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期內,財險市場難以擺脫寡頭競爭的局面,行業CR3的變動趨勢有力證明了這一點。財險CR3從2008年的62%穩步增長到了2020年的72.76%,再加上汽車保有量增量下滑到個位數,二者疊加給中小財險公司的發展罩上了濃重的壓力。雪上加霜的是,為求突破而押寶信保業務再次遭遇重挫,因此而陷入虧損的中小財險公司不少。而2021年開年銀保監會出臺的《保險公司償付能力管理規定》,更是增加了中小型保險公司的資本金壓力。
兩大現實:CR3高企,車險收縮財險CR3穩步走高
財產險“老三家”人保財險、平安財險和太保財險2020年累計實現保費收入8659.68億元,同比增幅為3.56%。人保財險依然穩居財產險“一哥”地位,2020年累計實現保費收入4320.19億元;平安財險和太保財險保費收入分別為2858.54億元和1480.95億元(表1)。
相比2020年行業財產險業務保費收入為1.19萬億元,“老三家”保費收入占比高達72.76%。換句話說,財產險行業CR3超過7成。與此同時,2020年全行業財產險保費收入同比增長2.4%,低于老三家平均3.56%的增長速度,說明行業集中度在進一步提升。
事實上,近十幾年的數據分析顯示,“老三家”財產險業務保費增速表現不一,但市場占有率CR3從2008年的62%穩步增長到2020年的72.76%。
2020年,人保財險保費增速墊底“老三家”,增速同比幾乎持平,為0.09%;太保財險同比保費增速實現兩位數增長,為10.85%;平安財險保費收入同比增幅為5.51%。而早在2008年,全市場僅有31家中資財產險公司、16家外資財產險公司,人保財險一家的市場份額就超過40%,第二名是太保財險,市場份額超過11%,第三名是平安財險,市場份額接近11%,與太保財險僅有不到1個百分點的距離。當時的CR3為62%。
2009年,平安財險與太保財險的市場份額出現翻轉,平安財險超過太保財險1個百分點,此時,人保財險的市場份額降到了3字頭,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2020年。12年間,人保財險的市場占有率從2009年39.92%一路下滑到2018年33.01%,2020年有所回升,其市場占有率為36.3%。
2008年,平安財險的市場份額僅是人保財險的1/4,而在隨后的10年中,平安財險的市場份額一路爬坡,超越太保財險后,又將太保財險遠遠拋在后面,從2008年的10.94%升到2010年的15.43%,2014年達到18.94%,2017年,平安財險的市場份額首次超越20%,達到20.49%,2020年達到24.2%。
作為財險市場的第三大競爭者,太保財險的市場份額在2010年-2014年期間,曾一度超過12%,但自2015年之后開始下滑,2017年滑到個位數,2020年再度達到12.44%。
不斷變化的數字背后,其實是在行業集中度不斷提升的過程中,財險市場從人保財險“一家獨大”進化到人保財險、平安財險、太保財險“三足鼎立”,并且更進一步強化了“強者恒強”的競爭格局。
與此同時,“老三家”在車險市場仍然占據絕對優勢。2020年,人保財險、平安財險和太保財險車險保費分別為2656.51億元、1961.51億元和956.71億元,保費占比分別為61.49%、68.62%和64.60%,同比分別增長1.04%、0.95%和2.63%;非車業務保費分別為1663.68億元、897.02億元和524.24億元,同比分別增長-1.39%、17.08%和29.82%。
從全市場車險業務來看,2020年車險保費收入達到8245億元,同比增長0.7%,與上年基本持平,占財產險保費收入比為60.7%。但均保費達到1527元,同比減少108.82元。
顯然,“老三家”車險保費收入增長都高于市場平均0.7%的增長速度。這無疑也顯示了車險市場集中度在進一步提高。市場集中度過高的背后,必然是中小財險企業生存空間面臨更大的擠壓。
車險受綜改和汽車保有量增速下滑擠壓
長期以來,車險一直是第一大財險業務,其業務規模與保費收入占比持續保持在60%以上。2019年,中國車險承保機動車數量達2.61億輛,實現保費收入8189億元,占當年原保險保費收入42644.75億元的19.20%,并占到全市場財險保費的63%;2020年1-10月,中國機動車輛保險保費收入6827億元,占原保險保費收入39608億元的17.24%。
但值得關注的是?,2016年以來車險占財險的比重從約73%持續下滑至2020年的60.7%,讓眾多以車險為主要業務的中小財險公司經營壓力日益增大(表2)。
導致車險占財險比重持續下滑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一是車險綜改政策帶來的影響。自銀保監會發布的《關于印發實施車險綜合改革指導意見的通知》于2020年9月19日開始實施以來,車險保費增速持續下滑。
公開數據顯示,車險綜合改革后,約90%的客戶年繳保費下降,車均保費由3700元/輛下降至2700元/輛,其中保費下降幅度超過30%的客戶達69%。另根據非官方車險交易平臺測算,車險綜合改革后,車險價格總體平均下降25%。從長遠看,車險綜合改革不僅給消費者帶來價格和服務實惠,客觀上也加快了產險業務的結構調整。
二是中國機動車保有量在經歷近20年的快速增長后,近兩年增速降至個位數。截至2020年年底,中國民用汽車保有量、私人汽車保有量分別達到2.81、2.46萬輛,但增速已經從兩位數下滑至個位數(表3)。
更值得業界重視的是,受車險綜改影響,預計2021年行業車險保費將下降17%。中金公司研究所參考中國上一輪費改(2016年開始)、海外經驗和當前競爭態勢,認為2021年行業車險綜合成本率可能超過100%,即行業面臨整體承保虧損。
由于大型險企對利潤的重視程度高于小型險企,且具有規模、品牌和服務上的優勢,這導致其當前車險可以實現承保盈利,進而使其市場費用投入的靈活度高于中小險企。因此預計大型險企的綜合成本率將顯著優于小型險企。
中金公司分析師認為,不同大型險企的策略可能也有分化。從當前競爭情況來看,太保相對人保、平安更加激進。車險市場的拐點在哪里?由于2020年4季度已經開始費改,因此2022年一季度可能是行業保費增長的拐點,但綜合成本率拐點出現在何時仍有不確定性。“這是由于決定綜合成本率拐點的關鍵因素是市場競爭激烈程度和監管對競爭的管控力度,而這兩項因素有較大的主觀性,值得進一步觀察。”
顯然,車險綜改和機動車保有量增速持續下滑雙重作用疊加的結果,成為影響車險市場競爭格局的重要因素。而且,在“老三家”財險公司穩步強化的競爭優勢之下,主要依靠車險保費收入的中小財險企業面臨著更加嚴峻的競爭局面,生存空間遭到進一步的擠壓。
這必然強化財險公司加大力度發展非車業務的沖動,而主要依賴車險業務的中小財險公司如何發展非車業務以彌補車險業務大概率的虧損格局?相關分析顯示,2021年非車業務面臨更好的增長環境,預計貨運險、企財險、農業險、責任險、短期健康險等的保費規模均將取得兩位數以上的保費增速。一是受疫情影響,貨運險、企財險等險種2020年保費收入基數較低;二是政府對于農業險、責任險等均有政策扶持,保險公司有動力推動這類業務發展;三是短期健康險需求增速較快。
分析人士認為,盡管中國非車險業務近年來增長迅速,但與歐美成熟市場相比,仍有較大提升空間。不過,非車險業務也并非“一片好風光”。其中,信用保證保險相關業務因經濟增長承壓及信用違約事件等原因,成為一些財險公司近幾年非車險業務中的虧損王。人保財險和太平財險均因信保業務被推至輿論的風口浪尖。
非車業務:屢屢踩進同一個坑
為應對車險保費規模收縮的大趨勢,不少財險公司早幾年就已開始在非車險業務上布局,信用保險業務成為眾多財險企業重點挖掘的業務方向。作為一種信用保證險,過去數年里,助貸險隨著互聯網消費金融的爆發而快速做大,財險企業的非車業務也因此獲得了快速增長,一度給一些保險公司貢獻了不錯的收入。
以人保財險為例,2019年,其信用保證險的保險業務收入達到227.67億元,同比增長96.7%。財報顯示,人保財險信用保證保險的主要業務是助貸險,從2015年推出至今,5年間助力公司信保業務收入增長了7倍。但因助貸險賠付暴增,2019年人保財險保證險業務虧損高達28.84億元;2020年上半年,其信保業務總保費收入貢獻率僅1.8%、保費收入43.18億元,卻造成了承保虧損29.48億元,綜合成本率也增至138.6%。
人保財險相關人士表示,信用保證險的虧損主要是因為社會信用風險上行,導致賠付快速增長。同時,考慮到宏觀經濟下行的壓力和不確定性的增加,公司基于風險匹配原則,對準備金進行合理上調。而基于信用保證險,尤其是融資類的信用保證險“先賠后追”帶來的高風險特征,人保財險于2020年5月計劃開始關停其助貸險部門。
回過頭去看財險“老三家”保證保險發展歷程,平安財險無疑是信保業務的先行者。平安財險保證保險業務于2015年正式“亮相”年報,并在年報中提到“保證保險保費收入由2014年的152.99億元減少11.5%至2015年的135.32億元,主要原因是公司對產品結構進行了調整,原有產品銷售規模逐步減少”。數據顯示,2014年-2016年間平安財險保證保險保費收入逐年減少,分別為152.99億元、135.32億元、81.36億元。
2017年之后,平安財險的保證保險再次“抬頭”。2017年-2019年,公司保證保險保費收入分別為198.8億元、347.08億元、330.12億元。其在2019年年報中提到:平安產險僅向集團內部其他專業公司引流的個人和小微企業主提供借款和貸款保證保險服務,并與集團專業公司進行交叉驗證和多維風險審核,以實現優勢互補,確保業務風險可控。2019年,平安財險保證保險業務原保險保費收入同比增長5.1%,增速放緩的原因主要是隨著國內經濟和金融環境變化,公司主動加強風險管理,調整和優化客群結構,聚焦于保險費率更低的低風險優質客群。保證保險綜合成本率93.6%,同比上升5個百分點,主要是由于去年的存量業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目前的賠付水平,但整體業務仍保持良好的盈利水平,實現承保利潤15.52億元。
事實上,早在2005年8月,平安產險就專門成立了信用保證保險事業部(簡稱“平安信保”),首創“保證保險+銀行貸款”的業務模式,通過個人貸款保證險和小微型企業貸款保證險,幫助個人及小微企業客戶從合作銀行獲取無抵押貸款。
相比有抵押的車貸險,這種小額貸款保證險的誕生,標志著助貸險基本成形。
以平安信保的這套模式為基礎,平安集團的普惠信貸業務迅速發展,于2015年整合為平安普惠金融業務集群,是國內最大的小額信貸服務商之一。
對平安產險來說,與平安普惠合作的助貸險業務,帶來了源源不斷的保費收入,以及規模不菲的利潤。2014-2016年,平安產險的保證險同期保證險承保利潤分別為27.65億元、31.98億元、26.96億元。
尤其在2016年,平安產險保證保險業務的承保利潤,幾乎與車險業務相當,但其保費收入不過后者的一個零頭。
相比之下,人保財險、太保財險均在2018年開始,才在年報中才披露保證保險收入的數據。太保財險2019年保證險業務收入56.16億元,同比增長60%,綜合成本率95.5%。其保證險業務聚焦個人類和保證金替代類業務。
2017年之前,“老三家”的信保業務取得快速增長的規模和利潤,讓保險同行紛紛跟進信保業務。而網絡貸款以及消費金融的大爆發,更是被眾多中小財險企業看成是布局助貸險的千載難逢的機會。
尤其是2017年末“141號文”的出臺,被一些保險公司視為進軍助貸險的沖鋒號。然而,不是所有公司都有著平安這樣的綜合金融背景,而要在線下搭建和管理一只規模龐大的信貸服務團隊,更是難上加難。當P2P風險集中暴露之后,助貸險業務風險也紛紛浮出水面,曾經的蜜糖就變成了砒霜。
信保業務成“燙手山芋”
盡管2020年上半年人保財險信用保險業務虧損29.48億元,但整體仍然實現利潤總額158.17億元,同比增長4.3%,實現承保利潤53.39億元,同比增長23%。
顯然,人保財險憑借強大的實力有效抹平和度過了信用保險業務帶來的虧損和危機,但是那些中小財險要跨過信保業務虧損這個大坑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事實上,因信用保證險業務“引火上身”的財險公司不在少數。
2020年4月16日,銀保監會消保局在官網列出中華財險網貸信用貸款保證險的三大“罪狀”,稱2019年5月以來,中華財險保證保險投訴集中爆發。經查,中華財險上海分公司在承保P2P信用貸款保證保險業務中,違反了《保險法》和《信用保證保險業務監管暫行辦法》中的多條規定,侵害了消費者的權益。
長安責任險、陽光信保、安心財險、天安財險、長江財險等公司,同樣在助貸險上栽了跟頭。
據據2019年6月中國保監官網發布的一份行政監管措施決定書顯示,長安責任保險等6家險企因涉足P2P信保業務2018年出現承保虧損,最高虧損超過3億元。而且由于其2018年四季度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及核心償付能力充足率均為-152.65%,償付能力嚴重不足,風險綜合評級為D類,銀保監會對長安責任險采取了三項監管措施:一是責令增加資本金,完成增資擴股工作;二是總公司及分支機構停止接受除車險和責任險以外的新業務(包括直接保險業務和再保險分入業務);三是停止增設分支機構。
在2019年一季度的償付能力報告中,長安責任保險也提到,受信保業務大額現金賠付影響,公司流動性存在一定的壓力。公司主要通過投資資產變現、加大信保應收債權清收和處置力度以及壓縮業務成本等方式保障流動性,并推進落實增加注冊資本金工作,將進一步緩解流動性壓力。
2020年12月初,銀保監會在業內下發有關防范融資性信保領域案件和風險的案情通報。通報顯示,2019年以來,信用保證保險領域發生涉刑案件20起,涉案金額15億元;風險事件7起,涉及多家保險機構。
業內人士認為,車險市場競爭加劇,財險公司業務增長壓力轉移至非車險業務,不少財險公司急于尋找非車險新業務增量。這也是很多公司“踩雷”融資性信保業務的主要原因。但是,融資性信保業務的風險與經濟周期、經濟環境變化密切相關,呈現順周期特點。在該新業務保費規模快速攀升的同時,野蠻生長的后遺癥也隨之而來。
尤其是近年來,社會信用風險整體上行,疊加網貸政策收緊、疫情沖擊等影響,融資性信保業務亦受到沖擊。但相關保險公司不計后果盲目擴張、風險管理能力不足、關鍵環節管控不力、風險合規意識淡薄等是該領域近年來重大案件頻發、爆雷事件不斷的關鍵因素。
針對信保業務的風險和亂象,2020年5月中國銀保監會下發《信用保險和保證保險業務監管辦法》及配套操作指引,進一步加強信用保險和保證保險業務監管,保護保險消費者合法權益,促進信保業務持續健康發展。
2020年6月,中國銀保監會下發《監管提示函》,再次強調信保業務風險,要求保險公司嚴格執行新規,完善各項基礎管理制度,提升抵御風險能力,壓縮存量業務風險敝口,提高對融資性信保業務風險和自身風險管控能力。
業務創新為何總是重蹈覆轍?
信保業務再度給保險業留下一地雞毛。讓人關注的是,助貸險這類信保業務并非什么創新產品,保險業也不是第一次折戟助貸險。上世紀90年代末,保險業就曾因一波車貸險大躍進而陷入泥淖。這波信保業務暴雷不斷也不過是演繹了同樣的故事。
近一點的案例是2016年發生的“僑興債”事件,一度震驚行業。當時,惠州僑興集團旗下企業私募債券出現違約,給該項目提供相關保證保險服務的浙商保險,因此陷入了巨額理賠的窘境,導致浙商財險多年陷入虧損境地難以翻身。
財險公司為何罔顧踩雷案例的慘痛教訓,一再踏入同一條河流?
這與財險行業經營模式和競爭壓力密切相關。一位保險行業資深人士表示,財險板塊中,車險業務增速明顯下降,一些財險公司面對較大業務增長壓力,而且信用保證保險市場需求旺盛,比如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互聯網金融機構及資金提供方也希望有實力的金融機構共同承擔風險。這也是助貸險業務伴隨網絡P2P平臺快速發展而興起,又隨其迅速退潮而陷入虧損的重要原因。
融資性信保業務暴露出的問題,其實是部分財險公司“為求業務而漠視風險”的風控短板。業內人士指出,不少財險公司對開展信用保證保險業務的模式和定位不清晰,單純把該業務當成快速賺錢的工具,很容易陷入賠付率飆升或由盈轉虧的結果。據透露,市場上多數保險公司開展的信用保證保險業務均為“通道”業務,有意回避風險或避而不談風控能力建設等。
而所謂通道業務即保險公司僅進行名義兜底,約定明確的賠付上限(一般不超過總保費的100%),亦或資產端助貸平臺跟放貸機構另外簽訂抽屜協議,進行反兜底。由此可以看出保險公司只不過是滿足銀行等放貸機構的合規要求,不承擔任何實質信用風險。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保險研究室副主任朱俊生認為,開展信用保證保險業務的保險公司應具備較強的風控能力。如果這一能力不足,將無法很好地管理信用風險,那么在風險事件爆發后,也會影響保險公司的賠付。
對此,銀保監會提出三條防范對策:
首先,穩妥化解存量風險。相關保險機構要制定風險處置方案,測算風險敞口,籌集備付資金,有序化解風險,確保經營穩定。組織開展專項清理工作,加大依法清收力度,提高資產處置效率。但對因疫情影響導致還款困難的客戶,可提供延期還款、費用減免及征信維護等綠色通道。
其次,積極防范增量風險。相關保險機構要轉變經營理念,樹立審慎合規的經營理念,摒棄高費率覆蓋高壞賬、高成本的經營模式,高質量開展信用保證保險業務。嚴格執行監管規定,依法合規開展相關業務。并強化風險管控,不得將風險審核和監控等核心環節外包給合作機構。
同時,堅決遏制案件風險。包括強化重點環節風險監測、識別,加大對基層機構負責人等重點崗位人員監督,及時發現風險隱患;采取有力措施及時整改,嚴肅追究相關人員責任;加強風險合規教育。
據了解,除繼續排查融資性信保業務風險,加大案件處置力度之外,銀保監會還在醞釀針對不同財險公司實施差異化監管的政策,旨在引導財險公司“有多少能力辦多少事”,探索專業化、精細化發展道路。
償付能力監管或將進一步擠壓中小財險
2021年1月,中國銀保監會發布《保險公司償付能力管理規定》(以下簡稱“《規定》”或新規),明確保險公司償付能力監管的三支柱框架——定量資本要求,定性監管要求和市場約束機制;將償付能力監管指標擴充為核心償付能力充足率,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與風險綜合評級;要求落實保險公司主體責任,提升償付能力信息透明度以及新增重點核查對象等新規。《規定》于2021年3月1日起施行。
光大證券分析師王一峰認為,《規定》是對償付能力監管體系的完善。原《管理規定》發布于2008年,實施至今已有13年。原保監會于2013年5月發布《中國第二代償付能力監管體系整體框架》(簡稱“償二代”),明確“償二代”頂層設計和施工藍圖。2015年2月,“償二代”17項監管規則發布,開始進入過渡期試運行階段。2016年1月,“償二代”結束過渡期進入全面正式實施。2017年9月《保險公司償付能力管理規定(征求意見稿)》發布,“償二代”二期工程正式啟動。在總結吸收“償二代”建設實施成果以及監管實踐中好的經驗基礎上,新《規定》及時發布。
針對行業存在的償付能力風險以及相關險企主體責任不明確等問題,新的監管指標體系構建多層次的監管指標體系,致力于全方位衡量保險公司的資本充足度和償付能力風險大小。險企需要同時滿足三個指標要求才算達標,即險企核心償付能力充足率不低于50%、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不低于100%、風險綜合評級在B類及以上。
顯然,償付能力監管指標擴充,險企“達標”難度增加。對于中小型保險公司而言,將會增加其資本金壓力。與此同時,《規定》對于未達標公司監管措施更為細致,增列重點核查對象。對于未達標險企,新增監管談話,要求保險公司提交預防償付能力充足率惡化或完善風險管理的計劃,追回對風險負有責任的董事和高管薪酬等措施。如果采取上述措施后償付能力未明顯改善或進一步惡化的,銀保監會將進一步采取接管、申請破產等監管措施。同時將核心償付能力充足率低于60%或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低于120%的險企列為重點核查對象。此舉有助于督促險企償付能力的管理和恢復,維護保單持有人利益。
根據光大證券研究所的測算,在新規標準下,有5家保險公司從達標轉變成未達標。從風險綜合評級看,長安責任財險等5家公司評級為C級。從償付能力充足率看,安心財險(125%)、渤海財險(121%)逼近120%,存在償付能力不足的風險。尤其是對一些風格激進的中小保險公司而言,新規的監管要求更加嚴格透明,會起到限制規范作用。
事實上,保險公司的賠付、給付、準備金、保費、再保險資產及負債科目等變動,以及保險公司投資資產結構的變化(不同投資資產形態在保險公司計算償付能力時其認可比例不同),都會對其償付能力充足率產生較大影響。在現有的償付能力監管體系下,盡管有部分險企未達到償付能力充足率的及格線,但其中公司治理制度健全、業務結構優良的險企有望順著“償二代”(中國第二代償付能力監管體系)建設之風,一定程度上緩解資本壓力,而治理結構混亂、作風激進的險企則將在“償二代”時代面臨更大的資本壓力。
三支柱體系的確立決定了“償二代”以風險為導向,區分“好公司”和“壞公司”的方向,對不同風險險企實行差別化監管,存在不同程度經營風險的險企將面臨不同的資本要求。多位保險界人士預計,以理財業務為主的中小型壽險公司將會面臨資本不足的較大挑戰。
出路:商業模式創新
毋庸置疑,財險行業的高集中度,致使“馬太效應”凸顯,表現之一就是規模越大增速越高,規模越小增速越低,“強者恒強”。規模之外,中小財險公司的效率也遠低于頭部企業。有業內人士通過數據對比分析之后發現,大多數中小公司機構產能、人均產能驚人一致,普遍落后于大公司,后線成本率遠遠高于大公司。
衡量一家財險公司競爭力最重要的指標之一是后線成本率。如果把保單邊際成本定義為保險賠付、外部銷售費用、查勘費、稅金等,把保單成本完全剔除后的其他所有成本都作為自身后線成本。根據華農保險總經理張宗韜的調研,“老三家”平均后線成本率6.5%;規模達到150-1000億元之間的公司后線成本率平均在11%上下;50-150億元之間的公司后線成本率在15%上下,規模更小的公司后線成本率甚至達到20%以上。
張宗韜認為,“車險領域的運營效率和成本非常重要,中小公司相比大型公司,固定成本率哪怕只多2到5個百分點,都有可能都是致命的。”
過度依賴車險業務、商業模式大同小異的中小財險發展之路在何方?做減法淘汰落后產能,做加法構建核心能力進一步提升人均產能是題中應有之義,但對困難重重的中小財險公司來說,還遠遠不夠。
創新商業模式才能殺出一條血路。在科技飛速發展的今天,金融科技對保險業的影響是顛覆性的,也是全方位的。科技創新不僅改造傳統保險價值鏈的各個環節,從產品定價、產品設計,到營銷、核保、承保、理賠、保全、增值服務;另一方面,科技創新也孕育新的保險商業模式。
對于中小險企而言,這可能是實現彎道超車的絕佳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