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堅守

顧婷怡

白天咬破夜的唇，留一絲血跡于天際，紅日初升，喚醒世界。早起，做花饃。

灶臺前白霧繚繞，熱氣蒸騰。外婆眉上綴滿了小水珠，蒼老的手在木盆里翻涌，倒入面粉，加入水，青筋凸起的手有力而不乏溫柔，汗珠滾落，似瑪瑙般剔透。

我也在旁邊賣力干活，發面，做饃，下鍋。出鍋時，面很綿軟，一撫一摸，像云層，似棉花。

揉面時，左一拉，右一攏;上一壓，下一壓，整個過程，不懈怠，不停歇。停下手時，面光，手光，盆光，而面勁道十足。

捏下一小團面，五彩斑斕的面團任手擺弄。一勾一轉，一捏一扭，一貼一剪，刀在面上翻飛，面屑紛紛滑落，浮現出一枝傲梅，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靜若何，松生空谷。幾刀落下，三君子齊出。

落出萬物，萬景流連，乍一現，卻是那般聘婷，那般鮮妍。鳥驚庭樹，影度回廊，仙袂乍飄兮，云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風舞雪影里，是她的似嗔似喜，蛾眉顰笑里，是她的蓮步輕移，如一腔京韻，唱念做打，字正腔圓。

歲月推移，而我凝神刻畫，用手創作那一點一滴。這時，仿佛被外婆眼里的光芒包圍著。

有人道：“現在商業發達，什么都可以去超市買到，費那么多力干什么？”外婆不語，卻堅持。每年，她與我總會走過青磚石巷，敲開鄰人的門，送上幾個討喜的花饃，或捧上幾個溫熱的小粽，抑或送出幾個糯軟的小團。

于澄黃的夕陽下，春來秋往，我與外婆卻一直堅持著一份熱誠、一份溫暖。常在那樹下，來杯醇茶，與花饃為伴，任芳香襲人，歲月靜好。我們生活里的堅守，如點點微光，總是搖曳在心頭。有花饃在，生活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