂子里氤氳濕潤的熱氣、舊貨市場的老器物、老會堂音樂廳的演出、飯館里的二人轉……在遲子建從容洗練、細膩生動的筆觸下，一座自然與現代、東方與西方交融的冰雪之城，一群形形色色、篤定堅實的普通都市人，于煙火漫卷中煥發著勃勃生機。

任何一個外鄉人，在一個城市待久了，不免產生情愫。遲子建在哈爾濱生活30多年，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石，她都有情有義。這使得《煙火漫卷》對城市的描寫充滿了幾分溫情。遲子建對城市、對人物的觀察是細致的，情感也極為敏感，對于哈爾濱，她從最初的排斥、隔膜到而今的水乳交融。她了解這座城市的歷史、文化、風俗，而了解得深入了，表達的愿望就會蓬勃而出。

作家的自屬文學地理標識

在創作長篇小說《煙火漫卷》之前，其實遲子建已經用中篇小說，為哈爾濱作過“畫像”，如《黃雞白酒》《起舞》《白雪烏鴉》《晚安玫瑰》。在她看來，城市不僅僅是一個地理上的區位，一個故事的發生和演繹的場所，更是一個文學敘述的精神家園。這部作品中，哈爾濱整座城市成為小說完整的主體，小說人物承載著城市的歷史，人物命運與城市歷史互相交織、渾厚悠遠。

每個作家都在自己的小說創作中，自發建立著一個屬于自己的文學地理標識。例如陜北之于路遙，關中平原之于陳忠實，商州之于賈平凹，高密東北鄉之于莫言，漢口之于池莉，等等。哈爾濱是遲子建繼“北極村”之后的第二個精神家園。當前，伴隨著社會人口結構、工作生活方式的轉型，越來越多的人選擇留在了城市。在筆者看來，城市是現在和未來文明發展的方向，任何人都無法回避。隨著社會的變遷，作家們也必然緊跟時代脈搏，小說敘事的場景從農村到城市發生著悄然變化，比如賈平凹最新出版的長篇小說《暫坐》，小說中的地理區域就是西安這座城。這并不是說作家們隨波逐流，而是這個時代無法繞開的文學命題，遲子建也是如此。對城市的聚焦，是她在《煙火漫卷》中的一個重要轉變。將城市生活作為小說的焦點，對她而言可謂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對于城市的文學書寫，遲子建作為優秀的小說家，《煙火漫卷》中的切入點也是不俗的。在她的敘事中，無論春夏秋冬，為哈爾濱這座城市破曉的，不是陽光，而是大地上卑微的生靈。穿行在這部小說中的每個人物角色，幾乎都有各自的小秘密。伴隨哈爾濱這座城入眠的，不是月亮，而是唱著夜曲的人們。不管是生于斯，或是遷于斯，他們在來來往往中呈現的生命的經緯，如大地的月影，斑駁飄搖、溫柔且動人。

一個人的小說創作之路，除了自身的生活體驗和豐富的文學想象能力之外，閱讀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對于遲子建而言也是如此。遲子建源源不斷地創作出優秀的小說，和她的閱讀聯系緊密，但是她的閱讀并沒有局限在文學領域，她常常讀些自然類、趣味類的書籍。尤其是人物傳記類的書，她讀得更是認真仔細。在她看來，一個人的傳記，有可能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歷史。和政要人物圖書相比，藝術家的傳記更能打動人心，遲子建讀《凡·高傳》《海明威傳》《馬蒂斯傳》時，為這些藝術家的遭遇感到難過，常常獨自流淚。筆者閱讀《煙火漫卷》，不難發現，遲子建這些年的小說創作，從故事選題到語言風格，都在悄悄發生著變化，這也和她所受到的閱讀影響有關。她作品中的各種變化，是自然而然地變，而不是刻意求新的突變。

“煙火漫卷”中的溫度和深意

小說題名中的“煙火”二字，對于遲子建來講，可能是深藏在地下，又回到人間的?！拔蚁矚g煙火人間的感覺，雖然這些東西未必一定寫到我小說當中，但是我不經意這樣走過的時候，感染了這種人間煙火氣?！彼@樣寫道。遲子建的小說，樂于從平凡人物、生活瑣事的敘事中尋找一種無形的“大道”。在她看來，正是這些瑣碎平凡的美好，日復一日穩定普遍的美好，只要去觀察、去體味，就能隨處看到美好，最終匯聚成城市的銀河，安撫著城市中生活著的歷經挫折和傷痛的靈魂。煙火氣，是由普通人低吟淺唱出的一首對抗命運的交響曲。

這部小說的思想魅力，不在于塑造了某個光彩奪目的典型形象，而在于每個人，都是自己生活里當之無愧的主角。小說題名《煙火漫卷》，也自有深意：生活中每個人本來都為生存奔波著，無數人的奮進，就如同一束束微弱的火，把夢想的天空照亮。小說題目是有詩意的，正如同遲子建的小說語言，充滿無盡的美感。這部小說最終完稿于2020年5月，也正是處于疫情防控之時，她在后記中的文字給人帶來力量：“在新冠肺炎的陰影中，如此動蕩如此寂靜，但大地一定會在不久的將來，敞開溫暖寬厚的懷抱，給我們勞作的自由?！?/p>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

新書速遞

這是年輕的電影人寫的一本關于電影的書。腰封上這樣寫著：小說家看電影的心得之作，電影實踐者多年貼身札記。電影《巴爾扎克與小裁縫》導演戴思杰為他作序：每天、每時、每刻，與一部部杰作，與光影世界的諸神相會。

一直以來，我們所謂的正經影評，往往都是一個格調，諸如內容概要，導演、編劇、演員的相關介紹，以及個人對影片一板一眼的刻板解讀，穿插著標榜一下自己的藝術觀或價值觀。這類技術流或者刻圖章般地寫作文本在這本書里是沒有的。它寫的是電影，但反饋的是影像背后鮮活的靈魂，沒有套路，卻十分有趣。

《字花》雜志對這本書如是點評：作者恍若在水上寫字，用隨筆寫最難的事物：瞬間、呼吸、消逝。但他不戳破、不驚擾，他只是在，在光影的岸上，編劇、導演的經驗由此還原為書寫的執著。（文/小野）

書名：《電影漫游癥札記》

作者：唐棣

出版：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