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同盟詐騙拆遷款

李軒甫

本案被告人在法庭上接受審判

海口美蘭國際機場二期擴建工程啟動，海南安利鑫拆遷工程有限公司（簡稱“安利鑫拆遷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毅、項目經理林寧（另案處理）伙同公司兩名測繪人員，忽悠待拆遷廠房的業主陳存加入，建立了一個現實版的攻守同盟，通過違法搶建加建，共同騙取拆遷補償款550余萬元。

該案由海南省海口市美蘭區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2020年12月30日，海口市美蘭區人民法院經審理作出判決，均以詐騙罪判處王毅有期徒刑十年，并處罰金11萬元;判處丁成有期徒刑六年十個月，并處罰金8萬元;判處陳峰有期徒刑六年三個月，并處罰金8萬元;判處陳存有期徒刑五年，并處罰金9萬元。

以假亂真 共謀撈取拆遷款

2015年5月初，海口美蘭國際機場二期擴建工程正式啟動。海口市人民政府發布《關于征收靈山、演豐鎮集體土地補償方案的通告》，征收范圍包括海口市美蘭區演豐鎮群莊村委會連科村。通告規定：“自本通告發布之日起，凡項目征地范圍內搶建的房屋一律不予登記補償。”

是年5月28日，海口市美蘭區人民政府發布征收土地工作方案和拆遷補償方案，成立美蘭國際機場二期擴建工程項目征地搬遷工作指揮部。指揮部指定安利鑫拆遷公司負責測量測繪工作。

具有大學本科學歷的安利鑫拆遷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毅和項目經理林寧發現，演豐鎮群莊村委會連科村有一處廠房共兩層樓，其中二樓高約5米。王毅陷入了沉思——根據拆遷補償方案的規定，樓高2.2米以上即符合一層樓的補償標準。如果能在該廠房的二樓內加建一層，就能多獲得數百萬元的拆遷補償款！

王毅腦子里翻江倒海，不停思忖。要做成此事，必須與他人合作。他認為，這等好事一定有人愿意參與，而且會感激自己。謀定而動。為慎重行事，王毅到公司拿出政府發布的拆遷補償方案，認真分析研究了幾遍，認定自己的想法可行。“機不可失，這是絕佳的發財機會。”

翌日一早，王毅將“廠房二樓內加建一層套取補償款”的想法向林寧和盤托出。巧的是，在拆遷領域打拼多年的林寧也有此想法，只是沒說出口而已。二人真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王毅、林寧將他們的想法告訴了負責拆遷補償測量測繪工作的陳峰、丁成。丁成遲疑著問：“加建一層樓，不會出什么問題吧？”“想干事難免有風險，跟著領導干沒錯！”幾年前曾因犯職務侵占罪獲刑六個月，后刑滿釋放的陳峰沒有遲疑。他的話也打消了丁成的疑慮。二人都表示“愿意配合做成這件事”。

緊接著，王毅的臉色由晴轉陰，一本正經地說：“這確實是件好事，做成了大家都有錢賺。但這也是冒風險的事，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況下，都絕不能說出去。要讓這事爛到肚里。一旦出事，大家一個也跑不了！”話畢，其他人都表示，“一定會守口如瓶”。

他們又密商了加建一層樓所需的經費、各種建筑材料以及工期等，并作了詳細的預算，進行了分工。為確保此事密不透風，將風險降到最低，他們決定，加建工程所需建筑材料一律“夜間進場”，且除了他們四人外，其他人都不得入內。一旦開工，就要爭分奪秒盡快完工，要搶在拆遷補償測量測繪結果上報之前。

于是，一切準備就緒，只待廠房業主同意合作。

各取所需 鋌而走險皆為錢

王毅、林寧經過精心策劃和充分準備，從側面了解了該廠房業主的情況。業主名叫陳存，已年過六旬，小學文化，是海南一家食品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

2016年春節剛過，王毅帶人來到陳存的廠房進行測量測繪。陳存見拆遷公司領導親自前來，于是熱情接待。除了說客套話之外，他還特別叮囑“測量廠房面積請盡量寬松些，畢竟是政府為擴建機場征地，補償款能多給點最好”。

陳存的這番話表露出“趁拆遷之機多算廠房面積、多獲取補償款”的心思。王毅和林寧覺得，這事有門兒。廠房的測量工作草草收場。摸清了陳存的底牌，王毅、林寧覺得拉攏陳存的時機已經成熟，可以行動了。

當天晚上，他們約陳存吃飯。酒足飯飽之后，王毅試探著問道：“陳老板有這么大的廠房，這次靠拆遷補償一定能大賺一筆。你想讓我們多測算一些面積，但就算多個三五平方米，也沒有多少錢。要做就做大的！我們看你的廠房二樓有5米多高的空間，如果能加建一層樓，那么補償款一定很豐厚。只要你同意，其他一切事情都由我們負責。”“加建一層樓可不是小事，那得冒多大風險啊？”陳存思索了一會兒，冒出這么一句話。

“陳老板你可曉得，有個美國總統叫艾森豪威爾，他的座佑銘就兩個字——冒險。但凡做成大事的人，都要有這種勇氣。”王毅侃侃而談，忽悠陳存，“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抓不住這次機會，你會后悔的。如果能加建一層樓，大家都有錢賺。粗略估算，你在原有補償款的基礎上還能多拿100多萬元。”

一個精于世故，一個蠢蠢欲動。王毅一番話說得陳存頻頻點頭。最終，陳存同意“入伙”。

王毅、林寧按照預定計劃分頭行動，開始緊鑼密鼓地施工。不到一個月，加建的一層樓順利完工。與此同時，陳峰、丁成延長了測量時間，將加建的第三層樓的房屋面積上報給海口美蘭國際機場二期擴建工程項目征地搬遷工作指揮部。

他們的“保密工作”慎之又慎，加建工程有條不紊，未露出任何破綻。2016年6月28日，指揮部工作人員經復核，沒有發現廠房存在搶建加建的情況。

2018年5月，指揮部發放拆遷補償款。該廠房業主陳存因加建一層樓，多獲得拆遷補償款556萬余元。按照事先的約定，林寧和王毅共分得450萬元，剩余的106萬余元歸了陳存。后來，林寧、王毅各拿了200萬元，陳峰、丁成各分得25萬元。這幫人達到了“有錢大家賺”的目的。

東窗事發 投機不成陷囹圄

贓款到手，得意忘形的王毅匆匆來到海口市海甸島美麗沙開發區，購買了一套豪宅。

正當王毅、林寧、陳存等人因得到不義之財而沉浸在喜悅中時，他們搶建加建廠房騙取補償款的消息不脛而走。海口市美蘭區警方得到線索后，立即展開調查。

2020年5月16日，警方先后將王毅、陳峰、丁成抓獲歸案。警方除扣押王毅等三名嫌疑人的手機外，還查封了王毅在海甸島美麗沙開發區的豪宅。為減輕罪責，王毅退贓200萬元，陳峰退贓25萬元，丁成退贓25萬元。

得知事情敗露的陳存，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是投案自首，還是等著被抓？他猶豫著。最終，他選擇了前者。2020年6月15日，陳存來到海口市美蘭區警方投案自首，隨后退出贓款106萬余元。

陳存如實交代了犯罪的全過程。辦案人員立即提審王毅等同案犯罪嫌疑人，獲取口供，核實、固定相關證據。

該案偵結后，被移送海口市美蘭區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辦案檢察官核實了全部證據，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條。王毅等嫌犯分別簽下認罪認罰具結書。檢察院于2020年9月30日向法院提起公訴。

法院查明，被告人王毅、丁成、陳峰作為拆遷公司人員，伙同被拆遷業主被告人陳存，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違法對被拆遷房屋搶建加建，虛增被拆遷房屋樓層，騙取國家拆遷補償款共556萬余元，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均已構成詐騙罪。

另查明，在案件審理階段，王毅舉報周某敏受賄的事實，后經監察委查證屬實并立案偵查。公訴機關起訴指控周某敏的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指控罪名成立，周某敏被法院判決。

公訴機關提出，被告人王毅具有一般立功情節，且退還贓款200萬元;丁成有前科犯罪記錄，在本案中是從犯，且退還贓款25萬元;陳峰是從犯，且退還贓款25萬元;陳存是從犯，具有自首情節，且退還贓款106萬余元。最終，法院按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作出判決。

本案告誡人們：金錢夢人人可以做，但切記，圓夢時不能不擇手段。違法犯罪必受制裁。

（文中涉案人物均為化名）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