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三角擴容背景下的浙江省發展潛力分析

周 侗，朱北宇,2，閆金偉

（1. 南通大學地理科學學院，江蘇·南通 226007；2. 南通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江蘇·南通 226019）

我國城鎮化進程的高速發展，使得城市之間的往來愈發密切，并逐漸形成相對完整的城市集合體。目前我國已發展多個國家級城市群，其中長三角城市群的發展潛力位居榜首。從1997年至今，長三角城市群經歷了多次擴容，逐步將浙江省域主要城市全面納入其中。地處長三角南翼的浙江省具有優越的地理區位優勢，浙江省的發展狀況與中國的整體水平呈正相關關系。有效測算該省各市的綜合發展潛力，有利于長三角城市群的整體發展，并為我國其他城市群的發展提供思路。

潛力測算于1947年被首次提出［1］，隨著潛力測算方向的拓展，這一概念被運用到各方面，如：礦產資源［2］、糧食單產［3］、碳儲量與排放［4］、經濟與貿易等［5］。其中，在城市發展潛力測算方面主要從城市生態環境［6］、地理區位［7］、空間相互作用［8］以及交通可達性［9］等角度出發，根據社會經濟數據或遙感影像數據，運用系統動力學模型［10］和貝葉斯法［11］、主成分分析［12］、層次分析［13］等方法進行研究。在城市發展潛力分析方面，學者們主要從時空角度出發，利用GIS空間分析技術對其進行探究，但其研究方法［14-15］（如樣方分析、最近鄰指數分析等）只能從整體的空間格局方面來描述現象，無法反映內部空間異質問題。

縱觀已有文獻，研究數據大多只使用了統計年鑒或遙感影像中的一種，卻并未將兩種數據結合，數據來源較為單一。此外，針對城市綜合發展潛力的研究缺少空間異質性方面的分析。因此，本文將夜光遙感技術與新型潛力模型相結合，同時采用能夠體現空間異質性的技術手段，對長三角擴容后的浙江各市潛力變化進行分析，為浙江省后期發展規劃提供參考依據。

1 研究區與數據來源

1.1 研究區

與世界各大城市群的形成過程類似，長三角城市群近20年來經歷了5次擴容，呈現出“遞進式”的發展方式［16］。1997年，長三角城市群共包括15個成員，其中浙江省含杭州、寧波、嘉興、紹興、湖州、舟山等6市。2003年8月，浙江省臺州市正式加入長三角城市群；2010年3月，增加6座城市，其中包含浙江省的金華市與衢州市；2013年4月再次接納8座城市，浙江的麗水市和溫州市被納入其中，至此浙江11市全部進入長三角城市群。隨著2018年和2019年城市經濟協調會的兩次舉行，長三角實現了江浙滬皖三省一市的全覆蓋，迎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浙江省范圍內的長三角城市群擴容變化歷程如圖1。

1.2 數據來源

社會經濟數據：基于已有研究，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取性，在完備性、層次性和可比性原則的指導下，從城市規模、城市經濟、城市發展以及基礎設施四個方面構建了評價指標體系［17-18］（表1），能夠較為全面地反映浙江省的綜合發展潛力。指標數據來源于2000～2019年《浙江省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衢州市統計年鑒》《麗水市統計年鑒》以及各市不同年份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公報》。

圖1 長三角擴容逐步納入的浙江省域范圍Fig.1 The scope of Zhejiang province gradually included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expansion of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region

表1 浙江省綜合發展潛力評價指標體系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comprehensive developing potential of Zhejiang province

夜間燈光數據：僅根據統計年鑒中的建成區面積數據進行研究，會對研究結果造成影響，為了確保城鎮化數據的可靠性與科學性［19］，建成區面積均由美國國家地球物理數據中心（https://www.ngdc.noaa.gov/）下載的夜間燈光數據提取。2000～2011年選用DMSP/OLS夜間燈光影像，具體參數見表2。2012～2019年選用NPP/VIIRS夜間燈光影像中的VCMCFG版本，影像選取時間統一為7月。

由于DMSP/OLS和NPP/VIIRS使用的傳感器不同，其圖像分辨率存在差異，因此不能進行直接比較，需要對二者進行投影轉換、相互校正、擬合平滑處理以及連續性校正等一系列操作，使兩類數據具有可比性［20］。通過參考目前學界常用確定閾值（DN值）的若干方法［21-24］，本文最終使用形態學濾波法，確定最佳分割閾值，提取了浙江11市的建成區面積［25］。本文選取2000年、2005年、2010年、2015年和2019年五期圖像作為建成區面積變化示意圖（圖2）。

表2 DMSP/OLS夜間燈光數據列表Table 2 The list of DMSP/OLS nighttime light data

圖2 浙江省建成區面積變化圖Fig.2 Area change of built-up area in Zhejiang province

2 研究方法

2.1 加權主成分TOPSIS模型

加權主成分TOPSIS模型是一種能測算各城市發展潛力的方法，它能根據各城市的相對地位和影響力進行排序。該模型是將主成分分析法與TOPSIS法相結合創造出的函數模型，其原理是在主成分分析法降維后，運用TOPSIS進行再次降維，有效避免了人為確定權重的主觀性，因此可信度高且代表性強［26］。其基本步驟如下：

（1）樣本標準化處理，得到標準化樣本陣。

（2）根據標準化過程中的成分矩陣表，確定主成分表達式。

（3）確定主成分決策陣。將標準化樣本陣代入主成分表達式中，求得主成分決策陣。利用Zij=yij-mini｛yij｝求出單向主成分決策陣。通過不同主成分貢獻率與累計貢獻率的比值求出不同主成分權重aj，最后將其賦予對應的主成分，得到主成分決策陣。

（4）綜合排序。測算正負理想點：

式中：Z-表示負理想點，Z+表示正理想點。

計算各方案到正理想點的相對接近度Si：

（5）根據Si大小進行綜合排序。

2.2 標準差橢圓法

標準差橢圓法（SDE）能夠從不同角度反映浙江各市潛力重心分布特征［27］，通過計算橢圓的長短軸、旋轉角以及重心偏移度，可以了解各城市的空間發展趨勢。

2.3 反距離權重插值法

反距離權重插值法能夠反映出各市向外輻射能力，體現各市潛力空間分異變化情況。該方法是一種確定性方法，用于已知散點集的多變量插值［28］，它通過插值點與樣本點之間的距離作為權重，進行加權平均，離插值點越近的樣本點賦予的權重越大，權重貢獻率與距離成反比，可表示為：

式中：Z表示插值點估算值，Di表示站點i與插值點之間的距離；Zi表示實際樣本值；P則為距離的冪，本文采用P=2，因此也可稱為反距離平方加權法。

3 結果與分析

3.1 發展潛力時序分析

通過加權主成分TOPSIS模型對各年份浙江省11個市的綜合發展潛力進行了實證分析。以2000年為例，在SPSS平臺確定各主成分權重，根據累計方差貢獻率不小于80%的規定，提取出了五個主成分，表3為五個主成分的系數，據此可以得出5個主成分的線性表達式：

計算出各主成分的數值后，根據加權主成分TOPSIS模型步驟，得到歷年浙江省11市的綜合潛力值排名表（表4）與空間分布圖（圖3）。

2000年至2019年期間，浙江11市潛力排名一直處于波動，但杭州與寧波穩于前兩位，而衢州和麗水穩于末兩位。在余下的7座城市中除舟山外，均在上下2個排名間波動。通過對比表4中浙江各市在2019年與2000年潛力值，發現隨著長三角擴容，以舟山為代表的絕大多數城市潛力值都有所上升，而溫州則明顯下降（表4）。

表3 2000年主成分得分系數矩陣表Table 3 Coefficient matrix of principal component score in 2000

表4 浙江省11市2000～2019年潛力值Table 4 The potential value of 11 cities in Zhejiang province from 2000 to 2019

圖3 浙江省11市潛力值的空間分布（2000～2019）Fig.3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potential in 11 cities of Zhejiang Province from 2000 to 2019

溫州市加入長三角城市群后，發展潛力反而下降，其主要原因有以下兩點：其一，城市規劃不夠合理，基礎設施建設相對滯后，交通設置不完善，各區縣交流少封閉嚴重，縣與縣之間的道路通達性較低。同時，道路建設也存在問題，溫州的道路過窄，車輛難停，容易導致交通堵塞。其二，人才流失嚴重。溫州的發展對人才的需求較大，但隨著長三角城市群的融合發展，杭州、寧波等地發展迅猛，人才資源快速流入這些地區，導致溫州高端技術型人才欠缺且單一，第三產業的發展也受到牽制。

舟山與溫州的發展趨勢相反，其排名由2000年的第8名上升到第3名，是浙江11市中發展潛力排名上升最快的城市，其主要原因在于舟山市城市規劃合理，大力開發旅游資源。2013年1月國務院批復《浙江舟山群島新區發展規劃》，將舟山群島定位于浙江海洋經濟發展的先導區，成為長三角地區經濟發展重要增長極。2018年《浙江舟山群島新區（城市）總體規劃（2012～2030年）》進一步明確了舟山市的發展方向，在確保區域重點項目高質量發展的同時，增補公共配套服務，保護生態格局，營造特色城市風貌。此外，甬舟鐵路、舟岱大橋的規劃也將使得舟山與周圍城市聯系更為緊密，進一步加快其發展速度。

通 過2000年、2005年、2010年、2015年 和2019年五個時間段的潛力值對比，發現浙江各市發展潛力差異較大。本文將2019年各市的發展潛力劃為四個等級：0～0.3為發展潛力弱區、0.3～0.4為發展潛力較弱區、0.4～0.5為發展潛力較強區、0.5～1.0為發展潛力強區，將2000年至2019年各市排名浮動變化分為兩類：上升型與下降型（表5）。發展潛力排名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即浙江各市都處于發展中，但由于地域、政策、人口等原因，其發展速度不一，而排名反映的就是其速度問題。浙江各市發展潛力不平衡問題，主要有兩方面原因：其一，不同城市的區位、科技、環境、居民素養各有不同；其二，不同城市進入長三角城市群的時間也不一樣。

研究期內浙江省逐漸發展成北強南弱的狀態，發展潛力較強區與強區的4座城市，均處于浙江北部，而發展潛力弱區的金華、麗水和衢州都處于浙江南部。早期進入長三角的杭州、寧波、嘉興、紹興、湖州、舟山6座城市，有4座處于發展潛力較強區與強區，余下湖州和溫州處于發展潛力較弱區。共有5座城市的發展潛力排名上升，6座城市排名下降，總體上升降參半，但發展潛力較好且排名上升的城市僅有舟山、嘉興和寧波，而發展潛力較差且排名下降的城市卻有5座之多（表5）。

表5 浙江省11市綜合發展潛力類型Table 5 Types of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potential of 11 cities in Zhejiang province

3.2 發展潛力空間演變分析

通過反距離權重法和標準差橢圓法得到五個時間截面的城市潛力空間分異圖（圖4）與綜合發展潛力重心空間演化圖（圖5）。圖4反映出輻射變化幅度具有明顯的區域差異性，以杭州為核心的環杭州灣城市群，其輻射能力向外衰減速度較快，而溫州、衢州與麗水等外圍城市衰減速度較慢，浙江省各城市綜合發展潛力明顯處于不平衡狀態。同時由圖5可知，研究期內橢圓長軸呈東北—西南分布，表明發展潛力較好的城市沿該方向分布。2000～2019年五個時間截面的橢圓重心存在輕微移動的情況，但總體來看重心都處于浙北，且有繼續向北遷移的趨勢，反映了浙江省發展潛力北高南低的現狀。

圖4 浙江省11市城市潛力值空間插值效果Fig.4 The spatial interpolation result of the city potential in 11 cities of Zhejiang Province

圖5 2000～2019年浙江省11市綜合發展潛力重心空間演化Fig.5 Spatial evolution of the potential gravity center for the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11 cities in Zhejiang province from 2000 to 2019

根據城市潛力值越大，向外輻射能力越強的原則，杭州和寧波向外輻射范圍最廣，其綜合發展潛力最大，充分體現了杭州、寧波兩地在浙江的核心地位，同時也體現出兩地對外的帶動作用。從2000～2019年的空間分異圖發現，杭甬兩地輻射范圍不斷向外擴張，而處于杭甬中間的紹興，其潛力值處于下降狀態，伴隨著紹興向外輻射能力的弱化，杭甬兩地逐漸產生連通態勢。此外，湖州、嘉興和舟山潛力不斷上升，也進一步深化了環杭州灣區域的一體化發展。雖然溫州原本也具有不錯的輻射能力，對衢州和麗水有一定帶動作用，但由于長三角城市群的不斷擴容，浙江北部城市發展速度進一步加快，致使溫州人才流失嚴重，綜合發展潛力不斷下降，輻射圈層緩慢收縮，與金華、麗水和衢州三地一同淪為空間輻射能力薄弱地帶。

浙江11市潛力值和空間相互作用強度的變化趨勢與地區差異，充分表明近年來浙江各市的空間聯系還未形成一體化，甚至出現下降趨勢。主要原因有以下幾點：首先，核心城市輻射能力不足。浙江省整體水平發展與核心城市有著重大關聯，杭州、寧波兩地由于進入長三角城市群時間最長，且杭州同時享有省會城市的政策福利，因此兩地自身發展潛力較高。但目前杭甬暫未具有輻射整個浙江省的發展勢能，區域輻射能力不足，與上海等發達城市相比存在一定差距。其次，浙江省互補型產業欠缺，各市多處于競爭狀態。隨著長三角一體化深入發展，杭州大力發展電子業、旅游業、金融業等，向第三產業積極邁進，然而經濟、人口、產業結構等指標反映出目前在浙江各市中，以第二產業為主導的城市仍占大多數，使得各市之間人才、技術、信息等資源競爭嚴重，難以形成一體化發展。最后，由于行政分割導致各市聯系不足，協調程度不夠。在城市之間的空間相互作用中，行政、政策因素扮演著重要角色，然而由于區域間存在較大差異性，各市交互成本較高，使得不同城市之間缺乏協調性，導致城市間相互作用減小。

4 結論與政策建議

4.1 結論

本文將社會經濟數據與夜光遙感數據相結合，通過構建城市綜合發展潛力評價指標體系，運用加權主成分TOPSIS模型，從時空兩個角度對浙江11市的潛力進行了測算與分析，不僅反映出研究區在時序上的變化，同時體現了各市內部空間異質問題。通過研究得出以下結論：首先，浙江各市發展潛力不平衡態勢明顯。從整體上看，浙江呈現出北強南弱的發展態勢。地處北端的杭州與寧波已成為新一線城市，深度融入長三角城市群，發展前景良好；而南部的溫州發展疲軟，與周邊城市一同淪為發展潛力較弱的區域。其次，地處浙北的環杭州灣城市群逐漸呈現一體化發展趨勢，具有相互連接的態勢。該城市群毗鄰上海，隨著長三角一體化的深入，依靠大運河水路、杭紹臺高鐵、嘉湖高速、杭甬高速、杭州灣跨海大橋以及寧波、蕭山兩大機場，邁入城市化進程的高速發展階段。最后，杭甬兩地輻射范圍雖不斷擴大，但作為發展引擎城市，杭甬對浙南地區的輻射力度卻仍顯不足，與浙南的空間聯系有待提升。杭甬作為引擎城市應帶動全省各市積極融入長三角城市群，謀求發展機遇。

4.2 政策建議

根據上述結論，本文從外部區域合作與內部發展形態兩方面給出如下建議。

從外部區域合作上來看，浙江應深度對接國家長三角發展戰略，消除省際間要素交流障礙。浙江應當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交通強國建設綱要》為根據，借鑒舟山跨海大橋和杭州灣跨海大橋的成功經驗，優化杭州蕭山機場綜合樞紐系統，打造沿江高鐵工程、杭州都市圈環線工程以及寧波西綜合樞紐工程，建設滬舟甬跨海大通道，深化與上海都市圈和南京都市圈的交流，實現長三角一體化發展。

從內部發展形態上來看，各市應調整產業結構，優化空間發展格局。浙江應落實黨中央提出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求，轉變各市落后的發展模式，發展互補型產業。同時，根據國家發展改革委對于現代化都市圈的指導意見，形成以杭州、寧波、溫州、金義四大都市區核心區為中心帶動，以環杭州灣、甬臺溫、杭金衢、金麗溫四大城市連綿帶為軸線延伸，以四大都市經濟圈為輻射拓展的“四核、四帶、四圈”網絡型城市群空間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