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廣大”的官場掮客

陳剛

接連中招，儒商身陷詐騙連環套

遼寧省臺安縣的國紅梅只有高中文化，是一個無業人員。然而就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卻在當地有著不錯的“口碑”，當然這里的口碑不是為人處世，而是在交際方面。國紅梅早年曾在臺安縣城做過生意，還在當地開過食品加工廠。由于國紅梅經常在縣里活動，民間盛傳其與當地政界領導和北京的高官熟識。在當地許多人心目中，國紅梅是個神通廣大的人，沒有她擺不平的事。當然，國紅梅辦事也是有條件的，就是得出錢擺平“領導”。

當地商人許亮為人厚道，很講義氣，生意一直做得不錯。他認識國紅梅后，自以為找到靠山的他從此倒了大霉，不僅請托國紅梅辦的事一件沒辦成，還白白損失了上百萬元的“公關費”。

許亮與國紅梅很早就認識，外界傳言國紅梅頭腦活絡，在北京有關系，許亮對此深信不疑。2011年5月，許亮的朋友李棟梁告訴許亮，說其在遼陽開鋼廠的朋友趙齊因生產許可證辦不下來正鬧心，許亮就動了惻隱之心，想通過神通廣大的國紅梅來幫幫趙齊。畢竟兩人關系不錯，許亮一開口，國紅梅果然滿口答應下來。幾天后，國紅梅回復許亮說聯系了北京市人大黨委會黨組的秦秘書，許亮、李棟梁、趙齊等隨同國紅梅去北京，并在一家茶館見到了國紅梅所說的“秦秘書”。“秦秘書”當場表示可以運作：“你們去找質檢總局主管馮成，3個月可以事成。”

偽政治掮客大多自詡神通廣大

在返回臺安的路上，國紅梅對趙齊等人說自己與“秦秘書”商量了，辦證總共需要400萬元，得先給“秦秘書”40萬元運作費用。回臺安后，國紅梅單獨對許亮說：“‘秦秘書托人，估計不超過270萬元能把證辦下來，余下的130萬元你可以與李棟梁分。”許亮一聽有好處，就主動提出自己出10萬元，后連同趙齊匯來的30萬元一起轉賬給國紅梅。

可是好幾個月過去了，證始終沒有辦下來。在被問及原因時，國紅梅總以各種理由推脫。

許亮與其姐姐許娟以販賣生豬謀生。上次在北京會面時，“秦秘書”無意中還提到自己認識北京市市長的秘書。2011年6月，國紅梅舊話重提，稱北京千禧鶴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千禧鶴公司”）有優惠政策，如果向該公司賣生豬的話，“秦秘書”可幫忙爭取每頭豬8元的補貼優惠。賣豬還能拿到補貼自然是好事，許亮與許娟一商量，決定運作此事。于是許亮再次隨國紅梅一起到北京去見“秦秘書”，“秦秘書”表態說自己找市長的秘書“蔡秘書”辦。

回臺安后，國紅梅再次要求許亮拿出33萬元，稱給“蔡秘書”和食品廠兩個經理各10萬元的好處費，剩下的錢用于請客吃飯。許亮遂再次匯款33萬元給國紅梅。幾天后，兩人再次去北京“公關”時，國紅梅單獨見了“蔡秘書”，并和許亮一起到千禧鶴公司見了自稱該廠張經理、趙經理的兩個人，談了一些具體細節。之后，國紅梅讓許亮在家等補貼的消息，但許亮卻始終沒有等到補貼的錢。

2011年8月，許亮和許娟的客戶——北京市通州區永順之舟肉聯廠老板跑了，欠許亮及另6名豬販500萬余元。國紅梅獲悉后，稱此事可以找北京一位朱姓領導的秘書“走關系”，但需要每名豬販各出一些費用。在征得其他6名豬販同意后，許亮等人決定一起請國紅梅“公關”。在此過程中，國紅梅一共開口要過69.5萬元。第一次說給通州區區長20萬余元、秘書10萬余元，過幾天說區委書記知道了，要拿40萬余元“公關”。就這樣，幾個人陸續通過許亮付給國紅梅60萬余元，但事情同樣沒有辦成。

父女唱雙簧，聯手以找工作之名斂財

根據檢察機關的起訴書，2011年9月至10月間，被告人國紅梅伙同其父國俊（已判刑），以能夠為被害人周慶、程琳的孩子落實工作崗位為由，分別騙取被害人程琳27萬元、周慶27萬元、鄭科25萬元。

說起這段為他人落實工作實施詐騙的事兒，不得不提一個叫鄭立的人。因為這幾次找工作的事兒，一開始是由鄭立牽線介紹來的。鄭立在當地鎮政府工作，國俊是該鎮某村會計，兩人在工作上是上、下級關系。不僅如此，國俊還是鄭立家屬的遠房表親，兩家人還有點沾親帶故，而且一直相處得非常好。

2011年9月9日，鄭立應邀來到其叔伯小舅媳婦程琳的家，當時程琳的姐夫錢忠也在場。兩人提出請鄭立幫忙給孩子找工作。鄭立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畢竟在政府機關工作，也算是在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現在自家親戚主動提出找工作的事，鄭立自然不會輕易拒絕。于是鄭立當著程琳的面打電話給國俊，說親戚家孩子想入個事業編制，想通過其找國紅梅幫忙，國俊答應問問國紅梅。

兩天后，國紅梅說能找某縣長辦理此事，最少得20萬元。9月12日晚6時左右，幾人約好在鄭立的辦公室碰頭。其間，錢忠與國俊具體談了請托事項，并將程琳準備好的20萬元通過鄭立交給國俊。晚8點多，國紅梅來到鄭立辦公室，國俊將錢交給了國紅梅。

10月8日，國俊告訴鄭立，說程琳女兒工作的事正在辦，目標崗位是取得縣城建局下屬單位一個事業編制名額，同時問鄭立還有無親戚要給孩子找工作，如果有的話，也要20萬元辦事的錢。鄭立想起自家樓下開飯店的周慶曾讓其給孩子找工作，于是再次充當中介人，趕到周慶的飯店，說其親戚有能力給孩子找有事業編制的工作，需要20萬元。10日下午，鄭立將周慶交給他的20萬元轉交給國俊。過了幾天，鄭立追問兩個孩子工作問題辦得怎么樣了？國俊說某縣長已經答應了，國紅梅正聯系人辦手續。

16日，國俊對鄭立說事業編制有全額、差額撥款之說，辦全額撥款還得再找人，需要再拿錢“公關”，一人最少付2萬元。就這樣，程琳、周慶兩家人又再次分別拿出2萬元，通過鄭立交給國俊。

一周后，鄭立打電話給國俊追問事情的辦理進度，國俊敷衍兩句后對鄭立說縣勞動局空出一個事業編制指標，需大專以上學歷，問還有無孩子要辦？鄭立這時想到自己弟弟鄭科的女兒剛中專畢業，正在找工作，于是主動跟鄭科說了這事，鄭科表示同意。這一次國俊又通過鄭立向鄭科要20萬元。

2012年2月，國俊說縣里統一招考事業編制員工，想按原計劃為三家孩子找工作，每家需要再拿5萬元疏通關系。委托找工作的三家人獲悉后，都同意再出5萬元。幾天后，鄭立陸續將三家人送出的共15萬元送給國紅梅。

然而，三家人錢付出后，卻遲遲沒有等到用人單位的錄用通知。鄭立多次打電話給國俊詢問進度，國俊均以各種借口說：“正在辦，你們等著。”然而此事直到國紅梅案發也沒辦成。

東窗事發，偽政治掮客害人害己

國紅梅因涉嫌犯詐騙罪于2012年6月19日被抓獲，并于2014年1月17日被監視居住，同年12月16日被逮捕。遼寧省鞍山市檢察院指控被告人國紅梅犯詐騙罪，于2020年1月13日向法院提起公訴。后因疫情原因，本案于2020年2月1日中止審理，2020年7月3日恢復審理。

法院經審理查明：2008年至2011年間，被告人國紅梅謊稱能夠幫他人辦理請托事項或做生意需要資金，多次騙取他人錢款，共計人民幣503.7萬元。

法院認為，被告人國紅梅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虛構事實，隱瞞真相，多次騙取他人財物，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已構成詐騙罪。

2020年10月10日，鞍山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外公布國紅梅詐騙案一審判決結果：一、被告人國紅梅犯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15年，并處罰金人民幣50萬元;二、繼續追繳被告人國紅梅違法所得490.7萬元，退賠被害人。

點評

中國是個人情社會，有事找關系成了許多人辦事的準則，這就給政治掮客提供了機會。現實生活中政治掮客大多有著廣泛穩定的人際關系網絡，能夠左右逢源，善于應酬，且受到行賄、受賄雙方的信任，為行賄、受賄開辟了一條相對封閉、可靠的途徑。

國紅梅這樣的偽政治掮客固然可惡，然而本案眾多受害人也應反省。他們的教訓提醒人們，辦事要走正道，指望走后門辦事容易陷入偽政治掮客布下的騙局。

（本文除國紅梅外，其余人名均為化名）

編輯：夏春暉 38675320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