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題鏈接】
時間匆匆而過,停留在腦海里最深處的印象便是記憶,那也是用心刻下的石碑。它沒有重量,卻能壓得人匍匐在地,又可以讓人的生命價值上升到崇高的境界。在中考文題中,“記憶”出現的頻率非常高,但往往附加一些限定條件,或者改換面目出現,比如2019 年甘肅蘭州卷作文“我要留住這一天”等。
在書寫時,我們需要注意,“記憶”是人類最普遍的感受,可以是哀傷的,可以是歡快的,還可以是喜憂參半的,要在必要時打造最為逼真的細節,以凸顯記憶的不同尋常之處;要抓準話題的內涵,是關于“我”的記憶,而不是泛泛的記憶,重在表達對“我”的影響及意義,寫出來要有實有虛,層次鮮明,這樣“記憶”的魅力就會從文字中散逸開來了。
【美文一】
社火
◎李萬華
那年正月的夜晚來得過早,鴉群還沒來得及回歸樹梢,濃重夜色夾雜炊煙如同幕布那樣籠罩了村莊。臘月碾場積攢下的青稞莖稈尚未燒完,此刻從人家屋檐飄出的炊煙帶點灰藍色,裹挾柴火的辛辣氣息,不同于木柴產生的白煙。母親早鉆進廚房,因為晚間即將開始的社火表演,這頓晚飯便顯得格外重要。
我像往常一樣“啪嗒啪嗒”拉著風箱,此刻它的聲音不再沉悶,灶內火焰柔軟輕巧,如同無數蹦跳而出的喜悅。蒙著油煙的15 瓦燈泡從幽暗的梁柱懸下來,散出昏黃光線,這使廚房成為這座房子最為溫馨的地方。等燈火逼近,社火隊終于抵達場院,這讓我近距離接觸那些長裙拖地的“大姑娘”,他們原來是胡子拉碴的硬漢,此刻他們穿著自家媳婦的花棉襖,系一截大花被面做裙子,那些花朵大而艷麗,花瓣反復層疊。他們腰間還系一條水紅或者蔥綠的府綢腰帶,箍著大紅大綠的頭巾。有些“姑娘”從頭巾背后垂下一條粗黑的麻花辮子,靠過去大膽一摸,原來是黑燈芯絨布擰成的假辮子。公子穿著碎花長袍,并不系帶,紈绔子弟的模樣。燈官是社火隊中唯一可以酩酊大醉的人物,喝醉酒的他被人們簇擁著,叱咤風云。
跳滿場、舞獅子、跑旱船、耍花燈、踩高蹺……仿佛一個個熟悉的故事,由一個個熟悉的聲音慢慢講述。對于社火節目,我已經記住了他們的每一個微小細節。獅子最終要等到有疾病的小孩兒穿過它的身下才會離去,高蹺依舊是兩個踩著蹺子的人在那里捕蝴蝶,挑在高桿上的紙蝴蝶上下翻飛,撲朔迷離……
鑼鼓再次敲起來,仿佛要將所有的力氣都化為節奏和聲音。我甚至覺得,此刻的人群和村莊都成了鼓點響起來,要成為火焰燒起來。我轉過頭,看到人群外的山脈,正黑著身子圍攏過來,仿佛要將這一場社火看個究竟。而當我抬頭,看到夜空那些明亮的星,它們似乎要一顆一顆移下來,成為社火隊里的另一些燈籠掛起來。
【文本解讀】作者以凝練的筆墨描述了對故鄉社火表演的記憶。從環境描寫開始,烘托出一種神秘而欣喜的氣氛,之后在大家含蓄而克制的期待中,胡子拉碴的硬漢夸張地耍起來,人間神靈燈官放肆地醉起來……極具河湟特色的社火熱鬧而喜慶。那一份對家鄉的熱愛、對童年的懷念,正在這喧囂、吉祥的灶火表演里淋漓體現。
【美文二】
寒夜雁陣
◎王吳軍
少年時期,我們家住在中牟縣謝莊鎮一個名叫西場的小村子里,那是我的鄉下老家。
每當放學后或假期里,我總是要跟著父親去田野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兒。其實,父親不只是教我怎樣去勞動,還會認真地告訴我回到我們家鄉來的鳥叫什么名字。原野里許多花草,它們的名字以及藥用功效,也是父親教給我的。他讓我學會了觀察,懂得了每一個腳步下面都會有著無窮無盡的變化。最重要的是,父親使我感到了世間萬物的神奇奧妙。
在十一月里的一個寒冷的夜晚,寒意凜冽,四周的燈已經全熄了,大家也都已經上床睡覺,只有寒冷的夜風在“呼呼”地吹拂著。
突然,和我們住在一個屋的父親跳下了床,他很快穿好了衣服,然后,他急速地沖到了我和哥哥的床前,開口叫我們起床:“你們倆先別睡了,快起床!”
哥哥翻了一下身,問道:“這么晚了,干嗎去?”
我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著說:“我已經快睡著了。”
“走,跟我到外面去!”父親用十分認真的口氣對我和哥哥說,“對了,你們倆不用穿衣服了,披著被子就行了。快一點!”
見父親一副不容爭辯的樣子,我和哥哥只好起身,披著被子跟著父親出去了。
外面真冷啊!一出門,一股凜冽的寒意撲面而來,院子里是一片白茫茫的寒霜,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我看到哥哥的身子也抖動了一下,我知道,這樣的寒夜,剛剛從溫暖的被窩里出來,置身在這寒意襲人的院子里,無論是誰都會感到寒冷。
我漫不經心地抬頭朝夜空望去,只見一輪朦朧的月亮掛在天上,照得到處都在亮晶晶地閃著光芒。
“你們仔細聽!”父親小聲對我和哥哥說。但是,他的聲音雖然不大,我卻聽出了一份抑制不住的興奮和喜悅。
我盡量讓自己忍住,不讓嘴里的牙齒因為寒冷而發出打戰的聲音,側耳傾聽,抬起頭朝著父親望的方向凝神望去。
不錯,我很清晰地聽到了。隨后,我也很清楚地看到了,只見一行雁陣正在頭頂,它們排成了好看的人字形,因為組成雁陣的大雁太多,它們的身影遮住了天上的月亮,翩翩高飛而過。
“總有幾百只大雁呢!”父親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對我和哥哥說。
我入迷地看著美麗的雁陣,竟然忘記了寒冷。
雁陣很快就飛過去了。
我依然怔怔地站在那里,沉浸在一份難以言說的美妙情境里,直到哥哥喊了我一聲,我才回過神來。
父親帶著我和哥哥回屋上床,繼續睡覺。
我鉆進被窩里,里面還是暖烘烘的。
父親躺在了床上,對我和哥哥又說了一句:“我想,能夠看到這夜晚月下的雁陣,咱們受一點寒冷也是很值得的。”
一年一年的時光過去了,好像我很久沒有體會過當年那樣的樂趣了。