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父贖罪

楊志民 李國良

有一年，乾隆在熱河避暑時，帶著和珅微服私訪，乾隆說：“雇一輛民間馬車坐一坐，到郊外看看莊稼長勢如何。”

和珅在西車市雇了一輛花轱轆小車，趕車的人二十多歲，紅紅的大圓臉，重重的雙眉，一副憨厚像。講妥了腳費之后，乾隆上了車，和珅對車夫說：“車把式，我們雇你的車，立個規矩，多給你加幾個錢可以，不許你跨車轅，因為車上這位不是尋常之人，如果怕走路費鞋，可以加給你一雙鞋錢，聽見沒有？”

車夫一聽很有氣，一板一眼地吵吵起來：“怎么？從來沒聽說過不許趕車的跨轅！真新鮮，我的車，跨不跨我說了算。別說是達官貴人，就是皇上老子雇車，也擋不住我跨車轅。”

和珅還要說話，乾隆不耐煩地說：“和珅，你坐車尾，他跨車轅，我坐車里，不是一樣嗎？這樣挺好，咱們走吧。”

車夫聽了這幾句話，笑著說：“這位先生倒挺講理，本來就沒有那么一說的。”

車夫一甩鞭兒，小車就跑起來，因是輕車熟路，車走得挺快。乾隆見這小伙子是個好把式，于是就嘮起嗑來，問道：“你家幾口人？你父是做什么生意的？”

這一問，可就勾起了小伙子的牢騷：“客官，不提我死去的爹爹我倒沒有火兒，一提起我爹，我就想罵那個早死的老皇上雍正，害的我母子二人至今不得安生，真是苦不堪言啊……”

和珅急忙喝道：“你這人真膽大包天，竟敢背地罵老皇爺，可知罪嗎？”

“當面我也敢罵他！”車夫氣憤地說，“不過，他早死了，他要還活著，我早就找他論理去了。”說罷怒氣沖沖。

乾隆回過頭給和珅使個眼色，和珅見皇上似是愛聽罵，也就不再說話了。

乾隆對小伙子說：“皇上害過人，就難怪罵他，咱們不怕那些。你愛說，我也愛聽，哎，你父親叫什么？是怎么死的？”

小伙子忍不住掉下淚來，遂說道：“我爹叫錢恒泰，是都察院熱河主事。只因年羹堯私卡熱河街旱河修壩紋銀四十萬兩，我爹上本參劾年羹堯，那老雍正生說我爹妄告不實，有意陷害大臣，我爹不服，就被砍了腦袋。我娘抱著我回到了熱河，寄居在我的外祖家，每一提起此事，我娘痛不欲生，她老人家的眼淚也哭干了，后來瘋瘋癲癲地到處跑。多虧了我姥姥對我母子關照，把我養大成人了。我有心娶個媳婦，也好照顧我娘，怎奈何哪里有錢成家？”說著又掉下淚來。乾隆聽罷，不由心中一陣神傷，深知父皇在位時有很多不周之處，自當引以為戒，將功補過，為前人昭雪。

下午，乾隆回到熱河行宮之后，向老臣們了解了錢恒泰當年參劾年羹堯一事，確是有的。立即派人找到錢家的住址，給錢恒泰之子錢繼祖送去一千兩白銀，一塊匾額。上寫八個大字：“父忠子孝、夫賢妻節。”

乾隆又命承德府今后時常照應母子二人，后來在道尹府內給錢繼祖安置了差事。他母子得了銀子和匾額，千恩萬謝，感動得痛哭失聲。錢繼祖有了差事，自是更加感恩不盡。從此逢人就說乾隆勇于改錯，替先人昭雪，為老皇上補過，是一位有道的明君……

選自《乾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