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天然氣出口管線現狀與發展分析

倪 燕 朱 凱

(中國石化石油勘探開發研究院，北京100083)

1 俄羅斯天然氣儲、產量整體狀況

俄羅斯是全球天然氣資源強國，據英國石油公司(BP)2018年的報告顯示，俄羅斯天然氣儲量達3.5×1013m3，占全球探明儲量的18.1%，在世界能源強國中位居第一。2019年俄羅斯天然氣產量繼續保持上漲的勢頭，與2018年相比增長2%，年產量達到7.422×1011m3，占世界總產量的18%，僅次于美國，居世界第二位；2019年俄羅斯的天然氣消費量也僅次于美國，居世界第二位。

俄羅斯天然氣的傳統開采基地為西西伯利亞的秋明州和烏拉爾-伏爾加河流域地區。西西伯利亞是俄羅斯第一大天然氣產區，90%的天然氣都產自這里，大型氣田包括烏連戈伊(Urengoi)、楊堡(Yamburg)、扎伯利亞爾諾耶(Zapolyarmoye)和梅德韋日耶(Medvezhye)等。烏拉爾-伏爾加油氣區是俄羅斯第二大油氣工業區，有俄羅斯歐洲部分最大的氣田——奧倫堡氣田。該油氣區建有多座煉廠和石油化工聯合企業，并敷設了多條油氣管線，向莫斯科及東歐國家輸出油氣。

除了傳統的油氣產地，位于俄羅斯東西伯利亞中部的克拉斯諾雅斯科邊疆區、南部的伊爾庫茨克州以及位于俄遠東地區的薩哈林島也發現了巨大的天然氣儲量。

自20世紀60年代起，俄羅斯便開始出口天然氣，油氣出口為俄羅斯經濟復蘇和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2 俄羅斯天然氣出口管線現狀與規劃

俄羅斯充分利用了得天獨厚的天然氣資源優勢，修建了世界上最龐大的天然氣管線系統——UGSS。UGSS不僅保證俄羅斯國內天然氣供應，而且還將天然氣出口到歐洲。UGSS干線輸氣管線長1.6×105km，支線輸氣管線約6 000 km；有壓縮機站250座，總功率達到40 GW，配氣管線長約3.8×105km，大口徑輸氣管線(1 220 mm和1 420 mm)占50%以上。

2.1 俄羅斯已建和在建的出境天然氣管線

歐洲由于地緣關系，以及與俄羅斯在政治及戰略方面千絲萬縷的聯系，一直以來都倚仗俄羅斯的天然氣輸出。據統計，歐洲國家天然氣消耗量約有三分之一都要從俄羅斯進口。迄今為止，俄羅斯共修建了7條通往歐洲的天然氣管線，分別是：“兄弟”管線、“北極之光”管線、“聯盟”管線、“亞馬爾-歐洲”管線、“藍流”管線、“北溪”管線和“土耳其流”管線(見表1)，還有1條“北溪2號”管線在建。

表1 俄羅斯出口到歐洲的天然氣管線

(1)“兄弟”管線系統(Brotherhood System)

該管線系統建成于1967年，起點為位于俄羅斯西西伯利亞的納德姆氣田，為俄羅斯經烏克蘭向東、西歐供應天然氣的大動脈之一。“兄弟”管線系統經烏克蘭后，與歐洲當地天然氣管網相連，向西為斯洛伐克、捷克、德國和奧地利供氣，向南為摩爾多瓦、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供氣。每年俄羅斯通過該管道向歐洲輸送大約2.40×1010m3天然氣。

(2)“聯盟”管線系統(Soyuz System)

“聯盟”管線系統于1979年投產輸氣，年輸氣能力可達2.80×1010m3，管線全長1 780 km，管徑1 220/1 420 mm，“聯盟”輸氣管線氣源為位于伏爾加-烏拉爾油氣區的巨型氣田——奧倫堡氣田。“聯盟”天然氣管線系統在入境烏克蘭后分叉，一條向西敷設，為德國和法國供氣；一條向南，途徑摩爾多瓦、羅馬尼亞和土耳其等歐洲東南部國家，為這些國家源源不斷地輸送天然氣。

(3)“北極之光”管線系統(Northern Lights System)

該管線系統建成于1985年，起點為位于俄羅斯西西伯利亞北部的烏連戈伊氣田，穿過季曼-伯朝拉盆地，經白俄羅斯輸往波蘭和烏克蘭。管線全長7 377 km，年輸送能力4.70×1010m3。管線在俄羅斯的部分運營者為俄羅斯天然氣公司，位于白俄羅斯的部分所有者和運營者為白俄羅斯天然氣公司(Beltransgaz)。

(4)“亞馬爾-歐洲”輸氣管線

“亞馬爾-歐洲”輸氣管線始建于1994年，1999年建成投產。管線全長約7 000 km，管徑1 420 mm，有34座壓氣站，輸送壓力8.4 MPa，年輸氣能力3.00×1010m3，負責將西伯利亞亞馬爾半島的天然氣經由白俄羅斯、波蘭輸往德國東部，并與西歐的天然氣管網聯通。管線建設投資360億美元，其中俄羅斯至白俄羅斯部分花費了295億美元。

“亞馬爾-歐洲”輸氣管線對俄羅斯大量出口天然氣起著重要的作用。這條管線將來自俄羅斯的天然氣直接輸送至中歐國家，使得俄羅斯不僅從中獲得了巨大的經濟效益，更為重要的是與中歐國家建立了貿易伙伴關系，政治效益更為顯著。同時，該管線繞過烏克蘭，使得俄羅斯向歐洲出口天然氣的路徑更加多元化，有利用保障供氣系統的穩定性和安全性。

(5)“藍流”管線

“藍流”管線于2003年正式建成投產，起點為俄羅斯塔夫羅波爾邊疆區的伊扎比熱內(Izobilnoye)，由北至南穿越黑海海底到達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管線年輸送能力為1.60×1010m3，全長1 213 km。長約396 km的黑海海底管線包括一座當時世界上規模最大的、獨一無二的海岸壓氣站。

“藍流”管線是當時世界上最深的水下輸氣管線，最深處約2 150 m，管道承壓最高達25.1 MPa，海底管道最高的外部靜水壓力超過22 MPa，海底管道的壁厚達31.8 mm，采用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Saipem-7000平臺鋪管船鋪設海底管道。由于黑海海水含鹽量較高，海底管道采用內外管壁帶聚合物涂層的高質量耐腐蝕鋼管，鋼管采用自動焊接工藝。

(6)“北溪”管線

俄羅斯從“俄烏斗氣”的負面影響中吸取了教訓，為了減少第三方過境國對出口天然氣管線的影響，開辟通往歐洲的輸氣新路徑，2005年俄氣與德國巴斯夫、意昂公司在柏林簽署“北溪”管線建設的原則協議。“北溪”管線起自俄羅斯波羅的海的維堡港，穿過波羅的海，到達德國格雷夫斯瓦爾德(Greifswald)后，通過OPAL和NEL兩條管線與中、西歐天然氣管網相接，向丹麥、荷蘭、比利時、英國、法國、波蘭及捷克等歐洲國家輸送天然氣。

該管線系統初期主要由位于俄羅斯西西伯利亞西部秋明州的南魯斯氣田供氣，接替氣源考慮為位于西西伯利亞西北部的亞馬爾半島、塔茲灣(Ob-Taz bay)的天然氣田以及位于巴倫支海的什托科曼氣田(Shtokman field)。“北溪”管線全長1 224 km，其中海底部分長1 222 km，是世界上最長的海底管線。管徑1 220 mm，設計壓力為22 MPa，雙管并行鋪設，總投資110億美元。

2011年11月8日，“北溪”一期管線開始商業供氣，11個月后，“北溪”二期管線投產運行，歐洲約10%的天然氣都來自這條管線系統。由于歐盟近年來對天然氣的需求增加，“北溪”管線系統設計年輸送能力為5.50×1010m3，目前以超過管線設計輸送能力的10%超負荷運行，供應量為1.647×108m3/d。

通過“北溪”管線俄羅斯實現了直接通過德國向歐洲部分國家輸送天然氣的目的。這條管線將俄羅斯的輸氣管網與西歐的輸氣管網直接相連，不經過中轉國家，實現了俄羅斯出口歐洲天然氣的多樣化途徑。

(7)“土耳其流”管線

南歐走向的“南流管線”由于政治原因，于2014年12月宣告終止建設后，俄羅斯隨即與土耳其達成鋪設“土耳其流”管線的決定。該管線起自俄羅斯俄克拉斯諾達爾邊疆區阿納帕市的Russkaya壓氣站，經黑海海底上岸土耳其西北部城市基科伊后分為兩條支線，一條向土耳其供氣，另一條向東歐和南歐部分國家供氣，管線年總輸量可達3.15×1010m3。2018年1月8日，“土耳其流”管線正式開建，歷時兩年，2020年1月8日管道正式投產輸氣。

(8)“北溪2號”管線

為了擴大對歐洲的天然氣出口份額,緩解“北溪”管線的輸送壓力，減少輸歐天然氣管線對過境烏克蘭的依賴,2015年6月，俄羅斯天然氣公司出資50%，法國、奧地利、荷蘭、德國的幾家公司各出資10%共同修建“北溪2號”管線。

“北溪2號”管線是與“北溪”管線平行鋪設的海底天然氣管線，從俄羅斯經由波羅的海直通西歐。管線全長1 200 km，項目總造價95億歐元，建成投產后年輸送能力可達5.50×1010m3。

2019年5月，“北溪2號”管線開工建設，當時計劃在2019年年底建成。但2019年12月20日，由于美國制裁影響，項目施工方Allseas公司宣布退出“北溪2號”管線項目。俄羅斯隨即表示其有能力完成剩余160 km的管線鋪設工作，“北溪2號”管線即將完工。

(9)“中俄東線”(又稱西伯利亞力量)管線

近年來，隨著歐洲尋求天然氣進口多元化以及美國成為天然氣凈出口國，俄羅斯在歐洲的天然氣市場受到了制掣。為了應對美國競爭，提升天然氣出口的穩定性，幾經擱置，俄羅斯與中國合作修建的“中俄東線”終于建成投產。

“中俄東線”的投產，為位于俄東西伯利亞的恰楊金和克維科金氣田打開了銷售市場。來自這兩座氣田的天然氣將依次輸送至中國東北、環渤海和長江三角洲地區。

2014年9月1日，“中俄東線”國內段開工建設。“中俄東線”管線總長6 000 km，設計年輸送能力為3.80×1010m3，采用1 420 mm的管徑。該管線約有3 000 km位于俄境內，中國段起點為黑龍江省黑河市中俄邊境交氣點，終點為上海市，途經9個省級行政區，分成北段、中段和南段。線路總長5 111 km，管徑為1 422/1 219 mm，設計壓力為12/10 MPa。

2019年12月2日，“中俄東線”北段工程如期建成投產,中段于2020年建成，南段則將于2022年建成投產。該管線是中國東北方向首條跨境大規模天然氣進口管道，是見證中俄合作成果的世紀工程。

2.2 俄羅斯天然氣管線規劃

由于歷史和地理原因，俄羅斯向歐洲出口天然氣的管輸能力中，有70%需要通過烏克蘭和白俄羅斯中轉，俄羅斯每年借道出口油氣需支付巨額過境費，且各種糾紛不斷。另外，隨著美國的液化天然氣(LNG)在歐洲市場的逐漸滲入，中亞國家天然氣出口多元化也對俄羅斯的傳統歐洲市場形成了威脅。為了實現天然氣出口多元化，俄羅斯逐漸將目光投向了亞洲市場，規劃了若干天然氣出口管線。

2.2.1 “中俄西線”管線

2014年，中國和俄羅斯兩國簽署了“中俄西線”管線的框架性協議，協議中將“中俄西線”管線的起點定為西西伯利亞新庫茲涅茨克氣田，沿阿爾泰邊疆區和阿爾泰共和國修建管線至中國新疆后連接到“西氣東輸”管線。但阿爾泰走向的管線存在復雜的自然氣候和工程地質條件，特別是需要通過俄羅斯特殊自然保護區，生態風險很高。

2017年9月，中俄能源合作成為兩國領導人會晤的重要議題，在這個背景下，“中俄西線”的談判進入了快車道。

2020年3月，根據俄羅斯總統普京指示及俄氣初步可行性研究的結果，“中俄西線”過境蒙古國的方案在經濟上更為可行。普京批準俄羅斯天然氣公司將“中俄西線”工程轉入投資前階段,目前俄羅斯天然氣公司已啟動了“中俄西線”的勘測設計工作。

“中俄西線”預計年輸氣能力為5.00×1010m3，氣源將主要來自科維克金天然氣田、亞馬爾和納德姆-普爾-塔茲地區以及克拉斯諾亞斯克區。“中俄西線”若能建成投產，俄羅斯東西伯利亞由于缺乏運輸途徑而不能大規模開發的天然氣田便找到了巨大的需求市場。雖然從目前來看，因為“中俄西線”需求端的需求量尚有很大的不確定性，這會對項目的實際開工時間造成影響，但總的來說，實現多元化的市場，在歐洲和亞洲市場之間尋求平衡，會給俄羅斯天然氣戰略布局帶來諸多機會。

2.2.2 俄羅斯到韓國的天然氣管線

隨著“中俄東線”的開通，“俄遠東+東北亞”跨國天然氣市場正在打開。長期只能采購LNG的韓國，希望能夠通過固定的天然氣管線直接接收來自俄羅斯的天然氣。但由于“朝核問題”，若要連接俄羅斯的管道氣，陸路不可行，唯有借助海路。目前有兩種方案，一是從俄遠東最大城市海參崴鋪設海底管線直抵韓國，俄羅斯天然氣公司曾與韓國天然氣公司就該管道線路進行過多次談判；二是借道中國，從中國建設海底管線連接至韓國，該方案是中國更青睞的路徑。

2.2.3 俄羅斯到日本的天然氣管線

早在2001年，俄日就提出鋪設從薩哈林島鋪設1 400 km海底管線到日本的設想。2011年日本發生地震和核泄漏事件之后，日本核電站停運，天然氣需求激增，修建管線的設想被再次提起。2012年6月，俄羅斯表示向日本鋪設天然氣管道在技術和經濟上都不合理，決定放棄該項目。2017年4月，兩國油氣機構又重新對該管線項目進行了可行性研究。該海底管線建成后，預計年輸量可達2.50×1010m3，管線總投資為55億～60億美元。

2.2.4 俄羅斯到印度的天然氣管線

2014年7月，俄印兩國就修建俄羅斯到印度的天然氣管線就行了商討，這條管線初步計劃沿俄南部邊境鋪設至印度。2016年3月，兩國聯合工作小組專家稱，這條管線將有可能延續西伯利亞力量管線，向中國和印度同時供氣。

3 結語

歐洲作為俄羅斯天然氣出口的“老牌”市場，其戰略位置之重要性不可忽視。目前俄羅斯在運行的天然氣管道，除了“兄弟”管線和“聯盟”管線，全都繞道烏克蘭。“俄烏斗氣”造成的能源安全風險同時也迫使歐洲積極尋求里海-中亞地區的天然氣資源，俄羅斯除了面臨美國頁巖氣的強勢介入外，同時還面臨著中亞各資源國的天然氣競爭。但目前來看，俄羅斯的管道氣在市場競爭條件下的價格優勢仍較為明顯。

隨著“中俄東線”的建成投產，俄羅斯在亞洲市場的天然氣布局取得了突破性進展，以中、日、韓為消費大戶的亞太地區在俄羅斯天然氣出口中的地位從長期以來的補充地位一躍成為新的發展點。“俄烏斗氣”和美國的能源制裁使得俄羅斯的能源戰略逐漸向亞太市場傾斜，中國天然氣市場的強勁需求更是給了俄羅斯開拓天然氣出口新路徑的寶貴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