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華蓉 陳飛 陶莉 何娟 唐梅 何琳
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是指突然發生,造成或可能造成社會公眾健康嚴重損害的重大傳染病疫情、群體性不明原因疾病、重大食物和職業中毒以及其他嚴重影響公眾健康的事件[1]。2019年12月,湖北省武漢市出現多人感染不明原因的新型肺炎,后被證實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由于正是春節人口大遷移時期,COVID-19引起的新發病例迅速增加,并成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傳染性公共衛生事件[2,3]。如此多的確診和疑似患者,加之防護物資的缺乏,給此次傳染病的預防和控制帶來了巨大挑戰。研究報道,臨床護士在應對SARS期間經歷了復雜的心理情緒,其不僅要承擔繁重的工作任務、具備熟練的專業技術,還要面對危重患者甚至是死亡患者帶來的痛苦和被感染的威脅[4]。作為區域內定點醫院的臨床護士,即使沒有抗擊在武漢疫情一線,也承擔著巨大的工作任務與挑戰,其心理應激狀況較復雜。為了解臨床護士的心理健康水平,以期為心理干預提供參考依據,本研究采用癥狀自評量表(symptom checklist 90,SCL-90)進行問卷調查,報道如下。
1.1 調查對象 采用橫斷面調查的方法,選擇某醫療救治定點三級甲等醫院的512名護理人員進行問卷調查。所有研究對象均知情同意參與本研究。參與調查的護理人員中,男8名,女504名;年齡20~30歲267名,31~40歲201名,41歲及以上44名;在婚376名,未婚136名;大專及以下學歷108名,本科及以上404名,初級職稱404名,中級職稱92名,高級職稱16名;傳染病庫應急護士30名,非應急護士482名。
1.2 納入與排除標準
1.2.1 納入標準:取得護士執業資格證書的在職護士;2020年1月從事臨床工作的在崗護士。
1.2.2 排除標準:實習、進修護士;調查期間處于非在崗狀態的護士,包括產假、病假、休假等。
1.3 調查工具 SCL-90對臨床護士進行調查,該量表包括軀體化、強迫癥狀、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和其他(反映睡眠和飲食)10個因子,共90個自我評定項目。每個項目按1~5級評分,得分越低,表明心理健康程度越好。各因子得分=該因子分量表所包含題目的總得分/項目數,因子得分超過2 分界定為因子陽性;陽性癥狀均分=(總分-陰性項目數)/陽性項目數。總分超過160 分,或陽性項目數超過43 項,或任一因子得分超過2 分則界定為SCL-90陽性。SCL-90是著名的心理健康測試量表之一,問卷總體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84[5]。
1.4 調查方法 采取網絡調查的方式,通過QQ群、微信群向臨床在崗護士發送問卷星的鏈接進行調查。調查內容包括一般資料,如性別、年齡、婚姻狀態、生育情況、職稱、是否傳染病庫應急護士等,以及癥狀自評量表的90個自我評定項目。將所有條目設置為必答題,以保證問卷填寫的完整性;問卷填寫方式設定為每臺設備只能回答1次,以避免重復作答;為防止可能的偏倚,由研究者采用統一指導語說明填寫要求。調查對象有疑問時,研究者采用一致性語言進行解釋。最后,對回收的問卷逐一進行檢查,刪除答案邏輯混亂(如前后填寫矛盾、不一致等)、答題時長<100 s、缺失>20%或簡單重復作答的異常問卷。最終發送問卷530份,回收有效問卷512份,有效回收率為96.60%。

2.1 COVID-19防控期間臨床護士SCL-90得分比較 COVID-19防控期間臨床護士SCL-90總得分是(136.01±43.50)歲,高于全國常模(129.96±38.26)分[6],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將SCL-90各因子分與SARS護士、護士常模比較,9個癥狀因子中,強迫、焦慮、恐怖因子分高于SARS護士[7],偏執、精神病性因子分低于SARS護士,軀體化、強迫、焦慮、恐怖因子分高于護士常模,人際關系、抑郁、偏執因子分低于護士常模[8],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COVID-19防控期間臨床護士SCL-90得分與常模比較 分,
2.2 COVID-19防控期間臨床護士SCL-90陽性因子得分情況 512名參與調查的臨床護士中,總分≥160分有50人(9.77%),陽性項目數(得分≥2分)超過43 項有53人(10.35%)。10個癥狀因子中,因子陽性(因子分≥2分)患者數最多的前3個因子是強迫、其他(反映睡眠和飲食)和軀體化,分別占28.91%、20.70%和20.31%;陽性因子均分最高的前三個因子分別是精神病性(2.63±0.42)、人際關系敏感(2.58±0.48)和敵對(2.57±0.57),嚴重程度在輕、中度之間;陽性因子分最高的前三個因子分別是強迫、恐怖和其他(反映睡眠和飲食),分別為4.60、4.43、4.43,程度較嚴重。見表2。

表2 COVID-19防控期間臨床護士SCL-90陽性因子得分 n=512,分,
2.3 COVID-19防控期間臨床護士不同人口學特征及其SCL-90得分比較 COVID-19防控期間,不同年齡、生育情況、文化程度的護士,以及是否傳染病庫應急護士的SCL-90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其中,31~40歲護士的SCL-90得分最高,與20~30歲護士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已育護士的SCL-90得分高于未育護士,大專及以下學歷護士的SCL-90得分高于本科及以上護士,應急護士的SCL-90得分高于普通護士,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臨床護士不同人口學特征及其SCL-90得分比較 n=512,分,
2.4 COVID-19防控期間臨床護士心理健康狀況的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 分別以臨床護士SCL-90得分為因變量,將單因素分析結果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作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對年齡、生育情況、文化程度、是否傳染病庫應急護士進行自變量賦值,變量進入水平為α=0.05,剔除水平α=0.10。臨床護士的生育情況、文化程度和是否是應激護士是新冠疫情期間臨床護士SCL-90得分的影響因素(P<0.01)。見表4、5。

表4 自變量賦值

表5 臨床護士SCL-90得分的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結果 n=512
3.1 COVID-19防控期間臨床護士的心理應激狀況 本次調查結果顯示,臨床護士的SCL-90得分是(136.01±43.50)分,明顯高于全國常模,與非典期間趙素梅等[9]研究結果一致。將SCL-90各因子分與SARS護士比較發現,強迫、焦慮、恐怖因子分高于SARS護士,偏執、精神病性因子分低于SARS護士,以上差異主要與兩次傳染性公共衛生事件的疾病性質有關。首先,COVID-19的傳播速度遠超過SARS,易引起了臨床護士的強迫和恐怖心理反應,她們試圖通過一些無意義的行為或沖動來改變某些現狀,比如過度防護[10],對公共場所、可疑人群以及疫情相關資訊產生恐懼心理,加之防護物資的缺乏和疾病的不確定性使得醫護人員更加焦慮。SARS患者病情重,病死率高,特別是年輕患者,對于抗擊在SARS病房一線的護士來講,其面臨著更高的被傳染風險和巨大的工作負荷,甚至患上心理疾病[11],因此SARS護士在偏執、精神病性癥狀更為明顯(P<0.05)。伴隨著突發傳染性公共衛生事件的發生,人們常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心理應激反應[12],而作為醫療救治定點醫院的護理人員,他們要接受傳染病防控知識培訓、掌握應急救治的專業技能,隨時準備著前赴一線參與抗擊疫情的使命。將本次調查結果與護士常模比較發現,臨床護士軀體化、強迫、焦慮和恐怖因子分較高,主要源自于內心對前線的不確定、對疾病的恐懼、對自身及家人健康的擔心,與作為醫務人員的職責與使命之間相矛盾,從而產生復雜的心理情緒;而人際關系敏感、抑郁、偏執因子分較低(均P<0.05),說明本院護士在疫情爆發期間的人際交往、抑郁情緒及極端思想等心理狀態相對穩定,同時也與本院是地市級醫院,護士職業壓力普遍較小相關。
3.2 COVID-19防控期間臨床護士心理應激癥狀的分布特點 COVID-19疫情發生以來,全國形成了全民動員、全社會積極聯防聯控、人人參與的疫情防控體系,有效地構筑起了抗擊疫情的立體防線。但隨著疫情的發展,確診和疑似病例不斷增加,傳播途徑更加復雜[13],醫療救治定點醫院的臨床護士害怕自己被感染,缺乏應對突發傳染性公共衛生事件的工作經驗,加之各種媒體信息的報道,導致護士心理壓力逐漸增加,甚至影響其睡眠質量及身心健康。本研究發現,臨床護士應對此次疫情最常見的心理癥狀是強迫、其他(反映睡眠和飲食)和軀體化,約1/4或以上的護士出現了身體不適感、無意義的行為,甚至影響了正常的飲食和睡眠。人體在應激狀態下,體內的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所調控的神經內分泌網絡紊亂,容易出現焦慮、恐懼、易激惹、過度敏感等情緒[14]。本次調查發現,臨床護士最嚴重的心理癥狀是精神病性、人際關系敏感和敵對,主要包括一些急性癥狀和行為、人際交往中的自卑感以及難以控制的脾氣暴發,嚴重程度在輕、中度之間。因此,醫院應在疫情防控期間應加大對臨床護士心理疾病的篩查,對于心理反應較重的護士,及早進行干預,同時可設立心理咨詢室或開通心理咨詢熱線,轉化不良情緒,預防心理應激性疾病的發生。
3.3 COVID-19防控期間臨床護士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因素
3.3.1 生育情況:結果顯示,生育情況是疫情期間臨床護士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因素(P<0.01)。隨著疫情的蔓延,兒童病例逐漸增加,甚至出現了兒童重癥病例,由于小孩免疫系統發育不完善,抵抗力低,屬于易感人群,家庭內密切接觸是疫情聚集性暴發的關鍵,在最新的診療方案中已明確了全人群的易感特性[15,16]。根據兒童疫情趨勢圖發現[17],兒童發病趨勢跟成人相近,不過相比于成人確診病例數據,兒童病例收集以報道病例為主,存在一定程度的遺漏。護理人員大部分為年輕母親,往返于家庭與工作之間,擔心影響家人的身體健康,甚至某些醫護人員選擇自我隔離的方式來減輕將病毒傳染給家庭成員的風險。
3.3.2 文化程度:隨著護理事業的不斷發展,越來越多的高學歷護士進入臨床一線工作,由于接受過高質量的護理教育,高學歷護士專業素質相對較高,自我保健意識及心理應激防御能力相對較強,職業態度積極,能克服由各種壓力導致的心理問題。學歷與護士的心理彈性水平和護理工作滿意度呈正相關[18,19],本文調查結果顯示,學歷越高的護士,其心理健康水平越高,與岳素紅等[20,21]研究結果一致。
3.3.3 是否傳染病庫應急護士:本研究發現,傳染病庫應急護士的心理健康狀況低于非應急護士。突發傳染病具有社會性、突發性、危害性等特點,突發傳染病出現時,醫療機構及時調配護士積極應對和科學防控,能有效遏制疫情的蔓延[22]。對于傳染病庫的應急護士來講,不僅要求其具備專業能力和防控能力,還要求具備良好的心理素質來應對疫情的發生及可能帶來的影響[23]。一項質性研究發現,傳染病應急庫護士存在擔心、害怕、愧疚的心理癥狀,主要是擔心被傳染,害怕家人的健康受到影響,在接受傳染病突發事件的治療及護理任務時,愧疚于對父母、子女應盡的責任[24]。
臨床護士工作中承受的心理壓力已成為職業性危險,不僅影響護士的身體健康,還影響到對工作的滿意度、護理質量等方面。由于COVID-19的突然流行,引起了社會的恐慌,也給臨床護理人員帶來不同程度的心理影響。本文研究結果顯示,臨床護士存在一定的心理應激壓力,某些因子甚至超過了SARS護士的心理癥狀水平。2020 年1 月27 日,國家衛健委發布《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緊急心理危機干預指導原則》[25],對防疫期間可能存在的心理問題提出了干預指導原則。因此,醫院管理人員應重視臨床護理人員的心理問題,將心理危機干預納入疫情防控整體部署,并針對不同心理特征實施分類干預,以減輕疫情所致的心理傷害。本研究采用便利抽樣方法只在某一醫院選擇樣本,可能存在選擇偏倚,同時只對臨床護理人員的人口學特征進行了調查與分析,未來可將臨床護士的社會支持情況、工作壓力情況、傳染病防控相關知識和工作經歷等因素納入本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