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居民養老保障供需狀況研究

■文／荊永勝

進入21世紀，我國在農村地區實施了多項社會保障制度，為農村居民養老保障提供了重要支持。與此同時，受人口老齡化和家庭結構小型化等因素影響，農村家庭的養老保障功能持續衰退，一些農村老人從家庭獲得的經濟保障有所下降。本文利用擴展線性支出系統模型（ELES）估算農村老人養老需求，并利用《中國統計年鑒》等相關數據計算他們能夠獲得的養老保障供給，以期對當前農村老人養老保障的實際需求和供給狀況作出評估。

基本需求和適度需求

本文按照國家統計局對農村居民生活消費支出的8 項分類，將農村居民養老保障需求劃分為基本需求和適度需求。其中，基本需求是使農村老人免于匱乏、貧困的基本生活需求，包括其中的食品、衣著、居住、生活用品及服務、交通通信、醫療保健6 類。適度需求是在基本需求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相適應、使農村居民能夠安享晚年的相對較高水平的需求，在前述6 項需求之上，再加上教育文化娛樂、其他用品及服務2 項。無論基本需求還是適度需求，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和農村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需求水平均會由低向高提升，需求內容也會變得更加豐富多樣。

我國農村老人養老保障供給來源，主要包括勞動所得、養老金、財產性收入、家庭資助、政府或社會資助、以前的積蓄等。對大多數農村老人來說，繼續參與勞作以獲得收入是無奈選擇，因此不應將其勞動所得計入應然性的養老保障供給之中。此外，政府或社會資助、土地之外的財產性收入、以前的積蓄等，數量、占比均很低。因此，本文確定的農村居民穩定的養老保障來源為3 項：制度化的社會保障、土地使用權轉讓獲得的財產性收入和來自家庭其他成員資助。

構建模型和測算

（一）需求測算

構建模型。本文運用擴展線性支出系統模型推算農村居民的基本需求。ELES 假設人們的消費支出優先滿足基本生活需求，然后才會按照一定的邊際消費傾向將部分收入用于非基本生活需求。ELES 模型可以表示為：

（1）式中，Pi為第i 種商品或服務的價格，Ri為消費數量，PiRi為第i 種商品或服務的消費支出；Qi為第i 種商品或服務的基本消費數量，PiQi為這種商品或服務的基本消費支出；βi是邊際消費傾向，I 為可支配收入，是基本消費支出總額，是在滿足了基本需求之后的剩余收入，為剩余收入中用于第i 種商品或服務的非基本需求支出。

將PiRi表示為Ei，同時令

則（1）式變換為：

（3）式中，ωi為隨機項。其中，消費支出Ei和可支配收入I 可以從統計年鑒中查到，通過線性回歸可以估計αi和βi的值。

進一步，對（2）式進行變換，可得農村老人的基本消費總額

數據整理。本文運用2016 年－2020 年《中國統計年鑒》相關數據估算農村老人生活需求。以2015－2019 年分地區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5 年平均數為依據，按組內數據均方差不超過全部數據均方差一半的標準，將全部省份分為4 組：第一組包括上海、浙江、北京、天津、江蘇，第二組包括福建、廣東、山東，第三組包括湖北、遼寧、江西、湖南、河北、吉林、安徽、海南、黑龍江、河南、內蒙古、重慶、四川，第四組包括廣西、新疆、山西、寧夏、西藏、陜西、云南、青海、貴州、甘肅。

相關參數估計。為了估算農村居民的消費需求，需要估計公式（3）Ei=αi+βi+ωi中的兩個參數α、β。以上述分組中各組2015－2019 年的消費支出為因變量，以相應年度的可支配收入為自變量，運用SPSS 軟件進行回歸分析，可得α、β 的值和回歸方程的判定系數R2。

農村居民養老保障需求估算。根據前述對于農村老人養老保障基本需求、適度需求的界定，運用公式（4）估算2015－2019 年農村老人生活的基本需求和適度需求。

（二）供給測算

農村老人穩定的養老保障供給由3 部分構成：

社會保障待遇給付。2015－2019 年，農村老人年人均獲得的基本養老保險、基本醫療保險、最低生活保障實際給付水平合計分別為2048.29 元、2089.14 元、2270.3 元、2707.59 元和2925.18 元。

土地收入。本文將土地收入作為農村老年人的一項單獨的保障來源，并選擇出租土地方式計算農村老人的土地收入。出租土地收入可表示為：LI=AI×RLI 為人均出租土地收益，AI 為人均農業收入，R 為出租土地的要素收益分配系數。用《中國統計年鑒》中“人均家庭經營純收入”剔除其中包含的非農經營收入，作為人均農業收入的替代。運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構建計量模型計算出土地收益系數，又以糧食生產損失率估算了農業生產風險溢價率，計算出出租土地的要素收益分配系數R 為0.2019。在此基礎上，運用公式計算出2015－2019年農村居民年人均土地收入，分別為698.05元、734.90 元、779.30 元、830.54 元和893.13 元。

家庭資助。子女等家庭成員的資助是農村老人重要的生活來源。根據中國老年社會追蹤調查(CLASS)和2015 年全國1%人口抽樣調查數據，子女等其他家庭成員的資助占農村老年人收入的比例分別為44.7%和46.40%。為方便起見，本文將這一比例取為45%。老年人收入采用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減去工資性收入和經營凈收入替代，數據可從《中國統計年鑒》中查到。5 年間農村老人年人均獲得的家庭資助分別為1357.13 元、1500.85 元、1658.48 元、1841.91 元和2055.71 元。

綜合前述計算結果，從2015－2019 年各年情況看，農村居民養老保障基本需求能夠得到滿足，但他們的適度需求尚不能得到保障（見附表）。

結論和建議

從經濟保障的角度看，受惠于城鄉居民養老保險等社會保障制度的建立和初步發展，農村老人的衣、食、住、行和醫療等基本生活需求，即使在他們不再繼續從事勞動的情況下，也能夠得到保障。

農村居民養老從主要依靠家庭的單一模式，初步轉變為社會保障、家庭保障并重的二元保障格局。社會保障成為農村老人重要的養老資源來源，但家庭保障作用仍然不可替代。

但農村老人適度養老需求仍然存在保障缺口。在當前情況下，農村老人獲得的保障供給難以支持他們適度的生活需求，贍養老人依然構成農村家庭較重的經濟負擔。以2019年為例，不計入土地收入，家庭供養提供了農村老人35%的生活來源。而據中國老年社會追蹤調查結果，城市老人獲得的家庭資助只占其生活來源的10.3%。

農村居民養老保障需求和供給狀況 單位（元）

鑒于以上結論，本文提出建議：第一，進一步提高養老、醫療保險等社會保障待遇水平，增加農村老人養老保障供給，再加上土地收入、適當的家庭資助，使他們適度的生活需求得到保障。降低家庭資助在農村老人收入中的比重，減輕農村家庭的贍養壓力。第二，實施以家庭為基本受益單位的社會支持政策，挖掘家庭養老保障資源，延續、穩定家庭養老保障功能。例如對于與父母同住的家庭購房給予稅費優惠，提高贍養老人支出的個稅抵扣額度，將長期護理保險推廣到農村地區，并將家庭成員提供的照料服務納入補償范圍等。第三，進一步規范、完善土地流轉政策，形成土地流轉市場，使土地收益成為農村老人穩定的養老保障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