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莉莉 朱師國 黃詩詩 朱蘭兵 王建勇 張雄 何志勇
視神經脊髓炎(neuromyelitis optica,NMO)是主要累及視神經及脊髓的中樞神經系統免疫炎性脫髓鞘疾病[1],其病因及發病機制至今尚不清楚。遺傳因素在NMO發病機制中的作用日益受到重視。近年來,歐洲開展了較大規模的全基因組關聯研究,發現了位于人類白細胞抗原(human leukocyte antigen,HLA)基因的一個易感區域HLA-DQA1,該區域中的rs28383224位點與NMO相關性較強[2]。HLA在機體免疫應答和免疫調節中起關鍵作用。有研究發現免疫反應和炎癥參與NMO疾病過程,在NMO的發生和發展中有著重要作用[3-4],HLA-DQA1區域可能是導致NMO的重要遺傳因素。盡管國內外一些學者己經對HLA基因多態性與NMO易感性的關聯作了相關研究,但由于等位基因及其頻率存在種族及地區差異性,各地研究結果不一,故目前尚無定論。本研究分析HLA-DQA1基因多態性與漢族人群NMO的相關性,探討NMO的發病機制,為早期診斷及治療提供幫助,現將結果報道如下。
1.1 對象 選擇2015年1月至2020年5月就診于溫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脫髓鞘專病門診的NMO確診患者(NMO患者組)51例,其中男8例,女43例,年齡 10~83(46.31±17.27)歲;擴展殘疾狀況(expanded disability status scale,EDSS)評分為(2.66±2.12)分。NMO診斷標準參考Wingerchuk等[5]2015年的提議:(1)血清水通道蛋白 4(acquaporin 4,AQP4)-IgG 陽性:至少有一個核心臨床特征;AQP4-IgG陽性(細胞轉染法);排除其他診斷。(2)AQP4-IgG陰性或AQP4-IgG狀態未知:①在1次或多次臨床發作中,至少2項核心臨床特征并滿足下列全部條件:至少1項臨床核心特征為視神經炎、急性脊髓炎或延髓極后區綜合征;空間多發(2個或以上不同的臨床核心特征);滿足MRI附加條件;②檢測AQP4-IgG陰性或未檢測;③排除其他診斷。另選擇同期本院健康體檢者86例作為健康對照組,其中男16例,女 70 例,年齡 19~83(48.60±16.05)歲。兩組對象性別、年齡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NMO患者組中合并干燥綜合征4例,重癥肌無力、橋本甲狀腺炎、甲狀腺功能亢進各1例。根據AQP4-IgG抗體檢測結果將NMO患者組再分為AQP4-IgG陽性亞組43例和AQP4-IgG陰性亞組8例。本次研究經溫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查批準(批準文號:LCKY2019-159),兩組對象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方法
1.2.1 NMO患者組臨床資料的收集 收集、分析AQP4-IgG陽性亞組和陰性亞組NMO患者的性別、年齡、發病年齡、EDSS評分、首發癥狀(包括視神經炎、脊髓炎、視神經炎合并脊髓炎、極后區癥狀)、合并免疫系統疾病、MRI表現(受累脊髓節段>3、伴有顱內病灶)。
1.2.2 MRI檢查方法 NMO患者組行MRI檢查,使用MR專用的頭顱線圈,用海綿墊固定患者頭部。所有NMO患者組均使用美國GE Signal 3.0T超導型MR成像儀及相控陣頭線圈。(1)頭顱MRI成像序列:軸位自選回波T1WI、T2WI、水抑制反轉回波成像及矢狀位自選回波T1WI。(2)視神經MRI成像序列:軸位自選回波T1WI、T2WI、水抑制反轉回波成像及矢狀位自選回波T1WI。(3)脊髓MRI成像序列:矢狀位快速自選回波T1WI、T2WI、脂肪抑制成像及軸位自選回波T2WI。增強MRI檢查中,完成定位像掃描后,靜脈注射對比劑釓噴酸葡胺(0.1 mmol/kg)20 ml,注射對比劑完畢后再依次進行矢狀位、冠狀位和軸位T1WI序列增強掃描。
1.2.3 基因型分析 (1)血液標本采集:分別抽取NMO兩組受檢者外周靜脈血2 ml,用肝素抗凝,于-80℃冰箱保存。(2)血液標本基因組DNA的提取:采用德國Qiagen公司QIAmp血液基因組DNA提取試劑盒提取NMO患者組及健康對照組外周血DNA,用NanoDrop2000分光光度計測定DNA濃度及純度,控制OD260/OD280在 1.7~1.8。(3)基因型檢測:用 PCR 對 rs28383224位點進行擴增。其正向引物序列為F:5'CACTGTGGGATGAGGAGATGA 3';反向引物序列為 R:5'CCATTGGCTCCCTTGATCCT 3'。用DNA凝膠回收試劑盒對PCR產物進行切膠回收,用3730XL基因測序儀對PCR產物進行測序,由北京擎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完成。采用Sequencing Analysis 5.2軟件對峰圖數據進行分析,根據比對結果判讀基因分型,并進一步進行比較分析。
1.3 統計學處理 采用SPSS 24.0統計軟件。通過直接計數法對rs28383224位點基因型和等位基因頻率進行計算。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表示,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不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M(Q1,Q3)表示,組間比較采用Mann-Whitney U及Wilcoxon W秩和檢驗。計數資料比較采用 χ2檢驗。相關性分析采用logistic回歸。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AQP4-IgG陽性、陰性亞組患者臨床資料比較 見表1。
由表1可見,AQP4-IgG陽性亞組和AQP4-IgG陰性亞組患者一般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 >0.05)。

表1 AQP4-IgG陽性、陰性亞組患者臨床資料比較
2.2 MRI檢查結果 NMO患者組中51例均完成了頭顱MRI、脊髓MRI。頭顱MRI檢查發現大腦異常信號改變9例,延髓異常信號改變3例。脊髓MRI掃描顯示有不同程度的脊髓受累35例。NMO患者組中30例患者完成了視神經MRI檢查,其中發現視神經信號異常改變19例。視神經、脊髓典型病變見圖1-3。

圖1 1例56歲女性患者的視神經和頸髓MRI圖像[a:冠狀位T2WI壓脂序列,顯示左側視神經高信號(箭頭所示);b:軸位T2WI壓脂序列,顯示右側視神經腫脹,雙側視神經高信號(箭頭所示);c:頸髓矢狀位脂肪抑制成像序列,顯示C5~7平面脊髓增粗伴縱行條片狀高信號影(箭頭所示)]

圖2 1例54歲女性患者的胸髓MRI圖像[a、b:T2WI序列,顯示C4~T10平面脊髓廣泛異常信號(箭頭所示);c:增強MRI序列,顯示胸髓不均勻強化(箭頭所示)]

圖3 1例62歲女性患者的頭顱MRI圖像[a:頭顱T2水抑制反轉回波成像序列,顯示延髓極后區異常高信號(箭頭所示);b、c:MRI增強序列,顯示延髓極后區及頸髓多發斑點狀、小片狀強化影(箭頭所示)]
2.3 NMO患者組和健康對照組rs28383224基因檢測結果比較 NMO患者組和健康對照組DNA片段測序圖見圖4(插頁)。兩組對象rs28383224基因型頻率和等位基因頻率分布見表2。

圖4 視神經脊髓炎(NMO)患者組和健康對照組DNA片段測序圖(箭頭所示為rs28383224多態性位點的基因型)
由圖4可見,經Hardy-Weinberg遺傳平衡檢驗,得出NMO患者組與健康對照組rs28383224位點的多態性基因型觀測值與期望值檢驗符合Hardy-Weinberg(P>0.05),表明兩組研究對象具有較好的群體代表性。
由表2可見,兩組對象rs28383224基因型頻率和等位基因頻率分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

表2 NMO患者組和健康對照組rs28383224基因型頻率和等位基因頻率分布[例(%)]
通過logistic回歸分析,提示rs28383224多態性與NMO發生風險無關聯性(AG比AA:OR=1.028,95%CI:0.371 ~2.848,P=0.957;GG 比 AA:OR=0.672,95%CI:0.283~1.599,P=0.369,均 P >0.05)。
NMO是一種免疫介導的中樞神經系統炎性脫髓鞘疾病,以視神經或脊髓相繼或同時受累為主要表現,將引起不可逆的損傷,是中青年常見的致盲致殘性疾病。2004年,NMO特異抗體AQP4-IgG確定為NMO的特異抗體[6]。隨著對AQP4-IgG認識的深入和應用推廣,2015年新的NMO譜系病國際診斷標準[5],提出根據血清AQP4-IgG檢測結果進行分層,包括AQP4-IgG陽性、AQP4-IgG陰性以及無法檢測AQP4-IgG的NMO譜系病[7]。NMO的確切病因和發病機制尚未明確,目前認為其可能機制涉及免疫、遺傳、環境等諸多因素,其中尤其是對遺傳學因素研究甚少[8]。本研究比較了不同抗體類型NMO患者的臨床特征,發現不同亞型患者臨床癥狀有著明顯差異,并對NMO的相關基因位點進一步深入研究。
目前NMO免疫學相關的病因錯綜復雜,其發病機制尚未完全闡明。人類主要組織相容性復合體通常被稱為HLA,定位于人類第6號染色體短臂,呈高度多態性,有高度遺傳多態性,各等位基因頻率分布因不同種族、群體、地域而異,與許多自身免疫性疾病的遺傳易感性密切相關,其基因多態性決定了HLA系統參與的免疫反應的多樣性和復雜性。既往國內外關于NMO的遺傳因素研究多集中于HLA基因。研究結果顯示,90%以上的NMO患者與HLA等位基因DPB1*0501和DPB1*0301密切相關,其中亞洲人或黑種人NMO發病主要與DPB1*0501相關,而在白種人群中最常見的則是 DPB1*0301[9]。Wang 等[10]分析了 HLA-DRB1 和 HLADPB1等位基因在中國南方漢族人NMO發病中的作用,發現HLA-DRB1*0501與南方漢族人群AQP4-Ab陽性NMO發病風險相關。NMO易感性與不同HLA基因多態性相關可能由種族、地域不同所致,進一步支持了NMO的發病與遺傳因素有關。
HLA-DQA1位于6p21.32,是一組免疫應答基因,Estrada等[2]對歐洲人的研究中發現HLA-DQA1和C4A/C4B位點與NMO存在密切相關性。同時后續有關HLADQA1與NMO的相關性研究如Ogawa等[11],在日本人群中檢測到HLA-DQA1*05:03位點與NMO的發病存在正相關,而HLA-DQA1*01:01、HLA-DQA1*03:02未發現與NMO的發病相關,表明HLA-DQA1基因的單核苷酸多態在不同人群中與NMO的相關性有一定的差異,其是否為NMO的危險因素還需進一步擴大其他國家或地區的調查研究。目前關于中國NMO患者與HLA-DQA1基因多態性研究報道尚較少見。本研究選取了HLA-DQA1區域中與NMO相關性最強的rs28383224在漢族人中進行了驗證,采用具有靈敏度高、準確性強的基因測序法對51例NMO患者和86例健康對照者作了HLA-DQA1區域rs28383224的基因型分析,本研究結果暫不支持rs28383224多態性是漢族人群NMO的危險因素,但不能就此排除HLA-DQA1基因參與NMO發病的可能性。本研究結果一方面可能是由地區或者種族差異引起,另一方面可能我們的研究樣本量相對較小。
由于NMO的易感性與多基因相關,除AQP-4等已知易感基因外,HLA-DPB、CD40、IL-17和 TNFSF4等候選基因也可能影響患者NMO易感性[12-15]。因此,需要后期進行多中心、大樣本、大規模研究來證實,同時進一步探索NMO新的易感基因及保護基因。隨著對NMO遺傳機制認識及研究的不斷深入,從基因遺傳學方面加深對AQP4-IgG陽性及陰性NMO的再認識,針對性地為臨床治療提供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