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 瑋 顏亞蘭 黃君艷
情態動詞或情態助動詞是語言當中一個常見的、復雜的語言成分。英語情態動詞must、will、may、can 等由從表want to(想要)、know how(知道怎么)和have power to(有能力)等意義的實義動詞演變而來,在句中位于實義動詞之前,表示意愿、可能性等意義。①牛保義:《英語情態動詞may 的情境植入功能研究》,載《外國語》2017 年第3 期,12-22 頁.法語中也有這樣一類詞--半助動詞。與英語情態動詞相似,法語半助動詞從實義動詞演變而來,如半助動詞vouloir 由表“意愿”的實義動詞演化而來。語法上,法語半助動詞作為句內輔助詞置于實義動詞之前,如vouloir dire,表“有想說的意愿”等意義。Palmer 曾指出在英語語法中情態動詞系統最難描述,它的顯著特征之一就是多功能性。①Palmer, F. R. Mood and Modality (2nd ed).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 p. 9-75.法語半助動詞也具有多功能性,它們可以表達主語參與者的能力或意愿,如pourvoir、vouloir;可以表達說話者的道義義務,如devoir;可以表達可能性、將來等概念,如pourvoir 和vouloir等。由此可見,法語半助動詞與英漢情態動詞相似,能夠用于表達說話者對言語命題內容不同程度的判斷或信念,具有多功能的情態意義。
語言與人類的認知不可分割,語言是人類認知體驗的反映。自Talmy提出“焦點和背景”概念以后的四十多年,認知語言學已發展成為當今語言學領域的主流學說之一。②Geeraerts, D, The sociosemiotic commitment. Cognitive Linguistics, 2016, p. 527-542.③牛保義: 《認知語言學研究的現狀與發展趨勢》,載《現代外語》,2018 年第6 期,852-863 頁.過去幾十年中,不少語言學家從認知視角研究情態動詞,加深了我們對情態動詞多功能語義的認識。④Langacker, Ronald W,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Vol.2).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1, p. 293-421.⑤Cornillie, Bert, Evidentiality and Epistemic Modality in Spanish (Semi-) Auxiliaries. A Cognitive-Functional Approach. Berlin-New York: de Gruyter, 2007, p. 46-53.但Divjak等語言學家指出目前認知語言學的許多研究都是基于單一語言,且明顯偏愛英語。⑥Divjak, D., L. Natalia and J. Klavan, Cognitive Linguistics: Looking back, looking forward. Cognitive Linguistics,2016, p. 447-463.英語情態動詞的研究成果豐碩,法語半助動詞研究成果甚少。因此,從語言類型學的角度出發,從認知的角度研究法語半助動詞具有重要意義。本研究以法語半助動詞vouloir為研究對象,研究“vouloir+dire”的語義情態特征以及在使用過程中概念化主體的認知特征。
《法漢詞典》⑦編寫組編《法漢詞典》。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7,1360 頁。中動詞vouloir 的義項眾多,常見的用法如:
(1)Que voulez-vous?(及物動詞)
(2)Je veux rester à la maison.(半助動詞)
例句(1)中的vouloir 為實義動詞中的及物動詞,是小句的獨立謂語成分。此時的vouloir相當于英語中的want,為其本義用法,表“想、想要”。例句(2)中,vouloir 不再是小句的獨立謂語,而是成為句內輔助詞修飾實義動詞rester,由及物動詞演化成語法成分。從例句(1)至例句(2),vouloir 由實義動詞“想要”轉變成一個表示“愿望”的半助動詞,存在“實詞虛化”現象。
這一“虛化”引發了動詞“vouloir”的進一步語法化。半助動詞“vouloir”暗含“帶有主觀意愿去實施某一行為”的意思,實施的行為通常為還未能實現的潛在行為,而將來時也暗指打算完成未完成之事的意思。兩者之間的關聯不可避免地誘發了半助動詞“vouloir”的新一輪語法化。如在例句(3)中半助動詞“vouloir”成為了將來時的標記,預言將要發生之事--“快要下雨了”。
(3)Il veut pleuvoir. (半助動詞)
Vouloir dire 為半助動詞vouloir 修飾實義動詞dire 組合而成的短語。常見用法如:
(4)Je veux dire“Bonjour”.(5)Il veut dire“Bonjour”.
(6)Chez les Asiatiques,un sourire peut vouloir dire“Bonjour”.
例句(4)中,半助動詞vouloir 和實義動詞“dire”組合成動詞短語“vouloir dire”,記為“vouloir dire 1”,表言語情境中的說話人“我”有說某些話的意愿和想法。說話人對自己的意愿想法本身進行客觀描述,具有較強的客觀性。“dire”保持著“用言語表達”的基本語義,“vouloir dire 1”強調小句主語“我”“說”的意愿和“說”這個動作行為。
但是語言識解時,因為半助動詞vouloir 的語義虛化,vouloir 會衍生出一個新的義項—推測,如例句(5)中的vouloir dire,記為“vouloir dire 2”。此時,說話人根據外部證據對句子主語“他”想說什么做出主觀的推測判斷。當時的言語環境下,說話人猜測主語“他”想說的是“Bonjour”。“vouloir dire 2” 強調概念化主體對小句主語意愿的揣測。從客觀描述主語意愿的“vouloir dire1”到主觀推測主語想要實施的某一行為的“vouloir dire 2”,半助動詞vouloir 的主觀性增強。
例句(6)中的“vouloir dire”,記為“vouloir dire 3”。“vouloir dire 3”中,“vouloir”和“dire”的語義進一步弱化。詞匯詞dire 粘附于vouloir,出現附著化(cliticization)現象并喪失了其作為實義動詞的一些語法功能。非詞短語vouloir dire 發展為固化詞“vouloir dire 3”。“Vouloir”的句法位置從固定的句內輔助詞變為靈活。如例句(6)中,“vouloir”也可以被半助動詞“pourvoir”修飾,從半助動詞轉變為動詞“vouloir dire 3”的一部分。“vouloir dire 3”表說話者根據已有背景信息對話語主題進行推理和判斷,意為“意味著”。
從1951 年至今,不少學者對情態做了定義和分類。目前認知研究領域普遍將情態語義分成動力情態、認識情態與道義情態三類。①Von Wright, G. H, An essay in modal logic. Amsterdam: North-Holland, 1951.②
動力情態通常涉及一個人或一個事物有可能被實現的內部屬性,也可能涉及事物或說話人具有某種能力而去實現其本能潛力,如,“I can play guitar.”,情態動詞“can”強烈地暗示了說話人“我”的某種能力屬性,說話人“我”具有能實現潛在行為--“彈吉他”的能力。動力情態除了包含“能力”和“內在屬性”的意義之外還包含“意愿”義。半助動詞“vouloir”表達主語有“實施某行為”的意愿或意圖時體現出了一種意愿力,為動力情態。Vouloir 動力情態的意愿力促使言語行為的參與者有意愿或意圖去執行某一潛在行為。例句(4)“vouloir dire 1”中的半助動詞“vouloir”賦予了主語“我”意愿力去“說某些話”,屬于動力情態。
認識情態涉及認知主體對言語命題是否確切的可能性與必然性的推斷和評估,也可以說,認識情態是說話人的一種心理狀態,是說話人對有關情境的可能性與必然性的推測。Palmer 對認識情態的推測類型做了分類,他將認識情態的判斷分為三類:①說話人不確定性的推測; ②說話人以可得到的外部證據為基礎的推斷; ③以常識為基礎進行推斷而得出合理的假設結論。①Perkins, M, Modal Expressions in English. London: Frances Pinter, 1983, p. 8-68.例句(5)中的“vouloir dire 2”,說話人以外部證據為基礎對主語“他”想說的話做主觀推測,屬于第二類認識情態的主觀判斷。例句(6)中,說話者以文化常識為基礎對話語主題進行推理和判斷,“vouloir dire 3”表現出了認識情態的第三類主觀判斷。
Tenbrink 指出時間是語言和語言應用的表征,很多語言表達都隱含著時間性。②Palmer, F. R, Mood and Modality (2nd ed).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 p. 9-75.此外Langacker 也指出,一個動詞所勾勒的是被概念化主體感知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發展的關系或過程。③Tenbrink T, Space, Time, and the Use of Language. Berlin. New York: Mouton de Gruyter, 2007.
④Andor. J, Cognitive grammar: the state of the art and related issues: an interview with Ronald Langacker. Acta Linguistica Hungarica. 2005, p. 341-366.
在Langacker 的時間認知模型中(如圖1 所示),Langacker 根據語言事實發生的時間,將語言事實時間認知空間分為:當前現實、已知現實和非現實。(Langacker,1991:293-421)

圖1: 時間認知模型
在此模型中,大圓圈代表“當前現實”(immediate reality),是言語事件發生的情境,我們在現在時刻所經歷的任何情緒、想法等等都屬于―當前現實‖。小黑陰影圓圈代表概念化主體,也就是說話人和聽話人。在演變模型中,我們所知的發生在過去的情境屬于―已知現實(known reality)‖。不管是“當前現實”還是“已知現實”都是事實,它們同屬于“事實現實”(factual reality)。我們所不知道的事件以及我們想象或希望能發生的情境屬于非現實(irreality)空間,Langacker 將其定義為“事實現實”之外的所有區域。他還指出一個情境位于“現實”或“非現實”區域取決于概念化主體而不是演變的順序。
概念化主體在概念化的過程中不僅對言語事件的客觀事實進行感知,同時在心理上沿著一個路徑對言語事件發生和發展的過程進行掃描,從而建立起對認知客體的完整概念。概念化主體在感知小句的時間性時,小句中是否加入半助動詞―vouloir‖差距巨大。如,
(7) a.Je reste à la maison.
b. Je veux rester à la maison.
莫啟揚指出時間化就是過程化,時間化通過賦予某些詞匯時間性側面,使得該詞匯成為小句的核心謂語,動作過程被凸顯。①莫言楊: 《語言中的去時間化研究》。北京:科學出版社,2016。在例句(7a)中,小句的核心謂語就是動詞―rester‖,而句(7b)中半助動詞―vouloir‖成為了小句的核心謂語。在半助動詞―vouloir‖加上實義動詞―rester‖的結構中,半助動詞―vouloir‖是側面決定體,帶有時間性側面,而實義動詞―rester‖則被去除了時間性特征,即不再突顯其時間性側面。可見,與例句(7a)相比,小句(7b)因半助動詞―vouloir‖的加入,語義內涵和時間側面都發生了變化,所勾勒出的時間性關系也不一樣了。例句(7a)中,說話人對―事實現實‖中的一個言語事實進行陳述,言語事實情境在時間空間方面位于―當前現實‖空間。例句(7b)中說話人通過使用半助動詞―vouloir‖表達自己的希望和愿望,說話人是否能夠實現該言語行為并不可知。半助動詞―vouloir‖的加入,說話人―我‖給言語事件―rester à la maison‖施加了意愿力。在意愿力這個認知動力的作用下,言語事件―rester à la maison‖具有了不確定性,例句(7a)中的―事實現實‖沿著將來路徑演變為了―非現實‖。因此例句(7b)的言語事件的時間屬性從―當前現實‖演變為―非現實‖。
回顧例句(4)、(5)、(6)的時間屬性。在例句(4)和(5)中,小句的核心是謂語動詞―vouloir dire 1‖、―vouloir dire 2‖, 半助動詞―vouloir‖均為側面決定體,帶有時間性側面。兩個例句中,言語事件的參與人給“事實現實”分別施加了意愿力和猜想力,在這些認知動力的作用下,“言語事實”沿著將來路徑演變為“非現實”。因此,在小句(4)和(5)中,言語事實的時間屬性均表現為“非現實”。例句(6)中半助動詞―pouvoir‖為句子的核心,是側面決定體,帶有時間性側面。而―vouloir dire 3‖結構中的―vouloir‖與例句(4)和(5)相比則被去除了時間性特征。―vouloir dire 3‖中,因為語義虛化以及詞匯固化現象,半助動詞―vouloir‖的―意愿‖意義隱匿,半助動詞―vouloir‖不再表現出意愿力或猜想力。
―vouloir dire 3‖在實際語用中也可能直接成為小句核心謂語,如例句(6)可以改寫為:
(8)Chez les Asiatiques, un sourire veut dire ―Bonjour‖.
此時,小句的核心是謂語動詞―vouloir dire 3‖,半助動詞―vouloir‖是側面決定體,帶有時間性側面,但是與例句(4)和(5)相比,例句(8)中,―vouloir dire 3‖所描繪的言語事實為“事實現實”,是概念化主體心智知識的組成部分。因此,―vouloir dire 3‖表現出來的時間屬性不是“非現實”而是“當前現實”,差異明顯。
心理掃描作為心理體驗的認知過程,是繪制事件描述情境輪廓的特殊方式。在研究認知處理方式時,Langacker 區分了兩種心理掃描能力:順序掃描和整體掃描。①Langacker,R.W.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Vol.1: Theoretical Prerequisite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7, p. 99-146.順序掃描可以類比為觀看動畫片,言語場景中的各個成分隨著時間的展開以序列式的方式從一個向另一個轉換。概念化主體順序掃描時,一系列的表達方式依順序轉化。整體掃描是累加式的,各個組成成分的狀態是平行的,通過相互作用形成了一個相關的整體。
繼續使用例句(4)、(5)和(8)來觀察―vouloir dire 1‖、―vouloir dire 2‖以及―vouloir dire 3‖在概念化過程中概念化主體心理掃描時的認知特征。
從情態的角度來看,vouloir dire 表現出了兩種情態,即動力情態―vouloir dire 1‖和認知情態―vouloir dire 2‖以及―vouloir dire 3‖。例句(4)的―vouloir dire 1‖體現了動力情態。動力情態―vouloir dire 1‖勾勒的是源自于心理順序掃描的時間性關系,概念化主體沿著一個時間順序路徑對動作過程進行掃描。在概念化主體的大腦里,會出現一個由現實朝著將來非現實不斷演變的認知過程。
動力情態―vouloir dire 1‖的順序掃描如圖2 所示,小寫字母t 代表了客觀物理時間,大寫字母T 則是概念化主體認知識解時的心理處理時間。每一個時間點代表了一個事件狀態的片段,以黑色長方形標示。在例句(4)中,側面決定體―vouloir‖成為了一個隱性參照點。聽話人在識解時首先會對小句主語有一個當前現實狀態的認知,小句主語當前有實施某一行為的意愿,這一段的認知處理時間為T1。概念化主體在識解主語“我”的意愿力時有一個心理掃描處理過程。概念化主體會在認知中預設主語“我”的意愿力會促使“我”改變當前現在的狀態T1 去找到某人或某些人(即狀態T2),和某人或某些人說出―Bonjour‖(狀態Tn)的一個個發展片段。T1 為言語事件的當前狀態,用實線方框標示。T2 和Tn 只存在于聽話人的心智當中,為言語事件將來的可能狀態,用虛線方框標示。t1 對應的是客觀的現在時刻,t2 和tn 則是現在之后的將來。

圖 2:―vouloir dire 1‖心理順序掃描
整體掃描是與順序掃描相對的另一種認知心理掃描方式。整體掃描時各成分累積在一起被同時激活。在心理掃描過程中,當一個言語事件狀態被激活,它會一直處于活躍狀態,直到所有的言語事件狀態累計為一個整體。
例句(5)和(8)中的―vouloir dire 2‖以及―vouloir dire 3‖分別表現出了以外部證據為基礎做主觀推測的第二類認識情態以及以文化常識為基礎對話語主題進行推理和判斷的第三類認識情態。認識情態―vouloir dire 2‖以及―vouloir dire 3‖都涉及說話人對命題的主觀評估和判斷。此時,概念化主體識解的心理掃描過程如圖3 所示。

圖3:―vouloir dire 2/3‖的整體掃描
長方形內的小球代表著概念化主體在主觀識解時依據經驗常識或外部條件尋找到的判斷證據。底部的小方塊代表言語的最終目標。豎著的大長方形代表成分狀態。第一個長方形為最初狀態(證據1),隨后概念化主體找到了第二個判斷證據,如第二個長方形中有了兩個小球,前一個判斷證據并未消失,而是和第二個判斷證據累積在了一起并形成了一個更加復雜的認知證據狀態(證據2)。兩個證據狀態之間的復雜聯系用實線連接。隨著時間的推移,外部證據越來越多,到第n 個認知證據狀態(證據n)中則有了n 個小球,其間省略的累積過程用虛線連接兩個長方形標示。當判斷證據累積達到一定量之后,就會促使概念化主體做出最后的一個整體判斷―他想說的話是Bonjour‖以及“微笑意味著問候”。最后的整體判斷成為了概念化主體關注的焦點,而言語事件參與人下一步是否實施某動作過程并不一定是說話人關注的重點。
當認識情態―vouloir dire 2‖和―vouloir dire 3‖被整體掃描時,概念化主體不再關注―vouloir + dire‖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演變并且被順序掃描的動作過程。可見,在不同的語境下,概念化主體對―vouloir dire‖會表現出不同的心理掃描方式。
本文為法語半助動詞vouloir 語義的認知分析提供了一條新思路。vouloir 語義發展過程經歷了一個語法化過程:從實義動詞(想要)→半助動詞(意圖)→半助動詞(推測)→表―將來‖意義的半助動詞。―vouloir dire‖從表意圖、意愿的―vouloir dire 1‖演變成表推測的―vouloir dire 2‖再演變成表主觀判斷的―vouloir dire 3‖,也經歷了詞匯虛化和詞匯固化的過程。
在情態認知方面,vouloir dire 表現出了兩種情態。―vouloir dire 1‖表現出了小句主語意愿力的動力情態,而―vouloir dire 2‖和―vouloir dire 3‖則體現了說話人對言語主題不同類型主觀判斷的認識情態。從動力情態―vouloir dire 1‖發展至認識情態―vouloir dire 2‖和―vouloir dire 3‖,―vouloir dire‖的客觀性逐漸減弱,主觀性逐漸增強。
再者,在認知識解過程中,概念化主體識解不同語境下的vouloir dire 時呈現出了不同的認知心理表征。時間性的識解上,―vouloir dire 1‖和―vouloir dire 2‖的時間屬性是“非現實”而―vouloir dire 3‖的時間屬性為“當前現實”。其次,概念化主體對不同的語境下的―vouloir dire‖也表現出了不同的心理掃描方式。概念化主體識解動力情態―vouloir dire 1‖時表現出了明顯的順序性掃描,而識解認識情態―vouloir dire 2‖和―vouloir dire 3‖時則為整體掃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