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大”面對面

楊徐昌

因故休息了兩個多月后，我回到工作崗位，當起了七（12）班的臨時班主任，不得不面對全校“聞名”的男生鄔幺鵬（化名）。

從名字就能猜到他是家中的“老幺”，可惜他的哥哥出生不久就夭折了。鄔幺鵬天生就少一只耳朵，曾因到上海做人造耳耽誤了學習，留級了兩次，因此，他比同班同學大了兩歲。其父早已離世，其母不知何故又失去了工作。在小學階段，鄔幺鵬因為經常上課搗亂，欺負其他同學，被班主任停課，到辦公室接受教育。其母不僅不配合班主任工作，還狀告班主任，聲稱教育局不開除班主任誓不罷休……

升入初中后，鄔幺鵬仍然沒什么改變，自認為自己是班級的“老大”。老師有時稍微拖堂，他就大聲喊道：“下課啊！沒聽到鈴聲啊！”老師布置作業時，他會說：“布置這么多作業干什么啊！誰給你寫啊！”聽到老師在批評其他同學，他會跳出來怒懟老師，為挨批評的同學打抱不平。

盡管我是臨時班主任，但我還是從鄔幺鵬“身邊的人”開始一一動手，慢慢瓦解他經營的“小集團”。看我沒直接給他“下馬威”，鄔幺鵬有恃無恐。

直到有一天，Z校長發現他在課堂上情緒反常，便將他帶到了德育處。詢問后得知，他前一天在家挨打了。這正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機會。我把他帶到德育處后面的車庫，單獨對他說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觀察你，今天找你談話是因為已經把你看透了。”

他聽后有點不屑。我接著問道：“你小時候被別人欺負過吧？”他愣了一下，仍然不屑地說道：“沒，沒有啊！”我笑了一下，說道：“沒有？那你是不是被別人嘲笑過，被別人瞧不起過？”他點了點頭。“所以說，我理解你過去的舉止行為，你在班上總是當‘出頭鳥跟老師作對，或者簡單地說，就是想當班級的‘老大，是怕別人瞧不起你吧？”

“差不多！”他點頭說道。我接著說：“被別人瞧不起，被別人嘲笑的感覺是很痛苦的。我小時候也有過這種經歷，所以說，我想幫你，我會幫你的。”我們討論起關于“老大”的話題，他笑著說：“我就是班上的‘老大！”“班上沒有‘老大，大家都是平等的，老師和學生也是平等地對話。”我堅定地說。這次談話持續時間大概10分鐘，終于讓他認識到：今后老師如果批評教育他，那是在真心地幫助他。

當天下午，我把鄔幺鵬的母親悄悄地請到了學校，耐心地聽她傾訴：她的痛苦經歷、家庭不幸、精神狀況不佳、放棄孩子的念頭、打孩子的沖動……我說道：“我都沒放棄，你怎么能放棄呢！”也許是這句話打動了她。聊到最后，我給她提出一個強烈的要求：在家不能打孩子。

隨后的一兩周，鄔幺鵬除了仍然不愛學習外，其他方面有了較大的改觀。他不再像過去那樣處處與老師作對，見到我也能主動打招呼了。雖然小動作還是不斷，但不再像以前那么肆無忌憚，對老師、對規章開始有些許敬畏感了。這讓我發自內心地為他高興。

兩周之后的一天早上，鄔幺鵬又在班上尋釁滋事。細問原因，原來他在家又和媽媽發生了沖突。我認真地問他：“幺鵬，你說媽媽打你不對，那你吵吵鬧鬧要打同學，你這樣對嗎？”“不對。” 他緊握的拳頭逐漸松開了。我又問道：“班規中說，故意與他人發生矛盾，怎么辦？”“主動道歉，并默寫班規一遍！”他居然清楚地說了出來。這反應令我意外，記憶中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服從班規的懲戒。

代理七（12）班班主任已經大半個學期了，鄔幺鵬身上的“毛病”或許還有，但他正朝著更好的自己在努力。理解一個孩子，讓孩子也理解自己，并真誠地幫助他，這對于老師而言是很重要的。

（作者單位：湖北省沙市實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