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夏威夷尼豪島：禁島背后的百年承諾

喬天翼

尼豪島，坐落在美國夏威夷群島最西端，“禁島”的身份令其充滿了神秘色彩——這里只允許夏威夷原住民和早期移民居住，不允許外人登島。島民主要靠畜牧業和捕撈海產品為生，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日子猶如世外桃源般寧靜，是整個夏威夷保存傳統生活習慣最完整的一座島嶼。

不過，安詳的生活并沒有讓島上居民變得“順從”——1959年，夏威夷成為美國的第50個州，但尼豪島卻成了唯一一個投票反對美國將其吞并的島嶼。為了擁有尼豪島的所有權，夏威夷州政府在1975年欲出巨資買下尼豪島作為州立公園，但仍遭到拒絕。直到今天，不論美國政府怎樣聲稱，尼豪島上的居民始終不承認自己屬于美國，對他們來說，這里是自由而獨立于世界的……

一萬美金買來的小島? ?禁島背后的家族承諾

在與尼豪島隔海相望的考艾島上，邁克·費伊正在巡視自己的種植園，他在考艾島的西海岸長大，卻對對面的尼豪島尤為鐘情，他說：“早晨，太陽會映射在尼豪島的山上，那種光亮非常美，吸引著我情不自禁地伸手，仿佛下一秒就能觸摸到這個地方……不管我們的生活過得怎樣，尼豪島總像一個無聲而身披黃金甲的哨兵，在海峽對面給予我們些許安慰。”

關于尼豪島，費伊從小到大聽到最多的就是——那里沒有工業造成的污染，沒有人聲鼎沸，沒有車水馬龍，有的只是這個星球上最純正原始的色彩。不過很可惜，這樣的美景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

1836年，一位蘇格蘭貴族的遺孀伊麗莎白·辛克萊用價值一萬美元的黃金從夏威夷國王卡米哈米哈五世手中買下了尼豪島。盡管國王同意了這筆交易，但在交島前，他要求辛克萊及其家族必須發誓會永遠保護這座島以及島上的原住民。面對這個要求，辛克萊不但沒有異議，反而欣然接受，并且一直堅守到了今天……“我的曾祖母從國王那里買來了這個島，自那天起，我們家族的每一個繼承者都沒有背離她當初買島的初衷”，辛克萊的曾孫布魯斯·羅賓遜說，“夏威夷王國不復存在后，我們也從未動搖，努力維持這座島的正常運轉，不僅是為自己，也是為島上的居民，就像國王所說的那樣——永遠保護他們。”

其實，在20世紀中期以前，這里都是對外開放的，沒有嚴格的進入管制，直到1952年，夏威夷群島爆發脊髓灰質炎傳染病（也就是小兒麻痹癥）時，才導致尼豪島封島，并逐漸成為現在人們口中的禁島。

當時，尼豪島由布魯斯的叔叔接管，為了保護島上居民免受疾病感染，不論是誰，哪怕是軍方人員，除非開有醫生證明，并且經歷了兩周的隔離期，否則一律禁止登島。于是，在嚴格執行封島政策后，這里的島民和整個羅賓遜家族都安然無恙地度過了那段危險時期。但令人沒想到的是，這個禁止外人登島的政策一直持續到了現在，至于原因，布魯斯曾開玩笑地說：“或許大家都對這樣的生活上癮了吧，沒人來打擾多好呀！”然而也有人猜測，延續封島政策可能與美國政府的收購有關。

雖然尼豪島是夏威夷群島的一部分，但卻一直對外宣稱并非美國領土，這導致夏威夷州始終處于一個“不完整”的狀態。1975年，夏威夷州政府想斥巨資買下該島作為州立公園，被羅賓遜家族斷然拒絕。后來，面對政府的百般糾纏，羅賓遜家族被迫向其承諾——這座島嶼會成為一個封閉的地域，而且不會轉賣給任何人作為其他用途。美國當局這才作罷。

二戰時的島上奇聞? ?日本兵“占領”尼豪島48小時

除去禁島身份，尼豪島上還發生了不少故事，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被日本兵“占領”的48小時。

1941年，在偷襲珍珠港的過程中，日本飛行員西開地駕機完成攻擊任務后，按計劃前往瓦胡島北端與轟炸機群會合。就在他和隊員接近集結空域時，不知從什么地方突然鉆出9架美軍P-36戰斗機，雙方瞬時陷入混戰。西開地的戰機被流彈數次擊中，油箱受損，速度減緩，導致他離大部隊越來越遠。

在偷襲珍珠港前，日軍指揮官告訴所有飛行員，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他們可以駕駛飛機前往夏威夷群島最西端的一處島嶼迫降，并稱這座島為無人之地，沒有危險。然而，當西開地到達該島上空時發現下面有農田，他才意識到：原來這里有人。眼看油箱撐不住了，他慌忙找了塊空地迫降，結果下滑時撞到了凸起的土堆，飛機瞬間側翻，他也陷入了昏迷……

西開地選擇迫降的地點，恰好是當地原住民凱洛哈諾的牧場。凱洛哈諾在外讀過書，多少了解點外面的事情。此時，一架涂著紅太陽標志的異國飛機突然墜落島上，凱洛哈諾警惕地走上去，在解救受困的西開地之前，聰明地取走了他的手槍和文件包。盡管對這位不速之客有些擔心，但凱洛哈諾還是招待西開地吃了頓飯。西開地說的日語，凱洛哈諾聽不懂，只好求助于鄰居新谷矢島。新谷矢島是島上的蜂農，很早就從日本移民到這里。和西開地簡單地聊了幾句后，新谷矢島馬上明白日美真的開戰了，聽到此處，怕事的他扭頭就跑，沒留下任何解釋，搞得凱洛哈諾一頭霧水。

沒辦法，凱洛哈諾只好去找另一名日裔鄰居原田芳雄，此人辦事精明，羅賓遜家族不在島上時，就由他照管整個小島的事務。與西開地交談后，原田芳雄也明白了事由，但他沒有當眾向原住民公開這個爆炸性消息，反而把西開地介紹成遇險的飛行愛好者。為此，淳樸的島民舉辦了一場隆重的宴會歡迎他。宴會上，有島民拿出收音機助興，卻得到珍珠港遭日軍偷襲這一驚人消息，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大家立刻明白這是一個侵略者，便決定把西開地押到小島北面的碼頭，等待羅賓遜家族回來發落。

由于戰時嚴格的航行管制，羅賓遜家族并未按時回來。急于逃命的西開地覺察到原田芳雄的內心還是偏向日本，便開始做他的思想工作。結果，原田芳雄和新谷矢島都被西開地“收入囊中”，他們計劃搶回手槍和文件包，占領尼豪島，等待日軍登陸。剛開始，新谷矢島想用200美元贖買手槍和文件，結果被管理此物的凱洛哈諾轟了出來。而另一邊待命中的原田芳雄和西開地，因為新谷矢島遲遲不出現，只好孤注一擲：原田芳雄拿出島上唯一的武器——羅賓遜家族交給他的防盜霰彈槍，準備強硬地控制島民。

他邊走邊喊，還不時開槍恐嚇，讓躲進深山的島民趕緊出來，否則燒光他們的房子。直到不屈服的牧羊人凱納海爾站了出來，他用夏威夷語告誡原田芳雄，最好交出西開地，向美國政府投降。結果原田芳雄兇相畢露，毫不猶豫地用槍托砸向凱納海爾，誰知體格健壯的凱納海爾奮力抓住他，將其舉過頭頂，朝旁邊的石壁扔去。凱納海爾的老婆也沖上來幫忙，用大石頭將原田芳雄的腦袋砸開了花。而此時的西開地已被嚇得半死，眼見大勢已去，當即選擇了投海自盡……

就這樣，日本人對尼豪島的48小時控制戲劇性地宣告結束。

與世隔絕的烏托邦? ?生于禁島的世界級奢侈品

在很多人眼里，尼豪島就是一處世人不可企及的烏托邦，加上人類總是對禁忌之地充滿好奇心，這仿若一種本能的沖動，促使各地的旅行者前來探索，不過這也是最讓布魯斯感到頭疼的地方。

布魯斯在接受美國廣播公司采訪時說：“我們尊重島民的隱私，不會把他們置于被人觀賞的魚缸式境地，所以即便收到很多登島請求，不論你的身份如何，我們都會拒絕……”正如布魯斯所說，不論你是身無分文還是超級富豪，提出登島的要求都會得到相同的答復。比如，英國搖滾歌手米克·賈格爾曾打電話來，請求布魯斯允許他的直升機降落在尼豪島上，結果被其委婉回絕。就連一些將死之人，想在最后的日子來看看這座島，也被布魯斯一律“打回”。

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申請涌入，羅賓遜一家決定為外人提供一個難得的窗口：從考艾島西海岸起飛，乘坐直升機飛過尼豪島沿岸上空，進行一次短暫的“禁島”之旅。布魯斯說：“雖然看不到里面的島民生活，但總比什么也看不到好吧。”談起島上的生活，曾有人傳言說這里是集中營，居民一輩子都被困在島上，布魯斯則對此進行了有力的回擊：“其實尼豪島上的每一個人都去過外面，他們知道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一切。這里的孩子接受完8年義務教育后，可投考鄰島上的中學，如果愿意的話，未來還能去夏威夷州首府檀香山讀大學……所以，我只想強調一點：我們拒絕來自外界的打擾，同時也會捍衛島民的自由與尊嚴。”

實際上，尼豪島除了最出名的“禁止入內”，這里還產出一種聞名世界的奢侈品，當地人稱其為“pupu”。這是一種由各類光滑的小貝殼做成的飾品，聽上去可能有些普通，但它們通常在歐美地區售價幾千美元，被人們譽為“來自烏托邦的禮物”。

100多年前，在夏威夷王國皇室的畫像中，他們的脖子上總是戴著一條“pupu”。這是用世界上最珍貴的、只能在尼豪島上找到的貝殼所制成的項鏈——寶石般的貝殼，像瓜子一樣小，它們緊密相連，配色獨特，泛著奪目的光澤，顯得精致高雅。想要做出一個完美的“pupu”，單單選材就有可能長達一年之久，但工匠們不會退而求其次，他們會仔細對比尺寸，耐心篩選出大小差不多的貝殼。之后他們將每個貝殼里的沙子輕輕去除，再給殼體穿孔，最后用線串聯起來。由于貝殼都是稻粒般的大小，穿線工作復雜而精密，拉得太快或太慢，要么造成殼體破碎，要么線卡在殼里，因此穿線時用勁必須恰到好處，才能順利制成……如此看來，“pupu”賣那么貴，也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