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 姍,陳海榮,褚云霞*
(1上海市農業科學院農產品質量標準與檢測技術研究所,上海201403;2農業農村部植物新品種測試(上海)分中心,上海201415)
隨著育種技術的發展,越來越多植物新品種的成功培育,使得農產品的品質得到改善、產量大幅增長、農民的收入增加。植物新品種保護是一項具有重大意義的知識產權制度,在保護育種者的權利方面起到重要的作用,同時規范了種子市場有序的運轉、保障了農林業健康長久的發展。對植物新品種實施保護,有利于促進育種水平的提高,提升育種創新能力[1]。1997年3月,中國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兩年后正式加入了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聯盟(UPOV),執行的是UPOV公約1978年文本,成為UPOV的第39個成員國[2],同年開展了國內外植物新品種權申請的受理及測試工作。開展此工作的20多年來,我國先后發布了11批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名錄[3],建成27個植物品種測試分中心、4個測試站,中國已成為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的大國。近3年來,植物新品種權的年總申請量躍居所有UPOV成員的第1位[4]。
上海位于東經120°52′至122°12′,北緯30°40′至31°53′,面積6 340.5 km2,地處太平洋西海岸,沿亞洲大陸東海岸,中國南北海岸的中心點;北臨長江,東臨東海,南臨杭州灣,西臨江浙兩省;位于長江三角的經濟中心,具有明顯的地理優勢[5]。獨特的地貌、適宜的氣候、完善的水系使得上海形成了一批發達的農業,孕育了許多具有地域特色的優勢農產品,使上海成為華東地區重要的糧食、蔬菜、瓜果生產基地[6]。根據《國務院關于建立糧食生產功能區和重要農產品生產保護區的指導意見》,上海市有序劃定了糧食生產功能區、蔬菜生產保護區和特色農產品優勢區等功能區,到2019年底共建成糧食生產功能區80.32萬hm2、蔬菜生產保護區49.07萬hm2和(包括馬陸葡萄、書院西甜瓜等13個特色)農產品優勢區7.1 hm2,總體而言,實現了蔬菜穩定供應、品種類型豐富、價格合理和質量安全有保障的目標。全年蔬菜種植面積8.4萬hm2,地產蔬菜上市量250萬t,總產值56億元人民幣。上海農業以長江三角洲為依托,擁有廣闊的市場和高端的需求,上海在農業發展方面具有巨大優勢[7]。
我國自1997年以來,在植物新品種保護方面取得了較大的成果,但是上海與其他省份相比還存在一定的差距。本研究通過總結上海植物新品種保護的現狀和特點,發現主要缺陷和不足,并提出對策,以促進上海種業發展。
截至2020年9月底,上海市植物新品種保護申請共670件,僅占全國申請量的2%,其中授權285件(屆滿1件,授權后終止33件),駁回13件,初審中59件,實審257件,視為撤回40件,視為放棄3件,視為未申請2件,已受理4件,主動撤回7件。
經過統計,僅有49個屬(種)的作物種類申請了植物新品種保護,品種種類相對單一,且分布極為不均。在申請的作物種類中,大田作物仍占比近一半,有311件,主要是水稻(196件);其次為蔬菜,有186件;花卉93件,果樹42件,食用菌36件,還有2件藥用植物。
申請人以各級農業科學院、農業事業單位為主,共有334件申請,主要有上海市農業科學院、上海市植物園等;其次是公司,共申請了248件;上海交通大學和上海師范大學等高校32件;科研單位聯合公司或大學的申請有52件;來自個人申請的有4件(表1)。

表1 截至2020年9月底上海市植物新品種保護申請情況Table 1 The plant variety protection applications in Shanghai by the end of September 2020

(續表1)
由上海市農業科學院申請的‘滬油15’甘藍型油菜是上海的第一例品種權申請,于2000年8月24日申請,比全國第一例申請‘培矮64S’(水稻)晚了一年多,同年‘滬玉糯一號’玉米新品種申請,隨后2001年申請量增至4件,經過幾年的緩慢增長后,在2008年起開始快速上漲,除了2010年和2014年兩個申請低谷外,基本上每年申請量都超過了10件,近兩年更是超過了100件(圖1)。其原因可能是2017年4月1日以后國家暫停收取植物新品種權相關費用,育種人對于品種權保護的熱情有所提高;另一個原因是新《種子法》要求審定和登記品種均需提供DUS測試報告,這強化了育種家對DUS的理解,也提高了申請積極性。

圖1 上海農業植物新品種申請與授權隨時間變化的情況Fig.1 The application and authorization of new agricultural plant varieties in Shanghai
自1997年我國實行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至今已有20多年,大眾對植物新品種保護的意識有大幅度提高,但仍有許多育種單位和育種人對植物新品種保護不屑一顧,不愿意進行品種權的申報。育種家重視審定、登記等途徑,但是輕視品種保護的現象很明顯。盡管近年來對新品種保護的宣傳不斷加強,但要讓植物新品種保護深入人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在上海,育種單位仍以科研單位為主,其中上海市農業科學院占據了較大的分量。自開展新品種保護申請以來,先后有45家單位進行申請,但申請量不大,品種權申請量超過10個的單位僅有14家,多數公司的申請量均在10例以下,申請較多的是上海乾德種業有限公司(申請量達60件),涉及黃瓜、番茄、辣椒、茄子四種蔬菜。上海惠和種業有限公司先后申請了13個蔬菜新品種權,先正達(中國)投資有限公司則申請了19個玉米新品種。從全國品種權申請情況看,自2011年以來,國內企業年申請數量已連續7年超過科研單位,年均增長20%以上。而上海農業植物新品種權申請仍以科研單位為主,種子企業在現代種業的主體地位仍未完全確立,這可能與上海的氣候不利于育種、缺乏農業育種基地有關。在《關于加快推進現代農作物種業發展的意見》中,明確指出現代種業發展目標是形成科研分工合理、產學研相結合、資源集中、運行高效的育種新機制。科研院所與高校重點開展農作物種業的基礎性公益性研究;以企業為主體,通過政策機制發揮企業在育種、成果轉化與應用等方面的主導作用,建立企業為主體的商業化育種新機制,推動企業成為育種創新的主體。
我國從2017年后暫停收取申請新品種保護的相關費用,以此減輕申請者的經濟負擔。但是,申請品種權需要耗費較長的時間,以種子繁殖的材料為例,前期提交資料需要3—6個月的時間,正常情況下需要2年的DUS測試,之后需要至少3個月編制測試報告,然后審查機構對報告進行核查,因此要獲得一項植物新品種權保護證書,可能需要3—5年時間,有可能導致品種沒有得到及時的保護。另外,申請程序復雜,審查時間較長,授權較慢,挫傷了他們的申請積極性。隨著種業大數據平臺建設的持續推進,2020年1月起申請人需通過品種權在線申請系統完成申請。由于系統剛剛投入使用,存在一定程度的缺陷,需要在使用過程中不斷的進行完善,因此,在使用初期給申請人增加了較多困擾,也影響了他們的積極性。
此外,我國加入的是UPOV 1978年文本,只有在保護名錄中的種屬才能申請植物新品種保護[8],而我國規定加入保護名錄必須要有該物種的測試指南。花卉種屬多,資源豐富,形態各異。但是國內育種水平有限,較多品種來自國外,加大了測試指南研制的難度與速度,使得眾多種屬因缺乏測試指南而不能盡早納入保護名錄,無法申請品種權保護。
上海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的作物分布不均,品種權申請以大田作物為主,占申請總量的46.4%,其中又以水稻為重,占申請總量的29.2%,盡管占比遠低于大田作物在全國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中的比例,但仍占據了重要的地位。雖然上海不是水稻的主產區,種植面積相對較小,但是各科研院所對水稻的研究較其他作物深入,科研投入與科研產出較多,因此培育的品種多。
上海蔬菜的品種權申請數量較多,但涉及種屬多,共21個種屬,而其中又以黃瓜、番茄及不結球白菜為主,這可能主要受申請意識影響,上海市農業科學院及上海乾德種業有限公司對植物新品種保護的了解程度較深,申請積極性也遠高于其他單位。而花卉品種權保護水平相對較低,申請主要來自公司,而公司不太可能投入較多的經費進行研發,因此育種能力總體水平較低,新培育的品種總量較少。另外,長期以來此類作物生產主要靠引入進口品種,國外育種家在我國申報品種權需要尋找代理人,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操作的步驟,而國內育種家的品種權保護意識較為淡薄,申請較少。再者,花卉的種植面積較小,種植水平要求高,繁殖方式以無性繁殖為主,新品種培育成功、投放市場后,其他人可以很輕易進行復制式的繁殖。品種權維權較大田作物、蔬菜等種子繁殖作物更難,維權成本更高。
新品種推廣后,用戶可以輕松自行繁殖,育種者無法控制種子來源。另外維護品種權的法規和機構不太健全,維權難度較大,因此造成育種者不愿意申請品種權保護。
在鄉村振興的大環境下,可以依靠科技下鄉、普法宣傳和各類會議,通過微博、公眾號、宣傳欄等各種形式加大宣傳的力度。通過舉辦植物新品種保護知識培訓班,不僅要讓各單位領導有保護意識,更要培訓育種中各環節的相關人員,提高他們的認知水平,提升上海品種權保護的良好形象,以此為契機吸引國內外知名種業企業選擇上海。全力營造社會公民尊重原創、尊重知識的良好氛圍,提升知識產權維護意識。讓育種者得到應有的回報,讓品種侵權付出高額的代價,起到警示作用。
截至目前,UPOV共有77個成員國,除中國外,還有烏拉圭、南非、葡萄牙、巴拉圭等15個國家實施UPOV公約1978年文本,但其他絕大部分國家均實施的是1991年文本。兩個文本主要的差異表現在保護范圍的不同,1978年文本實行名錄制,而1991年文本保護所有的種屬[9]。所以,我國要隨時做好實施1991年文本的準備。一方面要加快測試指南的研制步伐,保證測試任務來臨時有據可依;另一方面在完善品種權保護的法律法規的同時,建立適合我國國情的實質性派生品種(Essential derived variety,EDV)保護制度。上海的新品種保護在國家相應政策的大前提下,需要通過多種途徑考察植物新品種保護現狀,根據實際情況制定植物新品種保護實施方案,為上海市的植物新品種保護提供制度保障。
建立健全的制度需要落實到實際中,否則就是紙上談兵。因此,在制度的加持下,首先,需要建設一批業務能力強、素質硬的隊伍,保證有合適的經費,以此提高執法效率和水平。其次,農業行政主管部門應聯合技術監督局、公安等多部門,嚴厲查處侵權行為,對具有侵權行為的予以嚴肅處理,必要情況下可以媒體曝光,以此雷霆手段打擊侵權行為。再次,加強種子生產許可證的監管與審批,核查檢測種子生產企業的合法性、在種子生產過程中的規范性,將品種權侵權行為扼殺在搖籃中。
當前,上海植物新品種保護技術支撐平臺主要有兩個。一是國家林草植物新品種上海測試站,是全國首批六家國家林草局專業測試站之一,承擔并開展一品紅等林草類植物新品種DUS測試的職能,同時可以為各級林草主管部門、司法機關及其他委托人委托的有關新品種侵權案件進行技術鑒定。二是掛靠在上海市農業科學院的農業農村部植物新品種測試(上海)分中心,立足蔬菜、觀賞花卉、食用菌及大田作物等農業植物新品種的DUS測試工作,在辣椒、茄子、不結球白菜、萵苣、草莓、青花菜、花椰菜、花燭屬、果子蔓屬、萱草屬、蝴蝶蘭屬等植物品種DUS測試技術上形成了較強的優勢。同時開展園藝植物種質資源收集、評價和技術標準的研制,DUS測試新技術、新方法的研究和應用,農業知識產權(植物新品種權)的研究與應用等方向的研究,先后研制了23項DUS測試指南。通過2020年完成的《上海市國家農作物品種測試站》建設任務,具備承擔本生態區植物品種的DUS測試、區域試驗、蔬菜登記品種的種子種苗檢測及測試技術研究等任務能力。但目前測試機構的人員數量不能滿足品種權申請量快速增加的需求,并且測試的信息化和智能化水平與國際水平之間存在較大的差距。因此,有必要盡快提升上海品種權保護測試技術支撐平臺,為品種權保護奠定基礎。
我國的育種家主要來自各農業科學院校,企業參與的較少。育種年限長,投入多,短期內無法轉化為經濟效益。科研院校有各種經費支持,可持續進行,而企業作為效益至上的群體,如果長期高投入低回報,將不利于其發展,因此企業作為育種主體的較少。但是,需要積極引導企業參與到科研院所的育種工作中來,企業與市場有直接的接觸,比科研人員更了解市場需求,更能選育出受市場歡迎的品種。近年來,上海市推出了技術服務政策,鼓勵科研人員進行成果轉讓或者以技術服務的方式為企業或個人提供服務,可收取費用。這些費用在除去基本的成本外,部分可作為獎勵直接發放給相關的科研人員,提高了科研人員的收入,在一定程度上激發了育種創新的積極性。
但是,農業科學院校的科研人員有職稱晉升的壓力,需要投入一定的時間與精力完成相應的科研目標。獲得品種權雖然是加分項,但是所占比重低,與職稱晉升的要求相差甚遠,不能成為晉升的主要助力。因此,需積極引導農業科學院校優化育種科研評價體制,增加品種權授權和成果轉化在崗位評定和職稱晉升方面的比重[10],同時加強種業人才培養,切實提升其育種創新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建議加強育種創新財政支持力度,支持鼓勵育種創新,獎勵貢獻突出的育種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