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侵權損害，舉證不能須擔責

董瑞

2009年1月1日，季某源與山東省東營市利津縣汀羅鎮前墩村村民委員會簽訂土地承包合同，約定季某源承包開發前墩村向流溝子東干河土地，承包期限自2009年1月1日起至2038年12月31日終止，承包期為30年。中海石化公司是一家于2007年4月28日成立的石油化工企業。

2019年3月，季某源將位于中海石化廠區南側約100米處的土地用于種植棉花及蔬菜等農作物。季某源稱由于中海石化排放污染物，對自己種植的50畝棉花和5畝茄子造成污染，影響了棉花和茄子的產量。季某源發現其農作物被污染后，及時向中海石化提出賠償要求，要求中海石化按棉花900元/畝、茄子5000元/畝進行賠償，合計7萬元。中海石化同意補償，但雙方對補償金額未達成一致，并且中海石化在后續協商中進行各種推脫。2020年5月12日，在東營口市信訪局集中調解下，季某源要求最低賠償4萬元，中海石化最高賠償2.5萬元，雙方協調未達成一致。2020年5月16日，東營市環境保護局河口分局等單位組織中海石化召開了季某源反映棉田污染要求賠償案件協調會，但仍未能達成有效協議。在有關部門多次協調中，中海石化對是否由其公司造成的污染表示不確定，并且不予以正面回應。于是，季某源向山東省東營市河口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法院觀點

河口區人民法院認為，原告季某源提交的證據材料能夠證明被告中海石化的排放行為與原告種植農作物減產的后果之間存在一定關聯性，而被告中海石化并未舉證證明排放行為與農作物減產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六十五條、第六十六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環境侵權責任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六條的規定，被告中海石化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被告中海石化應承擔侵權責任。法院于2020年12月24日作出判決，判決被告中海石化賠償原告季某源損失3.5萬元，駁回原告季某源的其他訴訟請求。

宣判后，中海石化以季某源不能證明其損害以及季某源無法證明中海石化的排放行為與其所謂的損害之間具有關聯性為由提出上訴。山東省東營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因污染環境、破壞生態造成他人損害的，侵權人應當承擔侵權責任。根據一審中被上訴人季某源提交的相關政府單位出具的材料可以證明被上訴人季某源的農作物受到污染損害。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三十條“因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發生糾紛，行為人應當就法律規定的不承擔責任或者減輕責任的情形及其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承擔舉證責任”的規定，應當由上訴人中海石化承擔其排放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的舉證責任，上訴人中海石化雖主張其排放行為與被上訴人季某源的損害之間不具有關聯性，但并未提交相關證據予以證明，故上訴人的主張不能成立。二審法院于2021年2月23日作出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典型意義

本案是一起典型的環境侵權舉證責任倒置的典型案例。在本案中，季某源向法院提交的證據已經足以證明其遭受的損害后果，并且能夠證明中海石化的排放行為與其種植農作物減產的后果之間存在一定關聯性（較低標準的證明責任），而中海石化雖主張其排放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較高標準的證明責任），卻無法提供相應的證據予以證明，故中海石化應承擔其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依法承擔環境侵權損害賠償責任。

因環境侵權具有特殊性（致害方式的間接性、致害過程的長期性、潛伏性、致害后果的不確定性、致害原因的復雜性），被侵權人常常因為其復雜性、技術性強、信息不對稱等特點而導致舉證困難，為充分保護被侵權人的合法權益，環境侵權適用舉證責任倒置原則。不同于“誰主張、誰負責”的一般證明原則，環境侵權訴訟由被告就其“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承擔舉證責任”，如被告不能對此進行舉證，將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

由此可見，我國法律對于排污者有更為嚴格的要求，不但要求排污者排放污染物要符合排污標準，在發生環境侵權損害時，排污者還要承擔其“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承擔舉證責任”，時刻警醒排污者應當注意保護生態環境。（作者系廣東固法律師事務所律師）

相關法條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

第一千二百三十條? 因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發生糾紛，行為人應當就法律規定的不承擔責任或者減輕責任的情形及其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承擔舉證責任。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環境侵權責任糾紛案件

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

第六條? 被侵權人根據民法典第七編第七章的規定請求賠償的，應當提供證明以下事實的證據材料：

（一）侵權人排放了污染物或者破壞了生態;

（二）被侵權人的損害;

（三）侵權人排放的污染物或者其次生污染物、破壞生態行為與損害之間具有關聯性。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

第九十條? 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加以證明，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其主張的事實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