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老街的“未來生活”

任日瑩

加拿大多倫多湖濱地區“未來城市”規劃中提到，市民對于未來城市的暢想，沒有對飛行器和飛天汽車的渴望，沒有對摩天大樓的憧憬，而是可步行的街道、人與人的交往多于人和手機，一個讓所有人稱之為家園的地方。在杭州市蕭山區的聞堰老街，正在實施符合這種描述的理想規劃。它曾經交通便捷、商業繁華，歷經歲月變遷，一度凋敝破敗。而今，它力圖留住最珍貴的年代記憶，重塑全新的生產生活方式，構筑這座城市的理想生活。

老街迎“新生”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聞堰人陳偉就生活在老街上。

陳偉告訴記者，對那個年代的聞堰人來說，這是一條充滿回憶的老街。它曾被杭州人稱為“三江活碼頭”，因為河鮮都從江上捕撈而來，不少人驅車百里只為能嘗上一口鮮美的魚肉、蟹肉;人們常常涌入這里的河鮮市場，團團圍住一大桶剛捕撈上來的河鮮，喊著“老板給我來點白條！”“老板，多裝點！”生意火爆惠及街邊的小攤，剛擺出鍋的蘿卜絲餅，不多時就賣空了。那時候的陳偉，常常邊走在街上，邊聽著錢塘潮遠行的聲音。不遠處是碼頭，一聲汽笛在夕陽中響起，船只離碼頭遠去……

然而，歷經時代變遷，這條曾經頗具人氣卻“臟亂差”的聞堰老街，已然與現代化的城市布局格格不入。

2020年4月，杭州宏逸文商旅發展有限公司執行董事、總經理眭愛清接到了老街改造的任務，第一次來到聞堰。他眼中，這是一條充滿煙火氣的老街，既有著蕭山本邦的味道，也有老底子杭州的街市氣氛。“可能自己也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我對老街很有感情，接到改造任務時還挺興奮的。”眭愛清說。

2020年6月5日，在新時代美麗杭州建設推進大會上，杭州首次提出了湘湖·三江匯流未來城市先行實踐區的概念，浙江省委常委、杭州市委書記周江勇指出，湘湖和三江匯流區塊是杭州發展的“絕版之地”。被包裹在綠心公園規劃內的聞堰沿江區塊，幸運地被提上一個新的發展高度。

“作為‘絕版之地，我們改造的壓力也更大了。” 眭愛清說，考察完聞堰老街，他和聞堰街道的領導們隨即意識到改造有難度。難度在于老街的特殊性，改造不能一味仿古，也不能一味創新;但優勢也顯而易見，聞堰有不少可以挖掘的特色元素。

2020年11月，聞堰老街正式掀開了“大變身”的帷幕，借鑒了傳統街坊的形制與空間尺度，在保留滿是歷史故事的老房子的前提下，嘗試對街區進行有機更新，在現代化的建筑空間中融入傳統街巷和地域文化。在得天獨厚的山水空間里，打造江南人居的新場景。

留住那個年代的記憶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聞堰老街的發展達到了鼎盛，沿街各類店鋪林立，煙行、米店、照相館、漁具店等應有盡有，還有電影院和新華書店。“那個年代的聞堰繁華是根植于當地百姓深遠記憶里的骨血，亦是一份值得銘記的鄉愁。”聞堰街道黨工委委員、辦事處副主任孔陽說，他是土生土長的蕭山人，曾見證過經濟最活躍、產業最興旺時期的聞堰。

那份獨特的記憶理應恰如其分地融入老街新市里，被更多地傳承與銘記。最終確定的改造方案里，充分考慮了這些因素，保留了漁市、照相館等傳統業態，又引入了一些因地制宜的項目。比如“80年代博物館”項目，正契合老街的年代特色。

“80年代博物館”源自國外的一種理念，館內全景還原了1980年代的社會生活，每一樣東西都是完美復刻，一切可觸可摸。“這還不夠。我們想把聞堰的‘80年代博物院打造成互動沉浸式的，比如所有的人來到這里就穿上那個年代的服裝，保安騎著那個年代的自行車、戴著那個年代的帽子與你打招呼，加之周邊所有的場景和物品，就像穿越了一般。”眭愛清說，這是聞堰“80年代博物館”的創新。以80年代市井文化場景為特色的網紅餐飲連鎖長沙文和友也將帶著人文、藝術、創意的標簽，在不久后入駐聞堰老街，上過《舌尖上的中國》的網紅飯店“十九隊飯店”緊隨其后……截至2021年3月，聞堰老街的招商工作已經完成了50%以上，按計劃，今年的10月，聞堰老街改造一期便可開門迎客了。

這里，是城市文化與鄉村文化、傳統文化與創新文化的交織共生之地。正如規劃者的解讀，老街該有自己獨特的味道，它不該是鋼筋水泥的簡單堆砌，而應該是一本可以閱讀的書。

成為未來城市的“先行窗口”

從柏拉圖的“理想國”到霍華德的“田園城市”，從古至今人類對于“未來城市”的探索從未停止。杭州選擇在湘湖·三江匯流地區開展未來城市實踐，正是源自對“未來城市”的理解，而建設湘湖·三江匯未來城市先行實踐區，已然成為構建特大城市新型空間格局中舉足輕重的關鍵節點。

在聞堰街道黨工委副書記、辦事處主任柳玉華看來，湘湖·三江匯流未來城市先行實踐區的規劃里，聞堰承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通過建筑的更新改造、街巷空間及沿江整體環境的塑造提升，實現老街文化傳承（碼頭文化、潮文化、江鮮文化等）、商業興盛以及區域振興，成為三江匯區域集文化、商業、旅游為一體的新坐標，聞堰將成為展示擁江發展濱水公共開放空間的‘先行窗口。”柳玉華說。

為了扮演好“先行窗口”的角色，西江塘的保護和開發也被提上議程，以江為紐帶，主題游線為載體，串聯整個之江和湘湖區域，形成共生共融大景區，讓聞堰更好地融入到杭州未來城市先行實踐區發展戰略中去。

今年陳偉已經60歲了，依舊生活在聞堰老街。“很期待啊，聞堰老街會有許多新的生活場景和新的故事。”陳偉說，今后上午，他可以去改造升級后的沿江游步道、江濱公園散散步，再去親水觀景臺看看，那里可能已經成為杭城新的網紅打卡地;下午，他可以去老街走走，那些照相館、書店都還在，并有了新的經營模式，他可能會在嶄新的店鋪里拍一張照片，買一本新書;傍晚，他可以去錢塘漁市買點河鮮，改頭換面后的漁市，一樓是干凈整潔的買賣市場，二樓是可以直接加工河鮮的大排檔，買完河鮮就可以上二樓找家排檔坐下來享用;晚上，他可以逛一逛“星空夜市”，這里匯集了琳瑯滿目的集市商品，價廉物美……

聞堰老街，不日可期。正如人們對于未來城市的暢想，這里是身之所棲的空間場所，是此心安放的精神家園，也是“可感知、會思考、有溫度”的生命體。也許這就是我們心目中理想的未來生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