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雷在共產國際與中共中央關系中的作用探析

徐光壽 徐敭

[摘? 要]

從受俄共（布）黨員柏烈偉直接引導開始革命生涯，到最后英勇犧牲在共產國際代表紐曼直接指導的廣州起義前線，張太雷一生的革命活動都與共產國際直接相關。他不僅是首位在共產國際領導機關任職、首批亮相國際政治舞臺的中共黨員，而且先后擔任多位共產國際、青年共產國際代表和蘇聯顧問的翻譯和助手，在共產國際與中共中央之間起到了橋梁作用。從黨的五大進入中央領導層開始，張太雷接受共產國際的指導，按照中共中央的決定，參與領導了廣州起義，因起義失敗而英勇犧牲。

[關鍵詞]

張太雷;共產國際;中共中央;橋梁作用

[中圖分類號]? D231?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009-928X（2021）03-0050-06

中國共產黨是在俄共（布）中央和共產國際的幫助下成立的，黨的二大通過了《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正式加入第三國際，完全承認第三國際所決議的加入條件二十一條，中國共產黨為國際共產黨之中國支部”。由此確立了共產國際與中共中央的指導關系。為聯系指導中共中央的工作，俄共（布）中央和共產國際陸續向中國派出維經斯基、馬林、鮑羅廷、羅易等多批代表，但語言、文化的差異注定了這批代表需要通過一批翻譯和助手開展其在華工作。

作為“中國共產黨早期的重要領導人之一”和“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張太雷的革命生涯始終與共產國際存在直接的聯系。他既是中共派往共產國際工作的第一個代表，也先后奉派擔任過其中多名代表的翻譯和助手，直到1927年12月在廣州起義中英勇犧牲，他一直較好地執行了共產國際的指示，而且全力說服中共中央接受共產國際的指導，維護共產國際的指導地位，在俄共（布）中央、共產國際與中共中央之間，起到了重要的橋梁作用。

一、成為俄共（布）黨員柏烈偉的英文翻譯，開始了與共產國際的工作聯系

張太雷的革命生涯是從在天津北洋大學（今天津大學）法科就讀期間開始的。其時，北洋大學不僅“法科教員授課全部用英語”，而且聘用了一批外籍教員。通過一名叫福克斯的教授，張太雷結識了該校俄籍教員、俄羅斯聯邦駐天津文化聯絡員柏烈偉（又譯作鮑立維、布魯威、百祿威），并從1918年秋開始任柏烈偉的英文翻譯。在校期間，他從柏烈偉處不斷獲得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書籍和十月革命的消息。在深受教育和鼓舞的同時，他秘密翻譯了這些進步書刊，分送同學好友閱讀，借此傳播十月革命的火種。以此為開端，張太雷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參與到由蘇俄引領的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

1920年4月，俄共（布）遠東局代表維經斯基一行到達北京，經北京大學俄文教員柏烈偉等介紹，同李大釗舉行會談，討論在中國建立共產黨的問題。張太雷作為柏烈偉的英文翻譯兼助手參加了會談，他與維經斯基的翻譯楊明齋一起共同見證了這次重要的會談。從此，張太雷開始了與共產國際的直接聯系。由于具備眼界寬廣、思想先進、才華突出和政治堅定等優秀品質，加上精通多種外語的優勢，張太雷很快就在中國革命乃至國際共產主義的政治舞臺上嶄露頭角，脫穎而出。

以此為開端，到1927年12月英勇犧牲，其間以1927年黨的五大為界，前期除短期擔任共產國際遠東局中國科書記和青年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委員外，張太雷先后擔任共產國際代表馬林、青年共產國際代表達林、“孫逸仙博士代表團”和蘇聯顧問鮑羅廷等人的翻譯和助手，擔負著在共產國際、聯共（布）中央與中共中央之間的聯絡工作，足跡遍及莫斯科、上海、東京、武漢、長沙、桂林、廣州和北京等多個城市。在武漢出席黨的五大、成為黨的領導人之一和短期擔任湖北區（省）委書記后，張太雷即奉派經上海至廣州，接應南昌起義部隊，領導廣州起義，最后犧牲在廣州起義第一線。

二、出席共產國際“三大”和青年共產國際“二大”，闡明中國共產黨的主張，提出了中國支部的主要任務

根據現有史料，張太雷是經柏烈偉推薦、中國共產黨北京支部決定而成為首位在共產國際領導機關任職并出席共產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的中共黨員。

張太雷是1921年2月上旬離開北京抵達伊爾庫茨克的。此后他被任命為共產國際執委會遠東書記處中國科臨時書記，主持遠東書記處中國科的工作，曾參加籌備旅俄朝鮮共產黨代表大會并作專題報告。5月初，張太雷向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提交了一份報告，這是迄今發現的由中國共產黨人向共產國際提交的最早的一份報告，匯報了中國共產黨早期“七個省級黨組織”的成立及其開展工人運動、翻譯馬列經典著作等情況，提出了“我們黨認為自己當前的任務”5點。報告結構完整，內容豐富，比較全面地反映了黨的創建和工作情況。

在5月16日獲得共產國際執委會遠東書記處簽發的參加共產國際“三大”的委任狀后，張太雷于6月抵達莫斯科，與獲得參加青年共產國際“二大”委任狀的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書記俞秀松，共同出席了在莫斯科召開的共產國際“三大”和青年共產國際“二大”。他們成為中國共產黨北京支部和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派往蘇俄參與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第一批使者。抵達莫斯科后，張太雷還向共產國際提交了《關于建立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中國支部的報告》，不僅匯報了他在伊爾庫茨克與遠東書記處代表開會決定成立“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中國支部”的情況，而且提出了支部的主要任務，是“關照解決涉及中共中央和共產國際關系的問題，給中國共產黨和蘇俄提供情況，并向中國共產黨傳達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的指示”。

在共產國際“三大”上，張太雷不僅提交了《致共產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的書面報告》，而且提交了《關于殖民地問題致共產國際“三大”的提綱（草案）》，還于7月12日在第23次會議上作了發言，闡明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主張，戳穿了江亢虎等無政府主義者冒充共產黨人的假面具，并嚴正要求共產國際“三大”取消江亢虎的代表證。張太雷與俞秀松這兩位年輕的共產黨人，共同捍衛了新生的中國共產黨的政治聲譽，也維護了國際共產主義陣營的純潔。

張太雷在共產國際“三大”所作的5分鐘簡要發言，不僅介紹了中國正在進行的與帝國主義作斗爭的各種革命力量，而且從世界革命的戰略高度，揭露了日本對遠東各國的侵略陰謀，指出日本侵略遠東各國的危害性。此外，他與俞秀松、陳為人聯名向青年共產國際“二大”提交了報告，并與俞秀松、陳為人分別被授予青年共產國際“二大”的表決權和發言權。后來，張太雷還出席了青年共產國際“三大”“四大”，并連續當選為青年共產國際執委會委員。

因為表現出色，他擔任了共產國際遠東局中國科書記，成為第一個在共產國際任職的中國共產黨人。這對于直接聯絡共產國際和中國革命，對于新生的中國共產黨直接接受共產國際的指導，推動中國共產黨和中國革命事業的發展，無疑具有重要作用。任內，張太雷工作勤奮，執行力強，被譽為“最認真的工作人員”。這是青年共產國際對張太雷履職的高度評價。

此外，作為青年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委員，張太雷還受邀在莫斯科參與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簡稱“遠東大會”）的籌備工作。雖因其他工作最終沒能出席在莫斯科和彼得格勒舉行的這個重要國際會議，但張太雷起草了《關于召開遠東人民代表大會的呼吁書》，代表共產國際遠東局向朝鮮、中國、日本、蒙古等國的勞動者們發出了聯合起來，“爭取國家的和平與獨立！”的號召。

數月以來在共產國際領導機關的工作業績，以及參加共產國際“三大”和青年共產國際“二大”的突出表現，為張太雷進一步得到共產國際的信任，并在會后立即被派回國內擔負更為重要的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三、擔任馬林的翻譯和助手，全力說服中共中央接受共產國際的指導和幫助

馬林因有在荷屬東印度殖民地指導建黨和開展地下斗爭的寶貴經驗，對東方歷史文化相對較熟，又代表印尼共產黨出席了共產國際“二大”，從而當選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委員，并成為列寧親自指定的共產國際駐華代表。陳獨秀則是共產國際和早期黨員廣泛認可的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也是中共中央主要領導人。二人的身份都很重要，也很特殊。顯然，對于新生的中國共產黨的成長壯大和中國革命的正確開展，二人的關系至關重要。然而，二人一度互不買賬，甚至不能坐下談事，最初的關系十分僵化甚至出現對立。

陳獨秀一向個性鮮明，他堅持獨立自主原則，且特立獨行。他本來就對馬林表現出的居高臨下的霸道做派十分反感，黨內其他同志對此也有反映。陳獨秀“大為憤慨”，認為馬林“簡直是藐視中共中央”“抹殺中共中央的地位”，造成了“中共中央內部和中共中央與馬林之間錯綜復雜的爭執”。時人回憶，陳獨秀與馬林最初的幾次會面均不歡而散，張太雷經歷了陳獨秀多次拂袖而去的尷尬場面。甚至陳獨秀一度拒絕與馬林坐下談事，不愿接受他做共產國際駐華代表。而馬林也對陳獨秀藐視自己的強硬態度和火爆脾氣極為不滿，甚至非常惱火，揚言要向上級建議開除陳獨秀黨籍。二人之間的關系一度形同水火。

1921年8月張太雷自蘇俄回國后，為便于開展與馬林之間的工作聯系，緩和陳獨秀與馬林之間形同水火的關系，中共中央局安排張太雷擔任馬林的翻譯和助手。工作職責要求張太雷必須大力調解中共中央尤其是陳獨秀與馬林之間的關系，想方設法促成團結共事。張太雷多次對陳獨秀曉之以理，每每遭遇陳獨秀的火爆脾氣甚至拂袖而去。對于張太雷在調解陳獨秀與馬林激烈爭吵、有效化解二人關系中所發揮的作用與貢獻，中共一大多名代表都有清晰的回憶。親身經歷者包惠僧曾回憶道：“奔走于陳獨秀與馬林之間和傳遞信件的只有張太雷。”當然，黨內其他同志如張國燾等也做了很多重要的彌合工作。

終于出現了二人關系緩和的有利時機。1921年10月，陳獨秀首次被法租界巡捕房逮捕、抄家、關押、審判，黨內同志束手無策。張太雷不失時機地建議馬林利用荷蘭人的身份出面轉圜并出資營救。1922年8月，陳獨秀再次被捕并遭抄家，張太雷繼續推動馬林設法營救。兩次解救成功，終于化解了陳獨秀與馬林的矛盾，拉近了二人的關系，進而說服了陳獨秀接受共產國際的指導和幫助，有效推動了中國共產黨與共產國際的合作。

四、全力配合馬林落實共產國際關于黨內合作的建議，推動第一次國共合作統一戰線方針確立

雖然黨的二大通過了《關于“民主的聯合戰線”的議決案》，提出“我們共產黨應該出來聯合全國革新黨派，組織民主的聯合戰線，以掃清封建軍閥推翻帝國主義的壓迫，建設真正民主政治的獨立國家為職志”，意在建立各政黨之間平等合作的聯合戰線。然而，張太雷先后陪同了馬林與張繼在上海、與孫中山在廣西桂林的多次會談，深知孫中山對待國共合作的態度，只能采取共產黨人、共青團員以個人名義加入國民黨，實行黨內合作的方式。因此，張太雷對馬林主張的黨內合作方式表示支持。然而，這一建議受到了中共二大中央執行委員會和陳獨秀的一致反對。

雖然馬林關于黨內合作的意見得到了共產國際的支持，但在中共內部貫徹落實黨內合作方針的重大問題上，還是遇到了極大阻力。這是黨的二大決定加入共產國際后遇到的第一個重要而又艱難的政治選擇，需要先說服中共中央，繼而說服全黨。張太雷配合馬林，從西湖會議到黨的三大，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終于說服了黨內反對黨內合作的大多數同志，確定了共產黨員、共青團員有條件加入國民黨的決定，形成了黨內合作的方針。在國共合作統一戰線方針的貫徹過程中，張太雷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其角色顯然不只是馬林的一個翻譯，更是一個重要的助手。

張太雷的工作得到了馬林的欣賞和信任。尤其是馬林在其1921年12月至次年3月“在中國最重要的時期”的南方之行的過程中，因勞累過度突然患病，一路上得到了張太雷的照顧。1922年7月，馬林在給共產國際執委會的報告中，專門對張太雷的工作能力和成效給予了高度評價，稱“自張太雷同志參加（共產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回來以后，有計劃地安排了對青年的宣傳工作。特別是在華南，對青年的共產主義宣傳取得了顯著的成效”，表達了高度的信任和賞識之情。他還親昵地稱“我們的張太雷同志”能干可靠，決定推薦張太雷擔任更重要的聯絡工作，在共產國際和中國革命之間發揮更大的作用。

張太雷的工作也得到了共產國際駐遠東全權代表維連斯基·西比里亞科夫的高度評價。1922年4月，張太雷奉派陪同青年共產國際代表達林再度南下廣州時，維連斯基·西比里亞科夫在給共產國際執委會主席團成員拉狄克的信中，稱贊陪同達林南下廣州的張太雷是“久經考驗、忠實可靠的優秀中共黨員”。張太雷此次陪同達林南下廣州，是為參加5月1日召開的第一次全國勞動大會、主持5月5日開幕的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成立大會。

五、參加“孫逸仙博士代表團”，在國共合作中進一步發揮橋梁作用

1923年8月，馬林協助孫中山組團赴蘇聯考察。馬林挑選出張太雷、沈玄廬兩位中共黨員參加了由蔣介石任團長的“孫逸仙博士代表團”。張太雷參加“孫逸仙博士代表團”，不僅增加了歷練，而且與國民黨發生了聯系，為在國共合作中擔負更為重要的聯絡工作、更好地發揮橋梁作用，奠定了基礎。

國民黨“一大”的召開，標志著第一次國共合作正式形成。1925年5月，張太雷奉派接替瞿秋白擔任蘇聯派駐國民黨總顧問鮑羅庭的翻譯兼助手這份重要的工作，后又兼中共廣東區委宣傳部長，不僅得以與先后擔任中共廣東區委書記的周恩來、陳延年合作共事，更重要的是能隨鮑羅廷出席各種重要活動，了解共產國際重要文件精神，并與國民黨和共產黨兩個中央都能直接發生關系，其橋梁作用也得到了更為充分地發揮和體現。

在大革命時期奉派來華參與指導國共合作的共產國際代表和蘇聯顧問中，鮑羅廷是身份特殊的一位——是斯大林直接指派來華的特殊使者。他被任命為孫中山的政治顧問，有明確的職責和任務，既要指導國民黨的工作，也指導中國共產黨的工作，廣州的鮑公館成為國共合作的指揮中心，成為莫斯科、國民黨、共產黨三方之間的政治樞紐。作為翻譯和助手，張太雷住在鮑公館，負責翻譯室工作。

從廣州到武漢，張太雷一直跟隨鮑羅廷開展了大量的工作。除作為翻譯陪同鮑羅廷進入黃埔軍校等重要場合發表演講外，這個階段他的橋梁作用主要表現在：在省港大罷工期間，開展鮑羅廷和中共中央派出機構廣州臨時委員會、中共廣東區委之間的聯絡工作，為省港大罷工的最終勝利發揮了重要作用。在蔣介石利用鮑羅廷返回莫斯科之機挑起中山艦事件、整理黨務案等破壞國共合作事件的嚴峻形勢下，張太雷和中共廣東區委曾提醒布勃諾夫使團注意蔣介石的反動用心，但最終未獲采納而讓蔣介石的陰謀一再得逞。北伐戰爭開始后，張太雷先是奉命留在廣州，配合鮑羅廷和中共廣東區委準備一些對付日益反動的蔣介石的方案，后在“遷都”聲浪中于1926年11月隨鮑羅廷前往武漢，繼續從事國共合作和革命斗爭。

張太雷在大革命時期的工作業績受到了共產國際和中共中央的認可，黨內地位也不斷提升。黨的四大上他首次當選為候補中央執行委員，黨的五大上不僅當選為中央委員，而且在五屆一中全會上當選為政治局候補委員，成為中共中央領導人之一。

六、參與領導廣州起義，最終犧牲在前線

1927年8月7日在漢口召開的八七會議，確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總方針，成為從大革命失敗到土地革命戰爭興起的重要轉折點。會上，張太雷再次當選為臨時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會后，他主動提出去廣東工作，被任命為中共廣東省委書記，主要任務是接應南昌起義部隊返回廣東，力爭占領整個廣東，并伺機舉行廣州暴動，重建廣東革命根據地。

12月，廣州起義爆發，作為大革命失敗后中共中央發動的多次武裝起義中的一次，廣州起義最受聯共（布）中央和共產國際的重視和期待，被認為是一次典型的中心城市武裝起義，甚至被看作是俄國十月革命在中國的翻版。根據中共中央指示，張太雷與葉挺、葉劍英、楊殷、周文雍、惲代英、聶榮臻等共同組成廣州起義總指揮部，張太雷總負責兼管軍事。

廣州起義得到了斯大林的親自批準，并“建議行動要有信心要堅決”。共產國際不僅堅決主張立即發動起義，而且派出多位代表參與指導了起義。11月20日，羅明納茲親自指導臨時中央政治局召開“11月擴大會議”，制訂了廣州起義計劃，并派出助手——德國人紐曼（一譯為牛曼、諾伊曼或羅德曼）為共產國際代表，參與指導廣州起義。從起義前夕張太雷給臨時中央政治局的信函中可見，參與指導廣州起義的還有中共中央軍事顧問謝苗諾夫、蘇聯駐廣州總領事波赫瓦林斯基（化名韋謝洛夫）、副總領事霍希思特（化名哈西斯、何錫思）等。

起義前夕，張太雷在軍隊革命代表和工人赤衛隊干部動員會上分析了敵我雙方態勢，講述了暴動的計劃和部署之后，他援引十月革命的勝利經驗，以激昂慷慨的語言發布戰前動員。他說：“同志們，列寧領導的十月革命，首先有圣彼得堡的兩團士兵同情工人，后來影響了沙皇的作戰部隊，終于取得了革命成功。現在中國共產黨決定在廣州舉行暴動，并確定教導團、警衛團和黃埔特務營為革命武裝的核心力量，再加上工人農民和學生的配合作戰，我們也會像俄國一樣，趕走軍閥，建立起我們的蘇維埃政權！”與會者聽著張太雷鏗鏘有力的演講，個個熱血沸騰。

1927年12月11日凌晨2時許，滿懷革命豪情的起義總指揮張太雷身著草黃色俄式軍裝，腰間插著手槍，同葉挺、惲代英、周文雍等人乘車來到北校場四標營教導團駐地，向教導團的革命官兵作了武裝暴動的緊急動員。廣州起義后建立了廣州蘇維埃政府，張太雷任代理主席和人民海陸軍委員。廣州起義發布了《廣州蘇維埃宣言》，提出口號“一切政權歸蘇維埃”。廣州蘇維埃便從無產階級暴動的最高機關，變成革命政權的最高機關。《廣州蘇維埃宣言》提出的前三個重要任務是：（一）組織蘇維埃政權（二）擁護蘇維埃政權（三）實行蘇維埃的政策。12日下午2點多，張太雷陪同紐曼乘坐一輛插著紅旗的敞篷汽車駛出起義總部趕往戰斗最激烈的廣州北門，不幸連中三彈英勇犧牲，年僅29歲，成為我黨第一個犧牲在戰斗前線的中央政治局成員。

張太雷的犧牲使廣州起義因驟然失去指揮核心而宣告失敗。起義發動前夕，根據廣州的形勢，已有包括蘇聯駐廣州總領事波赫瓦林斯基在內的多人提出不宜立即舉行廣州暴動。但是，紐曼卻堅決主張立即發動起義，他于11月29日和12月9日數次直接致電聯共（布）中央政治局，固執地認為暴動時機已完全成熟，拖延會給力量對比帶來不利變化。起義爆發后，面對不利的形勢，葉挺主張趁粵軍主力尚未回到廣州之前，把起義軍撤出廣州，但這個正確意見遭到紐曼反對，他認為起義只能以城市為中心，而且必須“進攻，進攻，再進攻”，退卻就是“動搖”，結果喪失了有利的時機，埋下了起義失敗的禍根。

張太雷犧牲后，臨時中央負責人瞿秋白代表中共中央在1928年1月2日出版的機關刊物《布爾什維克》第12期發表了《悼張太雷同志》一文，沉痛悼念張太雷，并把張太雷與李大釗、陳延年、趙世炎、王荷波等英勇犧牲的中央領導同志并列，高度評價張太雷勇于獻身的革命精神。1928年1月3日，瞿秋白主持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會議通過《廣州暴動之意義與教訓》議決案，高度肯定了廣州起義的重要意義和張太雷的英雄業績。

毋庸置疑，從北洋大學求學期間開始投身革命工作，到廣州起義英勇犧牲，在大約10年的革命生涯中，尤其在1921—1927年中國共產黨成立初期，張太雷等共產國際代表的翻譯和助手們，在協調共產國際與中共中央關系、敦促中共中央接受共產國際的指導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是共產國際與中共中央進行工作聯絡的橋梁和紐帶。

作者徐光壽系上海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徐敭系上海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沈? 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