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作用與特點

姬生凱 步社民

【摘要】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是幼兒園教師在保教活動中需要遵守的行為要求和職業規范。其作用主要有：規范教師從教，約束保教行為；提升行業聲譽，促進專業發展；解決倫理兩難，建立良好人際關系。其特點主要體現為：表述指向具體行為，內容兼顧道德引領；專業組織積極參與，行業協會宣傳推廣；框架呈現多個維度，文本體現邏輯層次。基于此，本文對我國《新時代幼兒園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進行分析，發現其具有如下特點：官方機構發布，內容權威正式；關注崇高師德，兼顧行為底線；專門準則首次出臺，但專業獨特性不明顯；囊括內容力求全面，但關系維度有所欠缺。

【關鍵詞】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新時代幼兒園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

【中圖分類號】G6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6017（2021）01-0020-05

【作者簡介】姬生凱（1987-），男，山東汶上人，嘉興學院師范學院講師，浙江師范大學杭州幼兒師范學院博士研究生；步社民（1957-），男，浙江海鹽人，浙江師范大學杭州幼兒師范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上海建橋學院學前教育系主任。

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是幼兒園教師在保教活動中需要遵守的行為要求和職業規范。“每一個致力于獲得專業地位的行業都嘗試發展出一套專業倫理守則。”[1]隨著行業的不斷發展，制定專門的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是多國共同的做法。美國的全美幼教協會（NAEYC）在20世紀制定的《倫理規范與承諾聲明》（Code of Ethical Conduct and Statement of Commitment）、英國的幼兒教育協會頒布的《倫理準則》（Code of Ethics）、澳大利亞的幼教組織頒布的《倫理準則》（Code of Ethics）都是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有益嘗試[2]。專業倫理規范的制定對于幼教行業地位的提升、行業的專業化具有較大作用。我國教育部在2018年11月發布了《新時代幼兒園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3]，這一準則在文字表述、功能定位上均發揮了專業倫理規范的作用。本文在分析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作用和特點的基礎上，對我國《新時代幼兒園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展開分析，以期更好地規范教師行為、促進教師行業走向專業化。

一、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作用

（一）規范教師從教，約束保教行為

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首要任務是規范本行業的從業者，使幼兒園教師在從事保教活動中行為更加規范，具體表現為對教師的出格行為進行約束和禁止。幼兒園教師的工作更具特殊性，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其一，教育對象的特殊性。學前兒童在心理發展、能力水平上較弱。其二，工作內容的特殊性。幼兒園教師除了對幼兒進行教育之外，還需要關注幼兒的身體養護，工作內容具有“保教結合”的特點。由于幼兒嬌弱，教師在保教過程中就更需要注意規范，以防在心理上和行為上對其造成傷害。美國《倫理規范與承諾聲明》中明確提出：“無論何時，我們不得傷害兒童……我們不應參與在情感、身體上傷害兒童，對兒童無利的、不道德的、危險的、過分要求的、威嚇的活動。”[4]澳大利亞的《倫理準則》中也提出：“創造一個安全、健康的環境、空間和場景，以此來促進兒童的學習和發展、增強其參與性和主動性、提升其自我價值和尊嚴，并對他們所做的貢獻表示尊重。”[5]英國的《倫理準則》中指出“理解兒童的脆弱性和他們對成人的依賴”[6]，對幼兒園教師在行為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二）提升行業聲譽，促進專業發展

教師專業倫理規范是特定的職業要求，對幼兒園教師在從業過程中需要遵循和注意的原則進行強調，通過制定規則的形式給幼兒園教師提出實際的要求。兩種原因催生專業倫理規范的制定：其一，行業內部覺醒，專業人士意識到該項任務的重要性。其二，行業發展出現窘境，社會關注引起主管部門的重視，催生自上而下的制度革新，頒布幼兒園教師職業行為規范。一個行業能夠制定出專門的專業倫理規范，證明該行業發展到一定程度，需要兼顧該行業在整個社會上的聲譽。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制定在一定程度上還可以促進幼兒園教師行業的專業化。教師教育專家卡爾（Carr.D）在研究中提出：“能被稱為專業的行業，要滿足五項標準，其中之一就是滿足獨特的、以實踐標準形式表述的倫理準則。”[7]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制定使得幼兒園教師對個人職業行為有更清晰的認識。這種專業倫理規范類似于一種“職業承諾”和“從業宣言”，這使得本行業享有更好的職業聲望，也間接促進了幼兒教師的專業化。

（三）解決倫理兩難，建立良好人際關系

幼兒園教師的工作內容復雜，需要多元知識來處理多重關系，這就涉及多個身份的轉換。這使幼兒園教師經常面臨兩難情境，產生道德上的沖突。“當一個人面對相互矛盾的‘專業責任，決定什么是‘恰當的行為時，會面臨倫理兩難的問題。”[8]諸如如何處理個別幼兒與全體幼兒的關系就是幼兒園教師經常面臨的兩難問題。在面臨類似倫理兩難事件時，教師有清晰的價值觀和職業理念才能做出更合適的決定。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用行為指導的方式為幼兒園教師提供了解決兩難事件的行為指南。

倫理源自關系，倫理準則自然指向于關系。幼兒園教師在工作的過程中要與不同的人相處，涉及多重關系，包括與幼兒、家長、同事、幼兒園管理者等之間的關系。在與不同的對象相處時，教師需要把握和遵循的行為尺度不盡相同。很多國家和地區的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都基于這一實際情況在呈現方式上以關系維度進行呈現。美國的《倫理規范與承諾聲明》中包括四個部分：對兒童的倫理責任、對家庭的倫理責任、對同事的倫理責任、對社區和社會的倫理責任。英國的《倫理準則》中包括八個方面：有關幼兒、有關家庭、有關社區、有關雇主、有關同事、有關學者、有關教師的專業、有關研究管理。這樣教師在與不同主體進行互動時就可以參照倫理規范的要求確定自己的行為，劃定自己的行為底線，從而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

二、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特點

（一）表述指向具體行為，內容兼顧道德引領

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最終生效需要幼兒園教師個人的內心認同和行為遵循。需要強調的是，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實踐者與貫徹者是具體的幼兒園教師，應用的情境是幼兒園教師面臨的實際問題情境。這就需要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與一般的文件和要求的表述不同，不能僅僅停留在美好的道德呼喚層面，還要與幼兒園教師的工作實際相聯系，同時在語言表述上要具體可操作。例如，很多國家和地區的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中的內容就指向于具體行為且以“應該”“需要”“不得”“不準”等字眼對幼兒園教師的行為提出要求。在美國的《倫理規范與承諾聲明》中經常看到這樣的表述：“事關兒童的決策，決不能只依據某一單一評價……我們應該熟悉造成兒童虐待和忽視的危險因素及兒童虐待和忽視的表現癥狀……我們不能拒絕家庭成員進入他們孩子的教室或學校。”[9]這樣的表述可以讓幼兒園教師在具體的情境中知道該做何種選擇，幼兒園教師的行為兩難自然能迎刃而解。

筆者在對多國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文本進行分析后發現，專業倫理規范不僅給幼兒園教師劃定底線，指出具體的該做什么和不該做什么，還給幼兒園教師提出了美好道德行為上的引領。以美國的《倫理規范與承諾聲明》為例，其在前半部分的“核心價值觀”中強調了對美好職業道德的提倡，“幼兒期是整個人生中獨一無二、寶貴的階段……尊重每個個體的尊嚴、價值和獨特性……尊重兒童、家庭和同事的差異性”[10]。這其實就類似于一份“職業承諾”，是一種對上位道德的呼喚。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在文本的表述上既指向于教師具體的行為，同時也兼顧了教師職業中美好的道德行為。澳大利亞的《倫理準則》中也有類似表述，如“創造一個安全、健康的環境、空間和場景……保守秘密，尊重每一個家庭的隱私”[11]。

（二）專業組織積極參與，行業協會宣傳推廣

筆者通過對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分析發現，很多規范的制定均由該國的專業組織牽頭引領。美國的《倫理規范與承諾聲明》是由全美幼教協會制定和頒布，而全美幼教協會是美國乃至全世界最大的幼教組織，該組織有專門的網站、專門的期刊，每年定期舉行年會，在年會上也定期對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相關主題進行討論[12]。英國的《倫理準則》是由英國的幼兒教育協會頒布實施[13]。澳大利亞的《倫理準則》是由澳大利亞幼兒教育協會制定和頒布[14]。可以說，很多國家和地區的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由專門的組織來制定，這是該國家或地區專業覺醒的體現。

專門的組織不僅牽頭制定了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文本，在文本的宣傳上也發揮著巨大的作用。英國的幼兒教育協會網站上能查到該組織制定的這一文本，并且方便下載[15]。澳大利亞的幼兒教育協會的網站上，在資料下載一欄中也能明顯看到該組織頒布的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文本[16]。全美幼教協會的網站上更加明顯，官網上提供了不同文字、不同版本的文本內容[17]。全美幼教協會的專業雜志《兒童》（Young Children）還會定期發表有關專業倫理的文章。該協會一直組織多方力量促進專業倫理規范建設工作的順利開展。例如，在制定之初，專業雜志《兒童》就有專門的欄目對該話題進行討論；全美幼教協會還就幼兒園教師經常遇到的倫理兩難事件進行問卷和案例的收集。可以說，在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文本的制定、宣傳、修改上，幼教專業組織均發揮了巨大作用。

（三）框架呈現多個維度，文本體現邏輯層次

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在很多國家和地區受到教師的歡迎，原因在于其不僅提升了行業聲譽，而且解決了教師日常生活中面臨的兩難事件。其在使用習慣與應用場景上有些類似于我國的《3-6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指南》，教師可以對照幼兒的年齡階段和發展領域去判斷自己的教育行為是否適宜。很多國家的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分為不同的維度和邏輯層次。以美國為例，《倫理規范與承諾聲明》將文本分成了對兒童、對家庭、對同事、對社區和社會的倫理責任四個部分，每個部分首先是“責任概述”，其次是“理念”，最后是“原則”[18]。“責任概述”中呈現了需要遵循的方向和基本責任，是內容的基本概括。“理念”部分呈現了踐行專業倫理規范的基本志向。“原則”部分呈現了哪些是被要求或被禁止的內容，用以解決幼兒園教師面臨的倫理兩難問題。

以《倫理規范與承諾聲明》中的“對兒童的倫理責任”為例。文本首先呈現了“責任概述”，即“幼兒時期是人生中一個獨特而寶貴的階段。我們最重要的責任是為每一個兒童提供安全、健康、營養充足、富于回應性的保教環境”；其次，“理念”部分的表述為“認識并尊重每一個兒童獨特的品質、能力和潛能”；最后，“原則”部分的表述為“無論何時，我們不應參與在情感、身體上傷害兒童，對兒童無禮的、不道德的、危險的、過分要求的、威嚇的活動”[19]。這就為幼兒園教師呈現了一個專業倫理框架，形成一個坐標體系。橫坐標為不同的關系維度，縱坐標為“理念”和“原則”，幼兒園的實際問題就可以落在每一個具體的坐標中。在遇到倫理困惑時，幼兒園教師就可以參照準則找到對應的范疇，根據“理念”和“原則”的指導做出恰當的行為。多元的維度與嚴密的邏輯層次使得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具有很強的操作性。

三、《新時代幼兒園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的特點

我國教育部2018年11月正式印發《新時代幼兒園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以下簡稱《十項準則》），旨在對幼兒園教師的職業行為、專業保教提出道德行為上的要求。《十項準則》雖然沒有在字面上呈現為“倫理規范”，但在教師理解和實際執行中承擔的卻是“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的作用。

（一）官方機構發布，內容權威正式

與美國、英國等國家的規范文本是由專業協會制定不同，我國的《十項準則》是由教育部制定發布的。教育部以正式發文的形式對幼兒園教師的職業行為提出要求，這在我國幼兒園教師專業發展中尚屬首次。這樣的優點是在推進上有極高的效率。隨著2018年11月文件的發布，各省（自治區、直轄市）教育主管部門、各學前教育研究機構等紛紛轉載、學習。教育部文件中明確提出：“各地貫徹落實準則的情況，請及時報告教育部。教育部將適時對落實情況進行督查。”[20]這種行政命令式的學習和貫徹力度是專業組織力所不及的。

[2][8][12] NAEYC.ABOUT NAEYC[EB/OL]. http：//www.naeyc.org/content/about-naeyc.2018-11-20.

[3][20][23][25][26][27][28][29][30]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教育部關于印發《新時代高校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新時代中小學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新時代幼兒園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的通知[EB/OL]. http：//www.moe.gov.cn/srcsite/ A10/s7002/201811/t20181115_354921.html.2020-9-20.

[4][9][10][17][18][19] NAEYC.Code of Ethical Conduct&Statement of Commitment[EB/OL]. www.naeyc.org/ positionstatements /ethical conduct.2018-12-30.

[5][11] ECA. Code of Ethics [EB/OL]. http：//www.earlychildhoodaustralia.org.au/our-publications/eca-code-ethics/.2019-10-9.

[6] Early Education.Ethics and Principles[EB/OL]. www.early-education.org.uk/about-us/ethics.2018-11-20.

[7] Carr D.Professionalism and Ethics in Teaching[M].New York：Routledge，2000：111.

[13][15] Early Education.About Early Education[EB/OL].http：//www.early-education. org.au.uk/about-us.2018-12-30.

[14][16] ECA.Early Childhood Australia[EB/OL]. http：//www.earlychildhoodaustralia.org.au/about_us.html.2018-12-30.

[21][22]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教育部關于印發《幼兒園教師違反職業道德行為處理辦法》的通知[EB/OL]. http：// www.moe.gov.cn/srcsite/A10/s7002/201811/t20181115_354925.html.2020-9-20.

[24] 姬生凱，步社民.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規范建設的必要性及建議[J].幼兒教育，2017（7-8）：63-65.

本文系全國教育科學規劃國家青年課題“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風險的生成及防范研究”（項目編號：CHA190273）、嘉興學院師范學院兒童發展研究院2020年度科研培育項目“幼兒園教師專業倫理風險規避研究”（項目編號：20PY1-1）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通訊作者：姬生凱，281680753@qq.com

（責任編輯 王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