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調查研究之風：《中共中央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

王連花

“粗枝大葉、自以為是的主觀主義作風，就是黨性不純的第一個表現;而實事求是，理論與實際密切聯系，則是一個黨性堅強的黨員的起碼態度。”這一經典論斷出自《中共中央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決定》發布于1941年8月1日，恰值黨中央開展整風運動時期，對于當時克服黨內主觀主義、形式主義的作風，大興調查研究之風，形成實事求是、理論聯系實際的優良作風具有重要的意義。《決定》對于今天同樣具有啟示意義。

延安整風的“關鍵環”

1941年5月，毛澤東在延安高級干部會議上作《改造我們的學習》的報告，標志著整風運動開始。這場延續近4年的延安整風運動，使全黨確立了一條實事求是的辯證唯物主義的思想路線，使干部在思想上大大地提高一步，使黨達到了空前的團結。

延安整風運動要求全黨反對主觀主義以整頓學風、反對宗派主義以整頓黨風、反對黨八股以整頓文風。其中，整頓以上“三風”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反對主觀主義以整頓學風。關于什么是學風問題，毛澤東指出：“所謂學風，不但是學校的學風，而且是全黨的學風。學風問題是領導機關、全體干部、全體黨員的思想方法問題，是我們對待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態度問題，是全黨同志的工作態度問題。”

如何對待馬克思列寧主義？是教條主義地、主觀主義地對待馬克思列寧主義？還是實事求是、理論聯系實際地靈活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這成為延安整風運動中要解決的關鍵問題。

縱觀黨成立后的20年，就像《決定》中所指出的：“二十年來，我黨對于中國歷史、中國社會與國際情況的研究，雖然是逐漸進步的，逐漸增加其知識的，但仍然是非常不足;粗枝大葉、不求甚解、自以為是、主觀主義、形式主義的作風，仍然在黨內嚴重地存在著。”由于一些同志特別是領導同志在思想方法和作風上存在“自以為是、主觀主義”的問題，沒有遵循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導致革命事業走了不少彎路，出現嚴重曲折。

為吸取慘痛教訓，徹底破除錯誤的思想方法，推行正確的思想作風，毛澤東把“實事求是”上升到黨的思想路線的高度。毛澤東強調，“要分清創造性的馬克思主義和教條式的馬克思主義”“宣傳創造性的馬克思主義”“使中國革命豐富的實際馬克思主義化”。而要創造性地發展馬克思主義，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實際相結合，就必須對中國社會、中國革命實際有充分的了解和研究，就必須大興調查研究之風。調查研究成為轉變黨的作風的基礎一環。

基于此，1941年3月，毛澤東將他1930年至1933年期間形成的農村調查報告匯編成冊出版，并重新寫了序言與跋。在《農村調查》的序言中，毛澤東鮮明而尖銳地指出：“所以印這個材料，是為了幫助同志們找一個研究問題的方法。現在我們很多同志，還保存著一種粗枝大葉、不求甚解的作風，甚至全然不了解下情，卻在那里擔負指導工作，這是異常危險的現象。”毛澤東特別強調“沒有調查，沒有發言權”，要求廣大黨員、千部都要開展調查研究。

為了進一步引起全黨對調查研究的重視，大興調查研究之風，1941年8月1日，中共中央發布毛澤東親自起草的《決定》。在《決定》的號召下，許多領導帶隊深入基層調查研究，成果豐碩，為黨中央制定各項工作方針政策提供了重要依據。

調查研究的“教科書”

《決定》立足高遠，部署周密，對如何搞好調查研究作出了具體的詳細的指導，被譽為調查研究的“教科書”。《決定》具有強烈的問題意識，針對當時“黨內許多同志，還不了解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一真理。還不了解系統的周密的社會調查，是決定政策的基礎。還不知道領導機關的基本任務，就在于了解情況與掌握政策”的問題，指出克服主觀主義的根本辦法，就是進行深入的調查研究。

一是中共中央設置調查研究機關，收集國內外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及社會階級關系各方面材料，加以研究，以為中共中央的直接助手。

二是中共各中央局、中央分局、獨立區域的區黨委或省委，八路軍、新四軍之高級機關，各根據地高級政府，均須設置調查研究機關，收集有關該地敵、友、我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及社會階級關系各方面材料，加以研究，以為該地工作的直接助手，同時提供給中共中央。

三是關于收集材料的方法。舉例如下：1.收集敵、友、我三方關于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及社會階級關系的各種報紙、刊物、書籍，加以采錄、編輯與研究。2.邀集有經驗的人開調查會，每次三五人至七八人，調查一鄉、一區、一縣、一城、一鎮、一軍、一師、一工廠、一商店、一學校、一問題（例如土地問題、勞動問題、游民問題、會門問題）的典型。從研究典型著手，是最切實的辦法。由一典型再及另一典型。3.在農村中，應著重對于地主、富農、商人、中農、貧農、雇農、手工工人、游民等各階層生活情況及其相互關系的詳細調查;在城市中，應著重對于買辦大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貧民群眾、游民群眾及無產階級的生活情況及其相互關系的詳細調查。4.利用各種干部會、代表會收集材料。5.寫名人列傳。凡地主、資本家財產5萬元以上者，敵軍、偽軍、友軍團長以上的軍官，敵區、友區縣長以上的官長，敵黨、偽黨、友黨縣以上的負責人，名流、學者、文化人、新聞記者在一縣內外聞名者，會門首領、教派首領、流氓頭、土匪頭、名優、名娼以及在華外國人活動分子，替他們每人寫一數百字到數千字的傳記。6.個別口頭詢問，或派人去問，或調人來問。問干部、問工人、問農民、問文化人、問商人、問官吏、問流氓、問俘虜、問同情者，均可以。7.收集縣志、府志、省志、家譜，加以研究。

四是除中共中央及各地的調查研究機關外，必須動員全黨、全軍及政府之各級機關及全體同志，著重對于敵、友、我各方情況的調查研究，并提供材料給上級調查研究機關。

五是向各級在職干部與訓練干部的學校，進行關于了解客觀情況（敵、友、我三方）的教育。鼓勵那些既了解情況又注意政策的同志，批評那些既不了解情況又不注意政策的同志。使這種了解情況、注意政策的風氣與學習馬列主義理論的風氣密切聯系起來。

中共中央作出《決定》，既是理性認識自覺，也是一種使命自覺。《決定》深刻地認識到：“我黨現在已是一個擔負著偉大革命任務的大政黨，必須力戒空疏，力戒膚淺，掃除主觀主義作風，采取具體辦法，加重對于歷史，對于環境，對于國內外、省內外、縣內外具體情況的調查與研究，方能有效地組織革命力量，推翻日本帝國主義及其走狗的統治。”這一論斷充分體現了黨對面臨的新形勢新情況的科學理性認識，也充分凸顯了對將要擔當的歷史使命的一種高度自覺。

各項工作的“基本功”

1941年8月1日，根據《決定》，黨中央下發《關于實施調查研究的決定》，對開展調查研究進行了具體的部署。之后，全黨上下開展了一場深入、深刻的調查研究活動，掀起全黨性的調查研究熱潮。

自1941年8月開始，從中央到地方均成立調查研究機構：在中共中央下設中共中央調查研究局，在晉察冀邊區設第一分局，在香港設第二分局，在重慶設第三分局，在延安設第四分局;中共中央北方局、中共中央華中局、中共中央晉察冀分局、中共中央山東分局和中共上海省委、中共南方工委及各獨立區域之區黨委或省委，均設立調查研究室。這些調查研究機構的設立，為中共中央領導好全面的調查研究工作提供了強有力的組織保障。

在黨中央的領導下，從1941年9月起，各級黨務系統、群團系統、軍隊系統甚至文藝系統都紛紛成立調查團，如中央青委考察團、中共中央西北局書記高崗率領的考察團、陜甘寧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率領的考察團、張聞天率領的延安農村工作調查團、中央軍委和陜甘寧邊區留守兵團考察團等，從不同層面不同程度地展開深入而廣泛的調查研究工作。

在各類調研活動中，最為著名的是張聞天率領的延安農村工作調查團的調研活動。從1942年1月到1943年2月下旬，張聞天率團對晉陜部分農村做了全面深入細致的調查研究，先后調查了陜北地區的神府縣賀家川、米脂縣楊家溝、綏德縣西川、子洲縣雙湖峪、晉西北的興縣高家村，搜集整理出《賀家川八個自然村的調查》《楊家溝地主調查》《興縣二區十四個自然村的土地問題研究》等調查報告。回到延安后，他對一年多的調查進行了總結，于1943年3月底向中共中央做了著名的《出發歸來記》的調查研究報告，精辟地論述了共產黨人對調查研究應當采取的態度和從事調查研究的基本方法，并感觸頗深地指出：“接觸實際，聯系群眾，這是一個共產黨員的終身事業……”“任何共產黨員，即使他過去既接觸實際，又聯系群眾，只要他一旦脫離實際、脫離群眾，他就會硬化起來，走進老布爾什維克的博物館，做歷史的陳列品。”

全黨各級各類黨員干部深入貫徹落實《決定》，通過調查研究。逐步加深了對中國國情的基本認識，逐步學會了用馬克思主義的方法去分析中國實際，并從中認識到理論與實際聯系的重要性，認識到主觀主義、教條主義的嚴重危害性，促進了黨風的轉變，促進了黨員世界觀的改造，在黨內逐漸形成了理論聯系實際的優良作風，為在全黨反對主觀主義，確立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創造了有利條件。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調查研究是我們黨的傳家寶，是做好各項工作的基本功。”我們重溫紅色經典《決定》，對于新時代全黨用好調查研究這一“傳家寶”，做好調查研究這一“基本功”，推動全黨大興調查研究之風，具有重要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