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致雷霆

韓玉光

這悲傷不是鯀

堵過的洪水，息壤，已無濟于事。

這無法言表的……這李白之手寫不出的……

這冰封的……這一個縣城放不下的……

哀，莫大于一個人

與另一個人的永別……

我無法像從前

為你寫下生日祝福一樣

寫下這堵在心口的句子，我無法

像為你寫下評論文字一樣，去順水推舟……

這是一首挽歌……這是大地騰出一個地方

等待你的回歸，這是天空裂開了一個口子

等著你高大的身軀去補救……而詩

救不了你，而時代，留不住你

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滿目黃色的白色的菊花涅槃成一個句號……

而我，寫什么……也沒有用……

你已不屑再寫了，年輕的真理

已加冕過你，顫巍巍的塵世白紙

已把你的詩篇當成了黃金的鎮尺……

此刻，我走在你走過的街道

此刻，我埋首于你

讀過的書中，此刻，我找不到一個重情重義的詞

可以為你送行……我求助于倉頡伏羲

我讓隱逸的北斗為你燃起一盞七星燈……

此刻，這巴掌大的淚

遮不住三十年前醉臥草叢中的你……

你贊美過的鬢毛已衰的羊群

正隨著你

往天上趕……這空蕩蕩的冬天

太冷了……太冷了……太冷了……

火苗，在你的煙蒂上明明滅滅……

聽你唱歌……聽不到了……

看你寫字……看不到了……

此刻，我喊雷霆

誰能聽見，除了北風，除了寂靜……

你已不再……用沙啞的聲音回應屈子的天問……

活著，何須答案？

死去，答案又有何用？

那儀表堂堂的靈堂

只有你……只有你……

這幾位遠道而來的兄弟

為你上香……為你……上香……

鞠三個躬吧！

送別少年的雷霆青年的雷霆中年的雷霆。

你已經拒絕了老年，唉

你還是那么在乎自己的形象。

黑色相框里的你

深情。睿智。無言。

五十八年，只是這謎一樣的一瞥？

我們總是想

說出那說不出的真相，你已為此獻身

還會有更多的人

獻身于此。

這是一首詩嗎？

不是。這只是一個詩人

將小寒往大寒的路上引……

總有一別

是在人間，總有一別是在心上……

就像那年秋天

我和詩人趙澤汀與你的雷家峪口作別

回頭時，正好看見落日

像一滴哭紅的眼淚

落在你的官道梁上，久久的

久久的

不忍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