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語言學界將條件復句按“條件性質差別”和“沒有條件”兩個標準劃分出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復句、無條件句3個并行小類,結果造成條件復句體系多出無條件句一類,但缺少充要條件復句一類,多出的無條件句導致系統混亂,缺少的充要條件復句致使體系殘缺。為避免混亂和殘缺,該體系須撤掉無條件句,增補充要條件復句,重構一個符合客觀實際和邏輯事理的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復句、充要條件復句三足鼎立的新體系。
關鍵詞:條件復句;種類劃分;無條件句;充要條件復句
中圖分類號:H14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1)12-00-02
邏輯對劃分有三條規則要求:一是各子項外延之和必須與母項外延相等,違反該規則犯“劃分不全”或“多出子項”邏輯錯誤;二是每次劃分必須按照同一標準進行,違反該規則犯“劃分標準不同一”邏輯錯誤;三是各子項外延必須互不相容,違反該規則犯“子項相容”邏輯錯誤[1]。可語言學界對條件復句的劃分卻流行著同時違背上述三條規則的現象,導致整個條件復句體系既混亂又殘缺。
將條件復句分為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復句、充要條件復句3個并行小類,這來自邏輯按條件性質差別標準對條件復句進行的嚴謹劃分。邏輯原理告訴人們:充分條件是設A、B為兩種事物情況,A真B必真,A假B可真可假,如“下雨(A)”對于“地濕(B)”來說就屬充分條件,由其構成的“只要下雨(A),地就濕(B)”就屬正確的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是設A、B為兩種事物情況,A假B必假,A真B可真可假,如“年滿18周歲(A)”對“能獲得選舉權(B)”就屬必要條件,由其構成的“只有年滿18周歲(A),才能獲得選舉權(B)”就屬正確的必要條件復句;充要條件是設A、B為兩種事物情況,A真B必真,A假B必假,像“能被2整除的數(A)”對“是偶數(B)”就屬充要條件,由其構成的“只要且只有能被2整除的數(A),是偶數(B)”就屬正確的充要條件復句[1]。以上3種條件復句都是按A、B間條件性質差別標準進行的劃分,既符合客觀實際也合乎邏輯事理,當屬正確劃分。
可語言學界將條件復句按“條件性質差別”和“沒有條件”兩條標準劃分出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復句、無條件句3個并行小類,則因違規屬錯誤劃分。這種錯誤劃分在語言學領域非常流行,本文僅選取馬慶株主編的《現代漢語》[2]與黃伯榮、廖旭東主編的《現代漢語》[3]兩本教科書作為錯誤劃分代表。
1 多出無條件句一類致使系統混亂
邏輯要求“每次劃分必須按照同一標準進行”,違反該規則就會犯“劃分標準不同一”邏輯錯誤。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復句都是依照“條件性質差別”這同一標準對條件復句進行的劃分,而增設以“沒有條件”為標準并與“條件性質差別”標準并行的無條件句一類,違反了“每次劃分必須按照同一標準進行”的規則要求。
將條件復句分出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復句、無條件句3個并行小類,類似于將人并立分為工人、農民、外國人,兩者犯的共性錯誤都是標準不同一。標準不同一的實質是多標準同時參與劃分,而多標準同時參與劃分必然會造成按不同標準分出的子項相互兼容,這就違反了“子項應互相排斥”的規則要求,犯“子項相容”邏輯錯誤。就像工人中有外國人,外國人中有農民,彼此不能互相排斥一樣,將條件復句用“條件性質差別”“沒有條件”兩條標準并立分出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復句、無條件句3個小類,同樣會造成充分條件復句中有無條件句,無條件句中有充要條件復句的混類情況。同一條件復句在同一體系里同時被兩種條件復句共屬,這說明該劃分違反“子項應互相排斥”規則要求,犯“子項相容”邏輯錯誤。看下面例句。
例1:不管是下大雨(A1),還是下中雨(A2),還是下小雨(A3),還是下其他程度不同的雨(An),地都會濕(B)。
例2:不管奧運會男子體操項目是中國隊得冠軍(A1),還是法國隊得冠軍(A2),還是德國隊得冠軍(A3),還是其他國家隊得冠軍(An),都將獲奧運會該項目金牌(B)。
這兩個例句按通行稱謂都屬無條件句,但例1同時也屬充分條件復句,同一個句子被無條件句、充分條件復句兩類共屬,犯“子項相容”邏輯錯誤;例2則因被無條件句、充要條件復句兩類共屬,同樣犯“子項相容”邏輯錯誤。
對例1作為無條件句還屬充分條件復句進行證明。我們可提取例1的復句結構,即“不管是A1,還是A2,還是A3,還是An,都B”,接著再對多個條件分句與結果分句的條件性質進行檢驗。比如,我們可按順序先檢驗A1與B的條件性質,即A1為真B必真,A1為假B可真可假。就是“下大雨(A1)”為真“地會濕(B)”必真,而“下大雨(A1)”為假“地會濕(B)”則可真可假。后者指“下大雨”不成立時,“地會濕”可因下中雨、小雨等而為真,也可因所有能導致地濕的條件都不存在而為假。A2、A3、An與B的條件性質以此類推都屬充分條件。驗證結果表明,如例1這種無條件句同屬充分條件復句。
對例2作為無條件句還屬充要條件復句進行證明。我們可提取例2的復句結構,即“不管是A1,還是A2,還是A3,還是An,都B”,接著再對多個條件分句與結果分句的條件性質進行檢驗。比如,我們可按順序先檢驗A1與B的條件性質,即A1為真B必真,A1為假B必假。就是“奧運會男子體操項目是中國隊得冠軍(A1)”為真,那么“將獲奧運會該項目金牌(B)”必真,而“奧運會男子體操項目是中國隊得冠軍(A1)”為假,那么“將獲奧運會該項目金牌(B)”必假。A2、A3、An與B的條件性質以此類推都屬充要條件。驗證結果表明,如例2這種無條件句同屬充要條件復句。
以上驗證告訴我們,無論無條件句同屬充分條件復句還是充要條件復句,它們的并立都違反了“子項應互相排斥”的規則要求,都犯“子項相容”邏輯錯誤。
這里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邏輯對“每次劃分必須按照同一標準進行”的規則要求并不排斥對同一對象可從多角度按不同標準分別進行劃分。比如報道人民代表大會人員構成情況時,可按職業標準分出工人代表多少,農民代表多少,解放軍代表多少,其他行業代表多少;也可按民族標準分出漢民族代表多少,少數民族代表多少;還可按性別標準分出男代表多少,女代表多少;可按政治面貌標準分出中共黨員代表多少,民主黨派代表多少,無黨派人士代表多少等等。這些都是從多角度分別按不同標準進行的正確劃分,只要每個角度都按同一標準劃分即可,邏輯不允許的只是在按A標準進行劃分的同時又用B標準并行參與劃分,比如將按性別標準分出的女代表放入按民族標準分出的漢民族代表、少數民族代表類中,形成漢民族代表多少、少數民族代表多少、女代表多少三者并立的關系。與之類似,條件復句也可從多角度分別按不同標準進行劃分,比如可按條件性質差別標準分出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復句、充要條件復句;還可按結構標準分出單項條件復句、多項條件復句;也可按語用范疇標準分出反映客觀事物間固有條件關系條件復句、反映主觀構造內容條件復句等等,邏輯不允許的僅是在按“條件性質差別”標準分出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復句的同時又用“沒有條件”標準并立分出無條件句一類。
2 缺少充要條件復句一類導致體系殘缺
邏輯對劃分對象還存在數量上以及必須符合客觀實際的剛性要求,即各子項外延之和必須與母項外延相等,若違反該要求就會或犯“劃分不全”或“多出子項”邏輯錯誤。
比如,在對文學作品進行劃分時就須分出小說、詩歌、散文、劇本4個小類,母項為文學作品,子項為小說、詩歌、散文、劇本,4個子項之和必須與母項文學作品的外延數量相等,這是對文學作品領屬對象必須符合客觀實際的基本要求。如違反該要求就可能犯兩種邏輯錯誤:一是劃分不全,如將文學作品分成小說、詩歌、散文3小類,就會因缺少屬于文學作品的劇本而犯“劃分不全”邏輯錯誤;二是多出子項,如將文學作品分成小說、詩歌、散文、劇本、舞蹈5小類,就會因多出不屬于文學作品的舞蹈而犯“多出子項”邏輯錯誤。
與上述邏輯錯誤比較,語言學界在對條件復句進行劃分時將充要條件復句排除在體系之外,明顯違反了“各子項外延之和須與母項外延相等”的規則要求,犯了“劃分不全”的邏輯錯誤。
丟棄充要條件復句一類不僅犯“劃分不全”邏輯錯誤,還會直接造成條件復句體系殘缺,而體系殘缺又會導致語言生活中實際應用著的眾多充要條件復句無類可歸。更為嚴重的是,充要條件復句“類”地位的缺失,使各級各類語言教學在解析充要條件例句時,因無據可依而不知道到底應將其歸在哪類條件復句所屬,致使語言教師在遇到此類問題時手足無措。看下面例句。
例1:只要能被2整除的數(A),就是偶數(B)。
例2:只有能被2整除的數(A),才是偶數(B)。
例3:只要且只有能被2整除的數(A),是偶數(B)。
例4:只要溫度上升(A),溫度計數值就升高(B)。
例5:只有溫度上升(A),溫度計數值才升高(B)。
例6:只要且只有溫度上升(A),溫度計數值升高(B)。
例7:只要且只有張三調來(A),李四調走(B)。
在解析上面這些既常用又看似簡單的例句到底該歸哪類條件復句所屬時,無論是對內的語言教學還是對外的漢語教學,都因現行條件復句體系共同缺失充要條件復句一類而無法給出正確答案,因為它們都應歸為語言學界長期丟棄的充要條件復句類屬[4],都只符合充要條件A真B必真,A假B必假的邏輯性質。
因條件復句體系殘缺,此類條件復句歸類時找不到依據,但語言教學又必須回答這些例句到底該歸哪類條件復句所屬,因此有人試圖將這些例句解釋成現行條件復句體系中能夠找到的“充分條件復句”一類,或現行條件復句體系中能夠找到的“必要條件復句”一類,但這樣的解釋都犯了張冠李戴的混類錯誤,因為這些例句中沒有一例符合現行條件復句體系中能夠找到的A真B必真,A假B真假不定的充分條件性質,也沒有一例符合現行條件復句體系中能夠找到的A假B必假,A真B真假不定的必要條件性質。
現行條件復句體系中已有的類歸不進去,能歸進去的類又被語言學界丟棄了,導致充要條件復句在語言教學領域長期面臨兩難尷尬。于是,該領域便衍生出從教材到課堂教學都對充要條件復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或避而不提的逃避現實的做法,以至無論在當代語言類教科書還是工具書中人們都找不到一例標明屬于充要條件的例句;無論在對內的語言教學還是在對外的漢語教學中,人們都看不到、聽不到有關充要條件復句的闡釋和用例,好像只要大家都閉上眼睛不看、捂住耳朵不聽、封上嘴巴不提,充要條件復句就真的能在人們的語言生活中消失一樣,這顯然是在自欺欺人。無法回避的現實是,無論人們怎樣試圖否認充要條件復句的客觀存在,它們都會像上面所舉例句那樣,永遠不會自行退出語言交際舞臺,因為它們都是對事物間條件關系的正確反映,都是科學領域和日常生活中人們表達思想的必需品。
3 結語
語言學界對條件復句劃分不僅須撤掉違規多出的無條件句一類,還須增補違規缺失的充要條件復句一類,條件復句需重構一個既符合客觀實際又合乎邏輯事理的充分條件復句、必要條件復句、充要條件復句三足鼎立的新體系。
參考文獻:
[1] 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邏輯教研室.邏輯學[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6:36-37,53-54.
[2] 馬慶株.現代漢語[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266.
[3] 黃伯榮,廖旭東.現代漢語(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133.
[4] 遲文敬.充要條件復句的結構類[J].戲劇之家,2019(11):219-220.
作者簡介:遲文敬(1985—),女,遼寧大連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漢語本體與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