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恩富對政治經濟學研究的學術貢獻

周文 劉少陽

摘 要：作為我國享有較高學術聲譽和廣泛社會影響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程恩富教授多年來一直致力于政治經濟學的開拓性研究與前瞻性探索，堅持經濟學方法、原理和政策三者的連貫系統分析，推動現代政治經濟學向國際化、應用化、數理化和學派化的方向發展，創立了具有中國特色和海派特色的現代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為推動中國經濟改革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關鍵詞：程恩富經濟思想;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政治經濟學研究的國際化;政治經濟學研究的學派化;政治經濟學應用化研究;學術貢獻

中圖分類號：F038.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1）03-0048-08

二、政治經濟學研究的國際化

程恩富教授積極推動政治經濟學的國際化。近年來，他先后在美國、法國、日本、墨西哥、越南等國家主持世界政治經濟學學會國際論壇或演講，國際學術影響日漸增大。2006年，程恩富教授組織籌建了世界政治經濟學學會，已連續舉辦14屆世界政治經濟學大會，大會相繼專注于“經濟全球化、21世紀社會主義、不平等和世界資本主義”等世界性議題，在全球范圍內產生巨大反響。程恩富教授主編由英國出版的《世界政治經濟學評論》和《國際思想評論》兩本國際英文季刊以及《馬克思主義研究》《海派經濟學》（季刊）和《管理學刊》等刊物，增強了中國政治經濟學理論的傳播力。為進一步擴大中國政治經濟學的學術影響力，2009年開始每年評選“21世紀現代政治經濟學杰出成果獎”，2011年設立“世界馬克思經濟學獎”。這種世界范圍內的學術交流和借鑒是中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現代化的重要走勢和圖像，有益于增強政治經濟學的“學術話語權”，提升國家“軟實力”。程恩富教授本人身體力行，積極組織籌辦世界政治經濟學大會，為中國政治經濟學的國際化發展奔走疾呼，特別是在歷屆世界政治經濟學大會致開幕詞中都大力宣揚中國政治經濟學的發展成就、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成功經驗、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生動體現了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者的使命與擔當。

改革開放以后，我國大批量翻譯和引進了國外經濟學教材，但這種交流主要是單向的，中國政治經濟學理論沒能“走出去”。為此，程恩富教授強調中國現代化政治經濟學與國外當代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互動和借鑒，現階段政治經濟學國際化的中心思想是“引進來、走出去”的雙向交流。一方面，中國經濟增長奇跡和中國發展模式顯示了中國政治經濟學理論的成功，中國在世界上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中國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研究的國際影響也日趨擴大。另一方面，西方始終無法擺脫經濟危機的困境，西方現有的政治經濟學理論也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反而中國經濟在西方金融和經濟危機爆發后的優異表現以及中國的政治經濟學理論發展日益得到國際知識界的關注。在世界經濟全球化和逆全球化的復雜形勢下，我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研究應主動擴大國際視野，分析世界經濟問題。[3]程恩富教授主張積極參與全球政治經濟學和左翼經濟學的學術研討，加強中國政治經濟學在世界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界的平等交流和“話語權”，有益于與西方主流經濟學界的對話和論爭，以增強對整個國際知識界的影響力。近年來，國外一大批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如大衛·科茨、萊伯曼、柯瑞文、迪勞內、伊藤誠等以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基本原理與當代世界經濟的具體實際的結合為主題，闡述了世界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一系列新的理論和政策思路，為中國經濟學家的理論創新提供了思想資源。

程恩富教授一直強調，中國現代政治經濟學必須重視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多類模式和中外社會主義經濟的多種實踐，從世界經濟和人類經濟發展歷史的大背景下實證地描述出經濟事物變動的基本現象，科學地提煉和抽象出合乎經濟事物本質的規律性范疇和原理。程恩富教授認為之前稱之為原理、公理或理論預見的說法都可稱之為理論假設，如同西方經濟學同時把“生產三要素”“私有高績效”“經濟人”等說成是原理、公理和假設一樣，我們也可以把“勞動二重性”“公有高績效”“利益人”等說成是原理、公理和假設。[4]程恩富教授在《現代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四大理論假設》一文中提出四大理論假設，從而能夠與西方經濟學進行對比，架起了與西方經濟學理論對話的橋梁，有益于討論的簡化和深化，推動了中國政治經濟學的國際化發展。

現代政治經濟學的繁榮與發展應“繼承現有成果，面對中國現實”。程恩富教授強調中國政治經濟學新范式應具有世界眼光，在當代國外經濟學繼續分化和局部綜合的基礎上去實現全面系統的科學大綜合。[5]一方面，應高度重視現代主流西方經濟學的理論和西方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理論以及發達國家非主流經濟學和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學說。其中，西方各國激進政治經濟學家和左翼經濟學家關于“市場社會主義”的各種理論和政策主張，對我國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與實踐具有較直接的借鑒意義。另一方面，必須加強對西方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或左翼經濟理論的研究，必須加大翻譯和借鑒國外馬克思主義或左翼經濟理論和分析方法的力度，如日本和韓國的社會經濟學，美國的激進政治經濟學，俄羅斯的新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法國的調節學派以及不少發展中國家的激進政治經濟學。程恩富教授提倡有揚有棄地科學繼承已有中外政治經濟學理論成果，是我國政治經濟學向國際化發展的重要步驟。

三、政治經濟學研究的應用化

政治經濟學作為一門經世濟民的致用之學，必須立足實踐，回答時代之問。程恩富教授立足經濟政策和理論的現實需要，致力于為解決我國現階段面臨的經濟和社會問題提供馬克思主義的政策主張，體現了新的理論探索精神。

（一）關注重大現實經濟問題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成果的理論和政策探討

程恩富教授認為中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現代化必須緊密結合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體系。改革開放以來，黨中央相繼提出“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代表了這一階段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最新理論成果。程恩富教授為解決我國現階段面臨的經濟和社會問題提供了馬克思主義的政策主張。首先，在《要高度重視鄧小平關于兩個“三個有利于”重要思想》《鄧小平經濟理論的八大辯證思維》《社會主義發展三階段新論》《五次思想大解放與經濟體制改革》《黨的性質與“三個代表”的科學內涵》等文章中系統闡釋了“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內涵，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其次，在《科學發展與構建和諧的政治經濟學觀察》《科學發展觀的經濟理論探討》《談實現科學發展的幾個現實問題》《和諧社會需要“四主型經濟制度”》《科學發展觀關于經濟發展的基本思想》《科學發展觀和新自由主義發展觀的論爭》等文章中，作者全方位分析了科學發展觀的內涵、特征和發展路徑。再次，程恩富教授發表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前進征途上要做到“五個堅持”》《我們的旗幟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內涵及其經濟制度》《要深入研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特征和內涵》《圍繞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繼續解放思想》《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和實踐主義》等文章，豐富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學術話語，為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提供理論支持和學術話語。最后，進入新時代，黨的十九大提出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程恩富教授在《論新時代的偉大斗爭》《四個全面：治國理政的重要遵循》《在落實“四個全面”中完善中國道路與中國模式》《四個全面是治國理政的戰略思想》《在深化改革開放中激發發展進步之活力》《習近平反腐防變思想的理論基礎與宗旨》《論習近平關于和平發展的外交思想與實踐》等文章中深刻把握這一思想的理論特征和理論品質，深化了理論價值和精神實質的認識，為更好地踐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起到較好引領性作用。

（二）關于中國經濟發展與改革開放的研究

在政治經濟學基本理論創新及當代中國的應用過程中，程恩富教授主張政治經濟學在政策服務中的應用研究，涉及到中國經濟發展、改革和開放的政策創新，對重大國策的深入思考涉及中國社會人口、養老、住房、開放等現實問題，有知識產權優勢理論和發展戰略、轉變對內對外經濟發展方式、先控后減的新人口策論、集體經濟和合作經濟理論以及養老保障體制調整等觀點，也有國有經濟、收入分配、國家主導的企業職工權益保護體系、人民幣的區域化國際化和全球經濟政治文化新秩序等問題。

1. 關于中國經濟改革方面的理論貢獻。程恩富教授強調，深化改革開放必須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及其中國化的創新理論為指導，改革開放不犯顛覆性錯誤，反對形形色色的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錯誤思潮;提出改革的五大思維和工作方法：總體與局部相結合的系統方法、準確與依法相結合的科學方法、幸福與富強相結合的統籌方法、市場與政府相結合的雙重方法、自主與開放相結合的互促方法;從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諸方面看待“中國模式”問題，主要表現為“四主型經濟制度”“三者統一、四層制度”的架構、“一個體系、五個主體”的制度格局、“三個互動、五層制度”的總體格局。中國經濟發展模式不是遵循“新自由主義模式”，也不是遵循“民主社會主義模式”，而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模式。在深入分析馮·維塞爾關于政府作用邊界的嘗試性和不確定性基礎上，得出我國市場經濟體制改革是動態性的。此外，程恩富教授還針對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國有企業改革、國有資產管理體制改革、統分結合的集體層經營、蒙德拉貢合作經濟模式等方面發表了一些真知灼見。

2. 關于中國經濟發展方面的理論貢獻。程恩富教授提出穩妥把握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七個重要關系：完善經濟調節體系要把握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完善產業體系要把握好自主創新與技術引進、實體經濟與金融的關系;完善市場體系要把握好競爭與壟斷的關系;完善收入分配體系要把握好按勞分配原則和多種分配方式的關系;完善城鄉區域發展體系要把握好協同發展與各自發展的關系;完善綠色發展體系要把握好經濟發展中的人與自然的關系;完善全面開放體系要把握好擴大開放與經濟安全、人民福利之間的關系。強調馬克思主義本身就蘊涵著可持續發展的核心理念，為可持續發展提供了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并在發展目標上與可持續發展達到了完美的統一。此外，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的壟斷與反壟斷做了新的概括與闡釋，關于京津冀協同發展、中原經濟區共享發展、農業經營體系的構建與分散型村莊的未來、富人移民潮的經濟影響等方面也給出了自己的思考及策略方案。

3. 關于重大現實問題的研究。程恩富教授認為特朗普政府發動的中美貿易戰不利于兩國關系的正常發展，經濟和貿易關系上的相互依存可以緩沖中美沖突，提出應對美國提高對中國商品進口關稅的八項舉措，即以談判尋找雙方利益平衡點，實施針對性的反制措施，合縱連橫建立國際應對統一戰線，扶持受“貿易戰”影響的高端制造業，催發已有的石油人民幣影響力和人民幣國際化，快速推進農業供給側改革，適當減少引進那些簡單加工用于出口換匯的外國資本和外國企業。此外，程恩富教授針對以下問題提出了自己創新性的見解。

首先，程恩富教授在《如何建立國內生產福利總值核算體系》中提出一個新的核算指標——國內生產福利總值。通過對現行GDP的調整，把以人為中心、外部性經濟因素等引入福利增進的研究框架，使其外在數值與內含福利一致化。新的核算指標是內含概念結構、理論基礎、基本框架和基本原則的完整國內生產福利總值核算體系。其次，程恩富教授提出先控后減的“新人口策論”，主要觀點包括：中國人口持續增長，正在逼近主要資源和生態環境所能承載的極限，強調“資源節約增效型社會”“環境保護改善型社會”“人口控減提質型社會”這三型社會。針對人口說、生育權利說等十個爭議話題一一作了回應。即使在現在看來，這樣超前的理論觀點也是振聾發聵，具有極強的現實意義。再次，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及體制的逐漸完善，勞資糾紛不斷、勞動關系日趨惡化，是社會穩定發展的重要隱患。程恩富教授十分關心勞工群體的利益，曾主持了一項“關于我國企業職工權益保護狀況的調研”課題，通過實地訪談調研對我國企業職工權益保護狀況有了較全面的了解。企業的所有制、規模、經濟效益、存在狀態、行業職工類別、用工形式、職工身份等都影響企業職工的權益保護，提倡構建國家主導、工會和職工積極參與、相關企業管理者和雇主組織積極配合的三層面職工權益保護體系。最后，在《機關、事業和企業聯動的新養老策論》一文中論述了勞動收入份額提升的可能性、迫切性與途徑問題。在《論政府在功能收入分配和規模收入分配中的作用》一文中指出我國在教育、衛生、文化等領域的財政支出比重較小，導致公共物品和公共服務供給不足，應充分發揮政府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主體性作用。在《城市以公租房為主的“新住房策論”》中提出構建和諧的城市居民住房目標模式。此外，程恩富教授還認為國有制的主要實現形式是國有控股公司;經濟開放應在“引進來”的單一戰略、“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的戰略、“自主創新”的新戰略這前三個階段的基礎上及時進入第四階段，即強調并積極實施“轉變對外經濟發展方式”的全新戰略;中國應積極推行人民幣的區域化和國際化，若能實現在與日本平等的基礎上建立亞洲貨幣基金，或者在暫不排斥本國貨幣存在的前提下規劃發行“亞元”，對中國都是利大于弊的。[6]

（三）關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引領應用經濟學創新

從整個經濟學學科體系來看，政治經濟學是元理論，其他經濟學學科都是以政治經濟學為基礎衍生出來的，政治經濟學與應用經濟學具有天然的聯系。程恩富教授注意區分馬克思主義理論經濟學和應用經濟學的關系，強調現代政治經濟學對應用經濟學的創新性引領，把現代政治經濟學理論更多地運用、拓展到部門經濟、應用經濟和專題經濟的學科中去，更好地為社會實踐和應用服務，實現經世濟民和民富國強的愿景，可以更好地解決中外經濟社會發展中的問題。[7]程恩富教授認為，政治經濟學揭示了現代社會的經濟運動規律和機制，其關于勞動、財富、價值、產權、資本、資源、成本、收益、經濟利益、按比例發展、經濟調節機制和經濟全球化等分析方法和原理，具有指導其他學科的理論價值，具有滲透和雙向借鑒的意義。這在經濟社會學、經濟哲學、經濟倫理學、經濟心理學、經濟人類學、新政治經濟學、人口學、國際政治經濟學、國際關系學等學科發展中尤其重要。

政治經濟學本質上是一門歷史的科學。它所涉及的是歷史性的即經常變化的材料。當前，我國應用經濟學發展緩慢，處于學術“被殖民”狀態。問題主要是要么脫離中國實際、要么照搬西方應用經濟學的論著，最多加上某些中國統計資料和案例。為此，程恩富教授提出以下建議：第一，培養精通政治經濟學和一兩門應用經濟學的“兩棲”教研創新型人才。第二，要建立和健全政治經濟學與應用經濟學的互動互促關系，發表更多的學科交叉成果。從數十門經濟學科大多是從政治經濟學這一基礎學科中分化出來看，它們原本就是分析方法相聯、理論分層相關、政策應用相通的，因而才有經濟學一、二級學科和研究方向的內在聯系和差別。第三，運用現代政治經濟學的方法和理論，在揚棄地借鑒現代西方應用經濟學的基礎上真正實現學術原創和應用高效。正如我們所看到的，文化經濟學、可持續發展經濟學、勞動經濟學、產業經濟學、貿易學、金融學、財政學、會計學等應用經濟學學科都取得了一定的發展成就。[8]19-21程恩富教授編寫的《文化經濟學》，就是國內進行應用經濟學學術拓荒的典范。

此外，程恩富教授還連續主持召開了9屆“全國現代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與應用經濟學創新”研討會，擔任海派經濟論壇主席，歷屆會議都在討論應用經濟學創新議題。劉國光教授和程恩富教授主編的《中國經濟科學百本教材》及程恩富教授主編的《馬克思經濟學與應用經濟學創新》《經濟理論和政策創新》等著作，都極大促進了政治經濟學的應用化發展。

四、政治經濟學研究的數理化

數學是科學的“催生婆”，政治經濟學數理化研究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要研究方法。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關于政治經濟學是不是精密科學，應否數學化的問題，學者們提出了不同看法。一方面，都認可數學工具的使用有助于提升經濟理論的科學性，較之于語言文字，數學更加簡明扼要、高度抽象，更加便于經濟理論的演繹推理及精密化研究;另一方面，不能簡單模仿西方經濟學，片面追求數學形式的完美以至于背離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解釋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本質。程恩富教授指出，中國政治經濟學理論落后于實踐，跟不上時代前進的步伐，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研究方法問題。受蘇聯政治經濟學教科書排斥數學分析的影響，傳統政治經濟學只是單純的定性分析和經濟政策的解讀，缺乏經濟規律的定量化、精確化和數學化分析，不利于政治經濟學理論的實證性和科學性。

程恩富教授提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是運用數理分析的典范，其運用數學方法的深度超越古典經濟學家及同時代的經濟學家，澄清了理論界長期存在的一個誤解。其實，馬克思本人并不排斥數學方法，相反他非常重視數學方法的應用。馬克思在分析剩余價值和剩余價值率、利潤和利潤率、平均利潤學說以及社會資本再生產等理論都使用了數理分析方法。正如馬克思所言：“我不止一次地想計算出這些作為不規則曲線的升和降，并曾想用數學的方式得出危機的主要規律。”[9]恩格斯更是說過，“馬克思是精通數學的”，并且在這個領域“有獨到的發現”。[10]為推動政治經濟學的數理化和科學化、應用化發展，程恩富教授十分注重政治經濟學數學工具的使用。近年來，程恩富教授已連續組織召開的9屆“全國現代政治經濟學數學分析研討會”便是一個重要標志。每次研討會都進行政治經濟學數理化問題的創新性對話，程恩富教授的每一次會議發言，也都是政治經濟數學化最新研究進展的匯報。他認為，現代政治經濟學在運用數學分析方法進行理論傳承和創新以及彌補現代政治經濟學的缺憾時，應當把數學分析與現代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前提假設和理論基礎結合起來，以期實現數學分析與現代政治經濟學的有機結合，提升中國政治經濟學的學術話語和理論話語。

程恩富教授等主編《現代政治經濟學》《中級現代政治經濟學》和《高級現代政治經濟學》教材，強調政治經濟學的整體性，恢復了馬克思重視數學分析的優良傳統，在批判地借鑒西方數理經濟學的方法論基礎上充分使用數理分析工具，實現了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若干重要理論問題的數學表達，彌補了定性分析和規范分析過程中缺乏數理分析的不足。該套書籍在借鑒中外馬克思主義重大研究成果基礎上，使數理邏輯與經典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要理論內容、文字相統一，構建了一個可以與西方經濟學對話的新數理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安徽大學榮兆梓教授認為初級、中級和高級《現代政治經濟學》教材學科體系完整，適合大專、本科、碩士生和博士生的連貫性教學，可以與西方經濟學媲美，在方法論和理論上均超過西方主流經濟學。但也有人提出該書引入生產函數的做法值得商榷。

數學方法是一種美學事件，在邏輯本體上具有先行性。馬克思曾說，任何科學只有在成功地運用數學時，才算達到臻于完善的地步。政治經濟學的數學形式化避免用數學邏輯代替政治經濟學邏輯，避免過度數學化。程恩富教授認為現代西方經濟學研究的出發點往往脫離現實，喜歡搞上百個方程和上百個變量的過于復雜的大型模型，卻忽略了每個變量都存在計量誤差，這些數學分析形式的誤用和濫用造成西方經濟學理論缺乏科學性和解釋力。

程恩富教授始終堅持唯物辯證法和歷史唯物論為總的方法論原則，避免數學分析的形式主義和濫用數學工具。一方面，隨著計算機信息技術的發展及模糊數學的出現，特別是系統論、控制論、信息論在政治經濟學領域的運用，為規模巨大的復雜數據處理、分析提供可能，使未來社會主義巨大規模生產資料的計劃性實施成為可能。另一方面，數據的不完整性和測量誤差、數學工具本身的不充分性和復雜性都造成數學工具的使用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不能把馬克思主義全部經濟學理論數理化，有些內容用文字就可清楚的表達，過于追求構造精致的經濟數學模型，會使現代經濟學走上歧途。復雜多變的經濟世界不可能單純依靠數學公式和數學模型加以精確化。

近年來，程恩富教授為政治經濟學數理化突破性進展作出了巨大貢獻，《現代政治經濟學》系列教材中運用數學形式分析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只是一隅之地。他進一步指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也需要在假設基礎上構建更加嚴密的邏輯體系，合乎歷史和現實的科學假設是政治經濟學數理分析的前提。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數理化分析可以增強其學術解釋力、說服力和現實改造力;特別是運用現代數學的最新成果，對一般利潤率下降規律、價值轉形問題、勞動生產率與價值量變動的關系等馬克思經濟學重大理論問題進行全面的抽象的數學化分析，使理論體系更嚴謹。同時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新實踐的經驗材料進行科學的歸納、整理和分析，對現代市場經濟進行數學解釋，可以了解國有企業的真實效率，為國家和企業的經濟決策提供更為詳實的依據。

五、政治經濟學研究的學派化

這是一個需要理論且一定會產生理論的時代，解釋中國問題的過程就是立足中國現實的理論發展過程。繁榮與發展理論經濟學，創立不同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派，有利于學術繁榮和理論創新。習近平總書記提倡不同學術觀點、不同風格學派相互切磋、平等討論。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發展必須重視經濟理論現代化的創新發展。程恩富教授堅決摒棄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的教條主義，實現既超越馬克思經濟學，又超越西方經濟學，創立了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和中國氣派的海派經濟學，即“新馬克思經濟學”綜合學派。

（一）現代政治經濟學理論創新

關于“中國經濟學向何處去”的問題，一直是中國經濟理論界熱門話題。早在1994年，程恩富教授在《21世紀：重建中國經濟學》一文中就開始了政治經濟學發展階段和前景的探索，對未來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發展做了總體判斷和科學闡述。1999年又發表《范式危機、問題意識與政治經濟學革新》一文，較早提出“問題意識”來反思中國經濟轉軌時期陷入理論范式的教條主義問題，旗幟鮮明地倡導中國經濟學理論創新主體意識覺醒及向自覺或自為方式的轉變。

1. 傳統政治經濟學理論缺陷及理論的變革思想原則。程恩富教授在《中國經濟學理論模式的缺陷與全面重建》一文中深刻分析了傳統和現有的政治經濟學理論模式的弊端和缺陷，認為存在單純“仿蘇”或“仿美”的不良傾向。第一，在規范分析層面，單純進行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范疇和規律對比，缺乏研究深度。第二，在實證描述層面，沒有繼承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高度重視數學方法的優良傳統，缺乏定量分析。第三，在政策研究層面，一味地“唯上”和“跟風”并作辯護性的解釋，缺乏反思意識。第四，在學科重構層面，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學取代社會主義理論經濟學，缺乏本質揭示。第五，在方法變革層面，簡單照搬西方經濟學的范疇和理論，缺乏創新精神。

那么，依據什么思想方法和理論原則來創新發展中國政治經濟學理論，程恩富教授主張：以中外經濟實踐為思想源泉，以現代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主要假設為理論基點，積極吸納古今中外各種經濟思想的合理成分，廣泛借鑒相關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可用方法，構造既超越馬克思經濟學范式，又超越西方經濟學范式的新范式，即新建在世界經濟大環境中主要反映中國初級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獨特性的經濟學范式。[8]5程恩富教授高瞻遠矚，其思想的前瞻性與引領性與習近平總書記在哲學社會科學座談會上提出構建哲學社會科學要“立足中國、借鑒國外，挖掘歷史、把握當代，關懷人類、面向未來”的思想不謀而合。

2. 推進政治經濟學現代化的總體創新原則。程恩富教授在《論推進中國經濟學現代化的學術原則》一文中探討了“馬學”“西學”與“國學”之關系，抽象概括了推進中國經濟學現代化的基本方針和原則：“世情為鑒、國情為據，馬學為體、西學為用、國學為根，綜合創新”。這一基本思維方法和學術原則頗具有針對性和前瞻性，為“馬克思主義向何處去”“如何推進現代經濟學的本土化和國際化”等問題提供了可資借鑒的解決方案。他認為經濟學現代化的關鍵是守住“中字訣”。政治經濟學不僅僅是一種學術理論，“馬學”與“西學”本質上都代表一定的階級立場，具有階級性和意識形態性，應處理好“中外馬克思主義知識體系、古現代西方知識體系、中國古近代的知識體系”三大知識體系的關系，不斷提高“文化自覺”和“理論自覺”的意識，以便于經濟學教學和研究能夠主動適應經濟全球化和市場經濟發展的需要，在歷史傳承和現實借鑒中不斷實現自主綜合創新。

3. 經濟學現代化的五大發展態勢。改革開放以來，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實踐的發展及經濟學理論的深入研究，一大批老中青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已經進行了大量理論研究和政策探討，大大推動了經濟理論現代化進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現代化發展呈現五大態勢。[11]一是注重對重大現實經濟問題進行體現科學發展觀的理論和政策探討。程恩富教授提出的“知識產權優勢理論和發展戰略、轉變對內對外經濟發展方式、先控后減的新人口策論、集體經濟和合作經濟理論以及養老保障體制調整”等觀點，促進了科學發展觀經濟層面的深入探討。二是注重對經濟學原理的超越性發展。唯物史觀經濟分析范式具有顯著的科學特征和優勢，注重從操作政策、體制機制和根本制度三個層面分析經濟危機的成因，發展了馬克思經典作家關于經濟危機和經濟周期的基本原理。三是注重對政治經濟學理論的數學表達和分析。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十分注意數學分析工具的使用，我們應繼承這一優良傳統，加強中國政治經濟學理論的數學論證和闡述，以彌補定性分析和規范分析的不足。四是注重用現代政治經濟學引領應用經濟學創新，積極運用現代政治經濟學的創新理論來指導和引領其他理論經濟學、尤其是應用經濟學。五是注重與國外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互動和借鑒，實行“引進來、走出去”的雙向交流。

4. 首創現代政治經濟學的“五過程法體系”。程恩富教授依據馬克思《資本論》的體系和政治經濟學六分冊設想，構建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新框架。“五過程法體系”即直接生產過程、流通過程、生產的總過程、國家經濟過程和國際經濟過程，突出新因素和新現象分析具有兼容性和一致性的政治經濟學理論框架，遵循一般到特殊、抽象到具體的邏輯路徑，吸納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的多樣化研究方法及新概念、新材料，形成了具有內在統一性的完整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12]按照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的新思路新方法，他主編了初級、中級、高級現代政治經濟學教材，突破了傳統政治經濟學“二分法”理論體系和方法體系的缺陷，首創了“范疇一般與范疇特殊分析法”的敘述方式，積極吸收國內外最新研究成果，大膽采用新制度經濟學分析法、博弈論分析方法和投入產出分析方法，真正實現了政治經濟學體系結構和內容的創新。該書分為完整版、通用版和簡要版三個層次，適用不同人群需要，擴大了閱讀群體，更有利于政治經濟學的傳播。這三本書在數學方法上全面超越了《資本論》、蘇聯的《政治經濟學教科書》以及現代西方經濟學教材。

（二）創建新馬克思經濟學綜合學派

程恩富教授發起創立海派經濟學，在中國乃至世界上都有很大學術影響力。“海派經濟學從地域上說，是上海學者從上海發起的，但學派是向國內外開放的，不受地域限制;從內容上說就是新馬克思經濟學綜合學派，具體含義是什么呢？就是要重建中國經濟學。這項工作我在上海財大的時候開始的，在經濟學方法論、經濟學基本假設和原理以及在經濟政策這三個方面，按照學派的要求系統地進行了深入研究。”[13]要實現兩個超越：既在具體化的意義上超越馬列經典經濟學，又在科學范式的意義上超越當代西方經濟學;要體現兩種實踐：既體現東西方市場經濟實踐，又體現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實踐;要顯現兩種創新：既要有經濟學的某些常規發展，又要有其范式的革命。它將是一種科學反映經濟現代性的“后現代經濟學”，同時也將是一種“后馬克思經濟學新綜合”。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為了凸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理論的真理性和現實性，往往偏好使用“普遍原理”或“基本原理”而不用“理論假設”這樣的詞匯，似乎假設都是脫離實際的或無意義的空想和幻想，進而貶低了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原理的重要性。其實，假設是科學研究演繹和邏輯推理的前提和重要環節。1999年，程恩富教授在《重建中國經濟學的若干基本問題》中具體分析了假設具有假定與假說兩重含義，科學的經濟理論假說是經濟思維接近客觀真理的有效方式。隨后，2000年發表的《重建中國經濟學超越馬克思與西方經濟學》一文提出“公有高績效”假設。[14]2007年，在《現代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四大理論假設》一文中獨創地提出現代政治經濟學應具有四大理論假設，即“新的活勞動創造價值假設”“利己和利他經濟人假設”“資源和需要雙約束假設”“公平與效率互促同向變動假設”。[15]以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主要假設為基點，把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原理、公理或理論預見都稱為理論假設，撇開單純的價值判斷的“主義”之爭，注重學派的客觀性和科學性，以便提高理論的科學解釋力和預見力。程恩富教授注重對經濟學原理的超越性發展，在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現代化過程中強調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方法、假設、原理的學術創新，五個理論假設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范式現代化的創新基石。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經濟體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程恩富教授連續發表了一系列文章系統闡釋了政府與市場的雙重作用，提出了“市場和政府雙重調節論”[16]，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又一個重大創新。

總的來看，改革開放以來，以程恩富教授為首的新馬克思經濟學綜合學派獨創性地提出一系列理論和政策思路，大體上可歸結為十二項理論創新，即社會主義三階段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論、新的活勞動價值一元論、利已利他雙性經濟人論、資源需要雙約束論、公有制高績效論、公平效率同向交互論、大文化經濟論、知識產權優勢論、新帝國主義論、馬克思主義整體性理論、市場國家功能性雙重調節論。[17]這些理論創新成果極大促進了政治經濟學現代化發展進程，也是新馬克思經濟學綜合學派成熟的重要標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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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程恩富.完善雙重調節體系：市場決定性作用與政府作用[J].中國高校社會科學，2014（6）：43-52+153-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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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艾 嵐

Abstract：As a Marxist economist who enjoys high academic reputation and wide social influence in China， professor Cheng Enfu has been committed to pioneering research and forward-looking exploration of political economy for many years. He insisted on the coherent and systematic analysis of economic methods， principles and policies，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political economy in the direction of internationalization， application， mathematics and school. Cheng Enfu has established a theoretical system of modern political econom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Shanghai style characteristics， It has made important contributions to China's economic reform and development.

Key words：Cheng Enfu's economic thought;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ics;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political economics research; Schoolization of political economics research;applied research of political economy; academic contrib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