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關廟里，彭德懷的“啟蒙課”

魯夢琪 穆有廷

紅色名片

玉泉寺彭德懷段德昌駐軍地位于當陽市玉泉風景區(qū)管理處。1926年11月的一個夜晚，彭德懷與段德昌在小關廟正殿內，明燭對坐，促膝夜談，點燃了彭德懷馬克思主義信仰的“火種”。

玉泉寺內，珍珠泉北，一座小關廟坐落在當陽市玉泉山下。小關廟又名顯烈祠，建于東漢建安年間。因是最早建立祭祀關公的廟宇，世稱“天下第一關廟”。

走進小關廟，陽光穿過參天古樹的樹冠縫隙，在地上映出閃動的斑駁點點。站在正殿門前，抬頭便可見圍墻上鑲著的一塊石碑，上面寫著“彭德懷元帥接受馬列啟蒙教育處”。

1926年11月的一個夜晚，為追擊吳佩孚殘部，彭德懷與段德昌宿營小關廟。兩人秉燭夜談，傾心相與，彭德懷在此受到了共產(chǎn)主義的思想啟蒙。

此后，彭德懷如饑似渴地追求革命真理，并積極申請入黨。1928年，在段德昌與南華安特委集體的介紹下，彭德懷終于如愿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直到晚年，彭德懷也沒有忘記在小關廟度過的那個夜晚，并提到那次談話“受益不少”“最有意義”。

追擊潰敵，兩人夜宿小關廟

1926年10月，國民革命軍北伐大軍在城內起義軍的配合下，里應外合攻克武昌。自此，吳佩孚的主力基本被殲滅。隨后，北伐軍組成西征軍向鄂西挺進，國民革命軍第八軍獨立一師隨西征軍行動。

時任該部一團一營營長的彭德懷，為截擊吳佩孚殘敵向南陽逃竄，奉命率部隊前往。時任該師政治部秘書長段德昌也要求一道前去。

段德昌是湖南南縣人，于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同年轉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6年6月，到國民革命軍第八軍獨立一師政治部工作，參加北伐戰(zhàn)爭。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轉入鄂西領導游擊斗爭，并參與創(chuàng)建以洪湖為中心的湘鄂西蘇區(qū)，是中共早期的軍事家。

早在隨部攻打武昌的戰(zhàn)役中，段德昌與彭德懷就已經(jīng)見面。由于性格特點相似，都以救國救民為己任，在第一次見面時，兩人都有相見恨晚之慨。

那天，由于情報有誤，彭德懷率部隊抵達玉泉寺時，吳佩孚殘部已逃離出境，彭德懷和段德昌便駐扎在小關廟內。相處中，彭德懷第一次受到了段德昌的馬克思主義思想教育，初步認識到只有共產(chǎn)黨才能救中國。

深夜長談，點燃信仰的“火種”

這天晚上，段德昌與彭德懷進入小關廟正殿。殿內正中間的神臺上，只有一尊關羽雕像。兩人就在關羽雕像前的地面上，鋪了幾捆干稻草睡覺。

昏暗的燭光下，神臺上的關公丹鳳眼、臥蠶眉，須鬢飄飄，威風凜凜，手中不拿大刀，身上只穿海青。左手扶膝，右手執(zhí)卷，專注地讀著《春秋》。

“你看關云長多威武，看了他你有何感想？”段德昌抬頭看了看關公雕像，扭頭問道。

“他是封建統(tǒng)治者的工具，現(xiàn)在還被統(tǒng)治階級作工具利用，沒有意思。”彭德懷瞥了一眼關公雕像說。

“你要怎樣才有意思？”段德昌問。

“為工人農(nóng)民服務才有意思。”彭德懷回答。

“那你以為國民革命的最終目的是什么？”段德昌又問。

“現(xiàn)在不是每天都在喊打倒帝國主義、軍閥、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實行二五減租嗎？我以為應當實行耕者有其田，而不應當停留在減租上。”彭德懷說。

“一個真正的革命者，也不應當停留在耕者有其田，而應當變生產(chǎn)資料私有制為公有制，由按勞分配發(fā)展為按需分配的共產(chǎn)主義制。共產(chǎn)黨就是按照這樣的理想而斗爭的。俄國布爾什維克領導十月革命勝利后，已實行按勞分配，消滅階級剝削。共產(chǎn)黨的任務，就是要實現(xiàn)社會主義和共產(chǎn)主義，共產(chǎn)黨員就是要為這樣的理想社會奮斗終身。”段德昌起身說道。

“你加入國民黨了嗎？”段德昌接著問彭德懷。

“沒有，我不打算加入國民黨。你看現(xiàn)在這些軍閥大地主，以信佛騙人，甚至販賣鴉片，同帝國主義勾結。他們連二五減租都要反對，哪里還會革命呢？”彭德懷深惡痛絕地說道，段德昌聽后沒有回答。

“國民黨中央黨部情形如何？”彭德懷問。

“蔣介石、胡漢民、宋子文等都是假革命、反革命。”段德昌告訴彭德懷。

這次談話，讓彭德懷醍醐灌頂，仿佛一艘在迷霧中的小船，突然看到了前方照亮的燈塔。

積極爭取，段德昌介紹入黨

“彼此暢談了約兩個小時，使我受益不少，當時表示了對段德昌的感謝及內心的敬佩。到現(xiàn)在，有時還回憶起這次談話。”《彭德懷自述》中提到，“段德昌同我談話有好幾次，但以這次最長、最有意義。”

此后的一段時間內，彭德懷如饑似渴地閱讀段德昌送給他的《向導》《新青年》《共產(chǎn)主義ABC》《通俗資本論》等進步書刊，一心追求革命真理。

很快，他的追求向往升華為一種奉獻的熱望。彭德懷熱切地向段德昌提出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的要求，希望他派人來一營發(fā)展共產(chǎn)黨組織。由于當時處于國共合作時期，中共考慮到統(tǒng)戰(zhàn)需要，決定暫時不在國民革命軍的軍官中發(fā)展黨員，致使彭德懷入黨的愿望沒有實現(xiàn)。

彭德懷始終沒有放棄入黨。1927年5月“馬日事變”后，國民黨下令通緝段德昌。段德昌根據(jù)黨的指示離開了獨立一師，后在鄂中發(fā)動的秋收暴動中受傷，秘密潛回老家湖南南縣養(yǎng)傷。湊巧的是，已任團長的彭德懷此時也率部在南縣縣城駐扎。

知交相見，分外親切。兩人見面一番交談之后，段德昌深知彭德懷入黨的決心，主動向中共南（縣）華（容）安（鄉(xiāng)）特委建議，吸收彭德懷入黨。

1927年10月，特委派代表找到彭德懷，并告知他：“段德昌同意介紹你加入共產(chǎn)黨，也是特委同志集體介紹的。現(xiàn)在已報省委，待批準后即正式入黨。”

1928年4月，彭德懷在入黨儀式上莊嚴宣誓，表示要為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奮斗終身、犧牲一切。從領導平江起義，到創(chuàng)立紅五軍;從參與井岡山保衛(wèi)戰(zhàn)，到指揮第一、第二、第三次反“圍剿”;從奔赴抗日戰(zhàn)場到指揮中國人民志愿軍赴朝鮮作戰(zhàn)，他為祖國和人民立下了汗馬功勞！

然而，段德昌卻于1933年在“肅反”中遭夏曦誣陷被捕，在湖北巴東被殺害，年僅29歲。在中共“七大”平反之后，毛澤東親自為段德昌簽發(fā)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第一號烈士證書，后中央軍委將段德昌列為共和國歷史上的36位軍事家之一。

“關于我的入黨介紹人，在‘七大以前，我寫的是南華安特委。在‘七大以后，問到我入黨介紹人時，我就說是段德昌。”《彭德懷自述》中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