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圓桌會提供了一個話語轉換平臺
張平:《我們圓桌會》已經開辦了十年。自開辦起“圓桌會”最堅實的支撐力量就是杭州的專家學者們。為什么呢?
余遜達:圓桌會在城市治理、民主發展、提升市民素質、塑造政治生態以及促進公共治理、發揮媒體功能等方面都有創新。這是專家學者們想去研究它的一個動機。
方益波:圓桌會一大特點是,把很多領域的思維話語體系打通了,包括學者學術的思維、政府機關行政化的思維以及老百姓日常生活的思維。大家可以坐在一起來聊一些事,這些事可能會聊到一起去,也可能會發生觀點碰撞甚至爭吵,但都不要緊。圓桌會實際上提供了一個話語轉換平臺,生活的東西也可以跟學術打通,學術的東西也可以介入到生活中去影響社會。
余遜達:當今世界是一個參與的時代,是一個人人都愿意為公共領域的有效治理而發聲的時代。杭州這座城市因為城市建設得較好,人們對于城市的進一步發展有高度的認同感和參與欲望,希望能夠參與到城市建設里面,把自己對城市的觀察、理解以及對未來城市的塑造的想法表達出來,供政府參考。
“我們”凸顯了現代價值理念
張平:圓桌會截至目前已經播出了1000多期節目、800多個社會公共話題,其中專家學者參加討論的人次有1000多人次。十年來,圓桌會一直在傾力地構建“我們”的概念,欄目的Logo(標志)也是個“我們”。
余遜達:把“我們”放在圓桌會前來界定圓桌會,我認為非常正確。“我們”作為一種價值判斷,把所有城市的人都理解為城市的主體,首先就凸顯了每個人的責任和擔當;其次,這也是對大家的一種信任,相信只要大家參與,就某一個問題展開深入的討論,就有可能增進對這個問題的理解,進而把它們做得更好。城市是陌生人的聯合體,必須要借助于大家的參與、認同、交流、溝通、創新,才能把城市治理得更好,因此,城市治理本身也有著對所有人的參與的要求。這是城市治理的一個前置性條件。同時,我還認為,“我們”凸顯了一系列的現代價值理念。第一,“我們”彰顯了平等;第二,相信“我們” 就是尊重了每個人的自由;第三,“我們”體現了我們表達的意愿,強化了協商、溝通、交流以及融合各種智慧的一種現代治理的偏好。這些價值聚焦在“我們”這個詞上,使“我們”充滿了魅力并且可以長久地存續。
方益波:“我們”這個概念實際上代表著一種理想,就是命運的共同體,也是公共事務討論的共同體。大家是個共同體,能夠坐到一起來討論各種問題,這些構成了這座城市的一個基礎,這種基礎顯然更加具備“共同”的概念。圓桌會的好處就是,無論你是在數字時代還是在非數字時代,你在這個實體的空間里,你的“喇叭”是一樣的。這是《我們圓桌會》中的“我們”“圓桌”所蘊含的意義。
余遜達:再補充兩點。第一,“我們”這個價值理念能夠成立并且為大家接受,比較真實地反映了在杭州這座城市,政府官員和民眾之間、學者和普通勞動者之間、本地人和外地人之間、城市人和農村人之間乃至中國人和外國人之間,相對是比較平等的關系,并且也是一種開放的關系。第二,圓桌會不僅僅是一個談話欄目,它也是杭州市設計出來的治理機制的一個環節,因而各個階層的人們在這個談話過程里,他們的很多意見、想法都可能被政府所關注甚至所吸收。或者說,政府愿意平等地和他們交流、向他們闡釋,一些問題常常在圓桌會之后能夠得到解決,從而使大家不是在理論上、字面上理解“我們”,而是真實地感受到了社會的成員確確實實是一個平等的主體,大家都在為這座城市的建設作貢獻,從而使“我們”成為能夠在現實生活當中體現出來的真實的概念。
“四界聯動”彰顯治理力量
張平:圓桌會的宗旨之一是“四界聯動”,政府部門、專家學者、媒體、市民,每次話題“四界”都要到場。最初,一些政府部門的官員參加圓桌會有顧慮,覺得上了媒體就要挨批評,但十年下來,隨著欄目進一步深入人心,現在政府部門的官員都會積極地、主動地要求參與。例如,出臺了一些新政策、有了一些新做法,希望能在圓桌會上討論一下,聽聽民意。事實上,十年來,圓桌會確實通過廣泛的民意和民智,推動和影響了很多政府決策。
方益波:這說明了圓桌會的獨特性。它是一個媒體節目,但也已成為杭州城市治理中的一個環節。在十年的數據積累和各界力量的群策群力下,圓桌會變成治理的一種力量,正在從耳目喉舌向智庫和大腦的方向進化,成為政府聽取民聲、吸取民智,科學決策和民主決策的一個載體。城市是大家的,治理也是政府和老百姓一起參與的,大家共同治理共同擔責。這顯然是一種更為理想的生態。
平等對話讓更多的人具備社會責任感
張平:許多市民說,參加圓桌會以后自己變得更加理性。過去對于一些社會問題,他們只能情緒化地進行表達,因為他們沒有機會跟政府官員、專家學者面對面來討論公共問題。而通過參與圓桌會的討論,他們對問題有了更加深入、全面的了解。這是十年來市民這個群體對圓桌會感受最深的方面。
余遜達:對話的好處不僅僅是平等,更重要的是知識對稱、信息對稱,另外讓更多的人具備社會責任感。政府決策怎樣更好地吸納群眾意見、回應群眾訴求,圓桌會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臺。一座城市的政治文化、公民素質如何培養?它的抓手、載體是什么?以前我們比較注重學校的教育、單位的學習等,但其實都沒有這樣當面的溝通交流更有效。通過對話,我們了解到治理的難處、了解到公民的責任、了解到負責任的行為應該是怎么樣的,等等。所以,圓桌會開辦這十年,對于優化和塑造良好的政治生態、促進市民民主意識的健康發育,成效不能低估。
方益波:在我們國家的政治生活中,輿論監督、群眾監督是監督機制中的一部分,其實就是我是我、你是你,我監督你、你接受我的監督。隨著時代變化,越來越多復雜的問題會不斷地產生新的挑戰,“我們”這個概念就顯得更加重要,不再是“你是你,我是我”,而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政府官員、學者、媒體人、市民,大家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都是這座城市的“我們”。這一融合發展實際上也是一個價值理性的問題,你和我的融合、不同階層的融合、表達方式的融合,等等。
“我們”的構建對于社會發展的意義
張平:中國的社會發展到今天,特別是在杭州這座城市,“我們”這樣的概念或認知的構建,對于當前社會發展有什么樣的意義?
余遜達:社會越來越發展,民主的意識越來越高,人們對于參與的訴求也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我們”就是體現了這種歷史趨勢。圓桌會在制度設計中所體現出來的長處,在于它為人民表達自己的訴求,特別是個體性的、感性的訴求,提供了一個平臺。在這個平臺上,人民不僅有機會來表達,而且有政府官員在聆聽、在考慮,還有社會各界人士比如學者、媒體人一起參與,幫助人民思考、討論以及尋找最合適的解決方法。我認為,圓桌會這樣類似的機制是對現代代議制度的重要補充。
方益波:杭州提出“我們”這個概念,“我們的價值觀”“我們圓桌會”等作為載體,充分體現這座城市人人有份,每個人都是這座城市的主人。無論是本地居民還是外來建設者,每個人都要承擔責任,當然每個人也都有機會發聲、有權利來聲明自己的主張。這其中,媒體要起重要的作用。培養公民的全局觀、社會意識、公共素養,這是媒體的重要職能,而這個職能的主題詞、關鍵詞就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