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振興背景下“公司＋產業園”模式邏輯與實踐

文│姜棽 張利庠（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

羅千峰（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

一、我國畜牧業高質量發展助力鄉村振興戰略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畜牧業在綜合產能、生產方式、發展質量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成就，是保障人民群眾肉蛋奶供應的重要來源，也是促進農村經濟發展、提高農牧民收入的重要產業。但是，畜牧業發展也存在抗風險能力不強、支持保障體系不健全、產業質量效益不高等問題。鑒于此，2020年9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了《關于促進畜牧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以全面提升畜產品供應安全保障能力，促進畜牧業高質量發展。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背景下，我國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承擔著助力鄉村振興戰略全面推進的重要責任。

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是以綠色發展及生態優先為導向，以良好安全的生存環境與飼料為保障，以質量標準化體系為指導，以滿足人民對質量安全、優質的畜產品需要為根本目標，聚焦養殖高效、富有競爭力、經濟效益高及綠色轉型的一種發展。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是一項系統工程，通過鄉村產業振興、生態振興、文化振興、組織振興、人才振興，為實現鄉村振興戰略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要求提供了保障。具體來說，畜牧業高質量發展通過構建現代畜牧業產業體系、生產體系、經營體系促進了畜牧業發展由增產導向轉向提質導向，推動了鄉村產業振興，為產業興旺創造了前提；畜牧業高質量發展堅持綠色發展導向，通過踐行綠色發展理念促進了農業綠色循環發展，推動了鄉村生態振興，為生態宜居提供了條件；畜牧業高質量發展以鄉村產業的發展將傳統和特色文化留在鄉村，并隨著時代變化影響培育著文明鄉風、良好家風、淳樸民風，提高了鄉村社會文明程度，推動了鄉村文化振興，為鄉風文明夯實了基礎；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推進了現代鄉村社會治理體制的不斷完善，促進了鄉村社會安定有序發展，推動鄉村組織振興，為治理有效提供了保障；畜牧業高質量發展將人力資本開發擺在了更加突出的位置，通過培養大批新型職業農牧民、專業養殖戶等人才主體，促進農牧民增收和農村經濟發展，推動了鄉村人才振興，為生活富裕提供了支撐。為此，在把握畜牧業高質量發展的新趨勢與新要求的前提下，尋求畜牧業高質量發展助力鄉村振興戰略的有效模式和可靠路徑，是理論和實踐亟待解決的問題。

二、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新趨勢與新要求

在鄉村振興背景下，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既是實現鄉村振興的客觀要求，也是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重要內容和必要途徑。因此，把握畜牧業高質量發展趨勢及新趨勢對畜牧業發展要求，是尋求以畜牧業高質量發展來推進鄉村全面振興的首要任務。

1.產業聚集融合發展，確保發展質量。畜牧業高質量發展首先以質量第一為原則，這為畜牧業生產供給的高質量提出產業聚集融合的發展路徑，從而推動了畜牧業供給體系的質量變革。現代畜牧業要形成產出高效、產品安全、資源節約、環境友好、調控有效的高質量發展新格局，需要順應畜牧業要素聚集、業態融合的發展趨勢，依托區域資源稟賦，打造畜牧產業集群，確保畜牧業發展質量。具體來說，畜牧業要素聚集、業態融合的發展趨勢表現在標準化原料供應基地、節約化加工流通體系、緊密的利益聯結機制等方面，可以有效解決產業布局分散化、產出低效率、質量難監管、資源不節約、供應不穩定等問題；同時，產業聚集融合發展也與特色產業發展壯大緊密相關，畜牧產業聚集融合發展通過差異化的產業布局、突出主導產業、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等途徑大大促進了特色畜牧業的發展，確保畜牧業多元化供給。

2.全產業鏈布局與增值，推進效益優先。效益優先是畜牧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要求，而效益優先需要以提高畜牧業產出效率為基礎。促進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效率變革的重點是提高產業全要素生產率，其路徑包括提升技術效率和要素配置效率，這就促使畜牧企業注重全產業鏈布局，進而為技術效率和配置效率的提高提供產業鏈和供應鏈基礎，并形成以全鏈條增值來提升經營效益的發展趨勢。畜牧企業進行全產業鏈布局主要包括產業鏈整合、業務流程重塑、開拓資源利用渠道等方式，提升產業鏈的控制力、競爭力及供應鏈的穩定性、安全性，產業鏈配套和產業鏈品牌效應也隨即得到較大提升。更進一步看，在全產業鏈布局的基礎之上，畜牧企業借助全產業鏈布局的優勢，可以降低成本，并實現全鏈條整體增值，保障了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效益優先目標的實現。

3.行業競爭加劇，要求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畜牧業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對企業核心競爭力提出更高要求，尤其是要促進發展模式的優化，提升產業和企業發展對產品質量及生產成本的控制能力。近年來，在非洲豬瘟等重大動物疫情影響下，畜牧業發展迎來更多挑戰，提前應對挑戰并布局的企業獲取了戰略轉型時機，尤其是部分龍頭企業從挑戰中尋求發展機遇，及時通過提升核心競爭力迅速取得競爭優勢，而其他企業則面臨更激烈的市場競爭。同時，畜牧行業也吸引了眾多跨界資本的進入，從而通過資本、技術、模式等要素的改變促進畜牧行業競爭的加劇，傳統畜牧業迫切需要進一步提升核心競爭力來獲取發展空間。

4.資源要素結構重構，促進產業組織變革。在農業現代化建設加快推進的新時期，推動現代畜牧業建設與發展是農業現代化的重要內容。畜牧業資源要素供給結構的改變，促進了產業組織和發展模式的變革。在勞動力方面，由于勞動力價格持續上漲及養殖勞動力的短缺，畜牧業發展更加依賴于機械化和信息化水平的提升，養殖勞動力的需求則有所下降。在土地要素方面，規模養殖在環境保護、盈利能力及資源化利用等方面存在顯著優勢，因此更容易獲取土地資源，而散養戶在這些方面處于劣勢，在養殖用地資源較為緊張的條件下，規模養殖戶，尤其是企業養殖集團更容易獲取土地資源，從而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在資金方面，集團化上市養殖公司具有更多融資渠道，資金優勢更加明顯，大力促進了集團化養殖企業發展，而普通養殖戶因為資金約束而處于相對劣勢的競爭地位。在技術方面，隨著數字鄉村建設的大力推進和數字技術在畜牧行業的廣泛應用，新一代信息技術將與畜牧業全面深度融合，新技術研發應用對畜牧業發展的促進作用愈加凸顯，畜牧業數字化轉型的進程會進一步加快。隨著勞動力、土地、資本、技術等資源要素結構的重構，畜牧業產業組織將迎來變革，發展模式也必將不斷推陳出新，科技畜牧業、智慧畜牧業、精準畜牧業將成為發展趨勢。

5.堅持綠色導向，助力綠色循環發展。我國畜牧業進入綠色發展轉型階段，重點通過強化畜牧業環保治理、提高糞污資源化利用水平、減少獸用抗菌藥等途徑解決發展中資源環境問題。堅持畜牧業綠色發展導向，不僅是落實新發展理念的重要要求，也是促進畜牧業產業升級的必要途徑，綠色發展逐步成為畜牧業發展的趨勢。畜牧業的發展會更加注重與資源環境相匹配，農牧統籌循環發展將成為畜牧業結構調整的重點，農區、農牧交錯帶、草原牧區等不同地區要依據地區資源稟賦，因地制宜發展種養結合、草食畜牧業等產業，科學布局畜禽養殖。同時，畜牧業發展會更加注重畜禽養殖廢棄物資源化利用，尤其是液體糞肥機械化施用將得到大力推廣。在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和病死畜禽無害化處理等方面，政策補助標準、市場運作機制等將會逐步完善，從而為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全面的保障。

三、“公司＋產業園”模式運營邏輯與溫氏實踐

1.“公司＋產業園”模式的運營邏輯。隨著高質量發展成為畜牧業發展的主旋律，畜牧業高質量發展顯現出產業聚集融合發展、全產業鏈布局與增值、行業競爭加劇、資源要素結構重構、堅持綠色導向等新發展趨勢，這就為畜牧業發展確定了確保發展質量、推進效益優先、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促進產業組織變革、助力綠色循環發展等新的發展要求。因此，尋求遵循畜牧業高質量發展趨勢、滿足畜牧業發展新要求的發展模式成為關鍵，而在此背景下，“公司＋現代畜牧產業園”模式在理論和實踐上成為一個合理的、可行的現實路徑選擇。

“公司＋現代畜牧產業園”模式順應了畜牧業高質量發展的趨勢與要求，這也是其遵循的運營邏輯。在發展目標上，“公司＋現代畜牧產業園”模式以產業聚集融合發展兼顧了畜產品供給、生態環境保護、農耕文化傳播等畜牧業多功能作用，實現了畜牧業發展以質量為第一目標，提升了發展質量。在發展方式上，“公司＋現代畜牧產業園”模式促進畜牧業由高耗、粗放型發展方式向節約、高效型方式轉變，通過全產業鏈布局提升產業轉型升級，并注重以全鏈增值確保效益優先。在發展路徑上，“公司＋現代畜牧產業園”模式順應了行業競爭加劇、產業格局優化的趨勢，通過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來為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可靠路徑。在發展機制上，“公司＋現代畜牧產業園”模式改變了畜牧業資源要素投入的結構，從勞動力、土地、資本、技術等資源要素促進了畜牧業結構的重構，優化了資源要素投入機制，構建了畜牧業協同性、系統性、精準性的生態系統和發展格局。在發展理念上，“公司＋現代畜牧產業園”模式堅持綠色導向，注重通過農牧結合、種養結合、強化畜禽養殖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等方式踐行新發展理念，助力綠色循環發展。

2.溫氏“公司＋產業園”的實踐。溫氏食品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溫氏”）于1983年成立。“公司＋農戶”生產模式是該集團過往30多年取得較大成功的重要驅動力，該模式助力溫氏逐步成為我國具有典型和標桿意義的農業產業化國家重點龍頭企業和創新型企業。在鄉村振興和畜牧業高質量發展背景下，溫氏逐步以養殖業為主向多元化業務方向發展，形成以農牧設備供應、食品加工、實業投資、港口物流等為配套的十大產業體系進行全產業鏈經營，并通過“公司＋現代畜牧產業園”模式助力畜牧業高質量發展和鄉村振興戰略全面推進。

“公司＋農戶”生產模式于1986年在溫氏開始推行。該模式將農戶閑置勞動力、土地、資金等生產要素有效聚合，農戶負責養殖環節，公司提供統一供種、統一防疫、統一進苗、統一用料、統一銷售的“五統一”服務，并根據養殖成績支付農戶報酬。由此構建起一套完善高效的封閉式委托養殖模式，形成了農戶的適度規模經營與專業化分工，實現了產業化大生產。隨著畜牧業發展，“公司＋農戶”模式也出現了養殖過程難以標準化、產品質量難以監管和養殖效率提升受限等弊端，制約了溫氏的發展。為積極適應畜牧業高質量發展趨勢，溫氏以現代農業產業園為方向對“公司＋農戶”模式進行升級，形成高效化、集約化、規模化、生態化的“公司＋現代畜牧產業園”模式。

溫氏兼顧了現代農業產業園主要投資方和運營管理方兩個角色，是現代農業產業園的實施主體，逐步形成高效協同、布局科學的功能分區，主要包括建設種畜禽繁育基地及肉畜禽養殖基地的高標準養殖設施、產業化運行管理總部及技術服務中心等行政和技術服務設施、飼料及畜禽屠宰加工廠等產業鏈配套設施、環保與資源化利用設施等建設內容，并逐步形成“一個總部核心、四個業務中心、兩個基地中心”的發展格局。其中，總部核心主要承擔行政管理、檢測及技術服務等職能；四個業務中心包括飼料加工中心、畜禽屠宰中心、物流倉儲中心、環保處理中心；兩個基地中心包括優質種畜禽繁育基地、高效肉畜禽養殖基地。同時，溫氏還建立了飼料運輸、清洗消毒、畜禽免疫等專業化社會服務組織，為現代農業產業園提供配套。

“公司＋現代畜牧產業園”模式通過利益聯結與分享機制將合作農戶納入其中，農戶通過從事畜禽飼養、屠宰加工或專業服務等業務發展成為新型職業農民，進而與園區運營形成產業化聯合體。此外，溫氏積極與第三方機構、企業等在運營和建設等方面展開合作，提升產業園綜合競爭力。溫氏實現了將“公司＋農戶”模式向“公司＋現代農業產業園”模式進行迭代升級，對鄉村振興戰略的全面推進提供了更加強勁的動能。具體來說，新模式優化了現代化要素投入方式和生產流程，促進了產業運轉更加高效，助力了鄉村產業振興；堅持了綠色循環模式，兼顧了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助力了鄉村生態振興；打造了具有生動氣息的新鄉土，提升了農民精神風貌，助力了鄉村文化振興；促進了鄉村社會秩序穩定和社會治理體制不斷完善，助力了鄉村組織振興；通過為合作農戶提供多元化就業渠道促進農戶向職業農民轉變，加快了農村新型經營主體發展壯大和收入的穩步增長，推進了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的有機銜接，助力了鄉村人才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