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鑫
(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 北京 100872)
檔案學人研究是檔案學基礎理論研究的重要基點和分支。由于檔案學在記錄歷史、傳承智慧等方面具有獨特的學科價值,檔案學天然具有培養和塑造大學者的條件。中國檔案學人的人生經歷、知識結構、文化素質決定了中國檔案學的基本理念與模式。[1]時下,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進程的加快推進,總結有中國特色的檔案學人的基礎理論貢獻,有助于提煉中國檔案學術智慧、彰顯中國檔案學術價值,進而打造新時代中國檔案學派[2]。新中國成立后,中國檔案學基礎理論建設面臨三個基本問題,一是如何繼承中國傳統檔案學基礎理論中的有益因素,二是如何學習國外的有益經驗,三是如何適應和服務于新中國建設事業。這三個基本問題成為以吳寶康為代表的新中國檔案學人的歷史重任。目前學界關于吳寶康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誕辰紀念與生平緬懷研究[3]、學術思想研究[4][5][6]、研究方法論特色[7]等方面,較為缺少從其學術思想中提煉基礎理論貢獻的研究。因此,本文在立足學界已有的思想研究基礎上,辨識、提煉出基礎理論貢獻及其當代價值。
吳寶康籌劃、參與、見證了新中國檔案學基礎理論建設的歷程,是檔案學基礎理論建設的先行者,由于外在環境與內在動因的結合,吳寶康先生的人生經歷具有如下鮮明特征:一是誕生和成長于國家政權更替、新舊時代交替的歷史激流之中。面對的是新與舊、變革與守舊、前進與倒退的復雜環境。二是肩負和承載新中國檔案學科從無到有、從破到立、由死轉生、由弱至強的歷史重任。新中國成立后,國家各項事業剛剛從戰爭的摧殘與洗禮下迎獲新生,處于百廢待興、艱難起步的局面,我國檔案學科面臨“要不要建?”“能不能建?”的問題。三是個人經歷曲折豐富,傳奇色彩濃厚,成就與創傷、肯定與質疑、人生高峰與低谷悖論式并存,造就了他眼光長遠獨到,抗壓能力極強的性格特征。吳寶康早年經歷了家族兩代重要支柱性男性的離世,主要由祖母撫養長大,而后于青壯年時期奉中央之命調任中國人民大學專修科檔案班任主任。早年的經歷造就了吳寶康自小獨立與自強、善于面臨困境而臨危不懼、善于化危為機、迅速轉換心態與應對策略的性格。雖于晚年(1979年后)重病,仍筆耕不輟,撰寫《檔案學理論與歷史初探》、主持編纂《中國大百科全書·圖書館學情報學檔案學》、主編《檔案學詞典》、《當代中國檔案學論》,與和寶榮教授一同主編《檔案學概論》等,是新中國檔案教育的奠基人,是新中國檔案學基礎理論的奠基者、開辟者,發展繁榮的見證者。
由于新中國檔案學基礎理論的創建早期接受了以謝列茲涅夫為代表的前蘇聯專家的指導和幫助。吳寶康將前蘇聯的檔案學理論經驗引入中國,并加以消化、吸收、創新,其最大的基礎理論貢獻在于將前蘇聯經驗進行了中國化適用。為了建設有中國特色的檔案學基礎理論,吳寶康將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等世界革命導師的革命軌跡中的重視和關心檔案工作的事跡引介至中國,在明確檔案學必須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將理論探索置于繁榮和發展檔案學的前提、構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檔案學科的初步理論框架、明確新中國與舊中國在檔案學基礎理論建設方面的根本區別、將檔案學科建設與新中國建設的歷史進程緊密結合等方面為新中國成立后我國檔案學科的建設和發展作出了卓著貢獻(見圖1和圖2)。

圖1 吳寶康教授畢生中國特色檔案學術貢獻時間軸

圖2 吳寶康教授畢生中國特色檔案學術貢獻主題關聯網絡
一是提出了檔案學的最根本性質。吳寶康提出,檔案工作的基本性質和特點是管理性、政治性、機要性、科學性和服務性。檔案和檔案工作是歷史的必然產物,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看,檔案是人們的生產斗爭、階級斗爭和科學實驗、社會實踐活動的歷史真實記錄。檔案學具有鮮明的黨性和很強的實踐性。正確認識、研究、處理檔案工作諸環節的關系問題是檔案工作的根本性問題。二是提出了檔案學的基本原則。首先是以利用為綱原則。吳寶康根據黨和國家的民主集中制的原則并將之具體化和中國化,結合黨政檔案統一管理、條塊結合管理、按專業系統管理以及《檔案法》規定的統一領導、分級管理原則,將集中統一管理原則作為我國檔案工作的根本原則,在其指引下闡發了檔案工作要堅持“以利用為綱”的思想方針。三是提出了檔案學的學科使命。吳寶康提出社會主義檔案學必須除具體工作環節的研究外,還要對各個歷史時期的檔案文件以及檔案工作的發展歷史進行全面研究,應緊密結合我國建國以后檔案工作發展經驗以及今后檔案工作建設發展實際,總結出真正規律性的認識和經驗,進一步從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上探討和研究建設和發展具有中國特點的社會主義檔案學的道路和內容。四是明確檔案學科的學科價值。首先,揭示了檔案學的生命力在于服務。1995年,吳寶康在寄語《上海檔案》創刊十周年(1985創刊)的賀文中將檔案學的生命力總結為為社會發展服務。[8]此后,在論及檔案宣傳時,吳寶康結合當時的四化建設、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建設的國家建設背景進一步分析了檔案學的服務性質,即“檔案工作是一項條件性、基礎性、服務性的工作,檔案為社會主義服務這是堅定不移的”。[9]其次,揭示了檔案的文明史意義。1991年,吳寶康單獨以《檔案學》為名撰文對五年多年前隨文字的產生而出現記言記事的檔案,論證了檔案是人類由野蠻時代過渡到文明時代的產物這一檔案的標志性、代表性文明史意義。再次,揭示了檔案學科的學科唯一性和不可替代價值,指明了檔案工作以其孤本價值體現了學科的唯一不可替代性。如說明了檔案工作在特定歷史階段為國家建設做了大量內生性工作和后備工作,因而檔案學科一直有自身獨特而堅韌的價值,不該被輕視和忽略。五是揭示了檔案學保持學科地位的關鍵。1993年,吳寶康提出檔案學科不會被淹沒于任何時代和技術的理論源脈在于“只要有社會實踐活動,就會有檔案,有檔案就會有檔案工作。不管怎么變,檔案工作也淹沒不了的。檔案總有人要利用,誰也離不了檔案。因此不可能從此就不需要了。”[10]六是必須正確認識和承認檔案學科建設階段的成長性和對比性。吳寶康提出我國檔案學于20世紀30年代形成了最早的體系,奠定了檔案學的初步基礎,是隨著此時資產階級文書檔案改革運動和史學界整理明清檔案高潮密切聯系的。吳寶康認為,20世紀30年代是建國前檔案學由萌芽的產生逐步發展到最終形成的一個重要時期。建國前檔案學的基本思想、觀點、原則、方法,一般都帶上的機關檔案室的深刻影印。社會主義檔案學必須除具體工作環節的研究外,還要對各個歷史時期的檔案文件以及檔案工作的發展歷史進行全面研究。應緊密結合我國建國以后檔案工作發展經驗以及今后檔案工作建設發展實際,總結出真正規律性的認識和經驗,進一步從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上探討和研究建設和發展具有中國特點的社會主義檔案學的道路和內容。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新中國的檔案學建設經過30年的發展階段后,吳寶康仍然認為此階段的社會主義檔案學是一門幼小的正在發展中的新興學科,并且是一門介于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之間的邊緣學科,但是已經經具有國際性,已在國際舞臺發聲并擁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11]。吳寶康在總結檔案學科建設30年來正反兩方面的經驗后得出學科建設發展水平的高低主要應是同本學科自身發展的現時與過去、本國的水平與國外的水平作比較。1991年,在中國檔案學經過80年代的發展后,吳寶康及時對學科發展予以審視并肯定進入80年代后中國檔案學基礎理論研究得到“大大地加強,并前進了一步,正向各種門類的檔案領域從深度和廣度上迅速推開”。吳寶康肯定了中國檔案學進入80年代后宏觀的檔案事業管理的研究明顯地得到加強和發展,以從檔案管理學中新分離發展出來的檔案事業管理學為標志,以各種門類的檔案和檔案工作的研究全方位地迅速發展起來為重要內容和發展特色[12]。七是檔案學科發展如何應對挑戰、沖擊和危機。1994年,檔案學界對于1992年鄧小平南巡講話后,檔案學是否面臨改革沖擊的問題“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熱烈擁護進一步改革開放,感到前途光明。憂的是只怕自己的事業和工作在這次改革大潮中淹沒掉,特別是在機構改革中,生怕自己的機構被精簡掉”,對此,吳寶康根據任何社會形態對檔案的固有需求及時提振了學界的信心,即“社會的需要是決定性的,檔案總要有人去管,有人要利用,誰也離不了檔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更需要有檔案信息資源的建設和開發。檔案事上、檔案工作是有強大生命力的,在地球上不可能消失,到了共產主義社會,這個工作和事業將更加發展和發達。誰也不可能違背或逾越這個規律。”[13]
一是理論是檔案學成為科學的必要條件。如吳寶康自1957年起在研究中國檔案史的基礎上開始研究檔案學理論與歷史。在1980年,吳寶康從檔案的本質決定檔案的各方面作用,進而指出檔案工作者應通過研究檔案作用掌握檔案發揮作用的規律性,并將之作為有實際意義的理論問題認真探討。1981年,吳寶康在總結檔案學科建設30年來正反兩方面的經驗后得出檔案學必須要有自己的理論,否則便不能成為科學這一結論,并且指出新時期的檔案學理論發展應以服務于檔案工作重點的轉移而確立自身的研究重點[14]。1984年,吳寶康在回復姜樹濱等四位同志的信中承認我國檔案學科于20世紀80年代前期已經建立了自己的科學體系,但還是一門新的學科,還有許多基本理論問題尚待繼續深入研究和探討。[15]二是提出檔案學理論的超前性和領先于實踐的特性。吳寶康在1986年認為應緊密結合我國建國以后檔案工作發展經驗以及今后檔案工作建設發展實際,總結出真正規律性的認識和經驗,進一步從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上探討和研究建設和發展具有中國特點的社會主義檔案學的道路和內容。又如1991年,吳寶康在《檔案學》一文中指出理論必須創新和跟進實踐發展的需要。[16]三是檔案學科理論建設的精神實質在于解決現實問題與解決歷史問題相結合。吳寶康從列寧對反對官僚主義、文牘主義、改進機關文書處理工作方面的事跡和經驗總結出加強理論貢獻研究是建設和加強檔案工作基礎的重要財富。四是提示思想理論建設不足會對檔案事業發展產生影響。因檔案是“維護黨和國家歷史真實面貌的“重大事業”,從理論方面看是黨和國家的根本利益,1984年,吳寶康將檔案工作提高到黨和國家政策的高度去認識,通過不斷對檔案事業發展進行深刻全面總結發現和強調思想理論建設的重要性,并闡明和提醒理論建設不足會對檔案事業發展產生影響。[17]五是淬煉出檔案學理論建設的革命品德。1992年,吳寶康先生經過對曾三檔案思想的研究和認識,強調了檔案學理論建設中的革命品德建設可以適用于檔案學理論創新的革命建設中,并指出其是檔案事業建設實踐經驗的結晶。[18]六是指明檔案學理論的發展方向是基礎理論的加強和應用研究的廣度和深度。1987年,吳寶康以中國人民大學檔案學系教授身份對未來檔案學發展十大趨勢進行預測時指明檔案學基礎理論的研究將隨著受重視的提升而加強,同時應用研究將更加向廣度、深度發展。[19]
一是繼承和發展了馬恩列等世界革命導師的檔案思想。吳寶康從馬恩的通信中發現信件內容反映出馬克思十分重視妥善保管保存檔案材料。從恩格斯1884年與馬克思女兒的信件中發現信件內容反映出恩格斯關心著建設在蘇黎世(瑞士)的黨的檔案館。從列寧為寫作《俄國資本主義的發展》在流放期間收集和利用了大量歐洲政府公布和匯編的檔案文件以及公開出版的制度等檔案材料以及在1904-1920年間簽署《俄國社會民主工黨中央委員會圖書館和檔案庫條例(1904)》、《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人民委員會關于接管披解散的舊軍隊的檔案和案卷的法令(1919-03-27)》、《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人民委員會關于省檔案全宗的法令(條例)(1919-03-31)》、《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人民委員會關于檔案保管和銷毀制度的法令(1919-04-22)》、《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人民委員會關于廢除圖書館博物館保存的已故俄國作家、作曲家、畫家和學者的檔案私有權的法令(1919-04-22)》、《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人民委員會關于建立十月革命和俄共黨史材料收集和研究委員會的法令(1920-09-21)》等六個檔案法令中發現列寧在一生的偉大革命斗爭實踐中十分關心檔案以研究問題或從事寫作。在占有檔案材料方面,吳寶康基于占有檔案材料是保存、證實、揭露資產階級剝削本質的證據記錄和必備要素、馬克思利用其占有的十分豐富的檔案材料在撰寫《資本論》的過程中得以查閱和補充大量經濟和歷史文獻。在維護檔案材料的客觀完整性方面,吳寶康引入了列寧關于重要文件不可削減修改的觀點。
二是提出中國特色檔案學基礎理論建設的階段和步驟。首先,提出關于檔案起源與產生問題的思考。吳寶康在1988年根據30年的回顧與總結,對自20世紀50年代起出現的檔案起源與產生問題的研究進行發展脈絡的梳理和影響因素的分析[20]。其次,提出近代意義的檔案學概念并指出其局限性。吳寶康在1984年根據20世紀30年代有近代意義的檔案館室的出現的具有機關檔案室特征的背景分析,提出有近代意義的檔案館室和近代檔案學的概念,并指出其它們局限于工作的原則和技術方法的研究,缺乏理論概括[21],并進一步在在浙江省檔案局、浙江省檔案學會舉辦的學術報告會上確認我國是從辛亥革命以后才出現近代意義的檔案工作,檔案室和檔案館,而古代的檔案館只能稱作皇家檔案庫。[22]1985年,從明確認識檔案是一種知識寶庫的視角提出檔案知識管理和知識服務的理論源脈[23]。1987年,在中國檔案學會檔案學基礎理論與歷史學術委員會成立會上將我國檔案學自新中國建國以來三十多年的發展道路概括為是走了一條從建設應用學科起步的道路[24]。再次,建立了中國檔案法學的理論依據。吳寶康在1988年于第一部《檔案法(1987年版)》制定公布后不久,即對其作出未來可以依托對第一部檔案法以及歷年來國家頒布的各項檔案法規條例等的深入研究建立檔案法學這一新的分支學科,并創立具有普遍意義的檔案學理論體系作出理論預見性概括[25]。最后,梳理了中國近現代檔案學史。首先,吳寶康繼20世紀80年代后,于其晚年時期,即20世紀90年代,繼續致力于對中國近現代檔案學史的梳理。首先,揭露和分析了中國近代檔案史上的罪證,即揭露和分析了晚晴政府、北洋政府[26][27]、國民黨政府[28][29][30][31]在各自的腐朽統治以及走向滅亡階段對檔案的大肆出賣和焚毀事件以及外國侵略者[32]對我國檔案的劫掠和破壞事件,如著名的“八千麻袋事件”[33]、“蔣幫崩潰前夜對檔案的大燒毀事件”[34],對檔案的歸屬和保管保護問題、搶救性保護問題、離散檔案的追索問題,均提出了研究空間。其次,梳理了近代中國檔案學的發展脈絡。吳寶康認為我國檔案學于20世紀30年代形成了最早的體系,奠定了檔案學的初步基礎,是隨著此時資產階級文書檔案改革運動和史學界整理明清檔案高潮密切聯系的。20世紀30年代是建國前檔案學由萌芽的產生逐步發展到最終形成的一個重要時期。吳寶康認為建國前檔案學的基本思想、觀點、原則、方法,一般都帶上了機關檔案室的深刻影印。
三是提出中國特色檔案學基礎理論建設的思路。首先,提出以利用為中心整合檔案工作各環節之間的基本關系。吳寶康根據周恩來在1953年曾指出的“中央政治局、書記處的會議文件應按照每一次會議進行立卷,以便查找利用”的觀點,提煉反思和總結出此項指示指明進行文書立卷時必須遵循保持文件間歷史聯系和從便于查找利用出發的原則。1981年,吳寶康在江西省檔案學會成立大會上所做報告確立了以利用為目的和中心,主導檔案的收集、整理、保管等工作環節的基本關系從而正確認識、處理、研究、解決檔案工作的根本問題。[35]其次,提出將文書學作為檔案學的一門分支學科。1987年,吳寶康針對文書工作是檔案工作從收集、整理、鑒定、統計.保管、利用等程序和環節的基礎和保證方面的密切聯系指明做好檔案工作必須從做好文書處理工作做起。[36]再次,提出應進一步加強橫向研究和縱向研究。吳寶康在對1990年階段的檔案學學科體系進行設想時在橫向上應加強對收集、整理,保管、利用、統計、鑒定、編目、編研等環節的研究,縱向上多方面、多層次地深入拓展學科內容,把從廣度和深度上發展學科內容當作一個長期的首要任務。[37]最后,逐步探索建立了檔案學的主干分支學科的建立依據和緣由。 吳寶康提出正確認識、研究、處理檔案工作諸環節的關系問題是檔案工作的根本性問題。1990年,吳寶康在對檔案期刊編輯提出堅持四項基本原則、擔負起期刊的使命方面的希望時,承認已有檔案學論著涉及的檔案館學、檔案事業管理學、人事檔案管理學、醫務檔案管理學、城建檔案管理學、公安檔案管理學、軍事文書學、檔案信息學、檔案社會學、檔案經濟學、檔案情報學、檔案心理學、檔案教育學、檔案法學等學科研究熱點分支方向的理論貢獻的基礎上提示新的分支學科的建立,一定要有相當堅實的學術基礎并且要按照檔案學學科體系結構設想有計劃地建設,在思路方面,可以先在原有的學科中發展新領域、新內容,待條件成熟時再從原有學科中分離出來,獨立發展成為新分支學科。[38]如在檔案學史方面,吳寶康認為,從司馬遷到章學誠都要研究。
一是肯定了黨對檔案學研究的重視和保護。首先,吳寶康研究和總結了黨在創建時期、國民革命時期、長征時期、解放戰爭時期[39]、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40]、改革開放時期各個不同歷史階段對檔案學研究的重視和保護,進而明確得出“唯有中國共產黨和我們的國家才是真正重視檔案工作的。它把檔案材料看作是黨與國家以及全體人民的寶貴財富,并為他們的利益而服務。新中國建立以來的事實已證明了這點。應該說,唯有我們的黨與國家才能真正有領導、有系統地有步驟地建設祖國的檔案事業,才能真正去實現檔案工作的改革以及集中檔案。”[41]二是揭露資產階級在利用檔案上的階級性。如引入了恩格斯對資產階級在利用檔案上的階級性的深刻揭示的觀點。三是揭示了社會主義國家較之資本主義國家在檔案利用方面具有制度優越性。1984年,吳寶康指出在20世紀80年代的社會主義國家就應該比資本主義國家在檔案利用上體現進一步的發展性和制度優越性[42]。四是善于從毛周鄧等第一代建國者的國家建設軌跡中尋證檔案學印跡。首先,在關心和重視檔案工作方面,吳寶康通過對毛澤東在解放戰爭接近勝利的時期結合巴黎公社革命失敗不注意檔案的教訓和列寧接管沙皇檔案的經驗制定發布《中國人民解放軍布告》(1949-04)關于“凡屬在官僚資本主義企業中供職的人員均須負責保護檔案,如有乘機破壞、偷盜、舞弊,攜帶檔案潛逃或拒不交代者,則須予以懲辦”的相關規定發現我國無產階級革命領袖、第一代建國者通過重視、發掘、善于運用檔案的作用在革命斗爭中不斷取得勝利的歷史經驗論證檔案工作在國家革命和建設中的重要作用。其次,指出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黨的第一代領導核心,對檔案事業提綱挈領和綱舉目張式的重視。再次,明確檔案學在中國學科體系和科學研究中的重要地位和深厚積淀和基礎。吳寶康通過在其著作中揭示和總結周恩來等新中國第一代國家建設者對于檔案學重要地位的明確指示,吳寶康根據周恩來在1953年曾指出的“中央政治局、書記處的會議文件應按照每一次會議進行立卷,以便查找利用”的觀點,提煉反思和總結出此項指示指明進行文書立卷時必須遵循保持文件間歷史聯系和從便于查找利用出發的原則。吳寶康非常尊崇毛澤東思想,整個學術道路的導向深受其影響,將建國40年以來檔案學已經作為一門具有中國社會主義特色的馬克思主義檔案學學科建設起來的最根本原因歸于有馬列主義和毛澤東思想的指導。五是揭示了注意收集檔案材料的重要性。如特別指出毛澤東在紅軍長征的緊張斗爭和解放戰爭接近勝利時期都注意收集敵人的檔案材料文件材料和其他資料的事跡。
一是明確檔案學基礎理論建設要為黨的文書檔案工作實踐服務。1993年,吳寶康根據時任中央辦公廳主任溫家寶對黨的檔案工作的指導方針對檔案工作應當為黨的工作服務的方針,對檔案學科建設提出以服務作為根本方針,[43]并肯定檔案、檔案工作、檔案學經過自1953年以來40年的發展已經實現了第一次飛躍,具體表現在從經驗性技術性方法性學科發展到具有專業理論特點、從作為工具研究發展到作為科學研究、從單一性學科發展到群體性學科群。[44]二是明確檔案學科建設要為社會主義建設服務。首先,提出檔案學理論建設要從實踐中去總結與提高。吳寶康在1981年對檔案學研究30年正反兩方面的經驗進行回顧、對人民大學檔案學高等教育事業發展史進行梳理、對學習蘇聯檔案學建設的歷程進行反思后,將學習蘇聯經驗歸為建立中國檔案學的有利條件之一,指出要創辦具有中國特點的社會主義檔案學要依靠自身努力[45],我國社會主義檔案學建設不能完全照搬蘇聯模式。其次,提出檔案學理論要根據實踐發展有所跟進和創新。1991年,吳寶康專門以《檔案學》[46]命名撰文指出檔案學發展必須適應檔案工作實踐和檔案事業建設中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和新經驗并將之提升到理論層面加以闡明,并在實踐發展過程中保持其查考價值、社會價值、歷史價值。再次,明確社會主義檔案學建設的原則是集中統一原則。1982年,吳寶康在全國第一次檔案學術論討會對論文作專題評述時明確了集中統一原則是我國社會主義檔案工作的基本原則和社會主義檔案學的基本理論問題[47]。1987年,吳寶康在中國檔案學會檔案學基礎理論與歷史學術委員會成立會上將我國建國三十多年來檔案學的發展道路總結為是走了一條從建設應用學科起步的道路并肯定這條道路的正確性。[48]1990年,吳寶康對集中統一原則在檔案學科現代化建設中和統一化規范化建設的方略做了進一步闡釋[49]。又如在1975年1月周恩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宣布要在第三個五年計劃第一步完成時間1980年建成一個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之后,吳寶康在1981年撰寫《它將鼓勵我們為四化服務》[50]一文,從檔案職稱工作的建立與發展同20世紀下半葉中國四個現代化建設的密切關聯方面,為四個現代化建設勾勒出檔案學科在技能輔助和工作水平與成效方面的服務方略。1982年,吳寶康提出檔案學研究應為兩個文明建設服務[51]。1985年,吳寶康從學術精神、學術自由、學術民主角度提出我國檔案學貫徹緣起于毛澤東主席自1956年5月提出的繁榮社會主義科學研究的“雙百方針”的最根本最中心的課題在于通過對檔案的利用開發檔案信息資源,把死檔案變成活檔案。[52]1991年,吳寶康引用鄧小平1984年題贈《經濟參考》的題詞“開發信息資源,服務四化建設”引申出檔案工作和檔案學研究要遵從這一具有全局性的指導思想。[53]
根據對吳寶康先生中國特色檔案學理論貢獻的研究,發現他基于其正確的政治領悟力為學科建設把握了正確的方向,爭取了國家的支持和建設需要的各項資源;基于長遠的學科發展眼光和戰略思維為學科發展作出了兼具堅韌性、柔韌性、自適應度的長遠發展規劃,基于敏銳的學科運維力和辨識力幫助學科發展立新剔舊,使其立于時代激流而巍然不倒。同時,基于深刻的學科領悟和洞察力、堅定的革命式意志和信念、畢生積淀的淵博學識、托心于檔案學科的真摯感情等共性特征,在我國檔案學科的孕育與誕生、萌芽與成長、覺醒與突破、扎根與壯大等方面為新中國成立后我國檔案學科的建設和發展作出了卓著貢獻,認識和學習這些理論貢獻,可以為現今我國檔案學科在發展方向、學科地位、學科品牌三個方面提供啟示:一是1990年,吳寶康提出的檔案信息學、檔案情報學、檔案法學學科分支方向[54]仍可指導并作為現時環境下檔案學的發展方向。二是吳寶康先生在20世紀90年代初對于南巡講話后檔案工作是否面臨機構改革的沖擊和威脅的問題的看法和思想,可以指導現今在大數據技術等科技沖擊下的檔案工作的看法、處理方法、發展、面向、出路。三是以研究、發現、挖掘中國特色檔案學及出理論貢獻夯實學科基礎,擴大學科話語權和影響力,對外樹立中國檔案學學科品牌和學科形象,有序輸出檔案學科文化表達力和表現力,推進檔案文化記憶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