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耦合研究
——以陶瓷制造業為例

傳統制造業集群是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驅動力。在經濟高質量發展背景下，以陶瓷制造業為例，通過剖解高質量發展價值維度并構建評價指標體系，研究傳統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耦合關系及其內在機制，研究發現：只有少數陶瓷產區實現產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良性耦合和協調共進，而多數陶瓷產區面臨發展阻滯、短板凸顯問題，根本原因是陶瓷制造業集群與高質量發展各子系統存在欠耦合。未來倚重傳統制造業的城市需補齊產業發展短板、提升經濟治理能力，以更好地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

一、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對區域協調發展提出了新的要求。不能簡單要求各地在經濟發展上達到同一水平，而是要根據各區域條件，走合理分工、優化發展的路子。［1］就經濟發展倚重傳統制造業的城市而言，如何在一線城市和省會城市加快政策、人才和資本拼搶的形勢下，加快培育差異化競爭優勢并有效融入循環經濟網絡，最終實現高質量發展和產業升級，是地方政府和各類市場主體共同面對的難題。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憑借勞動力等要素優勢加快融入全球產業鏈，其中傳統制造業是最快實現產業地位穩固的一個門類。眾多學者認為，傳統制造業憑借集群效應帶動區域經濟發展，從而擴大經濟基本盤并提高勞動力收入水平，是助推中國實現“發展奇跡”的重要原因。［2］［3］但是，近年來傳統制造業集群發展逐漸陷入困境。一是集群結構被鎖定，無法進一步憑借集群優勢突破技術瓶頸，產業集中反而成為資源爭奪、相互模仿和惡性競爭的觸媒；［4］二是總體呈分散形態，各個城市力圖打造多個產業集群，競爭優勢被地區發展盲目“求多、求新”瓦解。［5］那么，在高質量發展背景下，傳統制造業集群同區域經濟發展的耦合效應如何？地方政府應當如何調整價值導向和產業政策，使得傳統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重歸耦合？

本文在高質量發展重塑區域經濟評判的價值導向這一背景下，研究傳統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耦合的內生機制，以期為經濟發展倚重傳統制造業的城市補齊發展短板，為實現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提供借鑒。以陶瓷制造業為例，主要基于以下兩點考慮：第一，陶瓷制造業屬于典型的資源密集型和勞動力密集型產業，改革開放以來，依賴人口紅利、勞動者素質較高和原材料豐沛等優勢，國內陶瓷制造業發展迅速。但近年來，隨著需求接近飽和與產能過剩，學界更加清醒地認識到整個行業處于微笑曲線的低谷，面臨進一步增長和轉型升級的瓶頸限制。［6］第二，我國陶瓷制造業集群發展特征明顯，陶瓷產區主要分布于華北平原、長江中下游和東南沿海地區，這背后是歷史、資源分布和市場條件等因素的綜合作用。［7］

二、理論文獻評述

中國40年的經濟騰飛始于傳統制造業的崛起已基本是國內學界的共識。［8］蔡昉等認為，我國自改革開放之初就開始發揮勞動力優勢與技術后發優勢，在國際產業轉移中率先從勞動力密集型產業做起，逐步走上產業梯度升級之路。但不同于小型經濟體，中國內部就足以形成一個獨立梯度轉移結構，傳統制造業等由沿海地區向內陸滲透。［9］陶瓷制造業也大致如此。陶瓷制造業作為勞動力密集型產業，屬于進入門檻低與經營粗放型，產業分布呈點狀向片區分散的趨勢。左和平等認為，我國陶瓷制造業已形成多陶瓷產區、多產業集群與多陶瓷品類的“X+Y+Z”模式，具有“以點促面、以片連片”特征，但集群品質總體較低，創新能力提升未得到充分重視。［10］在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后，以陶瓷制造為代表的傳統制造業須加快集群升級，走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耦合聯動之路。章立東認為，產業集群同區域經濟耦合的內在機制復雜，難以用因果框架等計量經濟學工具準確識別，更適合回歸傳統的理論抽象分析——集群通過擴大分工規模、降低公共物品分享成本、培育創新思維，釋放出正的外部性并增強區域內部經濟主體之間的凝聚力，最終實現整個耦合系統自我強化。［11］

黨的十九大正式提出高質量發展后，區域經濟發展有了新的價值導向和目標要求。眾多學者從不同視角圍繞這個問題作了闡述，并嘗試構建適應高質量發展要求的指標體系。金碚認為高質量發展的典型特征是經濟發展的本質轉變為滿足人民對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必須更加關注供給側層面的改革和發展。［12］馬茹等注意到經濟轉型中的結構性矛盾，提出從高質量供給、高質量需求、發展效率、經濟運行和對外開放五個維度測度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13］魏敏和李書昊關注區域發展差異，將高質量發展解構為經濟結構優化、創新驅動發展、資源配置高效、市場機制完善、經濟增長穩定等十個方面。［14］綜合來看，既有文獻對于地區發展的異質性關注不夠，仍然立于發達地區追求城市全面綜合發展的視角。

將高質量發展嵌入演化發展經濟學框架，能夠拓展高質量發展的理論邊界。演化發展經濟學的核心觀點是利用產業政策推動處于轉型升級階段的產業實現跨越式發展，進而推動區域經濟邁上新臺階。［15］演化發展經濟學同高質量發展內涵相容的部分在于，對于發展相對落后地區，兩者都主張培育差異化產業優勢和實現特色發展。綜合以上觀點，本文的理論立場為，地方政府應當充分把握并利用傳統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耦合的機制，通過合理的政策干預，扶助產業集群突破技術創新等瓶頸，使之成為推動區域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

三、模型構建與實證分析

（一）陶瓷制造業集群水平測度

我國陶瓷制造業集聚主要有以下幾種模式。一是要素驅動型或成本驅動型，如華北平原地區的陶瓷產區；二是市場驅動型，主要是沿海地區陶瓷產區；三是文化驅動型，包括江西景德鎮、湖南醴陵等地。［10］本文選擇泉州、潮州、景德鎮、萍鄉、樂山、唐山、株洲、淄博、邯鄲、佛山、宜昌、臨沂共12個地級市作為研究對象，分布于華北、華東、華南、西南等不同地區，均為我國重要的陶瓷產區，樣本選擇兼顧全面性和代表性。選擇地級市作為研究對象，主要基于以下兩點考慮：一是城市是產業集群的基本單位，產業集群尤其是制造業集群，其空間覆蓋范圍不大于地級市。［16］許多既有文獻選擇以省作為研究產業集群的最小單位，不符合產業集群的現實特征。二是數據統計質量與時效性好。本文采用的2019年截面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地方統計年鑒、中國陶瓷工業協會官方網站及Wind數據庫。

傳統制造業集群的基本單位是企業。在研究制造業集群發展水平時，多數文獻使用企業數量作為依據，如：阮建青等以企業為單位測度浙江省制造業集群水平并研究制造業危機對制度變遷過程的影響；［17］李凱和李世杰同樣以企業為單元，認為網狀結構和內部關聯是企業集聚成群的黏性基礎。［18］本文以陶瓷工業企業數量為依據，將LQ系數（Locational Quotation，區位熵）作為識別和評價產業集群規模的定量指標［19］，具體計算方式如下。

其中，Xi表示i地區陶瓷工業企業數量，Yi表示i地區工業企業總數量，X表示國內陶瓷工業企業總數量，Y表示國內工業企業總數量，ρ為調節系數，本文取0.5。據此計算國內12個樣本城市陶瓷工業企業集群水平，結果如圖1所示。①

圖1 12個城市陶瓷制造業集群水平

圖1顯示，12個城市陶瓷制造業在集群規模上表現出較大差異。陶瓷制造業集群發展主要取決于生產要素條件、產品需求條件的差異。在陶瓷制造業高度集群城市中，佛山與泉州屬市場驅動型，在產品的需求條件上有顯著優勢，由于地處改革開放前沿，其陶瓷生產加工具有典型的外向型特征。淄博屬要素驅動型，其產瓷歷史悠久，原材料和勞動力較為豐沛，在人工成本、物料成本方面具有明顯優勢，改革開放以來借助企業改制、技術改造和產業鏈延伸，許多具有競爭力的陶瓷企業發展壯大，贏得“當代國窯”的美譽。在中度集群城市中，陶瓷制造業由區域性需求、勞動力成本和文化積淀等因素綜合作用培育起優勢。唐山、邯鄲、臨沂等地處華北平原，勞動力成本較低，區域性市場規模龐大。景德鎮、萍鄉、株洲位于洞庭湖、鄱陽湖水域附近，陶瓷生產和貿易歷史悠久、積淀深厚。在低度集群城市中，陶瓷制造業成長主要依賴單一驅動力。以樂山為例，其境內夾江縣享有“西部瓷都”美譽，但缺少歷史積淀和區位優勢，其成長主要依賴西部地區建筑業發展而引致的巨大陶瓷市場需求。隨著近些年固定資產投資增速下滑導致產品需求下降，樂山市陶瓷制造業整體發展遇挫。

（二）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測度

綜合考慮在測度復雜巨系統時應滿足的全面性、簡明性和可比性要求［20］，本文建立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由四個維度指標構成——動力升級指數、生態和諧指數、社會進步指數和經濟基本盤指數，平衡發展的質性與量性要求，即在保持經濟總量平穩增長的同時，兼顧增長動力轉換、綠色生產以及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等新時代價值導向。此外，依據傳統制造業發展的當下特征，重點關注企業融資、物流運輸、生產性污染等關鍵問題，提升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在本文考察環境下的適用性。

表1 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

為了使不同指標能夠橫向比較，本文采用極差標準化方法對各指標進行去量綱處理。參考已有文獻［20］，利用層次分析法與基于規則的隨機賦權法，實現低層級指標向高層級指標的合成加總。②詳見表2。

表2 12個城市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

由表2可知，12個樣本城市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差別較大。從城市排名看，佛山與泉州是僅有的兩個在區域高質量發展指數上超過80分的城市，且在各子系統評分上也均排名靠前。樂山、潮州、景德鎮經濟總體實力欠缺，經濟基本盤不穩。邯鄲與臨沂在動力升級和社會進步方面表現欠佳，短板較為明顯，而萍鄉、株洲、淄博、宜昌、唐山在高質量發展上比較均衡，同處于一個發展層級。從區位看，位于高能級城市群中的城市普遍在高質量發展上表現較好，而距離高能級城市群較遠或處于低能級城市群中的城市則表現相對一般，如佛山、唐山分別處于粵港澳大灣區與京津冀的核心地帶，而潮州、邯鄲則分別距離兩城市群中心較遠，這部分地解釋了為何地理接近的城市在高質量發展方面表現迥異。

（三）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耦合評價

在國內主要陶瓷產區，陶瓷制造業集群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系統協同聯動具有現實基礎，如集群企業通過技術創新加快區域經濟動力轉換，通過綠色改造升級改善區域生態環境水平。作為兩個經濟巨系統，兩者相互作用、協同耦合的關系可以用耦合度指標來測度。［21］當兩個系統具有相互反饋、相互調節的關系時，耦合度大于0.5，呈一種耦合共振的發展狀態；反之小于0.5，呈一種頡頏阻抗的發展狀態。［22］產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耦合度的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Ci為i區域的產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耦合度，HQDi為i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t為調節系數，本文取值5。耦合度只能衡量兩個系統彼此作用強度的大小，不能反映這種相互作用是處于低水平的相互掣肘還是高水平的協調共進。協調度是在耦合度理論上的進一步深化，其典型特征是能夠反映兩個耦合系統是協調共振或是失調共振［22］，其計算方式如下。

其中，Ri表示i區域的產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協調度，Pi為i區域產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總水平，a是權重調節項，本文取值0.5。

圖6是1000組重建數據的誤差盒圖,共分成五組,每組包含200個樣本數據,其所描述的重建誤差由式(9)定義。

圖2 12個城市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耦合度

圖3 12個城市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協調度

圖2、圖3反映了12個城市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間的耦合度與協調度情況。從結果來看，一半城市能夠實現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高耦合或完全耦合，但只有佛山、泉州為高水平協調關系，而株洲、唐山、淄博、萍鄉雖為高耦合，但其相互促進程度僅為低水平協調關系其原因是陶瓷制造業從中低端走向高端過程中陷入瓶頸，產業創新水平和盈利能力均有不足。景德鎮、潮州同處低耦合與低水平協調狀態，產業經濟發展比較均衡而平庸，而邯鄲、樂山、宜昌等仍處于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相失調狀態，呈現一種相互阻抑、無力同進關系。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國傳統制造業的整體現狀。我國傳統制造業多是一種平面化發展，即長于加工制造，在上游技術開發與產品設計以及下游營銷與品牌服務上存在明顯不足，產業結構缺乏深度。［8］在發達國家實施再工業化，且低端制造正從我國流向更低成本生產國的背景下，傳統制造業未來發展面臨雙向壓力，處于低水平協調或失調狀態的城市必須更加重視利用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耦合機制，尋求制造業升級發展新路徑。

四、耦合機制的進一步探究

以上是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作為宏觀整體來分析，無法識別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耦合水平差異的深層次原因。對于經濟發展倚重傳統制造業、處于城市群邊緣的地區而言，高質量發展既是一種挑戰——對于經濟發展的質性要求高于量性要求，也是一種機遇——可以通過精準識別比較優勢與短板，更有效地制定經濟政策，更精細地治理宏觀經濟，探索具有異質性的發展道路。由于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多個價值維度，將其價值主成分剝離為動力升級、生態和諧、社會進步與經濟基本盤四個子系統，有助于更深入地研究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耦合關系，解釋耦合水平高低背后的機制性原因。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子系統的耦合度的計算方式如下。

表3、表4分別反映了12個城市的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各子系統的耦合、協調情況，我們將其劃分為以下四種類型。

第一類是良性聯動型，其典型特征是當地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各子系統已構成一種良性的耦合協調關系，陶瓷制造業深度嵌入當地產業網絡。以佛山、泉州為代表，穩固的經濟基本盤、較為成功的發展動力轉換，為當地陶瓷制造業升級提供了優質的要素保障；同時，作為傳統制造業，當地陶瓷制造業集群并未產生區域性嚴重污染，并為增加就業、提高勞動力收入和推動社會進步賦能。第二類是短板制約型，其典型特征是當地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各子系統在總體上已趨于耦合協調，但仍存在一些約束因素。淄博、株洲、唐山三個城市同處于高耦合、低水平協調狀態，其中株洲在陶瓷制造業集群與經濟基本盤的協調發展方面有所

不足，而唐山、淄博則是在生態和諧方面有所不足，實現進一步跨越式發展需要著力補齊各自短板。第三類是帶動乏力型，其典型特征是當地經濟基本盤較小，陶瓷制造業集群在多個方面已經領先當地經濟發展水平，但帶動經濟整體邁向高質量發展又缺乏動力。以景德鎮、萍鄉和潮州為代表，這三個城市的陶瓷制造業極具特色，但整體經濟賦予陶瓷制造業進一步發展的支撐力不足，人力資源、需求規模和其他關聯產業的幼稚狀態難以在短期內實現逆轉。第四類是發展阻滯型，其典型特征是當地經濟體量居中，但陶瓷制造業集群發展水平較為平庸，在與經濟高質量發展實現耦合協調方面存在明顯弱項。邯鄲、樂山、宜昌這三個城市分別在社會進步耦合協調、生態和諧耦合協調、動力升級耦合協調方面嚴重欠缺。以邯鄲為例，作為人口大市，邯鄲在勞動力成本方面擁有優勢，但在經濟進入新常態后，其人均GDP、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緩慢，人力資本沒有進一步轉化為人才資本，反而成為陶瓷制造業升級的負擔。

表3 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各子系統耦合度

表4 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各子系統協調度

五、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第一，佛山等國內12個主要陶瓷產區陶瓷制造業集群規模和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差別較大，各城市陶瓷制造業集群已形成外向型、成本優勢型和區域性需求導向型等若干種路徑依賴形態。

第二，僅有佛山、泉州兩個城市實現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高水平耦合協調；而樂山、宜昌呈現頡頏態勢，并和邯鄲同處于低水平協調階段，其余城市不同程度地處于低耦合和低水平協調發展期。

第三，多數陶瓷產區面臨產業發展阻滯，根本原因是陶瓷制造業集群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子系統欠耦合或相互頡頏抗衡。一是經濟基本盤不穩定，人力資源、需求規模和關聯產業的幼稚形態，無法為陶瓷制造業進一步發展提供支撐力。二是少數城市陶瓷制造業集群規模相對滯后，不足以成為帶動區域動力升級、生態和諧與社會進步的引擎力量，而這類城市大多是區域性需求導向型，隨著國內經濟進入新常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下滑導致需求下降，這類產業集群生存與轉型面臨困境。三是多數陶瓷產區產業集群已同經濟高質量發展達致耦合、但總體水平仍比較低的地區，高質量發展子系統存在短板是制約產業集群進一步同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相互耦合的主要因素，但不同城市發展短板迥異：唐山受限于動力升級短板，邯鄲、淄博受限于生態和諧短板，而潮州、臨沂受限于社會進步短板等。

（二）政策建議

第一，準確認識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確保經濟基本盤穩定。高質量發展與經濟持續增長不是對立關系；相反地，經濟增速位于合理區間是經濟轉型升級的重要基石。諸多制造業集群遭遇動力不足，主要是經濟基本盤無法提供更大支撐力，產業升級和產業鏈延伸受阻。應加快推動實體經濟增長，促進新材料、機械設備制造、電子商務、文化創意等關聯產業集聚發展，形成多支柱、多動力源發展結構。進一步增加有效投資，順應投資結構由政府主導向政府、社會投資互動平衡轉變態勢，戒除“求新”“跟風”投資思路，打造特色產業結構優勢。

第二，對于傳統制造業集群水平較低、發展優勢正在消退的地區，應當加快提升產業政策有效性，推動產業實現轉型升級。以樂山、宜昌等陶瓷產區制瓷企業缺乏自主創新能力，企業利潤不足進一步限制研發投入，品牌意識淡薄導致知名品牌缺乏。應當設立專項產業發展基金，集中補貼市場開拓、人才引進、企業認證等環節，提升企業利潤能力和研發能力；引導企業產品矩陣向珍藏藝術品、特色文創產品、高端奢侈品等方向延伸，著力打造陶瓷技術研發、產品收藏展示、藝術傳統和制作體驗等平臺，帶動產業向更高附加值環節攀升；加強環保監管，實現產業集群與生態保護和諧共進。

第三，對于傳統制造業集群已同經濟高質量發展達致耦合、但總體水平仍比較低的地區，應當精準識別各維度高質量發展短板，切實提升精準施策和精細化經濟治理能力，破解耦合鎖定困局。針對動力升級短板，應當加快由注重規模擴張的傳統經濟思維向注重無形資產和軟實力的新經濟思維轉變，聚焦“新型產業形態塑造、新型資源要素支撐、新型市場主體培育”，通過提升技術研發、產品銷售、企業融資、品牌塑造各環節實力，培育經濟增長新動能；針對生態和諧短板，應當盡快擺脫“重開發輕保護、重增長輕環節”傳統資源型產業路徑依賴和慣性思維，謀劃產業發展與生態保護、綠色資源開發互促共進方式，推動產業生態化與生態產業化，實現“綠水青山”與“金山銀山”和諧統一；針對社會進步短板，應當創造良好的財政制度環境，提高政府稅收管理能力，明確央、地政府財政關系和事權清單，著力解決民生領域不平衡、不充分發展問題，切實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借助精準識別和精準施策，推動傳統制造業集群與經濟高質量發展進一步耦合。

注釋：

①計算12個城市的區位熵的平均值，記為LQ，建立［LQ/2，2LQ］到［50，100］分數段的均勻投射，各城市的產業集群水平為各城市區位熵的投影。

②將基于規則的隨機賦權法描述如下：隨機生成滿足傳遞性、完備性和有界性的專家評分矩陣——傳遞性保證了評價邏輯的一致性。例如，若經濟基本盤（被認為）比動力升級更重要，動力升級（被認為）比生態和諧更重要，那么經濟基本盤應當（被認為）比生態和諧更重要。完備性保證了評分矩陣是一個滿元素矩陣。有界性保證了評價的適度理性和相對中性，即指標之間的重要性差異不應過大。例如，經濟基本盤（被認為）比動力升級重要得多，動力升級又（被認為）比生態和諧重要得多將被判定為無效。參見張濤《高質量發展的理論闡釋及測度方法研究》（《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20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