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得著的快樂

劉世河

在我居住樓下的一間車庫里，住著一對中年夫妻。男人每天騎著三輪車去附近的菜市場門口賣煎餅馃子，女人的腿患有嚴重的風濕，行走不便。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這個女人一成不變地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或幫男人擇些青菜，或捧一本書很認真地讀。有時候，什么也不做，就靜靜地坐在那里，笑容滿面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一副神態悠然、幸福祥和的樣子。

有一次，我被她一臉的陽光所感染，主動跑過去跟她搭話，才知道原來她來自沂蒙老區的一個小山村，當年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的她曾因家境貧困，無奈放棄了高考。退學后來到這個靠海的城市給一家水產養殖戶打工，常年下水，也因此落下了風濕的病。后來就遇到了現在的老公。

她說，她非常喜歡讀書，尤其羨慕我們這些會寫字的人，能暢游在文字的海洋里多愜意呀！他們有一個十三歲的女兒，一家人吃喝拉撒都在這間不足20平方米的小房子里，生活的艱辛與寒酸可想而知。然而，從這個女人臉上，卻看不到一點憂傷。她說，其實我很幸福的！第一，我遇到了一個好男人;第二，我有一個聰明可愛又懂事的女兒;第三，我只是腿有點不靈便，其他部件兒都很好呀！日子再苦，也能熬過去，熬過去就不苦了。尤其，我不能讓老公和孩子看到我臉上的愁苦，因為那樣的話，即使他們在外邊有什么開心的事情，也會被這愁苦所鉗制。老公每天那么辛苦養家，孩子努力學習，我怎么忍心讓他們不高興呢？

女人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里始終有靈動的光暈在閃爍。她說，她只是為了讓那個每日辛苦養家的男人，還有年幼的女兒回家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笑臉。

不由想到一則故事：很久以前，有一個富翁和一個窮人曾經談論過什么是快樂。窮人說：“快樂就是現在。”富翁一臉不屑地看著窮人寒酸的茅舍、破舊的衣衫，輕蔑地說：“這叫什么快樂，我的幸福可是百間豪宅，千名奴仆啊！”過了不久，一場大火把富翁的百間豪宅燒得片瓦不留。樹倒猢猻散，奴仆們也接著各奔東西。一夜之間，富翁淪為乞丐。炎熱的夏天，汗流浹背的乞丐路過窮人的茅舍，想討口水喝。窮人端來一大碗清涼的水，問他：“你現在認為什么是快樂？”乞丐可憐巴巴地說道：“快樂就是天能夠盡快涼快下來，快樂就是馬上就能解渴，快樂就是此時你手中的這碗水。”

顯然，今非昔比的“富翁”把快樂的標準由“豪宅百間，奴仆成群”降低到了普普通通的“一碗白水”上，他也終于徹悟：人只有把快樂的標準確立在能力所及的范圍之內，才可以讓快樂變得唾手可得。

很多時候，我們之所以感覺不到快樂，就是因為我們把標準定得太高，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蛇只能吞個雞蛋、麻雀啥的還行，大象是斷然無福消受的，倘若一味地妄想吃掉大象，那必然一生都與快樂無緣。而那些近在眼前伸手就能夠得著的“雞蛋、麻雀”，才是生命中最真實的快樂。

（編輯? 余從/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