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制出甜蜜

江濤

桂花與金秋再次相遇于八月。

花兒有些疲倦地眨著眼，好像怕驚擾到誰似的。

外公駐足樹前，手提竹籃，向前探著身子，細(xì)細(xì)打量，花兒都害羞了。外公凝，兩手緩緩?qiáng)A住桂花，蜻蜓點(diǎn)水般輕輕一捻，取下花來，如獲珍寶地將花放入籃中。花兒你擠著我，我擠著你，馨香四溢。

我繞著桂樹，仔細(xì)打量，找花最多的枝條，如頑童瞧見了心愛的玩物，急忙伸出手抓住，枝條不得不彎下腰來，我一手拉著枝條，一手沿著枝條捋下花來。花落筐中，秋風(fēng)似不解枝條的不舍之意，依然慵懶地吹著。未幾，筐中已滿是桂花，與外公相比，我更像個(gè)鄉(xiāng)野村夫。

外公取來木盆，倒入水，再取出一部分桂花放在手心，像是呵護(hù)初生的嬰兒般，小心翼翼地浸入水中。他輕撥水面，那花則鮮活起來，隨著水波起伏，像是夕陽下的層層海浪，又如戲水的雛鴨。待花洗凈，外公便合攏掌心，將花從水中捧出，上下晃動(dòng)，瀝干水分，然后沿著玻璃罐口，緩緩倒入花兒。接著又取來白糖，挖取適量，均勻地撒在花上，接著是一層花一層糖，直到罐子裝滿。瓶內(nèi)黃白相間，層次分明。花兒增添了幾分剔透，如粒粒明珠，散發(fā)誘動(dòng)人的光澤，在陽光下愈顯可愛，宛若一件藝術(shù)品。

我也取盆來，將花倒入盆中，再打開水閥。不想水流過急，桂花被水沖得四散逃開，全不似外公的那般可愛。也罷，我一手按住花，一手將盆傾斜，動(dòng)作稍顯笨拙。取出花來，按壓掉水分，便一股腦倒入罐中，再倒入一層厚厚的糖。擰上罐蓋，上下晃動(dòng)罐子，我上演了一場“辣手摧花”，花兒凌亂不堪，頓時(shí)我的心涼了半截。

不幾日，外公罐中的桂花與糖開始涇渭分明了，未溶的糖下沉，在花的空隙間，宛若小雪花，而桂花則飄散開來，像稻田中層層的稻芒，這竟成了雪花與稻穗的相擁，冬與秋的相碰！這渾然天成的佳作，看一眼便覺甜蜜。打開蓋，香氣盈滿鼻腔，我迫不及待地吃上了一口，甜上眉梢，甘入心間，這是味蕾與桂花糖的完美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