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窗外

慎魁元

我喜歡光，喜歡坐在光照強的地方，因此在辦公室的時候，我總是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有光的地方，就會有光明和溫暖。在從教的日子里，我也形成一個習慣，吃過午飯就坐在辦公桌前記錄身邊發生的點點滴滴，我想文字可以幫我銘記時光，在時光里我可以更好地認識自己。

我是個喜歡和孩子們一起玩的老師，下課后基本上就和他們打成一片了。但也是有規矩的，我在辦公室的時候，他們是不能來打擾我的。也會有孩子在外面敲窗戶，敲完就跑開了。我知道他們這樣做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孩子們都喜歡做這樣的事。只要沒有到午休的時間，我是不會趕他們進教室的，便允許他們趴在窗戶上看我練字、寫作或者批改作業。我很喜歡那樣的場景，很溫馨，就像我們在守護彼此。

有次期末考試，我被安排到了曾任教的學校監考。中午，我在辦公室休息，又有孩子在敲打窗戶，我知道是那群孩子，只是對他們微微一笑。突然敲擊聲變大了，像是在抗議什么。我過去制止，讓他們不要再敲了。誰知這時候一個孩子說：“慎老師，如果不喜歡你，我們是不會敲的，老師好像變笨了。”經他一提醒，腦海中便閃現出一段畫面，以前，我也是坐在那個位置，只要聽見有敲窗的聲音，我就會起身。這是當年和他們的約定，窗戶一響，我就必須出去和他們玩。不管是什么活動，我都必須參加。那一年他們才6歲，總是喜歡拉著我的胳膊，一會往東跑，一會往西奔，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刻，我會忘記所有的煩惱和不快。

孩子的話，幫我回到了從前。我走進教室，第一件事就是點名，孩子們一個個笑嘻嘻地坐在那里，就盼著我出錯。還好我心里有底，記得他們的長相，也對得上他們的名字。我一個個點道：“廖祖標，熊利文，廖文濤，廖紫娟……”只有一個新轉來的我不認識，其他的名字我都對上了。其間，還有幾個故意亂報名字來誤導我，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我是真的記得。而我得到的獎勵是與他們照了一張合影，動作依舊是那樣的俏皮。幾年時間，他們長高了許多，但我依舊能喊出他們的名字，而他們依舊喜歡我，這樣的時光真好，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真好。

在我的手機里一直珍藏著一張照片，照片里有孩子，有窗戶，也有我。照片里的我正在練字，而孩子們正在偷偷看我，那是我在知青希望小學的時候拍的。那時中午的時候我一般不休息，就是看看孩子，練練字。而只要我提筆，一定會有孩子趴在窗戶上看，他們不說話，只是在那里偷偷地笑。那樣的時光很暖心，讓我感覺每一天都會有使不完的勁，走路都有帶風的感覺。

記得我剛帶班的時候就是帶小學六年級畢業班。我是他們的班主任，教他們語文、科學、品德與社會以及其他課程，那時候是六個年級六個班，我們六位老師一起承擔著村里所有的教學工作，我們沒有怨言，我們愿意努力去改變。

而這樣的改變，首先就發生在孩子們身上。記得第一單元考試，小佳考了70多分，在那里哭。我趕緊安慰她不要灰心，慢慢來會進步的。沒有想到的是她笑了，她說不是傷心，是高興，因為語文從來沒有考過這么多分。可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我知道他們以前的成績肯定不好，不然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問才知道，他們以前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到中心校一查以前的成績，基本上是全鎮倒數。

于是，那一節課，我沒有講試卷。我講的是努力可以帶來改變。我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句話：時間不會白花，汗水不會白流，經歷不會白費，有付出才可能有收獲。那時的我，剛大學畢業，意氣風發，不信教不好他們。我抓基礎，也給他們講外面的世界，講我的所見所聞。為他們舉辦了很多“第一次”的活動，像辯論賽、原創作文大賽等。漸漸地，我的課堂上充滿了歡笑，孩子也開始愛上學習。

孩子們格外聽話和努力。付出總是有回報的，那年他們小升初畢業會考，所有的科目平均成績都拿了第一名，50分滿分的品德與社會，平均分達到了47.7分。

小學畢業后，他們有的在鎮上讀書，有的去了縣城讀書，在他們讀高中的時候，我會去縣城看他們。每當我站在教室外面沖他們微笑的時候，他們都會告訴班上的同學是老師來看他們了。那樣的喜悅、興奮在窗里窗外都是一樣的。更值得欣喜的是那些曾經趴在窗外看我練字的孩子很多考上了大學。小佳翻山越嶺跑去我家報喜，她考上了江西財經大學，這是我教師節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當了老師以后，就會明白，我們在成就孩子的時候，他們也在成就著我們。我們都一樣，相互鼓勵，相互扶持。我希望他們在注意窗里的我的時候，也可以更多地關注到窗外的世界。窗里窗外的人都要努力，時光一定不會辜負努力向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