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年金制度演進歷程、運行現狀和發展路徑

陳先玲

(河南大學 哲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4)

0 引言

養老保障“三個支柱”概念最早出現在1994年,近年來，企業年金作為養老保障的第二個支柱越來越受到重視,企業年金制度是第一支柱基本養老保險的有力補充，在緩解基本養老保險支付壓力、完善養老保障體系方面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我國從1991年起逐漸建立起企業年金制度，至今已經有30年時間，企業年金制度覆蓋人群不斷擴大，但其制度體系依然不成熟，因此，有必要借鑒發達國家的成熟經驗結合我國實際情況提出一些具體建議。

1 我國企業年金制度的演進歷程

1.1 企業年金制度初建階段(1991-1999年)

1991年,國務院首次提出“補充養老保險”，并鼓勵企業實施補充養老保險。1995年12月勞動保障部《關于印發<關于建立企業補充養老保險制度的意見>的通知》(勞動部發[1995]464號)對補充保險實施主體、管理以及決策程序、資金來源待遇給付、投資運營等做出了明確的規范，并且提出補充養老保險要采取DC型，這為補充養老保險做了一個政策性的指引。這一時期補充養老保險的制度被確定下來，這就是我國企業年金制度建立的雛形，為之后企業年金制的發展奠定基礎，但是由于是初建時期還有很多不足之處，在企業繳費、運營監管、稅收、投資產品等方面還存在空白。

1.2 企業年金制度改革試點階段(2000-2003年)

2001年，經國務院批準，遼寧省成為首個實行補充養老保險的試點地區，并且除了企業之外也可以委托相關機構辦理企業年金。2003年，國務院肯定遼寧省的試點經驗并推廣全國。這一時期我國開始企業年金制的試點并推向全國，提出企業年金可以委托相關機構代辦，確定企業年金制度個人賬戶的完全積累式。但是由于處在試點階段，企業年金基金的具體運作模式并未做出規定，這也使得企業年金投資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1.3 企業年金制度規范階段(2004-2015年)

2004年《企業年金試行辦法》正式頒布，對企業年金制度的運行做出了更加詳細的規定。2013年，國家稅務總局等部門對企業年金個人繳費部分做出規定，在不超過本人繳費工資計稅基數4%標準的部分,實行稅前扣除，并且年金的投資收益進入個人賬戶時不繳納個人所得稅。這一時期企業年金制的參與人數逐漸增多，制度框架初步確立，有關企業年金投資范圍、稅務問題、繳費標準等都有了一系列的規定，企業年金制度的發展逐漸向好，但是有關企業年金的監管以及資本市場的信息披露等問題并沒有成文的法律規定。

1.4 企業年金制度新發展階段(2016-至今)

2016年9月,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財政部《關于印發職業年金基金管理暫行辦法的通知》, 對職業年金管理職責、基金投資、收益分配及費用、計劃管理及信息披露、監督檢查等做出明確規定。[1]2018年2月1日起實施的《企業年金辦法》對企業繳費以及職工繳費做出具體規定，分別為不超過本企業工資總額的8%和12%。這一時期企業年金制度正式上升到法律層面，企業年金制養老保障功能進一步發揮，制度逐漸成熟。

2 我國企業年金制度的運行現狀

2.1 資金籌集

我國企業年金由用人單位和雇員按照一定的比例共同繳納，是非強制性的。如表1所示，從2011-2019年，我國企業年金基金積累量從2011年的從3570億元一直增長，2016年首次突破萬億，2019年達到了17985億元。雖然企業年金積累量逐年增加，但是占國民GDP 的比重卻從未達到2%，說明企業年金的發展依然很緩慢。

表1 2011-2019年度企業年金積累總量及GDP占比狀況

2.2 參與人數

由表3可以看出企業年金參與人數近9年在逐漸增加，由2011年的1577萬人增加到2019年的2548萬人，雖然參保人數逐年增加但是增幅卻在逐年下降。參與企業年金的企業也呈現增長趨勢，但是覆蓋率還是相對過低，并且與發達國家相差甚遠，西方一些國家的企業年金的覆蓋率超過50%，一些國家甚至達到100%。2014年制度參保率增速較快，可能是由于我國在2013年確立了EET型的企業年金稅收優惠政策，2014年之后制度參保率增速逐漸放緩。除此之外，我國企業年金地區和行業之間差別也比較大，在一些國企、事業單位、大型私企中比較集中，但是在一些中小私企則不是很普遍，經濟發達地區的企業參與企業年金的積極性比經濟落后地區企業參與企業年金的積極性要高得多。

表3 2011-2019年企業年金基金投資收益率

2.3 年金投資

我國年金基金采用類似于DB制度下的企業委托投資方式,位于后端的投管人在投資決策中起主要作用。[2]由于企業年金基金投資需要遵循安全性原則，所以我國企業年金基金主要投資在銀行定期存款、發行債券以及投資股票基金(不得超過基金財產凈值30%)。2013年人社部發布23 號令，擴大基金投資范圍，在這之前，企業年金的投資范圍還比較狹窄，可供選擇的投資產品有限，企業年金經過近幾年的投資運營，平均收益率超過了平均通脹水平。企業年金基金投資收益在2014、2015年這兩年超過百分之九，但是近幾年投資收益的波動還比較大，說明我國企業年金投資仍然存在不穩定性，面對資本市場的不確定性，企業年金投資組合缺乏應對市場風險性的功能，企業年金基金投資還缺乏有效的投資工具。

表2 2011-2019年企業年金制度參保規模情況表

3 企業年金制度的國際經驗

3.1 美國的401k計劃

美國的401K計劃是一種由雇主和雇員共同繳費建立起來的DC型養老保險制度，雇主實行匹配繳費，雇員可以自主選擇投資方式，由金融機構進行賬戶管理和投資。美國2006年頒布的《養老金保護法案》實行了“有限放開”的改良模式，有效降低了投資風險。[3]目前在美國比較受歡迎的“合格默認投資工具”是生命周期基金，2016年底，提供生命周期基金計劃的雇主已經達到了92%。另外，《法案》也對401K計劃的自動加入機制和自動繳費安排做出了規定，由于引入自動加入機制，401k計劃覆蓋率逐漸提高。截至2017年12月31日，401(K)計劃擁有5.3萬億美元的資產，相較于2012年，該計劃資產規模在5年內實現了近51%的增長。[4]從稅收優惠方面看，401K計劃的稅收優惠模式主要有TEE模式和EET模式，這樣不同的選擇模式極大地提高了人們加入該計劃的積極性。

3.2 日本的公共年金制度

日本的公共年金制度主要有國民年金和厚生年金，如表4所示，在參保對象、繳費金額、繳費年限等方面都存在差別。國民年金起到了基礎的作用，加入厚生年金也必須加入國民年金。日本的國民年金采取現收現付制，并且具有“意外保障”的功能,如果丈夫繳納年金但卻發生意外,這種情況下其妻子和孩子可以享受補助。厚生年金參保者主要是職工以及公務員，繳費金額為工資的18.3%，其中勞資雙方各支付一半并且繳費至退休，企業繳納厚生年金采取稅前列支的方式，個人繳費時采取的是EET模式。此外，日本年金制度和年金基金運營的監管歸屬于不同的管理部門，各個管理部門之間權責清晰，這種有效的監管模式促進日本企業年金制度的健康快速發展。

表4 日本年金制度現狀

3.3 澳大利亞超級年金

澳大利亞的超級年金是一種強制性的由雇主繳費的制度，在企業盈利的情況下，企業必須為員工(年齡17-75歲、月收入>450澳元、每周工作時間>30小時)繳納保險費，否則就會面臨稅務局更高的罰金。目前澳大利亞超級年金主要是個人賬戶完全積累模式，其稅收采取的是ETE模式。從基金投資上來看，澳大利亞超級年金投資采取的是外包方式，投資目標主要是以超過CPI的百分比，一次來劃分不同的投資方案組合。其投資主要在證券、信貸、銀行、基礎設施、股票地產等方面。近5年澳大利亞超級年金年平均投資收益為8.3%。[5]從監管方面看，澳大利亞政府不直接參與基金投資活動，而是進行監管，目前3個獨立的監管機構，分別為澳大利亞審慎監管局(APRA)、澳大利亞證券與投資委員會(ASIC)、澳大利亞稅務局(ATO)。APRA主要負責對基金管理運營機構進行監管，負責制定與法律相對應的監管條例、從業人員資格標準、年金經營規范，并負責監管基金內部控制制度，確定受托人的資本充足率以及外包準則等。[6]ASIC主要負責超級年金在投資過程中的經營行為和信息公開化，確保投資者和基金運營機構信息暢通。ATO主要負責與超級年金相關的稅收問題。

4 企業年金制度的發展路徑

4.1 制定合理的稅收政策

我國企業年金制度稅收法律尚不明確，所以首先應從企業年金稅收優惠政策的立法層次入手，完善頂層設計，使企業年金制度在運行過程中都做到有法可依。其次，盡早推出可供中小企業及其雇員選擇的稅收優惠政策以及制定有關行業年金或者集合年金的稅收優惠政策，提高中小企業參與企業年金制的積極性。此外，個人繳費部分也要給予相應的稅收優惠，在積累和領取階段免除個人所得稅，調動個人參與企業年金制度的積極性。最后，要尋找合適的時機轉向“EET”模式，因為EET才是發展企業年金的最優選擇，只有轉變稅制才能為實現EET模式創造與之相適應的稅制環境。[7]

4.2 采用多元化的投資策略

首先，適時引入“自動加入機制”，可以實現企業年金擴面，縮小企業與機關事業單位之間的制度差距，保持制度外部公平。其次，制定多種可供選擇的投資組合，滿足不同人的投資偏好。我國企業年金基金投資產品雖然在近幾年有所增加，但是因為投資組合跟不上資本市場的快速發展，導致企業年金的投資收益率增長緩慢，所以要利用多元投資組合以獲取可觀的收益。除此之外，可以引入生命周期基金計劃，這使采用該計劃的企業必須對年金基金投資進行長期規劃，保證可持續性。最后，擴大投資范圍。實現投資收益最大化就要逐步擴大年金基金的投資范圍，不僅要在證券、銀行、基礎設施等方面，還可以選擇其他股權以及金融衍生品等，充分享受各方面的紅利。

4.3 建立全方位的監管機制

企業年金的每個過程都離不開有效監管，政府應該積極主動的扮演好“守夜人”的角色，為基金在市場上的合理投資運營創造一個綠色的環境，確保基金的良性運作以及安全性，及時出臺相關的制度規范來明晰市場主體的責任。首先，建立權責明確的監管體系。借鑒日本的年金制度與年金基金分開管理的模式，劃分不同的管理機構對制度以及基金進行管理，可以使各管理機構提高運行效率。由于企業年金制度的監管涉及多個監管部門，因此有必要對各個部門的監管職責進行明確的劃分，防止出現監管漏洞，保證企業年金制健康有序發展。其次，必須要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充分發揮輿論監督。建立透明的信息披露制度，利用“互聯網+”平臺，員工可以隨時查詢個人賬戶余額，企業可以查詢企業年金的投資運營情況，確保委托人和受益人的權益，一個完善透明的信息披露制度不僅可以增強政府的公信力，而且可以調動居民參與企業年金制度的積極性。最后，建立追蹤機制。從相關從業人員的資格審查一直到投資收益進入個人賬戶，這一系列過程都要建立追蹤機制以便有效防控風險。在借鑒各國企業年金制度運行模式的同時我們還要結合本國的資本市場和現實條件優化我國企業年金制度的監管模式，實現有效監管。

我國企業年金制度發展歷程較短，未來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需要適時借助政府以及市場的力量發展壯大企業年金制度，同時借鑒發達國家的實踐經驗，少走彎路，實現漸進式改革。對于政府而言，必須扮演好制度的監管以及頂層設計，為企業年金制度運行提供強力的外部保障。對于企業而言，要主動為員工提供企業年金制度。企業年金制度關乎職工切身利益，健全完善的企業年金制度可以有力保障其老年生活，養老保障體系的發展不能僅僅依靠基本養老保險，要不斷增強第二支柱的支持作用，構建和諧、均衡、可持續的養老保險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