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正則筆正

文彥昂

一千多年前的晚唐，唐穆宗欣賞完《玄秘塔碑》這幅書法作品后，長吁一口氣，他放下書本，對庭階下聽候的柳公權說：“朕常于佛寺中見卿筆跡，思之久矣。”隨即向柳公權請教書法。

柳公權用中正的聲音回答：“心正則筆正。”唐穆宗當即色變。這次有名的“筆諫”，顯示出了柳公權不畏權貴、剛直不阿的可貴品質。宋代蘇軾在其詩中說道：“何當火急傳家法，欲見誠懸筆諫時。”這種品質由柳的思想，借柳的掌腕，落墨于歲月長河中，影響了后世近千年的追隨者。

柳體書法素來與顏體書法齊稱“顏筋柳骨”，說的是顏體圓潤而柳體剛勁。柳體雖然剛勁，但不像魏楷那樣鋒芒畢露，而是有一種“剛中有柔”“剛柔相濟”的意味。柳體有“方筆”和“圓筆”之分，細細看來，這不單單是書法上的“剛柔相濟”，更是人生的“剛柔相濟”。

柳的方筆，可謂厚重遒勁。折鋒逆入，形成方方正正的棱角;行筆鋪毫，筆畫不偏不倚;收筆回鋒，猶如三角一般尖銳直率。這種寫法很不容易掌握。柳翁在潤毫落筆時，定是全神貫注，目不轉睛。萬事開頭難，柳體“方頭豎”的方正起筆，其書寫方法至今尚無定論。當代書法家陳忠建有言：“柳的豎畫尤其難寫，必須以嚴謹的態度去寫，否則就會單薄無力。”為了避免“單薄無力”，就必須以全神貫注、一絲不茍的態度面對面前的毛邊紙。柳翁一反隋唐以來圓潤厚實的書法風格，將魏碑的“刀意”融會貫通于楷書，以其嚴謹的學術精神，創就了柳體的鐵骨錚錚。

柳的圓筆，雖然不是柳體的主要用筆，卻在方筆的剛勁中，給人以圓潤的印象。柳翁曾多次受邀為寺觀立碑，為公卿作傳，其書跡甚至傳至東瀛、高麗。在碑書中，柳翁也會不時地放開一個字的間架結構，從而使各個字之間產生生動的呼應。柳體的圓筆不宜過疏，否則就會造成支離破碎之感。這種疏密適當的技巧，來源于柳翁的中庸之道。

據史書記載，柳翁的書法作品在當時或許有二百件之多。但我們今天所能見到的石碑，只有斷作兩截的《玄秘塔碑》。其他作品，早已泯滅在歲月的磨礪中。柳翁已歿世千年，但他留給后世習書者“心正則筆正”的諄諄教誨，卻歷久彌新，煥發生機，激勵著后世之人，秉持剛柔相濟的處世原則，在人生的“方圓”之中，以一身正氣，走上康莊大道。

【湖南安化縣第二中學（1812）班，指導老師：陳艷輝】

點評

作文以柳公權“筆諫”的故事，引出“心正則筆正”的主題，自然貼切。主體部分既寫出了柳體“引筋入骨”“融圓于剛”的書法特點，更寫出了從中獲得的“剛柔相濟”的人生智慧。字里行間流露出對柳公權錚錚鐵骨、中庸之道及嚴謹的學術精神的高度贊賞。“心正則筆正”，振聾發聵，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