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義”，豈能為“俠”

聶聞

武俠小說，“武”是形式，是外殼;“俠”是內容，是核心。讀武俠小說，讀的不是打打殺殺、恩怨情仇、血雨腥風的江湖，讀的不是熱鬧，也不完全是一種消遣，而是要讀出“武”與“俠”背后的家國情懷，責任與使命，讀那種獨特的江湖文化。如果只“武”而不“俠”，這種“武”，就變成了恃強凌弱，或是貪婪殘暴，也就失去了武學的初衷。我國傳統文化，各行各業，都講求“德”字為先。除暴安良，濟危扶困，匡扶正義是學武最起碼的道德準則，所以“俠”與“義”是連在一起的。“俠”與“義”，既是優秀武俠小說主人公的精神面貌，更是武俠小說的靈魂所在。只“武”而不“俠”，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武俠小說，是不值得研讀的內容。

武俠小說當中，人物的家國情懷是如何體現的呢？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是金庸先生借郭靖之口，對俠的表述與要求。

人非生而為俠，成俠的過程，是一個人成長的歷程，是“小我”到“大我”，甚至到“無我”的理想境界。“小我”，就是有著常人有的情感與行為，以自我恩怨情仇為中心，作為行事核心。“大我”，就是在是非面前，以蒼生需求與生存為系，有大局觀，能放下心中個人私念。主人公在一系列是非矛盾中的抉擇與精神磨煉，是其成長心路歷程，也是閱讀者認知的提升，精神人格的豐富與構建。武俠小說中，所有曲折離奇的情節，每一次“取”與“舍”，是“私”與“公”、“利”與“義”的抉擇，放下的是個人恩怨，挑起的是大義責任，都是對主人公精神內核的鍛造。楊過、喬峰、張無忌、胡斐這些人，都身負殺父之仇，都曾立志手刃仇人，但他們最終面對不共戴天之仇與蒼生道義時，他們都放下了私怨，選擇了道義。這是主人公由“小我”到“大我”的成長歷程，也是對讀者潛移默化的暗示與啟發。這些人若單論武功，楊過、張無忌不在郭靖、喬峰之下，而郭靖與喬峰的形象更讓人感懷之深，是因為他們最后的“無我”，為了天下蒼生、民族大義，做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努力與犧牲。他們成為超級大俠，不完全取決于他們的武功，而在于他們的人格魅力。

所有優秀的武俠小說，主人公身上有一股正能量。他們是正義的化身，是邪惡勢力的對立面。在這一點上，陸小鳳、楚留香都有不同程度的體現，所以他們才成為耳熟能詳的俠義形象。現當代的武俠小說創作如此，即使古代武俠傳奇，亦莫不如此，《髯虬客》《聶隱娘》《紅拂女》，都是因為對“正”與“邪”的選擇與追求，才讓它們的傳世成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