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隱形冠軍企業市場和技術創新經驗及對我國的啟示

史冬梅 劉龑龍 甄子健

摘 要：日本政府為提升基礎制造能力和國際競爭力，非常重視對制造業細分行業領軍企業的扶持。自2014年3月以來，表彰了兩批制造業隱形冠軍企業，同時加大了在技術創新、資金補助、人才培育、市場開拓等方面對中小企業及隱形冠軍企業的支持力度。總結了日本兩批隱形冠軍企業及其評選標準，隱形冠軍企業在市場和技術創新方面的成功經驗，以及日本政府的扶持政策。對我國制造業應對目前面臨新國際競爭帶來的產業鏈和供應鏈安全挑戰，加快制造業產業基礎結構體系的重塑，推動我國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在全球細分市場中占據一席之地具有重要參考意義。

關 鍵 詞：隱形冠軍企業;技術創新;政策扶持

DOI：10.16315/j.stm.2021.03.004

中圖分類號： G323;F273.1

文獻標志碼： A

Analysis on the market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experience of Japan

hidden champion enterprises and its enlightenment to China

SHI Dong-mei， LIU Yan-long， ZHEN Zi-jian

（High Technology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Center， Ministr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Beijing 100044， China）

Abstract：In order to enhance the basic manufacturing capacity and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 of Japan， government of Japan attached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support of manufacturing niche top enterprises. Since March 2014， Japan has commended two groups of hidden champion enterprises， and increased support for technology innovation， fund subsidy， talent cultivation and market development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and hidden champion enterprises. This paper summarized selection criteria of Japanese hidden champions and its successful experience of market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s well as policies of Japanese government. At present， China is facing the challenges of industry chain and supply chain security brought by new international competition situation. Therefore， this research is of significance for the reconstruction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system in China and development of Chinese hidden champion enterprise in the world.

Keywords：hidden champion enterpris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policy support

“隱形冠軍”由赫爾曼·西蒙[1]在《隱形冠軍：誰是最優秀的公司》一書中首先提出。“隱形”的意思是指這些企業幾乎不為外界所關注;而“冠軍”則是這些企業幾乎完全主宰著各自所在的市場領域，占有著很高的市場份額，有著獨特的競爭策略，往往在某一個細分的市場中進行著專注的耕耘[2]。隱形冠軍企業是在產品質量、種類和技術等方面具有獨特競爭力和一定市場壟斷性的中小型企業。“隱形冠軍”產品的市場是利基市場，即在市場分類體系中處于末梢層級的“夾縫市場”，其規模不大但具有特定需求。赫爾曼·西蒙收集了全世界2 734家隱形冠軍公司的數據表明德國擁有1 307家隱形冠軍，是數量最多的國家，美國有366家，日本有220家，中國有68家[3]。

中美貿易摩擦以來，國際環境日趨復雜，中國制造業產業鏈和供應鏈安全面臨著危機和挑戰。許多行業關鍵技術遭到封鎖，暴露出制造業基礎能力薄弱、產業鏈安全存在短板的問題，部分產業面臨供應鏈斷鏈風險，但同時也為中國重塑制造業體系帶來了新的機會。第五屆中國制造強國論壇上發布的《2019年制造強國發展指數報告》顯示，中國制造業位居全球第三陣列的前列，在美國、德國、日本之后，名列全球第四位，但我國制造業僅在規模發展指標上具有優勢，質量效益、持續發展、結構優化等指數則與美國、德國、日本等發達國家仍存在一定差距[4]。根據第四次全國經濟普查結果，高技術企業研發投入力度持續加大，就平均研發強度來說，與法國等發達國家持平，接近經合組織國家平均水平，但相比美國、日本等仍存在差距;在世界500強中比較，中國企業盈利指標仍然較低，銷售收益率和凈資產收益率2個指標也處于劣勢[5]。我國企業自主創新動力不足，尤其是處于價值鏈低端的中小制造企業，長期依靠低成本和低價格參與競爭，缺乏創新意愿和動力[6]。

從目前我國制造強國建設和制造業產業鏈發展安全來看，既要加強基礎零部件/元器件、基礎材料、基礎制造工藝和裝備等方面的布局，提升基礎產品和基礎技術等產業基礎能力，同時在全球產業鏈中梳理存在短板、斷鏈的細分行業，引導這些行業挖掘和培養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對完善我國制造業的產業鏈和供應鏈、再造我國產業基礎的結構體系是至關重要的。關于隱形冠軍企業，國內外研究學者對德國、美國、日本、韓國、法國等國家的隱形冠軍企業的發展特點及戰略、成功經驗、政府扶持等做了很多的研究。赫爾曼·西蒙將隱形冠軍企業成功的原因歸納為8個方面，分別是雄心壯志的目標、深度、分權、高效率的員工、專注、接近客戶、創新和全球化。金石[7]遴選了6家日本的“隱形冠軍”企業，總結其成功的2個原因：立足于自己特有的核心技術力，采取能力驅動戰略以及獨特的日式與歐式混合組織文化輔佐，并總結了日本隱形冠軍企業5個戰略方面的成功因素：即技術戰略、市場戰略、運營戰略、產品戰略、組織戰略。趙奉杰[8]研究了美國、日本、德國、法國、韓國、中國臺灣的隱形冠軍企業，總結了隱形冠軍企業的發展特點、成功因素以及政府的做法。李曉峰[9]認為美國、日本、韓國的做法最為成功、最富特色和典型意義，對美日韓推進隱形冠軍企業發展的典型做法做了總結，并從強化政策支持、深化企業服務、加強政府引導方面提出對我國建設隱形冠軍企業的舉措建議。

在全球隱形冠軍企業中，日本隱形冠軍企業持續發展，在市場全球化和技術創新方面有很多細節和特點值得深入研究，并且日本政府培育和扶持隱形冠軍企業的政策也有待深入挖掘，因此，本文詳細梳理日本政府對隱形冠軍的認定和評選做法，并且基于《全球利基市場頂級企業100選概要》《全球利基市場頂級企業100選評定5年后回訪調查》《2020年全球領先企業100選》及部分企業專利檢索等研究分析的基礎上，總結提出日本政府隱形冠軍企業在全球市場拓展以及技術和產品創新方面成功的主要經驗，并梳理總結日本支持中小企業和隱形冠軍企業發展政策，最后圍繞我國制造業發展需求提出對我國隱形冠軍企業發展的啟示和建議。

1 日本隱形冠軍企業的評選

日本政府為提升基礎制造能力和全球市場的競爭力，保持在世界產品供應鏈中的地位，在2013年《日本再興戰略》中明確提出“政府要從資金、人才等方面支持企業以全球頂尖企業為目標積極進取，對在特定領域表現優秀的全球頂尖企業給予支持”，強調“對全球頂尖企業等海外擴張給予資金支持，并利用政府金融機構補充、協調”。為落實《日本再興戰略》的部署，日本經產省定期評選隱形冠軍企業并給予表彰，在全社會營造隱形冠軍企業發展的良好氛圍。

1.1 日本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及其評選標準

2013年10月啟動了第一批日本隱形冠軍企業評選，主要有中小企業、中堅企業、大企業，各類規模企業依據《中小企業基本法》進行分類，在隱形冠軍企業評選中，對不同規模的企業市場份額要求不盡相同，如表1所示。

評選流程為企業征集→定量評價篩選→二次綜合定性審查。其中評價指標有“定量”和“定性”2個方面，評價主要從收益性、戰略性、占有率、國際化4個方面進行評價，如表2所示。參與評選的隱形冠軍企業不僅要有全球市場份額、盈利性，還強調隱形冠軍企業必須不斷開展技術創新、市場創新以不斷增加新的利基產品、服務，能夠長期保持世界利基市場份額的能力等。

2014年3月日本公布了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表彰名單及7家“next 利基”企業名單，按專業領域劃分，機械、制造領域52家，材料、化學領域20家，電氣、電子領域15家，消費品及其它領域13家。按企業規模劃分，中小企業69家、中堅企業25家、大企業6家，3種規模類型的企業，如圖1所示。

2014年日本經產省表彰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后，同年政府出版企業宣傳材料匯編《全球利基市場頂級企業100選概要》，介紹每家企業保持競爭力的原因及問題解決方案，向全球宣傳首批隱形冠軍企業，增強日本企業在世界競爭中的優勢地位。2019年在臻選全球利基市場頂級企業100強5年后，針對隱形冠軍企業的現狀和問題，日本經濟產業省制造產業局總務課實施了跟蹤調查，并發布《全球利基市場頂級企業100選評定5年后回訪調查》，其中100家公司中有75家回答（以下稱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問卷調查），主要從5年間企業整體營業數據對比、影響世界市場份額主要原因、第四次工業革命影響、企業戰略方向以及海外銷售情況和挑戰等5個方面進行分析調查。

1.2 日本第二批隱形冠軍及其評選標準

2020年1月，日本經產省啟動第二批隱形冠軍企業的評選，這批隱形冠軍企業的評選考慮了世界政治經濟形勢的變化、數字經濟、人口老齡化等新的國際形勢和嚴峻的經濟環境影響因素，增加了制造業供應鏈上重要的材料和零部件等企業。評選指標包括收益性、戰略性、競爭優勢和國際化等4個方面，如表3所示。第二批隱形冠軍企業評選仍然采取了定量和定性相結合的方法，在第一批評選基礎上，增加了研發投入比例、研發人員比例等指標，不僅強調企業具有長期保持世界細分市場份額的能力和長遠發展戰略目標，還明確了對競爭企業及國家的信息收集以及應對風險等能力。

2020年6月，日本經產省公布第二批隱形冠軍企業113家表彰名單，按專業領域劃分，機械、制造領域61家，材料、化學領域24家， 電氣、電子領域20家，消費品及其它領域8家;按企業規模劃分，中小企業55家、中堅企業21家、大企業37家，如圖2所示。

從第二批表彰的113家隱形冠軍企業的平均數據來看，世界市場份額平均為43.4%，海外銷售額占比平均為45%，企業預計5～10年后的平均成長率為2.21倍（將來市場與現有市場的比值），企業利潤額平均為12.7%，遠高于制造業4.8%的平均值。

2 日本隱形冠軍企業拓展全球市場方面的經驗

隱形冠軍企業雖然產品市場規模不大，但在其全球同行業市場中占有領先地位，在供應鏈中具有重要地位。隱形冠軍企業高度國際化，重視海外市場的拓展，具有明確的海外發展戰略，在海外擁有較多銷售國、銷售網點和生產制造基地。

1）實施全球戰略目標，拓展海外市場。日本隱形冠軍企業成功的首要因素是具有明確的全球化戰略，隱形冠軍企業不斷加大全球化的力度，并力爭“成為世界領軍企業”。憑借對海外市場的快速反應能力，在全球市場上走差別化道路，能夠提供獨特性、高性能、高品質的產品及服務。如第二批隱形冠軍企業高度國際化，重視海外市場的拓展，具有明確的海外發展戰略，在海外擁有較多銷售國和銷售網點。第二批隱形冠軍企業海外銷售額占比平均為45%，其中機械、制造領域為41.1%，材料、化學領域為47.4%，電氣、電子領域為55.8%，消費品及其它領域為40.8%。

2）海外設立銷售事務所，搭建海外銷售網絡。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問卷調查顯示，海外銷售市場，以中國為主的占比63.5%，北美和歐洲分別為60.8%和58.1%。71.6%的企業更加重視海外銷售網絡，56.8%的企業通過海外代理商搭建銷售網絡，更好地在B2B模式下服務海外客戶。通過海外商品展覽會和貿易公司開拓海外銷售渠道的企業分別達到48.6%和44.6%。如生產汽車保險絲的太平洋精工株式會社，在美國設立4個銷售點，在美國市場的份額已超過30%。制造膠印機的株式會社小森，在美國、歐洲、亞洲等全球數十個國家設立16家銷售代理店，約占10%的全球市場份額。

3）海外建設工廠，以降低生產和運輸成本。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問卷調查顯示52.7%的企業在海外設生產基地，以設立在中國為主的占比43.2%，在東南亞和北美的生產基地逐漸增加。憑借企業精準的布局，既保證了品質，又降低了人力及生產成本，保證了產品保持較高的全球市場份額。如生產焊錫材料和焊接設備為主的千住金屬工業株式會社，在北美、南美、歐洲以亞洲各地建有海外生產基地，以明顯的價格優勢，使其迅速占領國際市場。以生產伺服沖床為主的AIDA公司，其產品約占10%的世界市場份額，該企業采用“核心部件日本生產+通用部件海外生產”的模式，在美國、中國、馬來西亞和意大利開設工廠。

4）采取客戶至上的開發策略，滿足顧客需求而占據無法替代的地位。建立與客戶共同研發以拉動市場銷售的開發機制，以最快的速度滿足客戶需求進而占領市場，形成行業競爭壁壘。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問卷調查顯示60%以上企業認為尋求新的顧客和加深產品差異化是延續產品競爭力的重要方面，有超過50%的公司認為市場和業務合作伙伴對產品和服務的需求增長是影響其市場份額的重要原因，有59.7%的企業認為產品和服務質量的提升是影響其產品市場份額的主要原因。如生產異形鋼筋的東京鐵鋼株式會社，為客戶提供省力化技術方案，客戶從設計階段起開始參與建設計劃，通過快速反饋問題提高產品開發速度，確保了收益的穩定性。

3 日本隱形冠軍企業技術和產品創新方面的經驗

隱形冠軍企業非常重視技術和產品創新，具有獨特的產品、技術和服務，采取技術開發差異化戰略，具有較高研發投入和研發人員比例，對第二批113家隱形冠軍企業發展戰略的調查顯示69.0%的企業“發揮自身已有核心技術優勢進軍其他領域”，占比最高;“開發新的核心技術進軍其他領域”占比45.1%，“將精力集中在支撐自己成為隱形冠軍企業的主業上，避免輕率進軍其他領域”占比28.3%，大部分企業進一步發展自身核心技術或開發新技術，拓展新領域，也有部分企業堅守已有的主業，不輕率進軍新領域。

1）實施技術為本的戰略，提高產品競爭力，維護市場占有率。日本企業崇尚“一技之長”拜技主義，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問卷調查顯示“強化核心技術是保證產品競爭力的關鍵”為78.4%，位居企業競爭力因素之首。企業通過持續不斷深化已有核心技術和研發新技術，開發新產品和拓展新應用領域，維護市場占有率。如建筑膜制造商太陽工業擁有獨有的材料開發技術，并不斷開發新產品，其產品占有60%～70%的世界市場份額。

2）核心技術研發嚴格控制在國內，大部分研發以內部團隊為主，少部分以合作研發為主。日本隱形冠軍企業自身普遍具有強烈的技術創新和成長發展意識，企業一方面通過深化自身已有關鍵技術拓展新領域和新市場，另一方面通過不斷研發新的關鍵技術開拓新領域和新市場。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問卷調查顯示97.3%企業的研發中心均以日本國內為主，其技術研發嚴格控制在日本國內，保證技術不外流。

日本的隱形冠軍企業重視研發投入，其平均研發經費占銷售額4%以上，甚至高于日本大企業3%的平均值。在研發模式上，多數隱形冠軍企業以內部研發團隊為主，通過培養內部科研人員，保證產品不斷更新迭代。從事電子基板和零部件制造的化學試劑MEC株式會社，企業員工600人左右，研發人員均占員工三分之一，研發投入占比為10%。部分企業以合作研發為主，如主營精密儀器和理化儀器的日本電子株式會社，與美國耶魯大學和研究所等建立合作關系，聯合開發產品，成為世界頂級理化科學機器企業。

3）高度重視核心自有技術的保護，實施差異化專利布局戰略。隱形冠軍企業善于運用知識產權戰略占據產業技術競爭的制高點。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問卷調查顯示，45.8%的企業用專利保護核心技術、依靠各國專利法積極保護知識產權，如生產半導體用光致抗蝕劑東京應化工業株式會社，申請日本、美國、中國臺灣、韓國、WIPO、中國、EPO 等專利9 645件。也有33.3%的企業將關鍵核心技術作為秘密保護在企業內、申報適當專利防止競爭對手專利布局影響，12.5%的企業不申報專利，將關鍵核心技術作為秘密保護在企業內。

4）主動應對人工智能、物聯網、大數據等技術的挑戰，提高管理信息化、生產效率和服務水平。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問卷調查顯示73.6%的企業認為第4次工業革命對其存在影響。以制造業為主的隱形冠軍企業積極實現數字化，用智能技術全面打通供應、研發、生產、銷售、服務等環節，進一步提高管理信息化、生產效率和服務水平。61%的企業提高了事務處理效率，62.5%的企業提高了生產流程和制造效率，51.4%的企業通過分析制造工序數據來減少不良產品，提高了產品質量和服務品質。如生產電源用噪聲去除線圈的UENO株式會社，采用高性能的軟件處理系統，能夠在千分之一秒內實現數百個作業程序的操作和控制，大幅度提高生產效率。

5）研發自制的特有生產設備，確保生產技術的競爭優勢。為保證企業生產技術的特殊性以及競爭中的有利地位，研發自制的特有、專用的生產設備，并不斷改造和升級。如生產不銹鋼異形延展產品的SILD企業，獨創了奧氏體系列不銹鋼的生產線;生產軸承滾子的東振精機株式會社，堅持自行研發制造軸承滾子的外徑研磨機、無心研磨機床等生產設備，以保證產品的高精度。

4 日本政府培育隱形冠軍企業的做法和政策

2013年《日本再興戰略》的出臺是由于日本政府認為盡管日本在世界上有競爭力的產品和服務不少，但是隨著日本國內市場縮小、海外市場競爭加劇，想繼續保持自己在世界產品供應鏈中的地位，或者進一步提高自身品牌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和收益率，已經變得越來越難。為此，日本政府決定以表彰和推進中小、中堅隱形冠軍企業發展為突破口解決上述問題，在社會上樹立隱形冠軍企業典型，引導、鼓勵隱形冠軍企業的發展，并為其配套一些政策營造發展氛圍，增強其研發、生產能力和國際市場競爭力。

4.1 培育隱形冠軍企業，跟蹤調研并不斷完善政策

通過定期評選隱形冠軍企業并給予表彰，一方面依靠政府的公信力替隱形冠軍企業在全球做宣傳，提高其利基產品、服務的知名度和商標價值;另一方面激發、引導日本國內更多企業向隱形冠軍企業發展，進一步增強日本以中小企業為主的隱形冠軍企業在世界技術、產業競爭中的優勢地位。

日本政府結合隱形冠軍企業的評選及事后跟蹤調查研究，不斷摸清把握日本中小企業特別是隱形冠軍企業國際化發展中面臨的技術研發、企業經營、人才聚集、海外開拓等方面的問題，以便政府各部門、各地方自治體政府，官方或半官方的企業海外拓展服務機構及金融服務機構等研究制定隱形冠軍企業培育政策時參考。

4.2 法律與政策配套，重點支持中小、中堅企業和隱形冠軍企業的發展

隱形冠軍企業發展的基礎是日本眾多的中小、中堅企業。多年來日本政府早已建立全面支持中小企業發展的法律體系及其配套的政策體系，2014年之后為了與隱形冠軍企業彰政策配合，日本中央和地方政府明顯加大了已有中小企業發展政策體系中“研究開發、人才培育、海外競爭”等科技關聯政策對隱形冠軍企業或利基志向企業的支持力度。

1）日本中小企業發展政策總體情況及其主要科技政策。根據日本《2020年度中小企業政策》歸納整理，國家層面政策共有230項之多。

在研究開發方面，日本政府高度重視企業技術創新與生產力的提升，設有經費補助、提升生產力支持、IT化支援等。例如“戰略性基礎制造技術提升支持計劃”促進企業與大學、研究機構及下游大企業用戶協作攻關，提高了制造業企業基礎技術水平和創新能力，2020年度國撥經費130.9億日元。“中小企業技術革新制度”重點支持與新產業創出有關的新技術開發，2020年度國撥經費460億日元。為提高企業生產率，日本政府為設備先進投資的企業實施補貼及稅收減免等措施。例如，通過“生產設備節能支援事業輔助金”支持采用效率更高、更節能的高性能生產裝備，2020年度國撥經費50億日元。“中小企業生產性革命推進事業（制造業、商業、服務業事業補助）”對中小企業用于新產品、服務開發和生產流程改善等設備投資提供補助，2020年預算3 600億日元。“生產率革命免征財產稅的措施”對被認定為與引進新設備所在城市的引進促進計劃相符的中小企業減免對先進設備等征收的固定資產稅，最長可減免三年。“區域創新基礎設施開發項目成本”保證區域企業的技術創新及生產率，支持先進設備和人力資源開發，2020年預算5.5億日元。為提升企業信息化、智能化水平，通過“IT利用促進基金”、“中小企業生產性革命推進事業（IT導入）”、“授權信息處理支持組織”、“服務等生產力改善支持團隊業務”等為企業提供資金補助、貸款支援、指導建議等服務。此外，還有金融支援、稅制支援等，如“支持中小企業IT化的政府金融投資機構的投融資制度”、“中小企業技術基盤強化支援稅制”“新創業融資制度”等。

在知識產權保護，日本政府通過補貼減免申請費用、提供海外侵權訴訟等服務給予支持，例如“減少中小企業專利費”將所有中小企業的專利費（第一至十年）和國際申請費（檢索費，發送費，初審費）降低一半。通過“中小企業海外知識產權被侵權支援事業”對海外國家當地知識產權保護調查，以及幫助進行侵權警告、侵權訴訟等，2020年度國撥經費預算7.4億日元。此外，還有“戰略性知識產權先導型中小企業海外支援事業”“營業秘密、知識產權一站式服務體制”等為日本企業對知識產權保護，特別是在拓展海外業務知識產權保護方面給予切實的幫助。

在人才培育方面，日本政府為幫助企業解決人才不足等問題，“中小企業海外業務人才培養支持計劃”等為隱形冠軍企業拓展海外市場提供信息咨詢、人才培訓等服務。“國際創業強化事業”為企業提供20人去美國硅谷的培訓機會。“人才確保對策推進事業”在全國建網絡，設置“人才之角”，2020年度國撥經費34.1億日元。

在海外競爭方面，日本政府為增強日本企業競爭力，大力支持海外發展，提供咨詢和企業宣傳等支持。如，通過“全球隱形冠軍企業貸款制度”，對計劃在海外發展的隱形冠軍企業及候補企業提供長期、一次性償還的資金支持等，2017年度共支持7家隱形冠軍企業5.8億日元資金。通過“核心企業等出口擴大支持計劃”支持隱形冠軍企業拓展海外市場，派遣具有海外銷售經驗以及知識產權、基準認證等專家給予企業咨詢和支持。“新出口大國共同體計劃”組織各領域專家對中堅、中小企業海外發展計劃等進行咨詢支援，2020年度預算253.9億日元。“小型企業海外企業人力資源開發支援事業”幫助中小企業的海外業務經理收集海外市場信息、與海外買家進行有效溝通、制定海外業務戰略和政策。“海外拓展支援強化事業”提供海外信息，海外展覽、業務談判、平臺擴展等以支持銷售渠道的擴展。“J-GoodTech計劃”將日本的擁有利基產品的中小企業通過網站宣傳出去，并與日本大企業和海外機構聯手，幫助其開拓海外市場。此外，“海外拓展支持強化計劃”“日本品牌培育支援等事業”助力企業提高國際化和全球細分行業的能力。

日本地方政府也響應國家戰略號召及隱形冠軍企業表彰政策，各自制定了支持本地中小、中堅企業增強國際競爭力的相關政策。例如，京都市出臺《2019年度京都型隱形冠軍企業培育支援事業計劃征集指南》，針對經過篩選的創業企業、中小企業等利基培育對象，給予研發支持和海外市場拓展支持;東京都出臺《2020年度隱形冠軍助成金申請指南》，支持隱形冠軍志向企業制定知識產權戰略并給予每年1 000萬日元的經費支持。

2）日本中小企業發展政策對隱形冠軍企業的支持。日本政府對隱形冠軍企業尖端技術產品實施日本工業標準快速通道，并支持其向ISO或IEC等國際標準組織提出新標準提案。在現行中小企業支持政策中，有許多政策在執行項目評審過程中都有針對隱形冠軍企業“符合國家戰略、政策”的加分項。再加上日本隱形冠軍企業及利基志向本身就具備突出的創新能力和經營業績，所以其進一步得到國家中堅、中小企業政策支持的機會更多。

例如，上述由日本“中小企業基盤整備機構”組織實施的2019年度“制造業、商業、服務業提升促進事業”，在其項目申請指南中明確“在利基市場上，通過準確進行市場定位、開發獨特性高的產品和服務、執行嚴格的品質管理而打造競爭優勢，從而具有占據全球市場前幾位潛力的企業”可以享受政策加分項。有關人才、研發、知識產權等的政策對解決日本第一期隱形冠軍企業的回訪調查中發現的日本隱形冠軍企業面臨諸如“如何把握顧客技術需求、縮短研發到產業化時間、確保研發人才”、“技術法規要求不同、產品假冒侵權、經營管理人才不足”等問題有一定的針對性。其中，“減少中小企業專利費”“IT利用促進基金”“中小企業生產性革命推進計劃”等有關企業知識產權保護和信息技術利用等政策也大力向隱形冠軍企業傾斜。

另外，日本政府中小企業的政策支持是聯動的。例如，上述“戰略性基礎制造技術提升支援事業”是日本《中小企業基礎制造技術提升法》的配套政策之一，在其組織實施中，除了研發支持之外，日本政府還為“制造技術計劃”研發成果配套了融資、知識產權保護等一批產業化支持政策。日本經產省及其下屬地方經濟產業局將該計劃的組織實施與部門工作結合，圍繞中小企業技術創新選題、攻關、產業化這條主線，在項目申報、過程管理控制、項目完成后續支持各個環節，建立起創新與產業化互動體制，為成果產業化營造環境。

4.3 戰略引導配合科技投入，營造日本企業為主體的創新體制

除了以上專門針對隱形冠軍企業和中小企業的政策支持外，日本中央和地方政府還通過科技創新戰略引導，通過國家重大專項、重點專項、部門重點科技計劃支持，四兩撥千斤，推動“產、學、研、用”協同創新，引導隱形冠軍企業和利基志向企業投資，打通基礎研究、應用研究、產品開發、應用考核、標準創新各個環節，全面提升各類企業的國際競爭力，逐步建立了日本成熟的以企業為主體科技創新投入體系。日本“全球利基市場頂級企業100選”企業也是這一創新投入體系的直接受益者。

對于日本的科技創新投入體系而言，“企業為主體”首先表現在日本是世界上總體科技投入最高的國家之一，日本2017年度全國總體研發投入為19.1萬億日元，無論是研發投入絕對值還是其占GDP的比率，日本都能保持在前三位。

其次，“企業為主體”表現在日本企業的科技投入處于世界領先地位，2017年日本企業投入的研發經費總額為13.79萬億日元，占日本總體研發投入的72.2%。在2017年度全球研發投入最多的200家企業中，日本企業占35家，其中有6家日本企業進入了世界研發投入50強之內;2017年度日本資本金超過100億日元的大企業用于支付外部產學研協作研發的費用為2.13萬億日元，接近這些企業所掌握總研發費用的18%。

日本科技投入體制的“企業為主體”，還表現在國家戰略對企業科技創新行動的引導以及企業對國家戰略的響應上。對企業的政府財政科技投入，一方面通過政府制定熱點創新領域的發展戰略引導企業得到了效果放大，另一方面通過“戰略性創新創造計劃”“革新型研究開發推進計劃”、“最尖端研究開發支援項目、“產學共創基礎研究計劃”等重大、重點科技計劃項目產學研聯合創新機制得到了效果的放大。日本企業特別是大企業及隱形冠軍企業，往往在國家重大科技計劃項目所組織的產學研技術創新聯盟中擔任重要角色，深度參與聯盟組織的基礎、應用、開發一體化研究，承接大學、研究機構創新成果，并最終使其變為現實產品和企業競爭力。

5 啟示和建議

近年來我國政府開始重視制造業隱形冠軍企業的培育，工信部于2019年公布第一批隱形冠軍企業-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相比于日本隱形冠軍企業，我國隱形冠軍企業的培育剛剛起步。我國制造業“專精特新”企業普遍技術創新能力薄弱，國際化程度不高，所處的制造業往往產業鏈不完備，我國應借鑒日本在隱形冠軍企業培育方面的經驗，在全球制造業產業鏈中梳理存在短板、斷鏈風險的細分行業，引導這些行業挖掘和培養一批隱形冠軍企業，提升這些隱形冠軍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力，為完善我國制造業的產業鏈和供應鏈提供保障和儲備，再造我國制造業產業基礎的結構體系，提升我國制造業在全球市場的競爭力。

5.1 對我國政府的啟示和建議

1）加強政府對制造業隱形冠軍企業的扶持。建議借鑒日本隱形冠軍培育政策，政府相關部門從強化政策支持、深化企業服務、加強政府引導出發，出臺加強對隱形冠軍企業技術創新、知識產權保護、國際市場開拓等方面的扶持配套政策;在執行現行中小企業扶持的相關政策時，對隱形冠軍企業予以適當傾斜。

圍繞制造業終端產品需求，政府積極推動相關產業創新鏈、供應鏈和產業鏈上的合作，促進隱形冠軍企業與產業上下游緊密結合，發揮隱形冠軍企業在產業鏈配套中的關鍵作用，形成制造業企業共同促進，協同發展的產業新生態。

加強地方政府對國家“專精特新”企業的號召響應，制定扶持本地“專精特新”企業的配套政策和經費支持，培育地方經濟生長點，助力地方經濟的高質量發展等。

加強政府對“專精特新”企業的宣傳，依靠政府的公信力為企業在全球宣傳，提高其技術創新、產品及服務的知名度和商標價值，同時鼓勵更多企業向“專精特新”發展。

2）探索國家科技計劃培育隱形冠軍企業的機制。在國家重點研發計劃重點專項管理中，圍繞制造業細分行業，梳理承擔項目任務的中小企業，對一批任務完成好、技術產品獨特、成長性強的企業，加強調研跟蹤，及時了解項目技術進展，提供精準服務，推動地方政府部門和下游應用企業對技術成果的驗證，促進技術產業化和成果轉化應用，為隱形冠軍企業培育苗子。

5.2 對企業的啟示和建議

1）提升技術創新能力，加強企業內部研發平臺和研發隊伍建設。為了專注細分領域，取得競爭優勢，企業需進一步加大研發投入，通過持續技術創新，鞏固和發展獨特的核心技術，擴大已有的市場和拓展新應用領域，注重云計算、大數據、移動互聯網、機器人等信息化、智能化技術在產品研發和制造中應用，不斷提升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

針對企業研發能力薄弱的情況，加強企業內部研發平臺和研發隊伍建設，加強與大學、研究機構等合作研發并建立長期穩定研發機制，加快新技術在產品開發中應用，提升產品開發效率。

2）提升全球競爭力，加強自身核心技術的知識產權保護。為了應對海外市場宏觀政治政策以及社會環境方面的變化產生的影響，企業要加大市場調研投入，提高應對海外風險的能力，加大專有技術在海外市場的專利申請，加強自身核心技術的知識產權保護，建立海外危機應對機制。

3）重視顧客的需求，建立與客戶共同研發的產品開發機制。大多數中國中小企業與客戶間的互動頻率低，難以及時了解客戶需求的變化，需要建立與客戶共同研發的產品開發機制，以最快的速度獲得客戶需求，降低雙方交易成本和交易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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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厲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